第28章 喬文秀

喬文秀

洛櫻還記得，她和顧嶼陽剛剛合租的時候，她每天都很忙，忙着泡實驗室、打工、寫論文，常常啃個面包或者泡個泡面就算把一頓飯敷衍過去了。

顧嶼陽發現這件事情後，就自告奮勇，說要給洛櫻洗手做羹湯，然後這麽一個只勉強會用電飯煲的少爺，就真的學起了做飯。

有一次因為老師請假，洛櫻的實驗課被臨時調開了，她難得可以早早地回家。

顧嶼陽在微信上說給洛櫻準備了大餐。

洛櫻滿心期待地回家，敲門卻沒人應聲，進了屋也是黑漆漆的一片。

“顧嶼陽，顧嶼陽，你在家嗎？”洛櫻喊了顧嶼陽兩聲，沒有得到回應，不由得有些害怕。

房間裏還飄着飯香味。

應該在家的呀，洛櫻心中帶着猶疑，走進了廚房。

“啊！”洛櫻驚呼了一聲。

顧嶼陽昏倒在地板上，地上還有一灘血。

洛櫻吓得半死，立馬跌跌撞撞地跑出去拿手機打120。

在等救護車來的過程中，洛櫻才冷靜下來檢查了一下顧嶼陽的傷口，然後只在顧嶼陽的手指上發現了一道切菜留下的傷口。

那次過後，洛櫻才知道顧嶼陽有嚴重的暈血症。

那次從醫院回來以後，洛櫻就明令禁止顧嶼陽單獨進廚房了，只有她在家幫忙切菜的時候，顧嶼陽才被允許施展廚藝。

*

回憶起幾年前的這個烏龍事件，顧嶼陽和洛櫻仿佛心有靈犀一般，相視一笑。

“對不起，我剛剛太着急了，都忘記你暈血了。”笑過後，洛櫻的心頭湧上了些愧疚感。

“我自己也忘記了。”顧嶼陽抿了抿唇，假裝不在意地胡扯。

其實護士問過顧嶼陽的病史，顧嶼陽沒說實話。

“好了，現在媽也沒事了，大家都去休息一會兒吧，中午我給你買個爆炒豬肝，補補血！”洛程受不了兩人這黏黏糊糊的酸勁兒，輕推了推顧嶼陽，示意他快走。

*

王燕平安地度過了在重症監護室的24個小時，并且在轉入普通病房的第二天清晨恢複意識。

醫生建議再住院觀察一周就可以回家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

王燕出院的前一天，正好是周日，洛櫻不用去上班，洛程也是周末，顧嶼陽被叫回公司處理耽誤的工作了，他這段時間幾乎每天都要工作12個小時以上。

一家三口窩在一起安靜地曬太陽。

“篤，篤，篤。”門被輕叩了三下。

洛程看了洛櫻一眼：“是不是又是你哪個朋友同事來探望了？”

這幾天，來了不少人來探病，幾乎都是洛櫻的同事朋友。

“沒人和我說過啊。”洛櫻有些疑惑，一邊翻微信的聊天記錄，一邊起身去開門。

門外站着的是顧嶼陽的母親，喬文秀。

喬文秀手中提了一個包裝精美的果籃，一襲米色的風衣，妝容依然精致，微揚的嘴角還是保持着那個禮貌的角度，風度不減。

洛櫻愣在原地，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姐，是誰啊？”洛程見洛櫻半天沒出聲，也沒請人進來，就走過來看看究竟。

“不請我進去坐坐嗎？”喬文秀微挑了挑眉，語調微揚。

洛櫻愣了愣，身體先做出了反應，條件反射一般地移到一邊，給喬文秀讓出了一條路。

“聽說洛櫻媽媽生病了，我就想着來看看。”喬文秀萬分自然地走到病床邊，将包裝精美的果籃放在旁邊的小桌子上。

“姐，這是……？”洛程用胳膊肘輕碰了碰洛櫻，小聲詢問，王燕也是一臉疑惑。

喬文秀回頭笑看了洛櫻一眼，才說道：“瞧我，都忘了自我介紹。我是顧嶼陽的媽媽，喬文秀。”

洛程一聽，立即防備地擋在洛櫻面前，像是防什麽洪水猛獸。

王燕沒說話，但臉上神情也是莫名警惕。

“喬總，不知道您這次是有什麽來意？”洛櫻快速調整好表情，撥開擋在身前的洛程，先開了口。

“你不用緊張，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嗎？我聽說你媽媽病了，就專程來瞧瞧。”喬文秀依舊笑眯眯的，又轉頭看王燕，“洛櫻媽媽，你感覺怎麽樣？”

“挺，挺好的，這次可是多虧了顧嶼陽，顧嶼陽真是個好孩子。”王燕總算是回過神來了，客套地和喬文秀寒暄。

*

喬文秀在病房裏只坐了不到半個小時，就借口公司有事要離開了。

“洛櫻，你送送我吧。”喬文秀主動提出了要求。

“好。”洛櫻沒有推辭的理由。

“櫻櫻……”王燕看起來有些猶豫。

洛櫻對母親笑了笑，安撫道：“我就是送一下喬總，馬上就能回來。”

兩個人走在醫院長長的林蔭大道上，一路靜默無言。

“洛櫻！”“喬總！”

兩人同時開口，氣氛是無言的尴尬。

“我今天來真的沒有什麽別的意思，我很高興顧嶼陽這次幫到了你們。”還是喬文秀率先開了口。

洛櫻愣了愣，她沒有想過向來驕傲的喬文秀會和她解釋些什麽：“謝謝。”

“還有，我這次過來，是想和你道歉。我想告訴你，你和顧嶼陽之間的事情，我不會再反對了。”喬文秀說得很慢，像是有些不好意思開口。

洛櫻瞪大了雙眼，有些驚訝地望着喬文秀。

“我承認，之前反對你們，一方面是不夠了解你，另一方面也是覺得你們不太合适。你們倆從小成長的家庭環境就迥然不同，性格也是天差地別。我自己的兒子我清楚，他被我們保護得太好了，性格天真熱烈，我總是害怕他受到傷害，就像他哥哥之前也經歷過的那樣……”

意識到自己思維開始發散出去了，喬文秀趕緊把話題拉回來：“不過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這段時間發生了這麽多事情。我看到，你是一個很堅強、很勇敢的好女孩。更重要的是，我能感受到，嶼陽他已經長大了，他有自己的判斷，有自己的選擇，他的人生該由他自己來決定。洛櫻，對于之前我的那些不友好，我道歉，希望你不要因為我的原因拒絕嶼陽。”

話一旦起了頭，就也沒那麽難以啓齒了。喬文秀很坦然地承認了自己的錯誤，言語之間都透露着真誠。

“您說的這些，我知道了，”洛櫻也是第一次碰到這種場面，并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才得體，半晌，才幹巴巴地補充了一句，“阿姨。”

自從喬文秀和洛櫻第一次見面那天以後，洛櫻就再也沒喊過“阿姨”了。喬文秀知道，這就算原諒了的意思。

“對了，洛櫻，你剛剛本來打算和我說什麽？”喬文秀又問。

洛櫻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但語氣堅定：“我想說，我可能要重新考慮一下我和顧嶼陽之間的關系了。”不管你是什麽态度。

後半句話現在洛櫻自然不可能再說出口了，喬文秀了然。

“其實我一直覺得你和我的性格很像，一樣的好勝，一樣的倔強。我想如果我一開始對你沒有那麽多偏見，我們會相處得很好！”喬文秀笑了笑，“你說你還在考慮，是還有什麽顧慮嗎？方便說給我聽聽嗎？”

洛櫻猶豫了片刻，還是說出了自己的困惑：“阿姨，您剛剛也說了，我和顧嶼陽性格有這麽大的差異，真的合适嗎？”

“兩個人之間相處，總歸是有一個磨合期的，沒有絕對的合适或者不合适。你和嶼陽兜兜轉轉這麽多年，心裏還是放不下彼此，為什麽不能給彼此一個機會呢？”喬文秀從心裏認同洛櫻之後，就開始為自家傻兒子助攻了，“我知道，你是不是覺得嶼陽不夠成熟？”

洛櫻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成長是需要過程的，嶼陽從小到大都沒經歷過什麽挫折，所以成長得也比別人慢一些。慢一些就慢一些吧，如果溫室裏的花朵一輩子都不用經歷外面的風霜，也照樣能開得絢爛，這又有什麽不好的呢？”連喬文秀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的口才了，為了把自家傻兒子推銷出去，居然獨創了一套話術。

洛櫻反複咀嚼着喬文秀的話，一臉的若有所思。

走到門口的時候，洛櫻才想通了似的，微笑着對喬文秀道謝：“我明白了，謝謝阿姨！”

喬文秀心中長舒出一口氣。

“媽！你怎麽在這裏？”顧嶼陽接到了洛程的消息，就從公司趕了過來，氣還沒喘勻，就緊張兮兮地站在了洛櫻身邊。

喬文秀翻了個白眼，望着自家不争氣的兒子，沒好氣道：“我來看看洛櫻媽媽。你放心，我不會再為難洛櫻了。”

顧嶼陽将信将疑，低頭去看洛櫻的表情。

洛櫻輕笑着點了點頭，說：“阿姨确實是來探望我媽媽的，還帶了果籃來。”

“真的？”顯然，前車之鑒讓顧嶼陽還是不太放心。

“我剛剛還勸洛櫻和你複合呢，既然你這麽不信任我……”喬文秀難得有心情玩笑，“洛櫻，我說的話還是收回吧，你還是再好好考慮一下吧。”

“真的？！”顧嶼陽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滿載着驚喜的笑意。

洛櫻嘴邊抿出一個小梨渦，也是盛滿了歡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