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雪封城

大雪封城

冬日的大雪一連落了幾日,枝頭挂滿了層層積雪,遲遲也不褪去,整個雀臺城,銀裝素裹,積雪堆積的屋檐連綿不斷,遠遠看去,像一條沉睡的巨龍盤旋,只待蘇醒。

雲鏡的大軍駐紮在此處已經有好幾月了,剛拿下了邴州,此地仍有叛軍,雲鏡并未班師回朝,幹脆直接落營在此處,鎮着餘下軍隊。

刺史府裏面,仍是一片清淨,下人們端着火盆四處取暖,積雪很深,一踩一個深坑,大雪飄洋,都不願意在外面多待半日。

只待着把積雪化了,就早早回房裏面。

火炸開一個火花,刺啦一聲,讓本就溫暖的屋子更增添一絲暖意,王娘恭恭敬敬地踏過臺階,走進屋子裏面,暖意撲面而來。

“殿下。”

主殿上,斜躺着一個女子,渾身裹着黑色狐裘,黑色衣衫上細細密密地用黑線繡着雲騰紋路,針腳細密,重重疊疊,細看才驚覺華貴無比。

雲鏡面色白皙細嫩,一頭如瀑長發細滑柔順,那張美豔而又英氣的臉,讓王娘呼吸一滞。

自家殿下,真是一個十足十的大美人,美的不可方物。

尤其是自家殿下不愛說話,更為這清冷高貴的渾身氣質,增了幾分姿态。

雲鏡性子涼薄,不愛說話,連王娘在她身邊服侍了十年,也分不清楚,雲鏡究竟是天生不愛說話?還是身處上位姿态久了,變得慵懶冷漠,不想與人廢話。

“說。”雲鏡淡言,慵懶的眉眼并沒有調轉,而是漫不經心的翻下一頁書。

這書,叫《道德經》,當真是靜人心神,此前王兄就一直勸說自己日常裏面多靜靜心,改一改自己往日暴躁的行事作風,不要總是言辭狠戾地斥責下人,收收戾氣。

她不聽。

這一次拿下了邴州,她直接一舉落于城下,城中仍有百姓反抗,在雀臺城散布言論說自己行事狠辣,入了城門就要屠城。

百姓深信了謠言,群起反抗,她便将反抗的百姓全部屠殺,屍首挂于城牆之上,以暴力的形勢鎮壓了。

這下,更坐實了自己那狠戾作風。

王兄一封文書下來,讓她好好反思,随即派了沈都尉前來與他一同鎮守,說着是鎮守,實則是監督,也好給百姓一個交代。

“殿下,沈都尉說,關于拿下梁洲之事,有軍機想要同你讨論,具體的軍事機要,仍需要您來定奪。”

扔了書,她翻身起來,随手拿起狐裘往身上一披,說道:“他人在哪兒?”

“城外。”王娘按照沈都尉所描述的話,躬了身子,謙卑姿态繼續道:

“沈大人正在清理餘孽,早年的邴州刺史攻打過鲛州,脅迫了鲛州之人為其賣命,逼迫鲛州之人為奴,大人在地底下暗室裏面清理出了一群鲛奴,眼下還不知道該怎麽處理,暫時正在押送。”

“去看看。”

冰冷鐵蹄踏過積雪,窸窸窣窣的風雪吹得人生疼,很快就到了城外,押送鲛奴的隊伍一批又一批,她不管,看向營帳。

隔空就聽見了聲音:

“耶,你來了?”

岑玉京走上前,上下打量了一下雲鏡,嗤笑道:“反思好沒有?”

雲鏡翻身下馬,随即兩行侍從恭敬地跟在她身後,為她護航。

聽着岑玉京這話,她翻了個白眼,沒有好聲好氣,整個軍營裏面,也就只有岑玉京敢這個語氣拿自己開涮。

“你不說話會死嗎?”

“當然會死了!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裕王,居然被一封文書給禁足了!這誰能想到?這不得好好拿出來說?”

“滾,誰知道王兄抽什麽風,他抽風我難道還陪他一起抽?”

一想到自己在拿下梁洲這件事情上還沒有主意,她就心裏一股子無名怒火:“本來我就煩。”

她在前面走着,狐裘上雪花又被風吹落,岑玉京在後面跟着,笑嘻嘻地道:“你這麽說,也不怕陛下斥責。”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這天底下,誰敢說我的錯處?”

“我啊!”岑玉京在身後樂呵,“當然,還有陛下。”

她其實知道,也就是雲鏡縱容他,她才能如此放肆,不過自小的交情,放肆放肆也不成問題。

雲鏡不理她,繼續向前走,一路上斜眼看着被運送的鲛奴,鲛奴們一個個衣衫單薄易碎,被繩子束縛住手腳,在雪地中艱難前行,手腕勒出了斑駁血跡,卻又被冷天凍住。

她神色冷漠,不理不睬。

“你來這兒幹什麽?你這種人,還能來幫忙?”

“哎呀,瞧你這話說得,我離這裏近,就來看看你敘敘舊,順道來看看鲛奴。”她飛快上前幾步,湊上了雲鏡,對上那雙深沉的褐色眸子。

“聽說這鲛州之地人傑地靈,風水極好,此地之人個個生得貌美無比,我過來挑一挑,挑幾個漂亮的回去暖暖被窩,這寒冷的夜裏,總要有個美男抱着。”

雲鏡嫌惡地看了一眼,表示無語,啧了一聲,不說話。

“你別這樣看我,誰不喜歡美男啊,你現在這麽端着,到時候遇到了喜歡的,那肯定也把持不住,非得當尼姑?”

岑玉京一面上走,一面上眼睛往邊上處斜瞟,打量着來來往往的鲛奴,止不住歡喜,笑着說道:“你要不要挑一個,我看了看,估計這一批鲛奴是老刺史精挑細選的,個個壯實。你挑幾個,爽一爽,禁足的日子也好過些,被禁足了,也總得做做樣子。”

“不感興趣。”她繼續上前,甩開岑玉京的手。

“等我給你挑幾個感興趣的,你喜歡哪種?胸大的?屁股大的?臉好的?(消音)大的?”

雲鏡在前面走,她在後面連忙追,雲鏡越是走得快表示抗拒,她就覺得越是有意思。

這個人一直無欲無求,像個菩薩一樣,天天把自己端着,臉板得和木板一樣僵,她今天非要勾引勾引她,非得給她挑個漂亮的,暖一暖心。

她繼續打趣,湊上前調戲說道:

“我讓他們穿着勾欄樣式衣衫,在你面前給你跳舞?你蒙着眼睛,摸到哪個算哪個?澆濕了身子,若隐若現的,濕身的也行啊?”

岑玉京一想到自己以後可以懷抱着二十幾個美男,臉上露出春色,笑容挂滿了臉:

“唉!你別走那麽快!我正在仔細和你說,我怕被沈都尉聽見了告訴我娘,少不了一頓家法。”

“喂!喂!”

聲音消失在風雪當中。

*

“走快點。”

一根鞭子抽在身上,鲛奴跪在地上,慌忙蜷縮身子,鞭子落在身上,立馬就是一道血痕。

他被抽了好幾鞭子,身上疼的厲害,自從城破之後,老刺史只顧着逃命,也沒吃食供養着他們,連續饑寒交迫了好幾天,這下又在風雪中被押送走,還挨着鞭子,實在是受不住。

鲛奴淚眼婆娑渴求士兵:

“求求大人了,奴真的走不動了。”

他皮膚白皙,一雙眼睛媚态橫生,跪在地上扭捏着姿态,正勾引似地看着士兵。

“心疼心疼奴,奴……身子不好,受不得凍,也受不得打。”

士兵輕笑,停了這鲛奴的隊伍,走進炆池身邊,炆池立馬谄媚迎笑,滿眼盡是讨好之意,他長的清純無比,卻帶着如此媚态。

這種好看的苗子,如果能送給上級,定能讓上級在管事官員面前,多多美言幾句,換個好的前程。

“行啊。”

鞭子又順着臀腿抽下,“啊!”

炆池蜷縮在地上,疼得雙腿顫抖,本就單薄的衣衫讓人把內裏看了個七七八八,他疼痛的緊擰着眉頭,咬牙死扛。

破碎的衣衫,垂落的發絲挂在臉上,還有這淚眼婆娑的雙眼,這一切恰到好處,像是禦獸的鞭子,讓士兵更想欣賞這淩/虐的美感。

“啪!”

少年跪在地上,連連後退躲着鞭子,雪白的肌膚染上傷痕,忽然他跪伏在士兵的腳上,抓穩了他的腳,“奴求大人,憐憫奴。”

士兵從來沒有享受過這種被人高高在上捧着的感覺,卑微的士兵向來是被人作賤的角色,如今這個鲛奴,居然比他還要低賤。

“滾吧。”他故作施舍說道。

“謝謝大人,謝謝大人。”炆池擡眸,深黑色眼珠眼波流轉,細密睫毛染着雪花,更添破碎。

他還在勾引着他。

亂世的底層,要艱難求生,只能靠着相貌求人庇佑,他被轉手了許多次,那些一同被俘虜的鲛奴,不是被獻祭,就是被抓去拉車修路,慘死在路上,橫屍荒野。

只有自己,靠着絕美的容貌,茍活至今。

士兵正準備走,炆池問:

“大人,我們是要去哪兒?”

“城都破了,你還想着什麽?”

一時之間,他驚慌失措,他還不想死,也不想像那群鲛人一樣被折磨淩/虐,他朝着士兵擡眸,跪着過去,抱着士兵的腿。

一旁的鲛人,也争相效仿,全部都用懇切的眼神看着士兵,但士兵眼神沒動,無暇去打量那些湧上來的鲛人,視線只留在了那張完美的臉上。

真是好看啊。

“大人,帶奴走吧。奴很聽話,一定會乖乖的。”

完美的臉,在他身上蹭了蹭,炆池抱得更緊,微張着唇,眼神濕漉漉地看着他。

送給上級……他又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睡過這個鲛奴。

倒不如?

士兵愛撫着他的頭,前所未有的虛榮感油然而生,男人內心關于權勢,欲望的膨脹,讓他忍不住彎了嘴角。

*

營帳內,溫暖異常,火爐煮着酒,咕嚕咕嚕地出着熱氣。黑色的帳布下,鎏金雕花的主座莊嚴肅穆,女人一身黑色衣衫,在溫熱氣子下裙擺微動。

雲鏡緊蹙着眉頭,沉默不言。

“怎麽樣?讨論出結果了嗎?”

岑玉京上前湊一步,把手裏的暖爐遞過去,雲鏡接過暖爐,端坐在座位上,喝了口茶,搖頭推辭:

“沒有,難辦。”

聲音一如既往的嚴肅。

“壓力大!壓力大!”岑玉京洞破天機,掀開煮酒的壺,舀了一口酒,高提聲音:“就是壓力大!找個男人,睡一睡,就好了。”

這話一出,一個茶蓋嗖地一聲飛過來,岑玉京連忙躲閃,茶盞碎在地上,炸開水花,泛着熱氣。

她吸了一口涼氣:“太狠了……你有病吧。”

雲鏡本就苦澀的臉擰成一坨,沒好聲好氣:“挑完了美男趕緊給我滾,看着你,本王眼睛疼。”

“哎呀,克制!太克制了!好東西,大家要分享。”

又一個茶盞飛過來。

她躲開。

“去看看嘛,我已經讓人提前選過最好的了,沈都尉答應了。”她試探性地安撫那臉色不好的女人,接着說:

“哎呀,看看,又不少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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