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太監求情
太監求情
馬蹄踏過積雪,俞林道上呼嘯着一批馬車,叮叮當當地鈴铛聲,在俞林道上來回作響,驚得行人紛紛退讓,馬車裏面,太監搓着手:
“快一點,快一點,這要耽擱了沈攸大人,皇後娘娘不會饒了灑家的。”
另一位太監也跟着焦急,說道:“快一點,哎喲,這份苦差事,一面是皇後娘娘,一面上是裕王殿下,誰也不敢得罪這不是?一會兒王淑你可得好好說,別把這裕王殿下給惹惱了,要了咱家的腦袋。”
“裕王殿下本來就和陛下不和善,性子又陰晴不定,你說咱倆去……其實按理說照着裕王殿下說好話就成,但是終歸咱們在宮裏面當差,也是在娘娘底下做事啊,不可能向着裕王殿下。”
李培恩汰了一口氣,說道:“我也在宮裏面有點話語,這日子也算是過得夠了,死了就死了吧,只求宮裏面我那幹孫幹兒子,給我争氣些。”
哎,倆太監憂心忡忡。
皇帝害怕雲鏡和沈攸起沖突,特地找了兩位太監跟着沈攸一起來到邴州,這倆太監平日裏在客棧裏面住着,按兵不動,要是聽見了有什麽消息,就得立馬按照皇帝的指示,一面上找人去請李禦史大人,一面上搬出皇帝手谕,防止沈攸出事。
這可是個苦差事。
說話的嫌頭,馬車已經聽了下來,車夫勒馬停車,收了打馬的鞭子,說道:“兩位公公,到了到了。”
“哎喲哎喲。”倆人哆嗦攙扶着下馬車,還互相整理了衣冠,以求能更加整潔地面見裕王。
“兩位有什麽事?”侍衛一看馬車,不是一般人能坐,只怕與官家有關。
“侍衛大人,我與這位公公,帶了皇上的手谕,請求面見裕王。”
“候着。”侍衛攔住兩位太監,轉身去通傳。刺史府兵馬森嚴,侍衛寒刀更顯得瘆人。
按理說是手谕親臨,理應全府跪拜迎接,但也許是倆位太監早就習慣了裕王的排場,不敢多做要求,只要雲鏡願意出面見一見,那就已經算是完成了大半,還奢求其他的做什麽?
風雪之中,王淑和李培恩倆人低頭嘀咕,說道:“你說,我倆來得是時候不?”
“誰知道呢?收到消息,就來了。也不知道打不打擾裕王殿下。”
李培恩聲音埋得更小,夾雜着風雪的呼聲,說道:“宮裏面,咱們對殿下也還是熟絡,指不定殿下還念個舊情,今兒咱也別亂來,差事辦完了就行,也不必求個盡善盡美,說到底回頭去要是差事辦不好,頂多挨一頓板子,惹惱了裕王,那是人頭的事兒。”
正在商量,細碎的腳步聲傳出,倆人立馬做了躬身狀,雲騰紋路的靴子踏上府門,雲鏡看着李培恩和王淑,冷冷地:
“進來吧,外面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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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史府很大,當初邴州原刺史修建這刺史府的時候,耗費了近十年,刺史府不僅規模宏大,連內裏的擺設園景也都是精心設計,由專門的工匠商讨打造許久,可謂是軍事與園林結合得當的一座盛大府宅。
“你們到的還挺早。”
雲鏡在前面走,倆人身後跟着,聽了這話,讪笑:“小的一直住在邴州。”
“你倒也不遮掩。”
走了許久,到達了主殿,雲鏡走上前,示意倆人坐下,兩人畏畏縮縮,推辭了好久,才勉強落座。
“這茶不錯,兩位公公試一試。”
雲鏡在宮中行事比較低調,并不拉人仇恨,這兩位公公她是認識的,一位是內務總管,李培恩,在王兄跟前伺候,宮裏面事件樣樣都要過他手,辦事周全,對自己也是畢恭畢敬,還會遣人送點好禮給雲鏡活絡關系,不是個讨厭之人。
另外一位跟在李培恩身邊幫忙的人,叫王淑,是跟在皇後跟前伺候的人,不過王淑是個識時務的人,每次見到自己,恭敬得不成樣子,尊稱叩拜都做得極其賣力,頭磕的叮當作響,只是皇後沈婉在的時候,才正常行禮,她倒也沒對王淑有什麽別的意見。
“殿下,小的不敢。”
雲鏡不管倆人,反正茶也上了,她喝了一口茶,“你們過來,是幹什麽。”
“殿下,小的……”李培恩讪笑,立馬起身,跪着扇巴掌說道:“小的該死,聽了些人傳口信,說沈攸大人在你府中,哎喲,陛下特地叮囑過小的,沈攸大人還有要事在身,讓小的帶沈攸大人回去,換李禦史大人代行監督之職,這邴州着實風光太好,這不?一時忘了日子,現在才來,殿下恕罪,小的辦事不成……你把小的拖出去亂棍打死算了。”
雲鏡沉下了一口氣,放下了茶盞。
王兄,果然,提防她。
“起來吧,別演這一出了。”雲鏡看着倆人,王淑也識趣地繼續跪下去,倆人在內堂,戰戰兢兢,這才發現,已經出汗了。
“文書,給我。”
傳手谕有規矩,兩位太監也不敢把皇家的顏面放在地上摩擦,相視一看後,點頭哈腰:“殿下……傳手谕有規矩,你看?委屈一下。”
雲鏡嗯了一聲,起身,“應該的。”
見雲鏡起了身子,倆太監高聲唱道:“陛下手谕,如駕親臨。”
雲鏡跪在地上,擡起手,做接文書狀,兩位太監将文書畢恭畢敬地遞到雲鏡手中,“邴州刺史雲鏡領。”
接旨算是完畢了,倆位太監站也不成跪也不成,連忙上前攙扶起雲鏡。“殿下,地上涼,您小心着身子。”
雲鏡起身,接過文書,打開,一看。
一瞬之間,冷了臉色,攥緊了手指,那幾個醒目的大字刺得她眼睛生疼:
若沈攸帶外傷,即軍中有叛,皇妹即刻徹查叛黨剿滅。
見雲鏡的手已經掐白,李培恩猜想到雲鏡想要抗旨,倆人又一齊跪在地上,“殿下,小的該死。”
“我有些話,想問兩位公公,這封文書,是和沈攸來邴州時,一同帶下來的?”
她已經生氣,此時正在盡力地控制着自己的脾氣,緩和着氣子。
“是是……”李培恩上前磕頭認錯道,“殿下,您行行好,小的……要是帶不走沈大人,小的就沒命了啊,殿下!小的只是做差事,哪敢對殿下撒野啊,小的這條賤命死不足惜,殿下可別氣壞了身子。”
說完,匍匐在地。
雲鏡松開手指,将文書随手丢在桌子上,沉了氣:“我不抗旨。”
李培恩立馬匍匐,心裏面炸開了花,兩尊大佛都惹不起,只要有一尊大佛低下了頭,倆人日子就還過些。
“多謝殿下。”
“但他人不在這裏,你們要到別處去拿人,沈都尉傷了本王,想來是有失心之症,本王也就沒說什麽,暫時關押了。”
“唉唉,小的這就派人去接。”
“一刻鐘。”她冷聲。“等一刻鐘。”
李培恩終歸是皇帝身邊的太監,人情世故拿捏的妥當,雲鏡既然已經開了生局,他也就不好再多說什麽。
不管雲鏡幹什麽,只要自己帶回去一個活人,到時候什麽事情都往雲鏡身上推就行了,回去,頂多挨一頓板子。
就算是把屁/股打爛,那也值了。
“唉唉,小的立馬去準備馬車!”倆人面面相觑,高高興興,把頭磕的叮當作響謝恩。
雲鏡起了身子,淡定道:“右缇,跟我來。”
“屬下領命。”
雲鏡起了身子,走到了內堂外,底下磕頭的兩個宦官還匍匐在地,她停了腳步,瞄了一眼兩個宦官,淡淡說:
“有多生的事端,就推到本王頭上吧。”
李培恩心裏一怔,立馬把頭匍匐得更低,“殿下?”
“有多生的事端,往本王身上推。”
李培恩和王淑面面相觑,才擡眼看遠處的雲鏡,眼瞅着,雲鏡就消失在了風雪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