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事後清醒
事後清醒
出了偏院子的房門,頭仍然有些昏沉沉,身形也有些踉跄,但雲鏡的心情,已經緩和下來了不少。
走向主殿的路上,斜眼便看到了岑玉京,她正在主殿旁的紅梅樹下圍爐煮酒,她皺眉:“你?來幹嘛?”
“找你呗,陪你說說話。”
雲鏡嘆了口氣,說:“你知道的,我一直不喜歡同人說知心話。”
“我當然知道啦,看你也喝酒了,算了,這酒我就自己喝了,過來坐一坐,我就不信你睡得安穩。”
雲鏡走過去。
岑玉京在主殿邊,支了個茶盞,在圍爐煮酒,她選的位置還不錯,在梅花樹下,點點紅梅随寒風飄洋,落在桌子上,煞是好看。
上面擺了些甜點,恰巧雲鏡沒有吃飯,拿起一個甜點往嘴裏一塞,就落座。
禦史府沒有太多生氣,只有此處有支鮮豔的紅梅,但紅梅開得并不好,枯幹占了大多數,頗有些零落。
“你從偏院子出來的?”
“嗯。”兌了後水,就下了糕點。
“他技術怎麽樣?”
雲鏡:………
“我不感興趣,沒做什麽……”
岑玉京上下打量了一下雲鏡,此時此刻她身上還帶着香氣,頭發頗有些淩亂,嘴唇濕潤,一看就是有過香吻溫存。
她不信,繼續問道:
“什麽都沒發生?”
雲鏡好像正在思考什麽東西,又拿起一塊糍糕放進嘴裏面,淡淡說:“發生了。”
岑玉京正在斟酒的手一停頓,立馬把酒盞放下,湊上前去,興奮問道:“你把他強/j了?”
雲鏡嘆了口氣,“別逼我在這麽文雅的地方扇你。”
“切。”
“我強吻了他……”她說話很悠閑,每一句話,都很平靜。
“什麽?強吻?啊啊啊啊,我聽見了什麽?”岑玉京一瞬間,整個人熱情高漲,眼神裏面放出了金光,想要了解更多。
要知道,她與雲鏡,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她放浪形骸,她克制知禮,雲鏡與她相交了這麽十幾年,雲鏡從來沒有碰過任何一個男人,也對這些并不敢興趣。
如今,她這是聽見了什麽?
“然後呢?”她繼續追問。
“沒有然後了……”
岑玉京敗下陣來,汰了一聲,表示無語,“我還以為呢?會發生什麽?”
雲鏡的頭有些痛,捂緊了自己的頭,本來之前睡眠就不太好,如今喝了酒更是,她緊攥着眉:
“我喝太多酒了,沒控制住,見他在哪兒,一時生氣,就……”
“你喜歡哪個男奴不?”
聽着這稱呼有些刺耳,她有點不太适應,不過她也無甚在意,“不喜歡,我不會喜歡的,誰都不會。”
“說認真的?”
“嗯。”雲鏡說話,做事一向要經過頭腦,與一條直腸通大腦的岑玉京完全不同,“我認真的。”
“那你,真要把他送給劉钰啊?其實我看着,這麽久以來,你也沒對哪個男人上點心,這小男奴我看着怪可愛的,又白淨又漂亮,要不你就留下,自己用。”
雲鏡搖了搖頭,說道:“我留他進府,不是為了讓他成為一個男寵,他需要為我做事。剛剛我也是在懊惱,我吻了他,破了原本我為主的界限,說來也是我失态了。”
“我真的很少失态…”她更顯得懊惱,有些難過。
長期以嚴厲的行事要求自己,她對自己總是多出了許多苛責,這份苛責壓抑着她,苛求完美。
“哎,你這人啊,你又不是供人瞻仰的菩薩,失态了就失态了,又怎麽樣?”
“照你這種标準,老子早就已經身敗名裂了都,不也照樣活得好好的。”
她安撫她,給她斟上一壺醒酒茶,拍拍她的背。
*
醒來後,雲鏡捶胸頓足,恨不得把喝酒後的自己掐死在刺史府。
清醒過後,她才想起了昨日,那個……人?那個一下子就把人拖進屋子裏面抱着啃了的喝醉的人?
人?
……人……?
她一生氣,一拳就打在了柱子上面,吃痛後,又收回,抱着拳頭揉。
自己明明是要教會炆池,如何學會成為一個有靈魂有血肉的人,這樣才能讓梁洲刺史劉钰真的愛上他。
她的第一步,就應該要改掉他渾身上下那暗娼谄媚的習性,還有那揮之即來招之即去的便宜樣子。
但是昨天……
她把人拖進去………抱着啃了。
已經提前把他當做男寵一般侵犯了……這下子,她該如何告訴他?何為自尊自愛。
萬一炆池反過來問她怎麽辦?
她就回一句:我這人雙标,我給你的行事标準在我這兒,通通不作數。
這………
想到這兒,她懊惱,又另外一只拳頭,打在了柱子上。
正在發瘋當中,右缇侍衛上前一步,“殿下,李禦史大人到了,王娘已經安排禦史大人住下了。”
“行。我去看看。”
*
三日之後,李禦史已經安排妥當,府中上上下下都在為禁足的事情做準備,王娘在府中精挑細選丫頭,方便安排在雲鏡身邊侍候。
雲鏡先是拜會了李禦史,又是安排了注意事項,這才把事情完全脫手。
“禦史大人。”
李禦史是個老人,年紀已經半百,早年在翰林院編修史書,後來又到了戶部,如今又被派遣成為禦史做監察,官途可謂是坦蕩。
此人,算是有風骨的文人,雲鏡敬他重他,便順着官職,尊稱他一聲大人。
李禦史回過頭,攜帶背後森嚴的兵馬,喚一聲:“殿下。”
“李禦史。”雲鏡點頭。
“殿下,您禁足的事情現在接由老夫全權負責,其實也不是個什麽大事,殿下舒心就好,不必過分苛責。”
“這刺史府您随意走動,按照陛下的意思,您需要抄寫經書,日後好将經文用在白馬寺的佛前念誦,也算是為皇家祈福。”
雲鏡不太在乎,點了點頭,想起了禁足一般都是全府被兵馬守着戒備森嚴,怪壓抑的,回答道:
“無礙,我也不過多叨擾。陛下什麽意思你就照做就是了,我不反對,至于刺史府也不需要全府給我留着了,放他們出去吧,我就留主殿和後院。”
“殿下如果有什麽需要的随時找到老夫。”李禦史躬身行禮,随即一揮手,身後的侍衛齊齊整整的朝着外面走去,守着刺史府。
“有勞了。”雲鏡也躬身行禮,忽然問道:
“刺史大人,我在府中除了誦讀經書,抄寫經文,可以做其餘事情嗎?誦經的話日子也難熬了些。橫豎三個月的時間,我總要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這個?”李禦史不懂。
雲鏡順着目光指了指。
李禦史一看,炆池正乖乖巧巧坐在凳子上,伴着稀碎小雪,一雙蹭亮的眼睛打量着兩人。
她今早特地去找到了炆池,剛見面的時候,她回想起那晚上的事情還有些尴尬,但炆池雖然害羞,卻似乎并沒有把那一晚上的強吻放在心上。
于是她就心安理得地端着,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把他帶來了主殿。
“這位公子?”李禦史問。
那真是一個玉骨柔香的絕色之人,身姿樣貌,處處都非人間凡品。
雲鏡點頭:“嗯。”
“臣,只管禁足,大人在裏面,可以自由活動,其餘的,臣也不會幹涉。”
“好,有勞了。”
其實炆池并不是拿來做男寵的,但她也沒必要和這些外人們細說,免得風言風語傳出去,分了心思。
李禦史踏出了房門,還沒走,忽然從側門傳開一陣陣腳步窸窣的聲音,還有微微鈴铛作響的聲音,那些腳步有些急促,并不是受過專業訓練的士兵。
“叫你們別走正門,走側門!快點!跟上!”岑玉京的聲音,傳遍了整個主殿。
李禦史,雲鏡,炆池,都朝着那個方向望過去。
岑玉京先進了房門,招呼着身後的人:“來來來,快進來!”
一條修長的腿從側門踏出,腳踝挂着鈴铛,此時正在寒冬,這人的腿卻不着衣物,男人穿着紅色的衣服,披散着頭發,頭上帶一珠釵,嘴唇紅潤,正嬌容造作地走進來。
他的衣衫輕薄,有些破碎,不像是完整的衣物裁剪,更像是一些薄紗拼接而成,破碎感渾然天成。
仔細一看,男人的臉上還化了妝,給本就漂亮的臉上,更添一層嬌媚。
炆池吃驚。
又進來一個粉衣男子,嬌弱的扯着自己的衣衫,恍如慌忙逃竄的樣子。
又進來一個綠衣男子,嘴裏哼唧哼唧出聲,仿佛是在床榻承歡逗樂,表示着自己被其餘男寵擠到了的不滿。
又是一個藍衣男子。
又一個。
………
雲鏡看呆了,饒是自己平日裏冷靜自持,看到這個場景也差點沒穩住自己的淡定自若。
“岑玉京?你幹什麽?”她冷聲,眯起了眼睛。
岑玉京此時正在訓斥着自己手下的男寵,揮使着小皮鞭打了綠色衣衫男子一下,說道:“別往前擠,站好!”
綠衣男子吃痛嬌“啊”了一聲,渾身一縮,扭動着腰肢,一副不情願的樣子,卻也只有悻悻地低下頭,滿臉委屈。
雲鏡大致數了數,有二十好幾個。
二十幾個男人并沒有特別和諧相處,哪怕岑玉京已經敕令讓他們站好,但他們手裏面也仍然在互相推攘,争風吃醋的心思寫在了臉上,哼唧聲音此起彼伏。
岑玉京從人群中踏出來,“喏,雲鏡,你要的人都在這兒了,你看,怎麽樣?”
她挑眉,頗有興致,樂呵呵說道:
“給你看,這男人個個質量好,這個臉漂亮。”
“這個胸大。一捏,哦喲~”
“這個屁/股大,哇塞,別提了~~”
“這個聲音好,那聲音怎叫一個溫柔了得,蝕骨銷魂啊~他們可都是一頂一的。歐~~”
“唉,你怎麽不說話?”
岑玉京納悶,揮舞着雙手在雲鏡已經冷成冰山的臉前,晃了晃:“唉!怎麽了這是?”
雲鏡之前不是特地交代了讓她給炆池找一些教養的先生嗎?她這不一想,既然要培養成男寵,何苦非要去找一些培養男寵的老鸨子?直接找幾個她最喜歡的那不就成了?這些男人們身經百戰,一個個勾引人的功夫都了得。
說到底,理論上的老鸨子,還不如實戰上的美人男寵。
她啧了一聲,眼瞅着雲鏡的臉冷成了冰山:“怎麽了這是?板着個臉。”
她回頭,正看到主殿門口,李禦史那老頭的臉拉的跟驢一樣長,她一哆嗦:“哎喲,李禦史也在啊?啊哈,真不好意思。”
她有點尴尬,抿緊了嘴唇,開始往着雲鏡身後躲。
李禦史面色平靜,打量了二十幾個男寵,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殿下,您……”
“刺史,這……”雲鏡尴尬……聲音也越來越小,嘆了口氣:“我……”
“殿下,您請便,老夫……全當沒看見。”
“啊……這樣啊……”雲鏡舔了口嘴唇,忽略了臉上的微微紅暈,彎起一抹尴尬的微笑:“那多謝禦史大人了,我……會好好節制的。”
語罷,李禦史一揮手,人群便退散開來,分布在刺史府外圍,将禦史府圍了個水洩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