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起心動念

起心動念

西廂房外,草木上雪化了一半,男寵們要麽出去辦事情,要麽就約出去買一些香料和衣衫,雖說岑玉京的待遇不錯,會提供日常的衣物,但是男人們之間總有些争鬥,也得勒緊點褲腰帶多買幾身豔壓群芳的衣衫,這樣才能換得岑玉京多一點的寵愛。

紅柳确實消停了不少,在房中一個月都在靜養,冬天見了血不容易養好,加上本身身子骨就不太硬朗,到現在都下不來床,還在床上卧着。

“嘶。”

紅柳抽搐了一下,薄汗在額上隐隐發亮,緊攥着枕頭咬緊牙,正趴在床榻上面換藥,待到膿血撕開後,才松了一口氣,放開了枕頭。

“沒想到,左伶侍衛,居然是個女人。”

左伶将他換下來的衣衫給揉成一團,随手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從水盆裏面擰起一個溫暖的帕子,替他蓋在傷口處。

“這時候結痂了,膿血得化出來才行,你的膿血和衣裳都粘一起了,一會兒我幫你再換一條褲子。”

臀上有略微的暖意,痛處被暖意化去,紅柳舒适了一下,微微笑道:“左伶,沒想到我在這兒還能碰見你,我記得你以前不叫左伶,連名字都沒有。”

“左伶右缇是殿下侍衛的名稱,誰能在殿下身邊貼身伺候,都可以叫左伶,距離我當上時,也沒多久。”

“真有意思。”

紅柳早年一定是聽過左伶右缇的,沒想到見到了後,居然才發覺是老熟人。

“左伶,我這頓板子一打下來,岑玉京肯定就不要我了,那一群男寵們不知道會把我欺負成什麽樣子,我這輩子,沒啥盼頭了。”

他微微一笑,輕輕咳嗽了一聲,說道:“等我屁|股上傷好了,我就陪你做一回,讓你開心開心。我記得以前的時候,你對我好像還不錯。”

以前紅柳是個正兒八經的娼伎,恩客無數,能讓他有特別映像的便是左伶,當時他在春風樓裏面賣身,為了提高自己的要價,非達官貴人不接,把價格定的很高。

為此,受過不少冷眼毒打。

不過效果很好,打完了幾頓過後,他的身價确實提升了不少,春風樓裏面大家也都默認了一個規矩,要想得到紅柳一度春宵,必定要準備足夠分量的銀子才行。

左伶的少時,是個正宗的窮姑娘,身上搜刮幹淨把底褲賣了也湊不出幾個錢,那天紅柳要價的時候,她拿出了周身的錢,這些錢她打了許久的工才掙得,不多不少剛好到了起步價,紅柳也不挑,便跟了左伶一晚上。

春風樓裏其實也沒什麽達官貴人,單看衣着來說,大家都穿的挺樸實,但像左伶這麽樸實的,紅柳還是第一次見。

紅柳挺鄙夷這樣的人的,拿着這樣的血汗錢,來包一個人一晚上,他又想掙恩客的錢,又鄙夷恩客。

他挑剔着恩客,十分嘴賤,“您……應該沒多少錢吧?我價格要得這麽高?你也肯出?”

“我要最漂亮的,這是我的第一次,我要個最好看的。”

“既然是官人的第一次,紅柳一定傾盡所能,包您滿意。”妩媚的身子微微一欠,若有若無地說道。

那一次,左伶把紅柳給折騰得下不來床,不過他很有職業操守,完事兒過後還是保持着漂亮的臉,微笑着看着左伶:“你這一次後,身上沒多少錢了吧,我瞧着你錢袋子都空了。估計幾天之後,就要餓死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嗬……真是個這樣的性子。

這就是紅柳對左伶的唯一印象。

記憶又一次來到了刺史府,紅柳一番冷笑,說着:“你來照顧我,就是盼着我傷好?陪我來一次?”

“差不多。”

紅柳忽然覺得造化弄人,笑說着:“造化弄人啊,你侍奉在雲鏡身邊,那人禦下極嚴,只怕你根本沒時間外出風流吧,你這樣的人要是當初跟了岑玉京,只怕不知道有多風流快活。”

說罷,他低下了頭,想起了雲鏡,不免心裏一陣悲苦,“我要是不跟岑玉京,像你一樣跟在雲鏡身邊就好了。”

倆人正在談話的空檔,卻聽見門外傳來窸窣的聲音,倆人停下了交談。

“砰砰砰。”

“誰啊?”

“紅柳公子,是我,炆池,我來看看您。”

一聽到是炆池,紅柳臉上出現了無比的厭惡感,其實炆池倒也是沒做錯什麽,只是在他眼裏,炆池着實可恨,着實幹淨,幹淨的讓人作嘔。但既然是雲鏡如此愛護的人,他也不敢堂而皇之得罪。

“進來吧。”

炆池進來的時候,順手帶上了房門,手裏面挎着一個籃子,他飛快的走到了紅柳身邊,忽的往右邊一看,笑說:

“左伶侍衛好。”

“嗯,好。”炆池一進來,左伶的目光開始在炆池的身上停留,來來回回的打量,從上到下,炆池無一處不是完美的,真是好看。

這個眼神被紅柳瞄見,紅柳立馬給他甩了一個眼刀子,左伶被這目光刺得生疼,眼神便也不敢多做停留。

“紅柳公子,我給你帶了東西,之前殿下一直不允許我來看你,現在她允許了。這些是錢,我也沒存多少,我拿了一大半給你,你出去了後可以買好吃的好喝的。”

炆池把籃子裏面的東西一一倒出來,擺弄着兩個藍色的瓷瓶,認真說:“這個藍色瓷瓶裏的是傷藥,和我上一次給你的不一樣,這個是殿下的傷藥,效果特別好,我送給你,殿下說這藥不會留疤痕。”

“拿給我了,你用什麽?”

“我再去找殿下要。”炆池繼續蹲在地上,把菜規規整整的拿出來,開心的對着紅柳說:

“我還給你帶了菜,小廚房的人說,這些菜在外面很少可以吃到,我也是第一次吃,廚房的人就送給我了。左伶侍衛也來了,我們幾個一起嘗個鮮。”

炆池望着紅柳,仿佛在等着回應,紅柳淡淡一笑:“多謝,沾了你的光了。”

“沒有沒有。”

“你這身衣服,布料應該不便宜吧。”紅柳上下打量了一下炆池,從上面的玉簪,到衣服的布料和做工,到他臉上那純潔的微笑,眼神變得越來越冷。

“沒有沒有,其實我不認識這個……我還沒學……這個穿着比較暖和,我要走到西廂來,外面還有些凍人,就挑了件最暖和的。”

炆池讪笑一聲,便走過去幫兩人盛飯,一連盛了兩碗飯,分別給了左伶一碗,又給了紅柳一碗,才慢悠悠地把小桌子往床邊拽,把菜端在紅柳的床頭。

最後,才去盛自己的飯。

正在盛飯的空當,紅柳忽然問道:“你這架勢,已經是殿下的男寵了?”

炆池的手一頓,愣在空中。

他竟然不知道如何去同紅柳形容自己與雲鏡的關系,他愣在了原地,方才還歡喜的神色暗淡了許多:

“還沒有呢?”

炆池轉過頭來看着紅柳,說道:“為什麽會呢?紅柳公子,我不太明白,為什麽殿下……”

紅柳與左伶兩個人對上了眼神,相視一笑,紅柳嗤笑說:“是不是你學得不太好啊……”

“我覺得……也不差啊。”

岑玉京的那些男寵們,其實并沒有認真的教習炆池,畢竟誰願意給自己留一個禍患呢?只要自己按部就班地教就行,主子只要沒點名做要求,那就只求中庸。

自然……也有些男寵會畫一些畫,但炆池也不會發了苦工的去學,他身上有着人自然而然的劣根性,懶惰,畏難。

“這位左伶侍衛是跟着殿下許久的人,他的意思就是殿下的意思,你沒事可以和他多熟絡熟絡,他或許可以幫你。”紅柳看向左伶,眼神給他示意,左伶似乎讀懂了他眼神裏面的潛臺詞,皺起了眉頭。

炆池忽的擡頭看着左伶,左伶年紀也不大,相貌也算是個清秀之人,只是由于常年經歷風雪,有一種與雲鏡一樣,陰森森的感覺。

“啊……可以嗎?”

左伶忽地回神過來,心裏面仍然忐忑不安,對上了炆池那純澈的眼神,看到了一雙鹿眼下高挺的鼻梁,還有那誘惑勾人的唇,忍不住吞了口水,又看向紅柳,仿佛是在質問。

紅柳笑着給她使了個眼色,嘴角勾起一股妩媚的弧度,一雙眼睛如同狐貍一樣,彎彎的。

左伶說:“對,殿下說讓我多來指教指教你。”

“那麻煩左伶侍衛了,快吃飯啊…一會兒可就要涼了。”炆池面上很高興,開心的吃着飯。

紅柳和左伶倆人,又是相視一笑,沒有搭理炆池,也跟着吃飯。

*

午飯過後,炆池還有功課,便收拾東西走了,房間裏面只剩下左伶和紅柳兩個人。

“你為什麽要說這些話給他聽?”左伶問。

紅柳臉上忽的變得十分坦然,抱着枕頭緊了緊,妩媚的眉眼對着左伶,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只打趣說:

“你喜不喜歡他?”

左伶沒有搭話,沉默不言,板正地坐在凳子上,盯着遠處的花瓶,和花瓶上插着的幾根翠竹。

“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的意思,剛才你的眼睛都快長到他身上去了,這麽一個天姿國色的美人,我不信你不喜歡,你要知道你僞裝的再好,我紅柳也知道你是個什麽樣的人。”

“他是裕王殿下的人。”左伶低下頭,給紅柳的被子往上提了提,遮住腰部,說話都雲淡風輕。

“你怕裕王?”紅柳忽的撐起手準備側躺,臀上的傷養了些日子,痛處已經減輕了許多,她撐着手輕蔑的看向左伶。

“看不出來啊左伶?你怕裕王?”

左伶淡淡看了一眼,說道:“你不怕嗎?那樣會沒命的。”

“左伶啊,你知道為什麽我有那麽多恩客,與你只春宵一度,卻一直記得你嗎?”紅柳勾人地打量左伶,修長濃密的睫毛一顫,惹得人心魂一緊。

左伶坐懷不亂,一動不動的盯着他,任憑男人的妖嬈手指搭上自己的臉反複摸索。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那炆池是個什麽角色你可得想清楚,炆池雖然出身比你我低微,但他相貌長得好啊,皮相身體都是世間難尋的珍寶,這本身就是一種珍貴的資源,注定以後都是達官貴人的人……像你這樣的人求得是什麽?不過是天下權和美人鄉?可你瞧瞧你現在的樣子,你這一輩子都是個侍衛,只能求裕王的庇護,和達官貴人還差得遠呢?”

修長的指尖撫摸到了鼻梁,小指頭有些蜷縮,左伶往前一靠,含住了小手指,惹得紅柳陣陣發笑:“炆池這等相貌,千百年都不一定出得了一個,達官貴人們有這個本事那也不一定能尋這麽一個人來,而現在他就在你的面前,好像……還是個處子。你要是能一品滋味,別說這一條賤命了,那就是神仙下凡了,都得羨慕你。”

咬着小手指的嘴角一用力,紅柳吃痛,嘶了一聲,嫌惡地抽回了手:“你也真是的,咬人做什麽?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啊?”

“怎麽?你能幫我?”

“嗬,左伶啊左伶,我可真沒看錯你啊,你和幾年前還是一個樣子,膽大妄為,心比天高。”

“我只為美男折腰。”

紅柳揉着小指頭,食指勾了勾,示意左伶附耳過來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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