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根羽毛
八根羽毛
許鱗的指甲插進土裏,只是定定地看着那個站立着的人,混亂的大腦慢慢平靜下來,如複影石一般的往事,一幀一幀在他腦中浮現。
血紅色的紅璎珞像受到召喚似的湧入海神柱,被淨化成金色的星光,連同銀華一起。
這才提松涼的最終目的,外來者的身份,限制了他的能力,于是他找上了送上門來的許鱗,
許鱗需要打開急死大陣,為族人鳴冤,殺死長老院的八位長老,甚至消滅冥羅獸。
松涼要解決冥羅獸這個危害社會的危險分子,借刀殺人,是最好的辦法。
半晌,他走近許鱗,蹲下來問:"還能走麽?"
沒有得到回答,許磷沉默一會兒,沒有擡頭,問:"長老院那個人,是你?"
當初他去長老院搶奪海神柱,本就是存了調虎離山的心思,重傷桑長老,這樣松涼一定不會袖手旁觀,便會為求藥打開海種柱。
而鑰匙的持有者,将成為打開大陣的祭品。
但當晚有名黑衣人幫了他,不僅未和長老院拼得你死我活,還成功在重傷桑長老後逃脫,并順利偷走海神柱。
"所以……你早就知道,"許鱗閉着眼睛,硬生生将翻湧上來的血咽下去:“那尾紅纓魚,是監視你的。”
松涼的表情堪稱溫和:“差不多吧。”所似,他才會裝作抓小偷而把小紅寄放在烤銀魚的攤位。
"問完了麽?"
許鱗沒有回答,他只覺得這些天來所有的痛苦、愧收、糾結甚是至是想為了松涼而放棄複仇的心思像個笑話。
原來在松涼眼裏,所有的一切不過是一場鬧刷而已。
好像有把錘子,把他那僅剩的傲骨一節一節敲碎,而那個執錘的人,依舊漠不關心,冷眼旁觀。
血淚溢出眼眶。
許鱗冷得幾乎戰栗。
松涼伸手摸一摸許鱗的發頂,對方微頓,像他是什麽洪水猛獸:“好啦。”
"你搞請楚哎。"
“我知道你利用我,可不代表你沒有利用我,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松涼失去耐心,站起來,擡頭看向金色星光聚攏的海神柱,沉默了會,道:"我最後問一遍,還能走麽?"
許鱗知道,若他答了"不",那麽只此一生,他再不會有機會靠近松涼了,他是誰?他從哪來?他的過去和未來将完完全全,與他再不相關。
但……他死死地咬着牙,全身陣痛,五髒六腑幾乎要被絞碎了。
千百年前,他的母親挽留那個男人時,是否也是這樣的卑微而下賤呢?.
可是現在,他也要成為這樣的人了,他離不開松涼的。
松涼了一會兒,并未得到回應,略有些失望望,擡腿欲走,卻又停個腳步,低頭,一只鮮血淋漓的手揪住了他的一小片衣角。
那個人艱難地向前爬一步,用額頭抵住松涼的腳尖,啞着聲音祈求道:
"走。"
"我能走。"
“求你,別丢下我。”
你別丢下我。
也許是他這樣子着實太慘了些,松涼那比珠峰上的雪還要冷的心,有了一小塊的柔軟:"想開了?"
他蹲下來,擡起許鱗的下巴,慢慢地替他把臉上的鮮血擦幹淨。
許鱗只是看着他,好像一眨眼,面前的人消失一樣,他從地上撐起來,緩緩擁住松涼。
金色的星光浸進他的身體裏,修複他殘敗的身體,良久:
"謝謝,"
松涼擡頭看向那散開的烏雲,唇角微勾:"不用謝。"
他擡手點點空中,轉眼他們出現在桑老的院子裏,院子裏空無一人……松涼牽着許鱗走進桑老沉睡的房間,向他擡擡下巴:"這人還是得救回來的。"
許鱗扯扯他的衣角,沉默一會兒,問道:"那……救回來後,你能帶我走麽?"
松涼眨眨眨眼睛,歪頭:“走?走去哪?”
莫名的,一股苦澀從喉嚨湧上來,苦得許鱗眼眶發酸,血色的眼淚又彙聚起來。
鲛人無淚,只是在悲傷至極時,會哭出血來。
好在松涼也沒為難他:"你救了再說。"
藥材什麽的都是胡扯,只有冥羅血脈的覺醒者才能救桑老。
十六、
不知何時,街上傳來人們的驚呼:“那是什麽?”
有小孩尖叫道:“媽媽,是光啊!太陽,是太陽嗎?!”
天邊,喜人的緋紅染遍天際,迷朦的白光攜帶着青鳥湧上海面,這是闊別中州長達千年之久的黎明。
在黎明盡頭,金光閃耀之處。
松涼輕輕地問:"你決定好了?抛下一切羁絆,将生命與靈魂獻給我,從此如影随行?"
"是的。"許鱗單膝落地,執起松涼的手,俯身用側臉貼上手背,閉上眼:"将我的生命與靈魂獻于您,從此成為您最虔誠的信徒,直至滄海桑田。"
松涼的指尖在許鱗的眉頭落下一道金色印跡,他又想起海蝕地顧長生說的那句話:“你所認為的七天愛戀,是他用十世換來的再次重逢,他跋山涉水,浸滿傷痛,只為換你一眼垂青。”
松涼嘆息一聲。
許鱗感覺到自己的靈魂似乎抽離軀殼,被暖洋洋的白光包裹着,來到另一個世界。
“吾名松涼”
“上清界裁決席第五位”
似乎有什麽濕熱印上許鱗的眉間:
“你今後,永世追随的主人。”
聖潔白光慢慢消散,他看見一個模糊的,松涼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