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賜婚

第59章 賜婚

◎最寵愛和只寵愛。◎

江柍回到大晏二十多日之後, 沈子枭才從赤北回朝。

而那時半年之期将至,江柍若不服下“白丸”,便會毒發以致斷腸之痛。

沈子枭此番是率先回朝, 葉劭與幾十萬大軍還在路上, 他便同楊無為和葉思淵抵達赫州了, 除此之外, 還帶了一個女子

琥珠是追随葉思淵而來的。

崇徽帝在瓊樓宴飲,琥珠被奉為座上賓。

“你初來乍到,不知是否住得習慣, 待會兒朕讓人領你在宮裏轉轉, 你想住哪裏, 随便挑。”崇徽帝笑道。

琥珠卻說:“我想和太子妃住一起,我之前見過她, 只和她熟悉。”

此話讓崇徽帝的臉色變了變。

琥珠只認東宮, 不認皇宮, 于他而言,便是巒骨只認東宮,而不認皇宮。

這于天子而言,已是威脅。

江柍深知此理, 便對崇徽帝笑道:“公主倒是會挑地方,依兒臣看, 東宮本就屬于皇宮, 原本都是自己家,住哪裏都一樣。”

這話讓崇徽帝臉色稍霁,他對琥珠一笑:“都依你, 你住得開心, 你哥哥才能放心。”

琥珠一笑, 說道:“多謝陛下。”

沈子杳舉杯插話進來:“聽聞此次收服巒骨,多靠一謀士出力,太子殿下,不知我等有沒有機會見一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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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子枭一襲铠甲還未來得及換,他坐在崇徽帝左手之下的位置上,已沉默良久,聞言他才起身,向崇徽帝說道:“回禀陛下,此人正在外候着。”

崇徽帝便說:“宣。”

不一會兒楊無為便被一內侍引入殿內。

他跪地高呼:“參見吾皇萬歲。”

崇徽帝命他擡起頭來,他擡了臉,一臉的儒學大家之氣,崇徽帝點頭說道:“朕觀你面相便覺你是才華斐然之人。”

沈子桓便冷笑一聲:“太子爺好福氣,天下能人皆歸太子所有。”

此話多有挑刺之意。

沈子杳卻恍然未覺,笑道:“太子手下人才濟濟,此乃我大晏之福,日後我大晏定然強盛不衰。”

崇徽帝眼眸已是極冷。

帝王最怕大權旁落,那個人哪怕是自己的太子也不行。

衰老是每個皇帝的噩夢,而太子卻這麽年輕,每個皇帝都希望後繼者能強過他,可卻又不希望那人現在就強過他。

“恭王殿下此話差矣。”楊無為忽然說道,“微臣雖靠太子殿下賞識提拔,然太子殿下亦是陛下的臣子,微臣效忠太子,亦是效忠陛下!天下能人皆歸陛下所有,其中包括太子。”

此話令大殿鴉雀無聲,連絲竹管弦都不知何時停了。

衆人見慣了這樣的場景,紛紛垂眸不敢呼氣,可琥珠卻看不懂了,她不知道是自己的中原話不好,還是這些人講話本就如此晦澀難懂。

沈子桓見楊無為如此耿直,不禁起身來到殿前,跪地說道:“父皇明鑒,兒臣向來心直口快,絕無不敬太子之意。”

崇徽帝依舊不語,還是謝輕塵舉觞對崇徽帝說:“陛下說了許久的話,不如吃杯酒。”

“你們把氣氛搞得太僵,朕不喜如此,來人,接着奏樂。”崇徽帝沒有接謝輕塵的酒杯,只是淡淡一笑,又定定地看着楊無為,“你敢于直言,太子沒收錯人,來人,賜宴。”

有兩個內侍在席座上添了個位置,引楊無為落座。

沈子枭始終淡然看着這一切,沒有替楊無為說話,也沒有替自己說話。

教坊司又開始奏樂了,着白裙的舞女上前獻舞。

這時,有一抹刻意避開衆人視線,卻實在很難讓人忽略的身影從側門悄然閃過,進了席間。

江柍望過去,只見謝緒風一襲淡藍色長袍,外面籠了一層白色的紗衣,溫文而涼爽。

謝輕塵看了眼江柍,說道:“這些日子,他大病了一場。”

江柍微怔,轉頭看了謝輕塵一眼,又轉回去,避開舞女們揮動的衣袖,她的視線遠遠落在謝緒風身上。

他果真是清減了不少,雙頰微微凹陷,臉色也蒼白了三分。

許是察覺到江柍的目光,謝緒風擡眸,遙遙望了她一眼。

江柍小愣了一下,卻并未閃躲,對他颔首一笑。

他亦微微颔首,便平靜地移開了視線。

謝輕塵看着他們倆,又不動聲色瞥向沈子枭。

沈子枭端坐着,似乎并未注意到什麽,然而握杯的指尖卻俨然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舞女們此次跳的是新排練的舞,大家都看得津津有味。

唯有琥珠深感無聊,恰好葉思淵坐在她身後不遠的位置,她便扭頭悄悄同葉思淵說話:“你們這有沒有好看點的舞啊?”

葉思淵裝聽不見,心裏只覺丢死人了。

他越是不搭理,她就越想逼他應答一聲,一會兒扭頭沖他擠眉弄眼,一會兒又悄悄往他那邊丢瓜子仁兒,她自以為動作已經很小心了,殊不知周圍的人都看在眼裏。

江柍只道,沈妙儀已是整個大晏最沒規矩的貴女,這個琥珠還真是青出于藍啊。

沈妙儀因珍珠之死已經大病一場,連給沈子枭的接風宴都沒有來。

這麽想着,江柍落寞片刻,又見琥珠動靜愈發大了,無奈坐在她對面,便讓月湧端一碟馬奶糕送過去,借機提醒她。

誰知崇徽帝先一步問道:“怎麽,公主與思淵很是相熟?”

葉思淵忙說:“不熟不熟。”

琥珠與他同時開口:“那當然了。”

話音一落,衆人無不掩嘴而笑。

琥珠臉色驟變,卻不是因為衆人的笑,而是因為葉思淵的話,她轉頭問他:“你再說一遍?”

葉思淵憋得滿臉通紅,起身對崇徽帝拱手道:“陛下,微臣身體不适,想先告退了。”

琥珠方才還見他盯着那些舞女笑眯眯的呢,怎會忽然不适?她一聽便知他要逃,她偏不讓他撇清關系,說道:“陛下,琥珠就是追他來的。”

大殿裏又安靜下來。

随後又不約而同爆發出哄笑,連崇徽帝也忍不住笑道:“都說草原兒女敢愛敢恨,今日朕是見識到了,也罷,你們的事,朕會好好考慮的。”

葉思淵聞言,又想說什麽,卻被沈子枭一個眼神制止。

此時沈子杳又開口道:“父皇,你既要做月老,別只盯着一對啊。”

崇徽帝笑問:“你是何意。”

沈子杳便道:“晁适将軍的愛女已芳齡十八,晁将軍又剛剛打了勝仗回來,您是否做主,讓晁家小姐盡快與太子殿下完婚?”

江柍心裏的一根弦“嘭”地斷了,就如這樂聲在此處忽而停止了一樣。

她看了眼沈子枭。

沈子枭沒有看她,沉眸不知在想些什麽。

他不知謝輕塵也向他看了過來。

晁适已起了身,跪地說道:“老臣不敢居功,小女婚事全憑陛下做主。”

沈子枭頓了頓,也說道:“兒臣全憑父皇做主。”

晁東湲傾慕沈子枭之事,在赫州已不是秘密,原本江柍沒嫁過來之前,衆人也知晁東湲日後要嫁給沈子枭,而這件事也是崇徽帝曾默許過的。

只因那時太子新立,在朝中還無根基,崇徽帝權衡之下便把晁适撥給他用。

“這件事朕想着呢,等葉劭回朝,處理好戰後瑣事再說。”崇徽帝喝了口酒。

晁适說道:“多謝陛下。”

而後崇徽帝又命人重新奏樂。

沈子枭這才看了眼江柍。

這次卻輪到江柍不看他了,她佯裝撥弄碟中的吃食,并不在意的樣子。

他不看她,是因為太想她,不想洩露情緒。

她卻不一樣。

沈子枭移開了眼,心頭的躁意,隐隐壓不住。

約莫半個時辰,晚宴才結束。

衆人紛紛離宮。

江柍沒有等沈子枭,而是和琥珠一起離席,散着步到角門坐車。

江柍恹恹的,琥珠饒是再傻也知道江柍是因崇徽帝賜婚的事不高興。她很想安慰江柍,卻又怕嘴笨弄巧成拙,幹脆什麽都沒說。

車廂裏氣氛低迷。

琥珠正坐立難安,忽聽後方有馬蹄聲越來越近,直到越過了她們,在前面把馬車攔下。

琥珠掀開車簾,只見沈子枭下了馬,走過來。

他往裏看了一眼。

江柍早知是他,便移開目光不去看他。

他便對琥珠說:“你去騎馬。”

琥珠問:“為什麽?”

他說:“因為孤要坐馬車。”

琥珠不懂了:“這裏寬敞着呢,你上來坐呗。”

他不耐煩地冷下臉:“快下來,孤不想說第二遍。”

琥珠看他冷臉了,頓時噤聲,趕忙從馬車上下來了。

不知道為什麽,她有點怕他,從上次他眼都沒眨就把她手臂劃傷了,她就可害怕他了。

江柍見琥珠下了車,便也起了身,提裙要下來。

沈子枭沒踩腳凳,一擡腿便跨上馬車,用身子攔住她:“你下來幹嗎?”

江柍沒好氣兒地說:“給太子殿下騰地兒。”

沈子枭抓住她的手臂把她往裏推去:“哪都不許去。”

江柍後退幾步,差點踩到裙角:“你小心我裙子。”

說話的工夫他已進來了,拉上車簾,跨步到一旁坐下,順勢拉她坐到他腿上,說道:“不會讓你絆倒的。”

江柍賭氣轉臉不看他:“你放開我,這才剛出皇宮,被人瞧見不唔……”

他用嘴巴堵住她的嘴。

她被親得一愣。

還好他沒有吻得太過火,車馬又開始前行了,他便把她松開,問道:“有人瞧見嗎?”

江柍看着他,用“你這人不正常”的眼神。

沈子枭露出一抹偷香得逞的笑:“你我夫妻,本就應該恩愛,共乘馬車又怎麽了。”

江柍便說:“是呀,想必我也不必記住什麽‘卻辇之德’,我又不是班婕妤,以後你會有無數個賢德的婕妤,而我只是太子妃,運氣好一點勉強是個皇後。”

沈子枭默默聽完她這些話,忽而摟住她,往她桃頰上結結實實印下一記吻。

“原來你還是在意的是不是?”他神色變化不大,她卻看得出他高興了,“你放心,娶她不過是為鞏固權力,日後我還是最寵愛你。”

江柍不聽便罷,一聽心裏就像被這轟隆隆的馬車碾過似的。

最寵愛和只寵愛能一樣嗎?

可她又有什麽資格失落呢,他将來會有三宮六院不是她一早便知道的事情嗎?

沈子枭見她沉默,便知她為晁家的事情鬧心。

可此事是他給晁适的承諾,有關皇權勢力,他不會因任何人改變主意。

何況納妾本就尋常,他不想因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與她生嫌隙,畢竟在赤北的争吵與冷戰直到今日都還歷歷在目,而那滋味,不好受。

“你不知道,為了見你我這一路趕來有多麽焦心,本想快些見到你,可方才在席間見了你,又不能與你親近,我心裏難受得緊。我看那白衣舞女獻舞,腦子裏全是我生辰那日你在我面前起舞的樣子。關于陛下賜婚一事,我根本沒有放在心上,若不是你乍然提起,恐怕我現在都還沒想起來。我只想見你。”他這樣哄她,很危險的洩露了那點柔情萬丈。

江柍聽了他的話,心裏變得軟乎乎的,可卻依舊不覺得暖。

從前她不确定,可經赤北一行,她便篤定他是喜歡她的,只是永遠不會變成愛,也永遠不會高于皇權。

她慶幸自己清醒,有時又埋怨自己清醒。

她知道此時理應表現得在乎一點,這才符合她身為太子之正妃的氣度,便嬌嗔道:“你的話也太好聽了,可誰知你日後會不會對別人也這麽說。”

沈子枭淡笑說道:“你以為我說出這些話很容易麽,怕是比在陣前對敵軍叫陣都難些。”

江柍适時給自己一個臺階下,便撲哧一聲笑了:“反正我今日定不許你碰我的。”

沈子枭笑:“什麽都好說,這個不行。”

“……”

天氣暖得都有些熱了,車輪軋地碾碎了呻.吟。

明月高懸,一只貓在草叢裏發起春來。

作者有話說:

有關皇權勢力,他不會因任何人改變主意。

後來:你若不愛我,我便只愛皇位;你若愛我,連皇位都要略遜于你!

啪啪打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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