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三十秒

第30章 三十秒

◎我圍着你轉◎

這段時間, 大家除了上課就是排練。

每天放學就練上一個小時，逢作業不多的時候，時間還會更長。

這期間錢粵他們也總過來問問題。

之前他們連基礎題都不會；到後來慢慢有了思路, 但依舊總做錯。

不知不覺間, 三月進入尾聲。

天氣逐漸轉熱, 尤其是黎青這樣的南方城市，更是早早進入春天。

文化藝術節在四月初。

比四月先來的, 是三月底的月考。

考試前一天, 下午最後一節課一般用來布置考場。布置完就可以放學。

夏樣和陳勉作為領舞, 舞蹈難度自然比其他人要大。

而且他們選的舞蹈十分考驗兩人之間的默契。

所以今天本來沒有排練計劃的，但兩人放學後還是留在學校舞蹈室, 決定多練練。

今天只有他們倆。

有一個動作是陳勉托着夏樣, 夏樣借着這個高度空翻。

這個動作也就是剛開始的時候有難度, 如今一個月過去，對他們來說早就不在話下。

在舞蹈上, 兩人明明已經足夠默契，卻還是心照不宣留下來訓練。

錢粵賤嗖嗖地調侃：“明天就月考了，不趁着這點時間趕緊複習, 還要練舞。勉哥, 什麽居心？”

說完就跑。

陳勉和夏樣慢慢往前走, 誰都沒開口說話。

夏樣偷偷瞥他，神色如常, 仿佛沒把錢粵剛才的調侃放在心上。

快走到舞蹈室門口，陳勉忽然和她聊起了胖胖：“胖胖抵抗力增強了不少, 還記得剛把它撿回家那會兒, 它總生病。”

“性格也總是悶悶的, 很怕生。現在性子活潑了不少, 在家裏竄來竄去的。”

“t z以前它見到錢粵，恨不得鑽到沙發底下躲着。”

陳勉停下腳步，語氣裏似乎含了笑意：“後來這胖子被錢粵隔三差五就送來的貓條收買了。現在這胖子喜歡誰，就圍着人家狂轉圈。”

說話時，他目光毫不掩飾地落在夏樣身上。

“胖胖轉圈圈，我圍着你轉。”

這話淺顯得根本不用花心思揣測。

這近乎直白的表白，讓夏樣微微失神。

某種情緒就像此刻的風，似有若無，卻綿長溫柔，侵占了她所有的感官。

經久不息。

-

他們練完出來，學校裏已經沒什麽人。

只有操場上散着的零星幾個，以及在籃球場打球的兩個隊伍。

穿紅色球衣的少年透進了一個三分，那邊的人立刻大聲喝彩。

這會兒操場很空，本音夾雜着回音落進夏樣耳中。

兩人都走得很慢。

陳勉遞過來一只耳機。

夏樣自然地接過。

開學以來，兩人每天放學都會一起走。

每天陳勉都會遞給她一只耳機，有時候放音樂；更多的時候，是聽陳勉找的英文原聲電影的聽力材料。

耳機塞進耳朵的下一秒，夏樣聽到很有氣勢的一句“兄弟抱一下，說說你心裏話……”

她看向陳勉。

“考前放松。”

不約而同地想起，彼此剛認識的時候，在燒烤店聽到《好運來》的場景。

安靜兩秒——

兩人在夕陽下，放肆地笑起來。

-

到家之後，夏樣連了店裏的藍牙音響，把和陳勉聽了一路的《兄弟抱一下》，又循環聽了好幾次。

在店裏幫了會兒忙，吃完晚飯，夏樣就被趕到樓上。

章錦也不是第一次這樣了，生怕她耽誤一分一秒。

夏樣習以為常上樓。

在那張老舊得快散架的書桌前坐下，攤開課本和練習冊，打開筆蓋，快速地在練習冊上寫着。

這些題她都很熟了，幾乎看一眼就知道解題思路，有些題甚至一眼就知道答案。

有點無聊。

不經意擡了一下頭。

今天天氣很好，這會兒輕而透的雲散在天邊，像輕盈的彩紗。只要一陣柔風，它們就會輕輕晃起來。

夏樣想起剛搬來這裏的那幾天，擡頭看天都是灰蒙蒙的。

天空像是巨大的牢籠，困住一切。

現在再看這片景象，跟那時候比明明沒什麽變化，她卻忽然覺得視野開闊。

好像憑空生出很多可以喘息的空間。

-

考試當天。

夏樣前一天晚上睡得晚，醒來已經很晚了。

章錦知道夏樣走得很早，一般夏樣出門的時候，她還沒醒。

所以也沒想着她還在睡，還以為她早走了。

到學校時，距離考試時間還有十分鐘。

夏樣跑到考場，看到坐在她位置上的陳勉。

少年身高腿長，一條腿随意地伸到過道，另一條則是委屈地在課桌下曲着。

看到她來，陳勉似是松了口氣。

兩人相識以來，夏樣也偶爾晚到，但從裏沒這麽晚過，陳勉難免擔心：“怎麽沒接電話？還以為你出什麽事了。”

夏樣從兜裏摸出手機，看到上面确實有幾個未接來電。

起太晚，她還沒來得及看手機，又開了靜音，就錯過了陳勉的電話。

夏樣有些不好意思：“昨天忘調鬧鐘了，睡過頭了。”

陳勉也沒再說什麽，微微偏頭，視線下移，下巴往課桌的方向送了送：“給你帶了早餐。”

“謝謝。”

兩人不在一個考場，陳勉“嗯”了聲。

話音剛落，趙寧延走進考場。

看到陳勉，趙寧延不屑地上下大量，陰陽怪氣道：“天中不是按成績排考場嗎，我記得你上學期期末考年級排名615，吊車尾也配來一考場嗎？”

陳勉聞言挑眉，卻一個眼神都沒分給他。

只是語氣平常地對夏樣說：“我先回去了。”

被忽視了個徹底的趙寧延，怒氣升騰。

他很清楚，他無法變成陳勉的樣子。

從小什麽都不缺，做任何事都有底氣，從來不用瞻前顧後畏首畏尾。

少年意氣深深地刻在骨子裏。

即使現在他有夏家撐腰，也無法克服從小就深埋在心裏的自卑。

趙寧延拳頭握緊。

本來就夠生氣了，沒想到等陳勉走後，剛才把他當個透明人的夏樣，忽然看向他。

夏樣還是那副乖巧怯懦的樣子。

語氣卻和這副怯懦呈兩個極端：“全年級一共兩千來個人，他從年級墊底到615，只用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倒是你，費盡心思作弊才到第40名。也好意思到他面前亂叫麽。”

她聲音很小，只有兩人聽得見。

趙寧延不是什麽君子，何況自尊心跟玻璃似的，見說不過就想動手。

夏樣直直地看着他：“想打我，你敢嗎？”

他确實不敢。

在所有人眼裏，夏樣是沖刺狀元的種子學生，懂事聽話，不會無端招惹是非。

他心裏清楚，夏樣不像表面這樣，是個柔弱無力的女孩兒。掰開了看，是一朵黑心蓮。他要真動手，最後事态還不一定發展到什麽樣。

何況，他不見得能打得過夏樣。

趙寧延只能咬咬後槽牙，憤憤地走向最後一張課桌。

夏樣坐下，胡亂喝了兩口牛奶，還沒來得及撕開面包，監考老師已經走進考場。

夏樣只好把東西收起來，監考老師看見這位天中的高考狀元預備役，所有老師的掌心寶，連早餐都還沒吃，生怕影響她考試：“小同學，沒關系，不用收起來，吃你的。”

外人面前，夏樣習慣性裹上乖巧膽怯的外衣：“謝謝老師，您發試卷吧，我吃好了。”

-

上午考兩科，十一點半結束。

寫完試卷，還檢查了兩遍的夏樣，擡眼看了黑板正上方的始終，距離考試結束還剩一個小時。

按照她的性格，寫完題，檢查兩遍，就會毫不猶豫交卷。

可現在已經不比兩年前。

坐着也無聊，她幹脆拿起筆，進行第三次檢查。

她就這麽板板正正地坐滿了整場考試。

考試結束的那一刻，她重重地深呼吸了幾下。

像古時如獲大赦的囚犯。

這次陳勉的考場在另外一棟教學樓。

考試之前他們這一群人就約好了，直接去校門口會和。

夏樣是最後一個到的。

從他們在校門口集合，到吃完午飯回到學校，一向熱衷于“考完即對答案”的錢粵，甚至沒主動提起關于考試的半個字。

夏樣調侃：“難得啊錢老板。”

錢粵像只孔雀似的揚揚下巴：“我也會成長的好吧！你們學霸考完，不也不對答案嗎。這是為了不影響下一科考試的情緒。”

陳勉十分欣慰：“我兒子終于長進了。”

錢粵立刻戲精上身，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子不教，父之過。看來還是打得少了，現在都敢開你爹玩笑了？”

兩人沒再說多餘的話，直接打起來了。

剩下的人看着他們倆鬧。

-

天中效率一如既往，考完試的當天晚上就出了成績。

大概是學校也不想因為成績，在幾天後的藝術節上掃了學生們的興，這次的題難度不大，大部分的人都考的還不錯。

看到成績的那瞬，錢粵懸着的心終于放下。

天中每年一度的文化藝術節，學生可以邀請家長參加。

去年錢粵就作為表演者登臺了，也邀請了父母。他想讓父母看到他在舞臺上，開心自信的樣子，或許他們就不那麽抗拒他玩樂隊了。

可是父母給他潑了冷水，不僅沒來，還罵他不務正業。

這次他考得還不錯。

年級排名上升了五十個名次。

盡管如此，錢粵心裏還是有些忐忑。

他在小群裏文字咆哮了将近一個小時。

——要是他們不滿意我的成績怎麽辦！

——如果他們拒絕我怎麽辦！！

——萬一他們又說我不務正業怎麽辦……

小群裏的幾個人剛開始還暖心安慰，後來大概是被他吵煩了——

【宋昕蘿】：別萬一了，快去！娘們唧唧的！

【陸應淮】：附議。

【夏樣】：@陳勉 群主把這人踢了，他把事情辦妥了再拉進來。

錢粵：“……”

下一秒，錢粵看到手機屏幕上赫然出現一行字。

【您已被移出群聊】

錢粵：“…………”

糾結了幾分鐘，放下手機，錢粵做了幾次深呼吸才起身。

走到父母卧室門口，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又在瞬間灰飛了。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把他移出群聊的陳勉發消息過來：【說了嗎？】

【沒。】

陳勉把他拉回了群裏，大家正在打語音通話。

錢粵戴上耳機，加入進去。

“錢老板，別慫！我們與你同在！”是夏樣的聲音。

宋昕蘿立刻接茬：“同在！”

陳勉略帶不爽的聲音也傳來：“昂。”

陸應淮沒說話，但似乎打了個哈欠，以此表示自己也在。

錢粵灰飛的勇氣重新聚集，擡手敲了門。

是錢父開的門，上下看了他一眼，大概也清楚兒子沒事很少找他們，便側身讓他進來：“什麽事兒？”

錢粵：“明天你們有時間嗎，學校文化藝術節，想邀請你們去看。”

錢母敲筆記本的手停下，看t z他：“你報名了嗎？”

她說這話的時候沒什麽情緒，錢粵一時拿不準她有沒有生氣。沉默一會，他才小聲說：“……報了。”

錢母沒說話，低着頭。

不知道在想什麽。

和錢粵打着語音電話的幾個人，都能感覺到氣氛緊張。

更別說他這個當事人。

大概過了幾分鐘，錢母開始打電話：“明天的行程都取消。”

“嗯。”

“明天我兒子學校文化藝術節，我兒子報了節目呢。”

錢粵想過母親會去，但沒想過她會這麽驕傲的告訴別人。

剛才那種氣氛，他還以為沒戲了。

挂斷電話，錢母莞爾：“這麽看我幹嘛？天下沒有哪對父母不愛自己的孩子，之前是媽媽太強硬了，以為物質上給你最好的就夠了，很少和你溝通……你喜歡音樂，就去喜歡好了。”

“我跟你爸商量過了，以後全力支持你的熱愛。”

“前提是，你別再像以前那樣，總做一些讓我們擔心的事了。”

錢粵沒想到一向強勢的母親會說出這番話。

消化了會兒，他重重地點頭。

以前确實是他太混蛋。

從小到大缺少關愛，沒少幹打架鬥毆遲到早退的事，想以此來博取關注。

過了會兒，他試探着問：“媽，周末我能請朋友們來家裏玩嗎？”

錢母知道，他這麽小心翼翼，也是因為之前他們不喜歡他身邊圍繞着的狐朋狗友。只會帶他抽煙喝酒泡吧，還因為打架進過警察局。

現在他的改變他們都看在眼裏。

錢母點頭：“到時候需要什麽，告訴岚姨一聲就行，請她幫忙準備。”

“謝謝媽！爸媽晚安！”

錢粵一顆心都飛起來，回到房間後，他把耳機摘下：“都聽見了啊，周末都來我家玩！”

一群人異口同聲：“行啊。”

作者有話說：

陪家人過節，元旦不更

提前祝寶寶們元旦快樂！

啾咪＞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