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降溫

第2章 降溫

南詩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蹿紅,他在瞎說八道什麽,她明明是說打冰球的技術啊喂!!!

消息剛編輯好,還沒發出去,陳嘉佑顯然沒了耐心,噌噌又發來幾條:

【不耽誤你太長時間】

【過來說說話】

【一個多月不見,想你了】

最後這三個字,輕而易舉拿下南詩。

她删掉輸入框的字,放下筆,向何皎皎打了個離開的手勢。

後者正在靜音打游戲,随意一瞥,以為她要去上衛生間,含糊地道:“我得打晉級賽,你自個兒去吧。”

南詩攢足勇氣起身,幾乎在同一瞬間,她接受到來自講臺上那束犀利冰冷的目光,頓時如芒刺在背。

可是,她都起來了,再轉身回去坐下多沒面子。

秉着‘挨罵就挨罵’的決絕心态,南詩低頭快步走出教室。

緊随着她出來的還有幾人,估計是覺得這課太枯燥無味,溜出來透口氣。

南詩和他們走了相反方向,繞遠路上了三樓。

綜合樓一層是專門上公共選修課的大教室,二樓往上是各個學院社團的辦公區域,只有一兩個值班同學在,非常清淨。

三樓的活動室歸學校後勤部管理,平時不開門。

後勤部的部長季爍也在校冰球隊,陳嘉佑和他關系不錯,不難拿到鑰匙。

南詩透過前門玻璃向裏張望。

教室堆滿雜物,陳嘉佑坐的那只矮木箱,是唯一能曬到陽光的地方。他穿了件薄衛衣,風一吹,衣料貼在身上,勾勒出肌肉的輪廓,彰顯出蓬勃的生命力。也許是剪短了頭發,把他濃眉大眼的标致長相的優點展現的淋漓盡致,不言不語時顯得有點兒薄情,讓人無端發怵。

但這樣的他,反而比方才笑呵呵的樣子更加真實。

南詩在大學第一回見他,是在操場上。他指尖轉着籃球,被一群男生簇擁着往食堂去,笑意張揚,像熱血漫裏的男主。接觸之後她才發現,他其實沒有表面上那麽讓人如沐春風。

他也有不為人知的一面。

偏執、惡劣、陰暗、鐵腕腹黑。

只對她展現。

南詩曲起指節,敲響門。

陳嘉佑随即擡眸,看見是她,眉微挑。

“過來。”

他臉上t有種勢在必得的孤傲感,這份傲氣不會引起人的反感,反而成為他最獨特的風格。南詩當初就是被他身上這股無懼無畏的勁兒給迷住了。

她大概知道他想幹什麽,心髒突突地跳,緊張的不得了,小步子挪過去。

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短,陳嘉佑看出她在故意磨叽,幹脆伸手拽她。

“——呀!”

南詩驚得瞪大眼睛,轉瞬,人已經穩當當地坐在他大腿上了。

還是,面對面的那種坐法兒。

這姿勢太暧昧,容易讓她想起親身經歷過的少兒不宜的事情。南詩臊的慌,不停推搡他,沒什麽震懾力地道:“還在外面呢...”

陳嘉佑故意曲解她的意思:“這不是在教室麽,不算外面。”

南詩無語,掙紮着要起來,卻被他牢牢地握住了腰,動彈不了一點兒。

兩人再親昵的時候都有過,他太清楚怎麽把控她,另一只手輕拍了下她的臀,又揉了兩把,十分狎昵。

懷裏的人登時僵住,終于帶了點脾氣地叫他,“陳嘉佑,你別欺負人...”

被她連名帶姓地喊,他也不介意,手上的勁兒斂了,卻不許她離開。

陳嘉佑直勾勾地盯着她,有點兒審問的意思,“叫你這麽久才過來,不想我?”

南詩面色坨紅,緊緊閉着嘴:“……”

見她不吱聲,陳嘉佑又慢悠悠地“嗯?”了一聲,威脅的意思明了。

南詩這才肯乖乖承認:“想了。”

怕他不信,她又鄭重的強調:“真的想了。”

陳嘉佑心滿意足,主動湊過來,好似賣乖一樣,額頭抵着她的鎖骨,蹭來蹭去。握着她一把細腰的手也不老實,隔着毛衣這兒捏一捏,那兒揉一揉,愛不釋手。

她癢的厲害,更多是害羞,扭身子要躲。

冷不丁的,被他拍了一下。

臀部生疼。

南詩悶哼:“唔。”

陳嘉佑沒有擡頭,聲音卻兇:“別亂動,你也知道是在外面。”

“……”

好叭。

她又不是故意的,誰叫他不老實。

南詩指尖撫上他面頰,轉移話題:“上周放假,我本來打算買票去現場看你們比賽,媽媽臨時說帶我回老家住幾天,正巧趕上臺風天,村子裏斷網了,這才沒接到你的視頻,別生氣……訓練是不是很辛苦,你都瘦了。”

她聲音清甜,語速不疾不徐,聽起來很舒心。陳嘉佑覺得滿身的疲倦和積攢了有段時間的悶火,頃刻間消散的一幹二淨。

環着她腰肢的胳膊卸掉力氣,垂到身側。

他緩緩閉上眼,沒什麽所謂地回答:“大家都是這麽過來的,不辛苦。”

——其實不然。

教練對他寄予厚望,要求也更嚴苛,陳嘉佑打了這麽多年的比賽,算是經驗豐富的老将了,面對高強度的訓練仍有招架不住的時候。

他忘了自己有多久沒睡過囫囵覺,累得睜眼都有些費勁。回來之後,他把行李往季爍辦公室一放,托室友幫忙捎來課本,強撐着精神到教室上課。

折騰這一遭,就為了見她一面。

見了面,把人抱在懷裏,說上幾句話,他的心就定下來了。

南詩察覺他的疲倦,指腹力道适中地繞着他太陽穴打轉。

在她輕柔的撫摸中,陳嘉佑昏昏欲睡。

南詩溫吞道:“恭喜你們半決賽取得勝利,你想要什麽獎勵?”

陳嘉佑又抱上她,南詩的腰肢沒長骨頭似的軟,激起了他邪性的念頭。

他擡頭,一下看進她的眼底,直白地道:“今晚去我那兒。”

南詩一頓,收了手,溫柔中帶着不容置喙的氣勢,“不行。”

陳嘉佑沒想到她會拒絕,擰着眉,斂了脾氣問:“我沒別的意思,單純和你待着都不成嗎?還是,剛剛說想我的話,其實是撒謊?”

南詩無奈:“我沒有...”

“你有。”

陳嘉佑較真,欺身上前。

南詩被他捧着背往後仰倒,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她不得不主動攬住他的脖頸貼近。她腦袋逐漸充血,呼吸困難,連連求饒:“你先讓我起來。”

陳嘉佑偏不,還作惡地撥弄她的頭發。

南詩草草紮起的丸子頭散開,皮筋在地上咕嚕幾圈,不知道滾到哪個犄角旮旯去了。陽光像天然的畫筆,在她白皙的肌膚上留下不同形狀的印記,紛飛的黑色長發有幾縷黏在她唇邊,南詩騰不出手撥開,急急地解釋:“我提前答應了媽媽,晚上要和她朋友一起吃飯...”

餘下的話,被唇舌死死堵住。

陳嘉佑像只毛沒有捋順的大型犬類,一上來就咬住她的唇,南詩疼得唔了聲,立馬被他逮住機會乘隙而入。

她好似他攥着掌心裏的戰利品,只有被拿捏的份兒。

南詩腦袋因為缺氧變得昏漲,眼神逐漸迷離,木然地張着嘴,唇上水光潋滟,連基本的反抗都忘了。

陳嘉佑只看了一眼,腹下驟然竄起一股火氣。

他咬牙暗罵了一聲,終于良心發現,抱她起來,不死心地問:“今天不行,那明天呢?”

南詩趴在他肩上緩了好一陣子,靥上還殘存一抹緋紅,樣子可憐兮兮的。她反手抓住在腰間流連的大掌,同他十指相扣,确認他不會再做什麽過火的事情,才說:“明天也不行,何皎皎要搬回學校,我得幫她把宿舍的床鋪提前整理好。”

陳嘉佑冷哼:“她面子真大,一個破床鋪還得勞煩你整理一天。”

南詩被他的陰陽怪氣逗笑:“我下午有專業課,你總不能讓我逃課吧。”

“晚上?”

“晚上我約了皎皎...”何皎皎實習期任務重,兩人難得約了時間,她怎麽能臨時變卦。

陳嘉佑聽明白了,她陪媽媽的朋友、陪室友都行,就是沒空陪他。問就是,他沒提前預約。這下好了,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兩天假期只能用來獨守空房。

他心氣不順地撸了兩把她的頭發,揉的亂糟糟的,又耐着心撫平。

南詩知道他剛回來想膩着自己,她又何嘗不是,早知道,就不把時間安排出去了。一邊是男朋友,一邊是媽媽和何皎皎,她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南詩長睫毛微顫,眼皮耷拉着,手指繞着他衛衣帽子上的兩根抽繩,繞啊繞的,繞的他心都亂了。

他能怎麽辦...

又不能蠻橫的幹涉她的社交。

這次不成,就約下次呗。

反正人是他的,相處的機會還不多的是。

他給自己勸舒心了,率先開口:“下周三來看總決賽嗎,我給你留票了。等比賽結束,我們去看之前沒看成的那部懸疑電影...”

南詩眼中立刻泛起亮光:“好啊,皎皎說邢舊區那邊開了條文化街,有不少賣手作的小攤,到時候過去湊個熱鬧。”

陳嘉佑雙手抄着她腋下,稍稍使勁兒,輕而易舉将人從腿上拎起來。

待她站好之後,他從口袋裏掏出兩張票。“場館位置偏,你別一個人來,找個朋友陪着。”

“嗯,知道了。”

南詩捏着票,沒拽動,是他在暗中使勁兒。

陳嘉佑恹恹地耷拉着眼皮,盯住她短裙下露出的白皙雙腿。

毛衣配短裙,這什麽穿搭?

南詩對他餓狼般的眼神沒察覺。

她怕把票拽壞了,主動松開手,疑惑:“你還有什麽事兒?”

“沒了。”

“哦...”

那為什麽不把票給她?

南詩催促:“我得回教室了。”

“着什麽急,反正已經溜出來了,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

陳嘉佑起身,瞬間遮住了大片日光,他居高臨下地看着南詩,壓迫感撲面而來。

南詩對他沒提防,微仰頭與他對視,眼中水波潋滟,純的不得了。

陳嘉佑心下犯嘀咕,這小姑娘怎麽就這麽招人稀罕?戀愛三年了,非但沒覺得膩,他每回見到她,還跟第一次見面似的那麽喜歡。

陳嘉佑捏了捏她面頰上的軟肉,指腹揩去她唇上殘留的水光,意味深長地道:“不是說我技術好麽,讓你再體驗一把。”

-

南詩因為逃了整整一個半小時的課,果不其然,在中午飯空被楊雪叫到了辦公室。她對接下來的暴風雨隐隐有了預感,垂頭喪氣地跟進來,反手關門。

楊雪兀自倒了杯熱水,無視她的緊張,微擡首:“坐。”

南詩接過水杯捂着,聽見空調“滴”得一聲打開,風吹在她身上,暖烘烘的。

楊雪緊跟着坐過來,撥開遮住她一側面頰的頭發,溫柔的略顯虛假:“之前媽媽不是告訴過你,上課的時候要把頭發紮起來,這樣不止看起來精神,也不容易犯困。你怎麽不聽話呢?”

南詩解釋:“剛開始紮了,後來出去了一趟,皮筋丢了...”

陳嘉佑在活動室找了一陣子,可惜無果,她只能散着頭發回來上課。

“哦?”楊雪不疾不徐地問:“去衛生間?”

去了一個半小時的衛生間?誰信。

南詩只能厚着臉皮撒謊:“我出去透口氣,在教室裏待得時間久了,腦袋發暈。中途遇上個同學,聊起來忘t了時間。”

楊雪對她的交友圈了如指掌,仔細數了一遍,問她遇上了誰。

南詩不敢胡扯,怕楊雪真的去找她們證實,她之前不是沒幹過這種事,于是硬着頭皮扯了個楊雪不熟悉的人,“是齊若涵,她上個月競選上了校藝術團的團長,大家一來二去就熟悉了。”

末了,她弱弱地補充:“也沒有那麽熟,但見面了總得打個招呼...”

南詩始終垂着腦袋,生怕對上楊雪的眼神就會破功。

幸而楊雪沒有懷疑她此話的真實性,因為她對齊若涵确實不熟,不過這并不耽誤她表達自己的意見:“媽媽覺得這小姑娘不好,不适合做你朋友...”

南詩忍無可忍地打斷:“媽,你別在背後随意點評人家。”

她反駁的話一出口,楊雪的目光驟然變得犀利,背脊立刻生出無數隐形的尖刺,語調拔高:“不許頂嘴,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嗎?一個女生費盡心思去讨好一個男生,搞得學校裏人盡皆知,她這樣的人滿腦子只知道情情愛愛,胸無大志,一輩子也就這點出息了,你和她來往能學到什麽。”

南詩也不想頂嘴,她反應慢半拍,說話也軟綿綿的,根本吵不過楊雪。但她一時昏頭,把齊若涵拉出來擋槍,讓人家無緣無故的遭受了非議,确實做錯了。

如果一味的放縱楊雪說下去,那就是大錯特錯。

南詩壯着膽,據理力争:“可是,媽媽,齊若涵非常優秀,她藝考時以全國第一的成績考入古典音樂專業,還代表學校參加比賽拿了很多獎項,将來怎麽可能沒有出息。而且,我并不認為,在正當好的年紀勇敢追求自己喜歡的人有什麽錯...”

雖然齊若涵大張旗鼓追的人,是她男朋友,陳嘉佑。

楊雪到嘴邊的叱罵立馬咽了回去。

她如臨大敵般,警惕地問:“你有喜歡的男生了?”

南詩一頓,心虛地垂眸,“...沒有。”

楊雪将信将疑,“真的?”

南詩點頭。

楊雪自诩十分了解女兒,不疑有他。

心中一塊巨石放下,她态度緩和不少,但還是改不掉說教的毛病,“你現在已經大三了,頭等任務是考研,別的事情都往一邊放,尤其是戀愛,必須等完成學業,工作穩定之後再考慮。感情是虛無缥缈的東西,能攥在手裏的知識和榮譽才最重要。”

“今晚和你見面的那位阿姨,她兒子讀本科的時候是你爸爸的學生,成績非常優異,二十四歲就讀完博了,目前在國外的哲學院工作。因為他媽媽身體不好,他特地請假回來照顧,到年底才離開。你得抓住這個機會,在學習這方面,向人家多取取經...”

“……”

南詩被她一頓唠叨,出來時感覺自己頭重腳輕,難受的想吐,趕緊找了個長椅坐下休息。緩了好一會兒,胸口那股洶湧的惡意才壓下去。

錯過了中午食堂的高峰期,南詩不用排隊就買到了想吃的米線,等吃飽喝足了,昨晚熬夜的後遺症開始發作。

南詩困得暈暈乎乎,回宿舍之後立馬縮進被窩,打着哈欠給陳嘉佑發消息,問他後來有沒有再去找她的皮筋。

這是她和何皎皎在電影節上搶到的限量款,兩人戴的是一對,丢了還挺心疼。

等他回複的間隙,她先設了鬧鐘,然後打開朋友圈。

校冰球隊進入總決賽的喜訊已經刷屏了,隊員們還發了訓練期間的照片,南詩挨個贊過去。

她所在的部門隸屬于藝術團,負責校內大大小小的活動宣傳。之前為了寫冰球比賽的公衆號文章,南詩一一加上了隊員們的微信,但是因為身邊有個能随時提供‘情報’的男朋友,她從來沒和他們聊過天,平時只點贊,評論都沒有。

往上滑動頁面的時候,餘光裏,有個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

南詩慢半拍反應過來,忙返回去看季爍發的那張圖。

季爍站在冰場上,沖着鏡頭比耶。

陳嘉佑坐在不遠處,摘了頭盔和手套,仰頭喝水。柔順的黑發遮住他的眉眼,露出堪稱完美的下颚線和淩厲的喉結弧度,肌膚上汗涔涔的,展露出少見的野性。

南詩注意到他露出的手腕上戴着的皮筋兒,是他出發去比賽的前一晚,從她頭發上摘下來的。

他一向不喜歡她紮頭發,也不喜歡她身上出現別人的東西,有一樣算一樣,要麽給她買同款替代,要麽就幹脆‘不小心’給她弄丢。

她驀地想到在活動室,他一直在撥弄她的頭發。該不會是他故意的吧...

倏地,消息欄彈出來。

一條短短三秒的語音。

南詩點開,他冷淡到略顯薄情的聲音響起:“給你買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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