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升溫

景川市已經有些年冬日沒雪了, 今年一反常态,年前下了兩場,年後又來t一場。中西圖瀾娅餐廳包間裏暖烘烘, 進來的人肩上、頭上還有未消融的雪花, 在墊子上跺了跺腳。

發出的聲響引得桌前打牌的幾人紛紛回頭, 見到那一抹窈窕身影,姚芙耐不住,向一旁坐山觀虎鬥的湯家明打了個手勢, 把牌遞給他:“贏得算你身上。”

湯家明一笑:“這麽大方。”

他悠哉悠哉經過時,順便向站在玄關處的人颔首問候。

同桌的人不滿:“你們夫妻倆不帶這麽玩的,贏了輸了不都是一家麽。”說完之後,不忘向來者打招呼:“南詩, 過來打一把啊——”

“不了不了, 我牌技不行,你們玩。”

南詩一張臉凍得發紅, 脫掉外面的棗紅色大衣,挂在架子上, 緊跟着,被姚芙撲了個滿懷, “好久沒見你了,每回給你發消息都說在忙, 是不是趁過年去相親了?”

“是呀, ”南詩大大方方的承認,跟她進屋,“相了兩個。一個比我大兩歲, 在大學做老師,聊的挺投機, 我以為會有下文,結果人家回去之後就委婉的跟我媽說算了。第二個比我小,大學剛畢業呢,是個職業運動員……”

“運動員?”

姚芙眼睛一亮,“打什麽的?”

南詩呵出一口氣,語調發輕:“冰球。”

姚芙了解不深,噢了聲,直擊要害地問:“長得帥嗎?”

“唔……挺帥的吧。”

南詩瞄一眼湯家明,同她耳語,“是你從前喜歡的那一款。”

姚芙登時樂了,問她這回有沒有可能往下發展。

南詩略作思考,誠實地道:“難講。他年齡太小,事業還在起步階段,大概不想這麽早步入婚姻。”

而且,冰球運動員這份職業,總讓她想起一些不該想的往事。已經過去這麽久了,每當記憶浮現時,她還是十分難捱——怪後遺症太嚴重。

“緣分二字強求不來,一切都得順其自然。”姚芙輕巧地掀過這個話題,抱緊她的胳膊,大眼睛忽閃忽閃的,一副要‘抱大腿’的樣子,“等年後上班,我就要在你手下讨生活了。小組長,能不能看在我們是研究生同窗的份上,少奴/役我一點。”

南詩讀懂她的算計,抿嘴笑:“為了不跑外勤,故意獻殷勤?”

“不,我這是光明正大求包/養。”姚芙抓着她的手貼上肚子,平坦,軟綿,很難想象裏面正有個小生命在悄然成長。

南詩詫然睜大眼睛,難掩激動:“你……”

姚芙趕緊噓聲:“先別聲張,我還沒告訴湯家明,準備今晚給他個驚喜。”

南詩點頭,低道:“恭喜你們。”

然後,做了個給嘴巴拉上拉鏈的動作。

為了慶祝南詩調回景川市,大家推掉了其他的邀約,特地來聚餐。在座的除了湯家明,皆是與南詩共事很多年的同事、朋友,他們這麽捧場,她不得不給面子喝了幾杯酒作為開場。又在起哄聲中,腼腆的發表了升職感言。

吃到後來,幾個‘牌瘾子’先下了桌。

南詩正在剝螃蟹,聽見姚芙叫她:“詩詩,你手機一直在響。”

南詩擦擦手,快步走到玄關處,從包裏掏出手機,到外面走廊上接聽:“媽媽。”

背景音裏傳來碗筷碰撞的聲音。楊雪問:“什麽時候結束?”

南詩想了想:“還有一會。”

楊雪今天要參加大學同學聚會,順路把南詩捎過來,現在看這裏的情況,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可能接不了她,于是問:“雪下大了,你怎麽回?”

南詩說:“坐地鐵。”

“嗯。”楊雪離嘈雜的聲音遠了一些,交代正事:“你問問小範什麽時候有空,約他來家裏吃頓飯。”

南詩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小範是年前和她相過親的範斯宇。一時發愁:“我們只見過一面,貿然邀請他上門不太妥當吧。”

楊雪無奈解釋:“我是怕你們在外面瞎吃。他是運動員,飲食上有講究。”

南詩恍然,忙應答:“好,我現在聯系他。”

“不急——”

楊雪陡然拔高嗓門:“不着急。”

南詩推門的動作一頓,意識到她有話沒講完,又退回到剛才的位置,靜待下文。

楊雪聯想到某件事,心下有顧慮,猶猶豫豫地試探:“你對小範印象怎麽樣?”

“除了年齡比較小,其他方面都很合适。”

“……”

楊雪心情複雜。

前些年,南詩學業工作兩手抓,忙得不可開交,一連四五年沒回過景川市。逢年過節人還在出差,腳不沾地,根本抓不住影子。終于等到事業穩定,眼瞅着她馬上奔三,人生大事自然而然提上日程。

南庭和楊雪對當年的事情守口如瓶,實則仍心有餘悸,下意識抗拒她接觸異性,怕她又被傷害。

但他們不提,挨不住七大姑八大姨上趕着操心——大家夥并非刻意讓她找個男人嫁了,只是擔心南詩。

連不明真相的人都看得出,南詩這些年像是犯了魔怔,把自己逼入匣子中,陀螺似的不停旋轉,生活中除了工作沒別的任何娛樂活動,真是怕她憋出心理病來。

結婚不考慮,談場戀愛放松一下也沒壞處。

臨近過節的時候,楊雪到恩師家裏走了一趟,正碰上她孫子在,話題不知道怎麽就拐到相親上去了。

因為是恩師的提議,不好拒絕,再加上楊雪瞧着範斯宇挺不錯,答應讓他們見個面,後來聽說他是打冰球的職業選手,頓時聯想到某人,悔的腸子都青了。

可是說出去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

楊雪原本以為南詩會非常抗拒,沒想到她竟然一口答應了。

楊雪又忍不住發愁。

南詩是實實在在的考慮組建家庭,也非常配合的見過很多經人介紹的對象,每一次險些定下來,男方那邊就會出岔子,統一口徑似地說“不合适”。

南詩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拒絕,絲毫沒見傷心,挺樂觀地說‘這個不行就下一個’,以至于楊雪總認為她不是真心實意要進入人生的下個階段,而是盲目的選擇一個合适的人選,完成這個階段該完成的任務。

楊雪猜測是之前的經歷的創傷太嚴重,磨平了南詩對感情全部的熱情和憧憬。她不敢直白的提及舊事,怕勾起南詩癔症,只能旁敲側擊地提醒:“婚姻是人生大事,你千萬想明白了,別意氣用事。”

“媽媽,我想的非常清楚。”

南詩呵出一口白霧,消散在半空中。

她收斂了在人前的笑意,眼神空洞無神,仿若一座木雕立在寒風中,“您介紹的人,肯定不會差。”頓了下,她自嘲地笑:“只是不知道人家能不能看上我。”

楊雪性格高傲,一向不喜歡南詩露出卑微的樣子,難免教育了幾句,直到那方有人催她,這個話題才結束。臨了,楊雪還不忘提醒她約範斯宇。

上一次見面是在宴會上,南詩和範斯宇搭話全靠長輩撮合,她沒機會留他的微信,不過,手機號倒是有。

南詩正準備打電話,餘光瞥見拐角處的一抹身影。

那人似是站了有一會了,風一起,有一股如有若無的煙味飄來,南詩敏感地皺了皺眉,順勢望去。

入目是一雙修長的雙腿,精壯的腰肢被腰帶勒出近乎完美的弧度,再往上,脖頸處系着绀藍色圍巾。夾着煙的手指指節分明,膚色白到泛冷,紅唇微張,吐出一股煙霧。

隔着這層霧,南詩不期然和一雙冷冽深邃的黑眸對上。

心咚的一下,毫無征兆地墜入無底深淵。

頃刻間,淩冽的寒風和腦中的雜音全部如退潮般消失的一幹二淨,耳朵被棉絮塞住,天地間靜的可怕。

南詩怔愣在原地,不受控制的緩緩擡眸,待煙霧消散,徹底看清那張熟悉的面孔。

他還是喜歡略長一些的發型,碎發遮住神情寡淡的眉眼,歲月沒有在這張過分精致的臉上留下分毫痕跡,反而沉澱了他身上的氣息,變得更加鋒利漠然,讓人不敢直視他的威嚴,很有上位者的氣度。

南詩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萬千思緒掠過無痕。

他們分開的不算體面,南詩删了他的聯系方式,固執又決絕的抹掉他在人生中出現過的痕跡,陳嘉佑也意外的爽快,從此之後沒再尋過她。

七年之間,彼此杳無音訊,t如今偶然遇上,也不是能心平氣和打招呼的關系。

不如,就當作沒看見吧。

反正,他也沒有上前問候的征兆。

南詩甫一轉身,另一側的包間出來個人,中氣十足地喊他:“隊長。”一轉眼,對方瞧見南詩,登時笑起來,快步上前問候:“哎,詩詩姐,這麽巧。”

範斯宇出現的時間剛剛好,再晚一秒,南詩的門就要關上了。

背後打牌的吆喝聲太大,她不得不出來說話:“确實巧,正想着給你打電話呢。”

範斯宇揚眉,或許是長相的緣故,讓他瞧上去帶着一股年輕男生獨有的壞勁,但語氣十分溫和:“什麽事?”

他個子高大,南詩被擋的嚴嚴實實,仍能感受到那道銳利的目光。時隔許久,再被那樣的眼神盯上,還是會讓她脖頸發麻。

恐懼感仿佛印在她骨子裏。

南詩無所适從地搓了搓後頸,将一側的短發別在耳後,溫聲細語地:“有時間去家裏吃頓飯吧。”

範斯宇眼神飄忽一下,抿了抿嘴,表情有些為難。

——也對。

雖說是相親,但只見過一面就把人往家裏帶,确實挺沒規矩的。南詩解釋:“去我爸媽家。運動員在飲食上有講究,在外面吃不如家裏的飯菜幹淨。”

範斯宇沒再反駁,略做思考,提議:“月底可以麽?我明天歸隊訓練,離開基地得請教練和隊長簽假條,走流程挺麻煩的,出來也不能亂吃。不如等我月底結束訓練,到時就沒那麽多顧忌了。”

向教練請假倒不可怕,怕就怕他背後這位“活閻王”,不動聲色也能把人吓得膽戰心驚。

南詩沒什麽意見,問:“方便加個微信嗎?”以後聯系他,總打電話不太合适。

範斯宇摸了摸口袋,發現剛才出來的着急,忘帶手機。

“你直接搜我手機號,我待會通過一下。”

南詩颔首,側身過去時,餘光不經意一瞥。

他還站在原地,指尖夾着燃燒的香煙,火光忽明忽滅,薄霧縷縷上升,身子隐藏在暗處,隐約透着一股頹廢感。渾身上下,唯一的亮色便是脖頸處系着的圍巾,腦海中有道不安分的聲音慫恿她探究——過去這麽久了,為什麽,他還系着前女友送的圍巾?

念舊嗎。

不是他的作風。

僅停留了一兩秒,南詩及時收回發散的思緒,進入包間。

-

這頓飯到夜裏十點結束。

雪終于轉小,天地間白茫茫一片,寒風刺骨。

在場的人除了湯家明和姚芙都喝了酒,湯家明幫忙叫了代駕,又負責一個一個地送下樓。

姚芙坐在沙發上剝橘子,看他忙前忙後,滿眼的紅心,樂滋滋地說:“看過這麽多帥哥,還是自家的最有味道。”

南詩無語地斜她一眼,叮囑:“你少吃點橘子,小心酸牙。”

姚芙:“嘴裏沒味兒,就想吃酸。”

包間內暫時沒人,南詩還是謹慎的悄聲問:“因為懷孕?”

姚芙聳肩:“也許吧。”

湯家明送完人回來,問南詩有沒有人接,可以順路把她捎回家。.

南詩擺擺手,“約車了,馬上到。”

湯家明了然,拎上姚芙的包。

三人一起下樓。

姚芙打算等她約的車到了再離開,南詩卻怕她凍壞身體,勸他們先走。姚芙拗不過,叮囑她到家千萬發個消息報平安。

南詩目送他們的車駛離院子,折返回大堂借充電寶。

掃完碼,充電寶卻沒彈出。

南詩以為是網絡不暢,耐心等了半晌,還是沒反應,手機電量即将告罄,她作勢向一旁的服務員求助。

忽地,從身後擠過來一個人。

南詩看到一只非常白淨漂亮的手,指骨纖細有力,手背上青筋微突,勾勒出崎岖的線條,彰顯着男人的野性,又有一種很和諧的美感。

這只手在她身上作過的惡歷歷在目,南詩險些一口氣沒上來,倉促地倒退一步,試圖躲避。

男人就在身後,她這一下,與主動投懷送抱無疑,脊骨撞上結實胸膛的剎那,指尖摁下側面的按鈕,“咔嗒”一響,充電寶應聲彈出。

他收回手,轉身就走,毫不拖泥帶水,連帶着熟悉好聞的松露味一并消散在空氣中。

南詩心髒跳的太誇張了,撞得胸口發脹,大腦暫時失去思考能力。掌心輕微的震動喚回理智,她拍拍臉,疑心自己瘋了,竟然還敢有不合時宜的遐想。

連上充電寶,重新開機。

網絡緩沖幾秒,司機取消訂單的消息彈出:

【尊敬的乘客,非常抱歉】

【受到天氣影響,司機無法準時到達】

【麻煩您重新預約車輛】

【約車費已經原路退回】

司機發了個紅包作為賠償。

謀生不易,南詩原本就不是個斤斤計較的性格,也非常理解雪天開車的危險性,回了句“沒關系”,沒收紅包,還慷慨的給對方的服務打了個五星。

她往大堂裏環視一圈。除了還在吃飯的幾桌人,沒有陳嘉佑的身影,似乎剛才發生的事情只是她的幻覺。

南詩羽睫輕顫,點開通訊錄聯系南庭。

前頭傳來範斯宇的聲音:“詩詩姐,沒人接你?”

南詩見他從院子裏進來,凍得鼻尖發紅。

她嗯了聲:“你還沒走?”

“正準備走,隊長叫我回來幫他買盒煙。”範斯宇掏出手機掃碼付款,從服務生手中接過香煙和打火機。再看向她時,眼中充斥着擔憂,與愛意無關,純粹是發善心,“雪天不好打車,這麽晚了你一個人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南詩躊躇:“我們住的方向不同,挺麻煩你的。”

“咱們這關系就甭說客套話了。”範斯宇拆開包裝,咬住一根香煙,礙于是在吃飯的地兒,沒點燃,稍稍偏頭,示意她跟上。含糊不清地道:“萬一被奶奶知道我把你單獨扔這兒不管不問,我保準會被打斷腿。”

南詩扯了扯嘴角,實在笑不出來。

踏入院中,她被冷風一吹,打了個激靈。

一旁傳來打火機的聲響,範斯宇兩腮一嘬,抽了口煙,痛快的呼出煙霧。為了配合她,他刻意放慢腳步,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雪地裏,兩人挨得近,濃烈的煙味兒傳來。.

南詩聞不慣,喉嚨發癢發刺,一個勁想咳嗽。她死死忍着這股沖動,怕失禮。

良久,南詩憋到聲調扭曲,小小聲說:“你,是不是不願意相親?其實,我非常理解,你剛大學畢業,萬一之後碰上合心意的姑娘,該後悔早結婚了。況且我和你年齡差的挺大,存在代溝……你不用顧慮,有什麽意見盡管提,長輩那邊我負責去說和,放心,我不會找你奶奶告狀,也不會讓你被打斷腿……”

“沒有啊,你怎麽這麽想。”範斯宇奇怪地掃她一眼,“你沒看上我麽?”

“倒也不是。”南詩垂下眼睑,沒注意到車前站着的男人,弱弱地表達意見:“我只是怕對你不公平。”

“沒有不公平,反正早晚都要結,現在定下來沒什麽不好。”

結婚這件事,他做不了自己的主,沒有她也會有別的女人,那些大小姐們養的脾氣嬌縱,他無福消受。思索一番,還是南詩比較合适,錯過她,再遇上一個通情達理的女人可就難了。

範斯宇癟癟嘴,吐槽:“我上面有兩個哥哥,娶的老婆一個比一個不省心,又因為雙方的家庭綁在一起,鬧翻天也沒法離。我以前看到他們的生活一地雞毛,對結婚特別反感,不過,和你一見面,突然覺得也能接受了。”

南詩出身書香門第,國內雙一流大學畢業的高材生,目前是女性雜志的編輯,職位雖然不高,但手中握着一大把人脈資源。長得溫婉可人,性格知書達理,這樁婚怎麽看都是他賺了好叭。

——至于感情。

他們的家世在這兒擺着,愛情這種虛無的東西無關緊要,生活上舉案齊眉,事業上互相扶持,就是上上簽。

範斯宇把其中的利害關系盤算的很清楚。

他心情舒暢地抽了口煙,一擡眸,對上男人陰鸷的眼神,心下一泠,不自覺挺直背脊,聲音放低,語速飛快,争取走到他跟前兒之前把話講完:“打斷腿什麽的,是我在跟你開玩笑。如果你也覺得行t,月底我去家裏,向兩位教授正式提一提這事兒吧。”

南詩相親這麽多次,範斯宇是第一個沒有拒絕她的男人,按理說,她該很開心。雖說遲到幾年,還是完成了父母給她制訂的人生規劃。可是,她這會胸口仿佛噎着一塊巨石,又疼又脹,怎麽都不痛快。

她緩了緩這股異樣,準備和他溝通一下正式約見父母的事情。

甫一擡頭,一陣寒風刮來。

帶起的雪粒子構成天然屏障,模糊視線。

南詩應激般阖上眼睛,幾秒鐘之後,複又睜開。

陳嘉佑陡然出現在視線中。.

他孑然站在風雪裏,發上和肩膀一片雪白,大衣敞開懷,露出內裏單薄的襯衫,根本不怕冷。這麽板正的一個人,冷面時拽的不像話,不經意間露出的氣勢,甚至有點兒駭人。

可是,他以前分明不是這種形象。

甭管有多少公子哥的小脾氣,都只在她面前展現,在外人眼中,他從來是溫和有禮,謙遜有度的乖乖仔。

……分開的時間太久了,他已經變成了完全陌生的樣子。

南詩口中發澀,扭頭看向一旁挂着燈串的矮松,掩蓋別扭的狀态。

陳嘉佑同樣沒看她,指節勾着車鑰匙,沖範斯宇攤開掌心,索要煙盒和打火機。

範斯宇很怵他,把東西遞過去時人都矮了一截,“隊長,順帶捎上我朋友呗。雪不知道下到什麽時候,她打不到車,一個人留在這兒怪危險的。”

南詩一滞,終于記起忘記問範斯宇,他沒考駕照,怎麽開車。

答案顯而易見。

開車的人是陳嘉佑。

這輛大奔的車主也是他。

南詩登時起了退卻的心思。

陳嘉佑直勾勾地盯着範斯宇,冰冷的目光投來,駭的他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打了個磕巴:“隊、隊長……?”

隊裏人人都說他的車不載女人。

範斯宇起初還不信。

如今看來,傳聞貌似不假。

範斯宇不免打退堂鼓——

就不該開這個口,他還是老老實實陪南詩等出租車吧。

“你。”

風雪飄搖中,陳嘉佑驀然開了嗓:“把煙掐了。”

他嘴角一扯,淡淡地譏道:“瞧不見她嗆得臉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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