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在校大學生基本是和元旦假期無緣的, 因為期末考總是安排在跨年前後。

元旦假期在即,溫書瑜這周只用上三天班。

她和辦公室的其他兩位同事被安排了給本科生出卷的工作,現在題目已經确定好, 周一,她帶着打印好的幾份試卷去交給文印室。

農業大學新校區面積也很大, 溫書瑜來了快一個學期,揉紋清水文追更價君羊衣無貳爾七五貳八一路還沒有認全, 平時的活動空間只在他們植保專業的辦公樓、實驗樓, 以及圖書館和最近的一家食堂。

為了找文印室, 她看着路标在校園裏兜兜轉轉晃悠了近一個小時, 才終于到達。

溫書瑜從辦公室出來時沒戴圍巾和口罩, 今天穿得羽絨服也是沒有帽子的, 進到文印室,臉和耳朵全都凍得通紅。

她站在臺面前, 看着文印室的老師, 禮貌開口:“您好, 這是我們植保院幾門必修課的試卷, 份數我都标好了。”

文印室今天值班的老師是位四十多歲的大叔, 從椅子裏站起身,盯着她打量片刻:“你是學生?回去給你導師說一下,現在有規定, 期末考的試卷必須教研室的老師過來印,得出示證件簽字。”

溫書瑜弱弱開口:“我就是老師…”

她長得太顯小,值班老師目光中帶着審視,“那你出示一下教職工證吧。”

溫書瑜把手裏的試卷放在臺面上, 從口袋裏翻出卡片給他看。

值班老師這才放心,讓她填了信息, 給身邊另一位老師嘀咕:“他們這一代光看臉是真看不出年紀,這姑娘也忒顯小了。”

另一個老師:“可不是嗎,前幾天來了個想冒領卷子的學生,我還以為他是老師呢,看着跟我差不多大,還好多問一句。”

溫書瑜安安靜靜站在那,等兩個值班老師閑聊完,簽好字跟他們确認:“這樣就可以了對嗎?下周考前過來取。”

值班老師檢查了一眼:“行了行了,沒問題。”

溫書瑜道過謝,轉身正準備出門,前腳還沒邁出去,聽見身後有人叫她名字。

“溫書瑜?”

她應聲回頭,看見一個戴黑框眼鏡的年輕男人,完全陌生的面孔。

憑位置判斷,剛才這人應該就在她身後排隊。

溫書瑜正在腦中檢索此人是誰,黑框眼鏡笑着開口了:“真的是你啊,我就知道肯定不會認錯,你和高中的時候一模一樣!”

“我是方嘉騰,你還記得我嗎?”

溫書瑜有點臉盲,聽到名字才稍微回憶起來,這好像是她高中時的同班同學。

她心虛地說:“啊…方嘉騰,你好。”

方嘉騰笑問:“你也在這個學校讀書嗎?之前好像沒見過。我是經濟學院的,今年博三了。”

溫書瑜:“不是,我在這邊工作,植保院的,今年剛入職。”

她不打算繼續閑聊,“我一會兒還有事,那我先…”

方嘉騰:“行行,不耽誤你時間,回頭有空再聚。”

溫書瑜沒把這個插曲放在心上,一路回到圖書館,發現朗讀亭都被占滿了。

教學周的最後幾天,有很多選修課結課考核,都是presentation打分,學生應該都會來這邊練習。

溫書瑜嘆一聲氣,借了幾本書,返回辦公室去看論文。

圖書館人太多,到下午,她也難得按時就下班離開學校。

回到家時,陸知讓還不在。

溫書瑜剛換了衣服進書房,就接到許如生的電話。

“書書,你最近怎麽樣啊?年末我真是忙吐,總算熬到假期了。”

溫書瑜平靜地說:“我還好,這半年都不太忙。”

許如生跟她不同,就算沒什麽事,只要閑下來就會跟她打電話聯絡感情,或者主動約她出去玩。

不過,也多虧如此,她們的友誼才得以維持到現在。

閑聊了些有的沒的,許如生提起:“你是不是從來不看q.q啊?前幾天有人還在班群裏問,元旦過後要不要組織同學聚會,結果壓根沒人回他,怪尴尬的。”

溫書瑜已經不知多少年沒用過q.q這軟件,連賬號密碼都找不到了。

她安靜一下,茫然地問:“我們還有班群啊?”

許如生:“…你也在群裏的好嗎,當時畢業之後,我拉你進的啊。”

溫書瑜撓撓頭,不太好意思道:“我有點忘了。”

說起高中,她突然想到今天在打印店遇到的男人,随口問:“對了生生,你記得當時我們班有個叫方嘉騰的人嗎?”

許如生笑了聲:“當然記得啊。高中的時候他喜歡你,全班人都知道。”

溫書瑜徹底懵了,“啊?我怎麽不知道?”

許如生:“也就你看不出來。每次跑操排隊,他都要站在你附近,還找老師想調座位調到你同桌,找了好幾次,但是老師沒同意,中午食堂吃飯的時候,他也一直坐在離你不遠的位置。”

溫書瑜又沉思了很久,還是沒有在腦海裏搜索到任何與這位男同學有關的記憶。

許如生又叭叭叭給她講了半天,除了這位方嘉騰之外,班裏還有誰誰誰暗戀過她,誰給她偷偷塞過零食,但是被她無情地扔到垃圾桶,誰給她練習冊裏夾過情書,結果被老師發現,直接沒收,還被叫了家長。

溫書瑜:“……”

她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好魔幻。

許如生口中的高中班級,跟她待得真的是同一個嗎?

溫書瑜打斷,一本正經地說:“算了,都過去了。而且我現在已經結婚了,這些跟我也沒什麽關系。”

“害,就說着玩呗,回憶往昔峥嵘歲月。”

許如生改口,換了個話題:“你元旦有什麽安排?要不要一起去電視塔跨年,可以看到樓下的倒數。”

溫書瑜不愛湊熱鬧,毫不猶豫地拒絕。

“不了,元旦我在家跟陸知讓一起過就好,等節假日過去,外面人少點再跟你出去。”

她想待在家看書是真,跟陸知讓一起只是順便的借口。

許如生哼哼,“喲喲,結了婚就是不一樣!唉,以後的元旦,我都只能一個人孤獨地度過了。”

說着說着,她戲精上身開始在電話裏唱歌:“活像個孤獨患者~自我拉扯~外向的孤獨患者~有何不可~”

“……”

溫書瑜靜靜聽着她唱完,忍不住提醒:“生生,你還有很多其他朋友…”

-

另一邊,陸知讓今天去了公司開年度總結會。

傍晚剛回家,聽到書房那邊有動靜。

他脫了外套,回卧室換衣服的路上,恰好聽到裏面傳出溫書瑜的聲音。

陸知讓當然不會刻意再聽她打電話,唇角小幅度地彎起,繼續往前走。

但偶然聽到的這一句,再次印證了他昨晚的想法。

溫書瑜雖然沒跟他提,但其實已經計劃好要跟他一起跨年。

這是他們結婚之後的第一個元旦,意味着新一年的開始。

以往跨年的時候,他都是自己在家和特特別別一起過,再不然就是和周栩他們出去聚。

就在今早,周栩還在群裏約他們一起去山上滑雪過節。

陸知讓進卧室,關上門,拿出手機,找到他們幾人的群聊,在裏面發了條消息。

【滑雪我不去。】

周栩:【?】

周栩:【那你去哪?】

陸知讓輕描淡寫地回複:【我是已婚人士,元旦當然是在家跟老婆一起過。】

陸知讓:【唉,算了,你們一個二個都是單身,不懂我這種已婚男人身上肩負的責任。】

他從表情包裏翻出來一盆特特狗糧灑了的圖,發出去。

陸知讓:【灑狗糧.jpg】

周栩:【……】

群裏,程世嘉:【@周栩,把陸知讓踢了吧。】

周栩:【正有此意。】

[你被“周栩”移出群聊。]

“……”

陸知讓挑了下眉,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

“有人在裏面嗎?”

溫書瑜聲音細細軟軟的,隔着門問:“我可以進來嗎?”

陸知讓放下手機,正色道:“進。”

門把手扭動,溫書瑜進來,“我去拿一下保濕噴霧。”

她掃了眼坐在沙發上穿着淺色毛衣的男人,随口:“你剛回來?”

陸知讓“嗯”了聲,似是不經意問起:“你周四開始放假?”

周四是一月一號,周三晚上跨年夜。

溫書瑜點點頭:“對。”

她轉身進浴室,拿了保濕噴霧就離開,把門幫他帶上。

屋裏,陸知讓看着那扇門,片刻後,起身去衣帽間前,慢悠悠換衣服。

剛才他都已經提到放假時間,但溫書瑜還是沒有順勢提跟他一起跨年的事。

陸知讓有點琢磨不透她的想法。

-

小橘貓的名字最終被溫書瑜定為柿子,因為又圓又橘。

在陸知讓看來,這取名水平比他也高明不到哪裏去。

至少,他的寵物醫院系統裏就有不下五只叫柿子的橘貓,而特特和別別倒是獨一無二。

陸知讓從來都是跟貓和狗分開睡,可自從這次接它們回來,特特和別別非要進卧室跟他們一起睡,柿子見狀,也擠過來湊熱鬧。

也不知道是因為他對小家夥們的吸引力進一步提升,還是因為溫書瑜在。

但這樣一來,他們的床上又多了兩貓一狗,偌大的床居然顯得有些擁擠。

已經合法的異性男女,睡在一起多少會有些暧昧,雖然他們隔得很遠。

但現在兩個人類外加三個小動物,同睡一張床,就像是幼兒園期間男女生混睡的大通鋪。

親密中透着純潔。

……

轉眼,兩天工作日就過去,迎來元旦的小長假。

農業大學的老師大部分不用坐班,更沒有上下班打卡的要求。

這天下午,辦公室裏就只剩下溫書瑜一個人,其他兩位同事都各自有跨年的活動。

不知是否有受節日氣氛的影響,溫書瑜下午工作是注意力不太集中,打算下樓去買杯咖啡時,遇到趙院長。

趙院長也穿着外套準備出去,看到她,笑着說:“小溫,節前的工作應該也都完成了?早點回家過節吧,不用在學校裏待着。”

溫書瑜猶豫了下,點頭:“我再看會兒資料就回了,趙院長您路上慢點兒。”

趙院長走了兩步,又回頭:“對了小溫,寒假期間院裏可能會組織線上的青年學者論壇,也是個鍛煉的機會。你能參加的話,近期把選題報給吳老師,讓她安排。”

溫書瑜:“好的趙院長,我參加!”

習慣使然,她喝了杯咖啡,還是在辦公室待到了下班時間,又開始寫論壇選題。

但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選題也不是一下午能寫完的,溫書瑜保存文檔,把電腦關掉。

樓道裏靜悄悄的,老師們似乎都已經離開,節前的最後一天,也沒有學生造訪。

溫書瑜想了想,拿出手機,找到陸知讓的聊天框,問:【今晚在家吃飯嗎,還是?】

半個月以來,他們在家吃飯的次數其實不多。

溫書瑜工作忙時,會直接給他發消息,自己在食堂解決晚飯,遇上稍微清閑點的日子,就跟他一起去外面的餐廳吃。

過了一會兒,手機振動一聲。

陸知讓:【餐廳我訂好了,去接你?】

溫書瑜:【方便嗎?】

陸知讓:【方便。】

||||||

于是,二十分鐘後,兩人在校門口會面。

陸知讓開車載她去開發區的一處步行街。

他有朋友在這裏新投資了一家餐廳,現在試營業,去的基本都是熟人,不會像上次七夕一樣人擠人。

途中,陸知讓開着車,眉眼溫和,心情不錯的樣子。

“吃完飯想去做什麽?”

溫書瑜不假思索:“回家,看跨年晚會。”

她在一本書上看到,鍛煉口才不僅在于多練,也要去觀察別人講話時的表情語氣神态,比如各種晚會的主持人、演講比賽的奪冠者。

陸知讓偏頭看她,“嗯,好。”

……

步行街禁止車輛通行,陸知讓只能把車停在遠處的停車場。

附近基本都是高消費的餐飲店和清吧,街上年輕人很多,大多是情侶。

到處都是星星點點的燈光,節日氣氛很足,路邊的樹上還覆着薄薄一層雪,兩側商鋪林立。

陸知讓和溫書瑜也是并肩走着,但跟其他情侶明顯不同。

溫書瑜走路時一向心無雜念,今晚也破天荒地注意到這個現象。

因為,她旁邊就有一對跟他們年紀相仿的情侶,手牽在一起,房間男生的外套口袋。

女生的頭還歪着,走路也靠在男生肩膀上,膩膩歪歪。

距離不遠,溫書瑜能聽到他們的對話。

“老公,這是我們一起過得第三個新年哦。”

“沒錯寶寶,以後我們還會有三十個新年,三百個新年。”

“哪裏會有三百個啊,到時候我都嗝屁了。”

“當然會有啊寶寶,因為我們下輩子,下下輩子,也都要在一起。”

溫書瑜:“………”

她覺得,她大概率這輩子都說不出這種話。

甚至,連那個“老公”的稱呼都不一定叫得出來。

截至目前,需要叫陸知讓的時候,她還是會稱呼他為“陸知讓”,外人面前,最多是稱他為“丈夫”或者“先生”。

溫書瑜深吸一口氣,低下頭,再次看到那對情侶緊握的手。

她思索幾許,感覺這個流程還是有必要的…

她父母一起散步時,好像偶爾也會牽着或者挽着手。

而且,婚禮的時候,她和陸知讓已經牽過手,還牽了一整天。

溫書瑜扭過頭,看了眼身邊的男人,久久之後,還是不知如何開口。

“……”

算了,好傻。

最終,溫書瑜鼓起勇氣,索性直接把手伸過去,捏住他垂在腿側的那只手。

比她的手要暖一些,骨節硬邦邦的。

陸知讓轉頭看她,眸中微微透出詫異神色,還下意識有個抽出手的動作,但又很快停住。

溫書瑜被他這麽一看,頓時頭皮發麻,心跳又快又重,像是要從胸腔裏蹦出去。

她腕上的智能手表“嗡嗡”振動一下,不用看,都知道是提醒她現在心率過速……

她“嗖”地一下把手松開,挪回來,聲音很小,蒼白又無力地解釋道:“…啊對不起,我不小心碰到。”

“?”

陸知讓:“哦,沒事。”

又走了幾步,他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麽,唇角逐漸彎起。

片刻後,陸知讓默不作聲地把自己的手移過去,輕輕握住她的。

接觸的瞬間,兩人同時轉頭,視線撞在一起。

溫書瑜的臉已經紅透了,緊皺着眉頭,微微張口,但腦袋一片空白,完全語無倫次。

“啊…我,那個…陸醫生…其實,好吧。”

陸知讓斂住笑意,看到她現在面紅耳赤眼珠轉來轉去的模樣,心裏就像是被剛出生的小貓抓了一下。

他收回視線,語氣盡量如常,低聲說:“很快就到了。”

溫書瑜還處于很懵的狀态:“到哪?”

陸知讓這次實在忍不住,輕笑了下,“餐廳啊。不然還能到哪。”

“……哦。”

溫書瑜另一只手擡起,很不自然地摸了下鼻子。內心為自己智商突然消失的現象感到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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