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音樂社
第6章 音樂社
離開白一寧的家,秦峥在路上罵了自己無數遍,他又不是什麽菩薩,什麽人都幫,第一次幫助別人,居然被趕了出來。秦峥覺得對方簡直狗咬呂洞賓。
剩下的假期還有六天,前三天他在酒店度過,後三天是在學校度過。
因為他沒錢了,秦昊松因為他離家出走又斷了他的錢糧,秦峥沒有攢錢的習慣,有多少花多少,沒有就刷信用卡,直到信用卡都透支完了,才想起開源節流。
從小到大,在這樣的日子裏,他鍛煉了極強的生存能力,高中被父親斷了供給的時候,他給同學畫畫賺錢,人物素描,風景畫,水彩花卉,有需求就有市場,更何況秦峥賣得也不貴,十元二十元就能買到精品繪作。
到了大學,這個方法自然行不通了,換句話說,中小學生的錢好“騙”,秦峥說句用他的畫表白成功率在90%以上都有人信,但這些話他現在連說都說不出來。
在白一寧家的不愉快,很快就被他忘了,秦峥就是這樣,開心的事會記很久,不開心的事轉頭就忘了。
假期結束剛開學,他就得靠舍友救濟,好在開學第一天,飯卡裏充了三千,暫時餓不死。溫格剛推開寝室門,見秦峥剛下課又鑽回宿舍,笑着問:“聰明的人已經抓着九月的尾巴談戀愛了,你怎麽還有閑心躺着?”
“現在哪裏需要花錢,哪裏就看不到我,談戀愛不花錢嗎?我現在得數着鹽粒過日子,下個月話費都要交不起了。”秦峥躺在床上,絕望地嘆氣。
“你和你爸服個軟,先為五鬥米折腰,解決了溫飽再說。”
秦峥搖頭:“我快餓死的時候,他自動就給我打錢了,放心吧!這麽多年,我有經驗對付他。”
交談間,溫格已經換好西裝,正對着鏡子打領帶:“跟我出去湊個熱鬧呗,不花錢。”
秦峥從上鋪翻側身子:“什麽熱鬧?”
“現在前緣廣場上學生會和各個社團在招新,我打算去學生會碰碰運氣。”溫格一揚首,“吶,那倆已經去了,就差你了。想不想去試試?”
秦峥對學生會沒多少興趣,但他對社團有興趣,他急忙跳下來說:“美術社招新嗎?我要去美術社。”
“好像是見他們發過廣告,出去看看。”
前緣廣場在同大校內的正中央,秦峥和溫格從圖書館旁邊的過道裏出來,就能看到廣場如集市一般熱鬧,溫格指着右側一排的位置:“這邊是學生會十幾個部門,左側一直到辦公樓前,都是社團招新,你去看看?”
兩人一起走在廣場上,秦峥這才算是見識到溫格口中“聰明人都在抓緊九月尾巴談戀愛”是什麽意思。
秦峥笑着說:“這也太誇張了,才來不到一個月,就都成雙成對了?”
“傻了吧,讓你天天鑽宿舍,好看的姐姐妹妹都被人挑走喽!你知不知道同大最好談戀愛的專業就是表演系,這裏的新生每年都很搶手,以你的長相和條件,好看的哥哥弟弟都能給他拿下!”
聽到最後這句無心的話,秦峥心頭忽然冒出來一個人,那個人的臉何止是好看,是精致的雕刻中集齊了所有美麗的元素。也不知道他的腰怎麽樣了?秦峥悻悻地想,想到這裏,他瞬間變了臉色,耳畔又是白一寧那句,“我喜歡男生,你不怕我對你做什麽嗎?”
秦峥心底暗暗罵自己,還記吃不記打,人家根本不領情!
他看了眼左側第一個攤位,擁擠的人群把那裏圍了個水洩不通,他都看不到标語牌。他指了指問溫格:“這是什麽社?”
“音樂社。社長是白一寧,因為長得好看,自然人就多了,你看圍着的大多數是女生,也有不少男生,都是沖着他那張臉去的,據說音樂社自從有了一寧學長之後,每年都是這個盛況。因為報名人數太多,很多人都會被淘汰。”溫格用肩膀推了他一下,“想去試試嗎?一寧學長可是喜歡男生的。”
秦峥扭頭看他:“你怎麽知道?”
“這是公開的秘密啊?”溫格直言,“他這麽搶手的角色,當年一進校可是風雲四起,不少學姐都和同一批的學妹參與競争,但據說一次派對,一寧學長說他喜歡男生,也有心上人,這才止住那股風氣。”
秦峥複述着:“喜歡男生,有心上人。”
“對,因為他的這種坦蕩,反而引得更多人喜歡他,你也知道,咱們表演系有的人從大學開始就拍戲,一寧學長俨然已經成了學弟學妹們心中的偶像,把他當明星看待。他待人接物溫柔又體貼,很多人遇到問他都願意請教他,但他好像不喜歡加人社交媒體的聯系方式,有什麽事都是電話聯系。”溫格稱嘆,“名人嘛,都有些小癖好,表示理解。”
“能報兩個社團嗎?”秦峥問。
溫格點頭:“可以啊,你有時間參加社團活動就行,想報幾個報幾個,但你得想好,你大學除了上課時間,參加社團活動時間,還得騰出時間來社交,娛樂,各種應酬交際,你可想清楚了再報!”
秦峥等他說完,兩人就地分開,各奔“前程”,秦峥先找到美術社,他的手機裏都是自己的畫作,還有高中時期的證書和獎杯,證明過後,很快拿到了入會券。
等到各個社團快收攤的時候,秦峥站在了音樂社的攤位,等着人流越來越少,終于排到了他。
白一寧已經忙得有些暈頭轉向,他頭都沒擡地問:“名字。”
“秦峥。”
白一寧正在登記的筆尖一滑,“秦”的那一撇直接拉長出方格外。他停下手,擡頭看秦峥,對方依然帶着滿臉的真誠。
白一寧沒寫他的名字,淡淡地說:“你不合适。”
“為什麽?”秦峥故意皺着眉頭,“學長是在區別對待,欺負新生吧?其餘人不管合不合适都登記了,怎麽到我就不合适了?”
坐在白一寧旁邊的學姐見秦峥神情嚴肅地質問,連忙打圓場:“先,先登記,後天我們面試。”
“不用後天,就現在。”白一寧看着他認真地說,“後天面試的評委也就是我們幾個,你随便唱一首。”
白一寧都發話了,身邊的社員更沒有異議。秦峥一直和他四目相對,眼神裏充滿不容置否的堅定。
他盯了白一寧好一會兒,突然開口唱道:“我有一頭小毛驢,我從來也不騎,有一天我心血來潮,騎着去趕集……”
除了白一寧,周圍的“評委”都忍不住大笑起來,白一寧淡淡地扯着嘴角,微微彎起一個弧度。秦峥見他有了笑容,唱得更大聲了,後面的歌詞他忘得差不多了,只是一直重複第一段,終于,白一寧也笑出了聲。
秦峥在這個笑容了,心都猛地沉了一下。就好像回到了酒吧那天晚上,自己被這個人看了一眼,心就沒再安靜過。
他一定會下蠱,秦峥暗暗地想。
“你覺得合适嗎?”白一寧問他。
秦峥沖他挑眉:“我覺得合适。”
“可我們不是兒童音樂社。”
秦峥撐着長桌,離白一寧又近了幾分,慢慢地說:“音樂的作用是不是給人帶來快樂,愉悅心情?”
白一寧有些緊張地後退:“是。”
“那剛剛幾位評委都笑了,是不是說明我的歌聲能讓你們快樂?”
白一寧微微皺眉,沒想到被初出茅廬的小家夥繞進了坑裏,他反問:“你的意思是,你進社以後的作用,就是起哄讓我們幾個開心?”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不介意。”秦峥這話接的沒有任何猶豫。
白一寧卻猶豫了,他知道今天不答應他,秦峥會繼續變着花樣地耍賴,他猶豫片刻和身邊的鄭琳說:“給他一張報名表。”
秦峥接過報名表時,臉上露出了笑容,沖着白一寧挑眉:“學長,加個微信呗!”
白一寧低頭填寫他的信息,又拒絕道:“社內有任何事和你的鄭琳學姐,耀然學長溝通,你加他們的聯系方式就好。”
白一寧話音剛落,鄭琳就遞上了手機。秦峥頭都沒扭,一直盯着白一寧。察覺到秦峥沒走也沒動,他擡頭帶着些嚴肅和漠然說:“想加入社團第一條就是聽話,你如果再鬧,我有權開除你。”
秦峥見他的表情終于有了變化,心底一陣竊喜,不顧周圍的注視,兀自低頭,直接湊近白一寧的臉,對方甚至來不及躲閃,耳畔的熱氣撲來,秦峥的呼吸帶着濕熱,都灌進他的耳道。
他飛快地說了句什麽,只見白一寧無奈地閉上眼睛,随後把手裏的筆遞給他:“寫下你的聯系方式,我加你。”
秦峥轉身離開後,站在他不遠處的溫格都愣神地說不出話。秦峥哼着剛剛的小曲兒,覺得今天的主動出擊,收獲頗豐,滿載而歸。
白一寧餘光看着秦峥遠去的背影,和剛剛那句燙耳的話,心頭躁動,臉不自覺地灼熱起來。
秦峥彈了一下報名表,眉飛色舞地炫耀:“全部搞定!”
溫格忙問他:“你和他認識啊?”
“不認識。”
“那你和他說了什麽,他居然同意了加你微信!”溫格回想着剛剛秦峥的舉動,無比好奇。
秦峥攬着他的肩膀,湊近他神秘兮兮地說:“我和他說,'你不答應,信不信我當衆親你。'”
溫格眼睛本來就大,聽了這句話,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一般:“我的老天爺,你真敢啊?”
“我有什麽不敢,是他臉皮薄罷了。”秦峥覺得什麽規則,什麽高冷,都是編排。
吃完晚飯,秦峥就開始等着白一寧添加自己的好友,微信的消息一會兒彈一下,就是沒有好友驗證的消息。
他皺了皺眉,心道:“不會耍我吧?”想到這裏,他有些懊惱,已經打算第二天再去堵他了。
晚上十一點多,秦峥都已經睡着了,枕頭旁邊的手機忽然亮起了屏幕,他微微睜眼看了眼屏幕,是驗證信息!
他騰地一下坐起來,拿起手機打開微信,仿佛遲了就會錯過似的。
剛通過驗證消息,白一寧就先發:“我是白一寧。”
秦峥笑着回:“知道,”他本來想跟一句,親愛的學長,但前三字又格外刺眼,他又改成了,“敬愛的學長。”
“我把家裏裏裏外外翻找了一遍,沒有你的東西。”白一寧說的這個東西,是內褲。
秦峥和他說話是:“我的內褲洗完落你家了,你不會想讓我去校園牆,貼一則尋內褲啓示吧?”
秦峥毫不遲疑地回複:“騙你的,我能脫了內褲穿你的睡褲嗎?”
正當他得意忘形的時候,遲遲等不到白一寧的回複,秦峥又跟了一句:“誰讓我好心幫你,卻被你趕出家門,我們扯平了。”
誰知,消息發送,立刻出現了紅色感嘆號。秦峥難以置信地又連發好幾條,都是紅色感嘆號。
如果不是最近囊中羞澀,以他的脾氣,是會直接摔了手機的。
白一寧也把手機扔在一邊,轟然後仰直接倒在床上,他做着深呼吸,緩解着此刻的怒氣。
秦峥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着,本來一開始還在生氣,随後冷靜下來又開始自我反省,下午他本來就是一個惡作劇,他從小争強好勝的心理就比一般人強烈,聽了溫格的話,更加想贏一回,證明別人做不到的事,他可以。
想到這裏,秦峥覺得白一寧生氣也是應該的,畢竟自己也不是真心想要他的聯系方式。
白一寧和衣躺在床上,被子也沒蓋,他打算等自己氣消了,再把人從黑名單裏拉出來。正要起來脫衣服,手機短信的聲音響了。
白一寧拿過查看,是陌生號碼。
“對不起,我鬧太過了。”
白一寧不用問都是是誰,他剛打算關機睡覺,不去理會,第二條短信又來了。
“你腰還疼嗎?”
白一寧看着這句話,有些失神,一時間他又心軟下來,剛要回複。對方跟了句:“我臉還疼着呢!”
白一寧剛積蓄起的憐憫頓時煙消雲散,他直接回複道:“抹點凡士林。”回完,他直接關了手機,扔到一旁,再不去理會。
大概迎新那天,就不該把他接進校門。白一寧翻了個身子,命令自己: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