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籌錢
第9章 籌錢
白一寧醒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多了,他在床上迷蒙地睜眼,見兩側都已經沒人了,弛然地松了一口氣,拿起手機沒收到秦峥的消息,白一寧也抱着不敢再惹祖宗的心态,打算起身做頓午飯。
起床先舒展着身體,昨晚蜷縮在着一動不敢動,現在終于能釋放一下了。他打開卧室門,看到客廳坐着的人,頓時傻眼了。
秦峥坐在沙發上,邊吃薯片邊看電視,見白一寧睡醒,急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碎末,笑着說:“你醒了?”随後跑到廚房給他端飯:“我給你熬了粥,一直熱着就等你起床了。”
秦峥生怕白一寧像上次那樣趕他走,主動表現道:“家裏的地我都拖了,除了你的卧室,我怕打擾到你休息。哦,你扔在衛生間的,的,”秦峥覺得內褲有些燙嘴,搜腸刮肚地說,“的貼身衣物我也幫你洗了。”
白一寧一聽這話,頭皮炸起連忙跑到衛生間,自己扔在地上的內褲果然不見了。他一拳砸在貼面瓷磚上,咬牙切齒地喊着:“秦,峥,你是變态嗎?”
等秦峥反應過來,白一寧已經沖進廚房,眼看就要大禍臨頭,秦峥随手舉起炒鍋格擋,白一寧定睛一看,對方手裏舉着的炒鍋上破了一個大洞。
白一寧一把搶過來瞪着秦峥,憤怒讓他說不出話:“你,你,”
秦峥委屈地說:“那個,想給你炒個菜,開了大火想熟的快一點,就成這樣了。”
白一寧把鍋扔下竈臺上,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昨晚會睡的那麽死,耗子抄家都沒發覺。他側過身子,讓開一個通道,指着房門說:“走,三秒從我家消失。”
“我,我錯了,我最近沒什麽錢,這些東西我都會賠給你的。哦還有,你家的電視跟個老古董似的,我一直找不到開關,顯示屏也太小了,看得我眼睛疼,等我過段時間有錢了,我給你換臺新的液晶電視,還不傷眼睛。你眼睛那麽漂亮,将來是要當明星的,我爸說了,哪有四只眼的人能當明星,得保護好眼睛。哦還有,诶,我還沒說完,學長,你聽我說完,”
秦峥的聲音和他的人已經被白一寧直接拎着扔出了門外。“砰”地一聲關上房門,白一寧覺得世界都安靜了。
他又做了幾個深呼吸,保持着自己的良好的脾性,積極暗示自己:“我不生氣,我不生氣。”
回到廚房,白一寧看着那口破洞鍋,忽然氣笑了,打開高壓鍋,是白花花的糯粥,冒着騰騰的熱氣。
他扭頭看着空蕩蕩的客廳,和房門的方向,心裏破天荒地生出一股暖意,秦峥給他做飯,洗內褲這些事他做夢都不敢這麽夢。
他想起音樂社招新那天結束,鄭琳就和他說:“我看那小子是不是對你有好感啊?”
白一寧低着頭問:“來這裏報名的,哪個對我沒好感?”
鄭琳撲哧一聲笑出來:“都有好感,但這個份量很重,你知道他爹是誰嗎?”
白一寧搖頭:“我需要知道嗎?能上同大表演系的,除了我,哪個不是富二代?”
鄭琳撇撇嘴:“非也,非也,富二代也分等級,他可不是一般的富二代,他爹是秦昊松,忙裏忙外這麽多年,不知道捧紅多少明星,你看着吧,用不了多久,巴結他的人都能繞同大好幾圈了。”
白一寧沒把這些話放在心上,鄭琳依然給她科普:“秦昊松送兒子來學表演,這其中的心思不難猜,娛樂圈這個地方,對于我們這種靠自己苦苦尋求人脈的小白來說是沼澤,對于他而言,是淡水湖,如魚得水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秦昊松就這一個兒子,模樣也十分出衆,而且是老來得子,為了兒子這張臉,據說當年請了什麽大師給他媳婦兒保胎,雖然封建迷信不可取,但看着模樣,還是有點用的,妥妥地一個頂流顏值嘛!”
白一寧冷哼了一聲:“再有人捧,滿地金子給他鋪路,沒有情商,頭腦簡單,在那個圈子裏照樣吃不開,你見過哪個聰明的學生招新的時候,會唱《小毛驢》的?”
鄭琳回想起大佬的兒子在他們面前唱《小毛驢》就忍不住大笑:“他一看被家裏保護的很好,傻乎乎地長大,沒什麽心眼兒,這種人也好也不好,真誠可貴,可在娛樂圈裏,真誠最不值錢了。”
白一寧的思緒回到現實,面前的碗不知不覺已經空了,白粥很簡單,秦峥如果是第一次熬,應該算很成功,腦補出對方一邊百度,一邊手忙腳亂的樣子,他忍俊不禁。
白一寧嘆了口氣,如果不是這相差太大的身份,他其實很想交秦峥這個朋友,可偏偏白一寧表面圓滑世故,骨子裏帶着一股傲氣,不然在表演系三年,以他顏值,不可能一個出境露面的機會都争取不到。
走出陽臺,白一寧一擡頭就是還在淋水的內褲,他臉開始燙了起來,眉心微皺,把內褲取下來,拿回衛生間打算把水擰幹。
秦峥估計連自己的內褲都沒有洗過,居然拿着他的內褲能下得去手,白一寧輕笑,實在猜不透對方到底想什麽。
走回衛生間,白一寧這才注意到本來在地上的潔廁靈被人放在了洗漱池邊,他預感不詳地聞了聞內褲的味道,檸檬味兒?
潔廁靈!
“秦!峥!”白一寧仿佛要嚼碎這幾個字,攥緊手裏的內褲,扔進了垃圾桶。剛積攢起的感動瞬間被沖得煙消雲散。
而被趕出家門的秦峥,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回學校的路上,都在考慮怎麽賺錢,他剛剛在白一寧家裏說的,不是臨時編出來的瞎話。他除了給他賠鍋以外,真打算給他買個液晶電視。
但他好像除了賣畫沒有一技之長了。
想到畫,秦峥想起自己的社團作業還沒完成,加快了腳步回寝室,打算用剩下的時間用心創作完,至于創作什麽,他已經有了答案。
白一寧收拾完屋子,又到了該去酒吧上班的時間,他換好衣服正要出門,卻接到了醫院的電話——
白一寧趕到急救室門口的時候,已經累得站不穩了,韓芳見他來了,着急地比劃着手指,呃呃啊啊地想要白一寧看了眼急救室上方的指示燈。奶奶的病情穩定了一個周期,白一寧以為一切都在慢慢變好,卻又收到病危的通知。
他拍了拍韓芳的肩膀,安慰着:“芳姨,您別擔心,我們等等醫生。”
白一寧扶着韓芳坐下,開始在病房門焦急地踱步,寬慰韓芳那些話根本無法安撫自己,等了好久,急救室才有醫生出來,他扶着韓芳上前急切低問:“劉醫生,我奶奶?”
醫生點點頭:“已經脫離危險了,放心。”
白一寧臉上露出釋然的表情,雙手合十對他道謝。韓芳也手語不停地比劃:“謝謝!”
劉珂沖白一寧擺手道:“老人的病情最近反複,越來越嚴重,上次和你說的手術費用的事……”
白一寧急忙道:“在籌了,在籌了。”
劉珂嘆了口氣:“不是逼你,是老人等不了那麽久了,希望盡快吧!”
白一寧點頭:“我明白,不管怎麽樣,都謝謝您盡心盡力。”
不一會兒,看着昏迷的老人被推了出來,韓芳急忙過去查看,白一寧卻鼻子一酸,喊了聲:“奶奶”,再說不出話來。
奶奶突如其來的病就像是壓在白一寧身上的山,白一寧坐在病床邊,翻着卡裏的餘額,從奶奶住院的半年多的時間,白一寧把這麽多年攢的錢已經都用在了住院治療上,到現在真正能拿得出的也只有五萬,離手術費用還差一大截。
他焦慮的時候,習慣用手指摳掌心,摳着摳着就能緩解壓力,病床上的人開始慢慢睜眼,劉蘭芝最近因為病情反複,意識已經漸漸出現了偏差,她醒過來,白一寧接連喊了她好幾遍,她才慢慢地動着唇,口型喊:“小寧。”
白一寧再也忍不住眼淚,他握着奶奶爬滿溝壑的手:“是我,奶奶,對不起,最近都沒時間來看您。”
劉蘭芝把目光看向坐在一旁的韓芳,她沖她眨了眨眼睛,意思是有韓芳在,她很好。
韓芳坐在一旁,連忙手語:“我們會沒事的,相信小寧。”
這半年是韓芳在沒日沒夜的照顧劉蘭芝,昔日的主仆情意沒有經歷所謂的樹倒猢狲散,能走到現在,白一寧一千一萬個感激。
照顧着劉蘭芝睡着之後,韓芳拉着白一寧走出病房,她手語道:“芳姨這裏還有些積蓄,雖然不多,但總歸能添補一些。”說着,她掏出自己包錢包的手絹,怕被人惦記似地急忙塞給白一寧,又比劃,“這些錢本來是打算給韓冬娶媳婦兒用的,現在也派不上用場了,你拿着。”
白一寧皺着眉頭把東西還給韓芳:“芳姨,您起早貪黑地照顧奶奶,還不收錢,我已經萬分感激了,這錢留着給自己養老,別再随便拿出來了,我有錢的,最近有個劇組聯系我試戲,要是被選上,有最少三萬的片酬。奶奶的手術費,我來想辦法。可一旦進組拍戲,我更沒多少時間來醫院了,最近只好托您照顧奶奶了。”
韓芳眼裏含淚,看着眼前被自己照顧長大的少年,二十二歲的年紀卻多了太多的滄桑,在她心裏,早已把白一寧當成是自己的兒子了。
“你放心,奶奶交給我。”韓芳手語,随後又提醒他,“不能為了錢,幹犯法的事。能上個好大學不容易,要珍惜前程。”
白一寧破涕為笑:“知道了,我一定好好工作,好好學習。”
從醫院出來,已經晚上八點多了。
白一寧本來想請假照顧奶奶,可一想到請假一天需要扣一天的工資,他還是等奶奶睡着之後,騎了個單車趕往酒吧,從現在開始,他得省每一分錢。
秦峥下午兩點就到了酒吧,包了一個卡座等白一寧,他已經打算這幾天每天都來,就到這裏采風,把畫作完成。
等到八點多,還是沒見到白一寧本人,他走到吧臺問其中的一個調酒師:“白一寧沒來嗎?”
對方是一擡頭,認出了秦峥,秦峥也認出來他,就是被白一寧叫“岑哥”的人,秦峥連續兩次在酒吧動手,早就被拉入了“黑名單”,對方回了句:“沒來。”
“他請假了嗎?”
“沒有。”樂岑有些不想說話。
秦峥也不傻,他知道自己被讨厭也是有原因的,但他還是忍不住問:“沒請假為什麽沒來?”
“這個您問他才對,我們并不知道。”樂岑手裏調酒的動作不停,俨然一副不想搭理秦峥的樣子。
秦峥自讨沒趣之後,只好回卡座收拾好畫板,離開酒吧回學校。
他剛走一會兒,白一寧就來上班了。樂岑一見他就說:“你是被小鬼兒粘上了吧?”
白一寧有些心神不寧,聽到這句話忙問:“什麽意思?”
“打了兩架的那個小閻王,今天下午坐在那兒等了你一下午。”樂岑搖頭,“看那樣子,明天還得來。”
白一寧面無表情地說:“沒告訴他我去哪兒了吧?”
“沒,我懶得理他。”
“嗯,我明天開始,暫時先不來了,一會兒清悅姐來了,我和她請假,也知會你一聲。”白一寧的聲音混雜在稍顯柔和音樂裏,更加凄涼了。
樂岑忙問:“怎麽了?奶奶病的很重?”
白一寧只好點頭:“嗯,手術不能再拖了,我得去湊錢。”
樂岑嘆了口氣又道:“雖然杯水車薪,但好歹我也有點,我最近打算娶媳婦兒緊張,一兩萬還是能拿給你的,要不……”
“別,岑哥,我真沒到這份兒上呢,實在挪不開了,我會張嘴的。”白一寧感激地看着他。
樂岑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到時候別不好意思,清悅姐那邊知道你這事,這個月工資肯定會照發,不會扣的,你放心去吧!”
白一寧調酒的時候,好像是一顆淚砸進了酒裏,他有些控制不住情緒,一個人跑到了廁所裏宣洩,有時候他在想,這麽悲慘的人生為什麽偏偏選中了他,有時侯遇到伸出援手的人,他又在想生活也沒有全然壓死他,還是給了他喘息的機會。陰雲的縫隙裏,還是能看得到微光。
作者有話說:
以後更新時間固定啦,周五、周日、周二。感謝大家,長期求評論和海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