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正在這時,門外響起了通禀聲,嚴辛走了進來:
“少爺,門外有人求見。”
“不見。”嚴世蕃正在煩心的時候,想都沒想就擺擺手。
嚴辛面露難色,走到嚴世蕃身邊,沖着他低聲耳語了幾句。
随着嚴辛的話,嚴世蕃面色一點點變了,霍然轉過頭:“當真?”
嚴辛點點頭,眼神凝重。
嚴世蕃回頭瞥着李達和趙橋,吩咐道:“嚴辛,你先帶他們到別院坐着,我随後便來。”
“是。”
嚴辛上前,對李達和趙橋拱手:“二位大人請。”
李達和趙橋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但無法違抗嚴世蕃的命令,只得先跟着嚴辛出去了。
嚴世蕃來到外面的客廳,偏坐前已經站着一個身穿便服的男子,見了嚴世蕃,恭敬施禮:“在下趙文華,見過小閣老。”
聽到這個名字,嚴世蕃心中一動,擡起了眉:
“你就是今年科考考場的檢察官?”
畢竟,他前腳剛和李達趙橋商量完拿考場的檢察官當替罪羊,後腳這個趙文華就找上門來,他心裏不能不留意。
嚴世蕃盯着他,“找我何事?”
“在下想跟嚴大人做個交易。”趙文華依然是波瀾不驚,低眉順目。
“什麽交易?”
“這兩天夏濤科場舞弊的案子,想必已是鬧得滿朝風雨,兩位考官和在下等人,更是處在輿論的風口浪尖……在下這條命,還請小閣老盡力保全。”趙文華臉上挂起了堆笑。
“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心裏清楚。失職是你自己的過錯,可不是我能保全得了的。”
面對趙文華的請求,嚴世蕃卻是不動聲色地擋了回去,把責任全都推到了對方身上。
“小閣老何出此言?趙某本出身寒微,幸遇到高人提點,才好不容易謀得了個小官位。自從知道要負責今年科考,趙某一直兢兢業業,小心謹慎,每一個進了考場的考生都是認真檢查過的,唯恐出現差錯,這……這怎麽會是趙某的過錯呢?”
“兢兢業業、認真檢查……”嚴世蕃笑了笑,悠然道,“我可什麽都沒說,你便自己把什麽都承認了,這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趙文華假笑更盛,卻暗自咬了咬牙,他早有耳聞嚴世蕃是怎樣不近人情,卻也沒想到他會殘酷到反咬一口。
這時便聽嚴世蕃說道:
“不過,你既然敢獨身闖進嚴府,一定有足夠的交易籌碼,不如把你的籌碼亮出來,大家都好說話。”
重羅綢緞的年輕男子抱着臂,手指上下敲着,一副不緊不慢的模樣。
嚴世蕃的敏銳讓趙文華暗暗心驚,他咽了口唾液,再次确認了自己完全是在被他擺布,又想到方才後者那副刀槍不入的回答,便狠下了心。
他湊近了嚴世蕃:“蕭詩晴的事情,不知小閣老可知曉一二?”
嚴世蕃的瞳孔微微一縮。雖然心裏忍不住掀起了驚駭,但表面上還是保持了鎮定自如。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他這幅篤定的樣子,幾乎會讓人忍不住懷疑真的是自己說錯了話。
嚴世蕃心裏卻閃電般掠過無數思慮,趙文華或許擁有敏銳的政治嗅覺,猜出了自己準備拿他當替罪羊的的想法,但不知為何,他竟掌握了自己派蕭詩晴假扮宮女的事情,還以此來威脅他。
他本以為趙文華這次來是帶了足夠的銀票,這樣自己既能大賺一筆,就算事後翻臉不認人也無妨,但他萬萬沒想到,趙文華竟是拿蕭詩晴的事跟他做交易。
嚴世蕃不得不激起萬分的注意了,他細細打量起趙文華,直覺敏感地探向了一處。趙文華一個人,肯定不可能如此手眼通天,他背後一定有更大的利益集團。
蕭詩晴的事就與壬寅宮變有着密切聯系,那麽趙文華背後的人,會不會與雇傭楊金英的人是同一人?
即使他不關心,但不能不好奇。
究竟是誰想刺殺皇上?
“小閣老不必掩飾。”趙文華亮出了底牌,心裏也舒坦了許多,微微一笑道,“在下是誠心誠意與您做交易,您若是死不承認,這件事情的結果,最多就是魚死網破。”
嚴世蕃手扶住了桌案,上前一步,緊盯着他:
“告訴我你背後的主子。”
趙文華勉強一笑:“我要是告訴了小閣老,即使小閣老要保我,在下的主子也會把我殺了的。我不是說過了嗎,在下這次前來,就是想保全小命。”
“蕭詩晴的事情在下幫您保密,您保我平安,只求小閣老高擡貴手,別把我和另一個檢察官一同當了替罪羊。”
良久,嚴世蕃低頭盯着他。
忽然輕輕啓唇吐出一個字:“好。”
趙文華先是一愣,似乎沒料到嚴世蕃會這麽快就答應了,随即一笑,帶着些許谄媚地道:“在就下知道,小閣老是明白人。”
然而下一刻,就見嚴世蕃變了臉色,倏然擡起頭,沖門外大喝:
“來人,給我把他綁了!”
緊接着,房門被“碰”地推開,嚴府的侍衛飛快沖進了房間,兩個人走上前死死扣住了趙文華的肩膀,其餘人均抽刀出鞘,呈環形把趙文華圍了個水洩不通。
趙文華臉色一變,晃着肩膀試圖掙脫開侍衛們的束縛,然而還是被侍衛們用繩子結實的捆了起來。
“一個芝麻官,還想威脅老子。”
嚴世蕃走近了趙文華,冷笑道:“你也不看看這裏是什麽地方。這裏是嚴府,在我的地盤上威脅我,就別準備帶腦袋回去。”
“嚴世蕃!你還是心虛了……”趙文華狠狠咬牙。
“你也是昏頭了,帶着這麽大的秘密公然來和我叫板,還以為我會屈服。我若把你殺了,不就無人知曉這事了嗎?”
嚴世蕃悠然說道。
死在他手上的人多了去了,他不在乎這一個。
嚴世蕃的話音一落,趙文華的冷汗便下來了。
随着趙文華被推出門外,留下的是他帶着冷笑的聲音:
“嚴世蕃!關于蕭詩晴的事情,我已經寫在一封信上留給了我的家人。現在我家人已經到了紫禁城門口。我已和他們說好,只要我一個時辰沒有回家,我的家人就會立刻帶着信上奏禦使,聖上很快就會知道這件事!這時,你想挽救也來不及了!”
“慢着!”
嚴世蕃大喝一聲,押着趙文華的侍衛們停下了腳步。
嚴世蕃慢慢地走到趙文華跟前,這才換了個态度重新審視他,打量着他的臉。“給他松綁。”
他已經明白,趙文華此次來,是下了必死的決心。
說着,嚴世蕃一揮手,那幾個侍衛将捆在趙文華身上的繩子解開。
“你們退下。”
嚴世蕃死死地盯住趙文華。後者則驚魂未定地喘了幾口氣,整整衣冠,才平複了心情。
兩人不約而同地走進房間,嚴世蕃重新坐了下來,趙文華覺得自己抓住了把柄,也學着嚴世蕃坐在了他對面。
沒想到屁股剛沾椅子,嚴世蕃便微微擡眼斜他,趙文華被那幽深的目光一激,本能地一個激靈又站了起來。
“說吧,你有什麽條件。”嚴世蕃拿起桌案上的茶杯喝了口茶,又放回了桌上。
“小人人微言輕,只求保全這條小命就是了,豈敢在小閣老面前言什麽條件。”
趙文華笑道。
嚴世蕃哼了一聲:“倒是個識勢的。”
“如此,那科場舞弊案的擔子,讓誰來擔?”
趙文華笑道:“考場又不是只有我一個檢察官,不是還有另一個人麽?”說着,竟笑出了聲,“他便沒有我這麽多心眼兒了。現在,只怕還蒙在鼓裏,在家等着看李達大人和趙橋大人的笑話呢。”
大理寺。
陸炳和錢衡一同到了大理寺,去查看上次學/潮案件的屍檢結果。
自沈鏈案件發生之後,大理寺便奉命調查了那死去的書生,經調查,死者名叫田理,遠郊縣人,是個獨身漢,在發生學/潮那天,恰巧在街上閑逛。緊接着,大理寺又查閱了參加此次科舉考試的考生名單,并未發現田理的名字。
“也就是說,這個田理本就不是什麽書生,只是裝成書生的樣子,恰巧在游/行的那天和考生們一起上了街。”
陸炳對大理寺少卿張介問道。
張介點了點頭:“他本就是個身患絕症之人,那時生命已沒剩下幾天,在街上跟着考生們一鬧,氣血上湧刺激傷勢,便氣絕身亡。”
“經我們推測,田理之死很有可能是早有預謀的。如果他是故意尋死,只要自己找個沒人的角落自盡便了事,沒必要特意扮成書生,混進大街上的學/潮。”
陸炳倒吸一口氣:“這麽說……他是被人買了命?”
張介看着他:“并不完全排除這種可能。只是,此案是皇上交代陸指揮使辦的,我們能做的只有這麽多,剩下的線索,便拜托陸指揮使和北鎮撫司了。”
陸炳沉默着。這個案子的線索并不明朗,田理既已經死了,他的幕後主使便依然可以高枕無憂,更何況,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嚴黨和錦衣衛之間,已經隐隐被劈開了一道裂縫。
“究竟是誰如此居心不良,敢陷害北鎮撫司和陸大人。”張介憤憤道。
陸炳擺了擺手,皮笑肉不笑地道:“你也別跟我假惺惺的,你能把田理死亡的真相告訴我,就是對錦衣衛最大的幫助。”
作者有話說:1.此文不是破案文,只是這章會有一點涉及到案子的情節,後面繼續言情+權謀。
2.下一章開始女主就再不會失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