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世本紀(十七)
第17章 世本紀(十七)
或許,即便是在諸天隕落之前,遍數其中所囊括的萬界,也很難再找到第二個比這更為狂妄的發言了。
讓五位超等位面之主都滾出去……最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都不敢做出這樣的宣言。
然而商長殷不但這樣說了,并且也将其切實的付諸了行動。只見從他的身後,以五行之氣彙聚而成的異獸洶湧而出,分別朝着其他五個方向的光柱跑去。
他們本身并無實體、亦無生命,其所構成為這個世界上最為基礎的五行,除非将整片世界都打破,否則的話,尋常的手段居然對這些異獸并不起什麽作用。
要将這一個低等的小位面打破,輕而易舉,并非是什麽難事。
然而一旦考慮到這個世界存在的特殊性,他們當中不但沒有人能夠下手,還會反過來堤防其他人在動手的時候是否會用力過猛,給這個位面造成什麽不可逆轉的傷害,一時之間居然束手束腳,尚且沒有商長殷來的放肆和從容。
他們這麽“客氣”,那麽商長殷自然笑納。只見五方異界外側所籠罩的、那些代表位面的外殼和世界的壁壘的光柱正在被不斷的擊碎和啃噬。
盡管位面之主幾乎是立刻的便調集氣運,去彌補那些被敲碎的地方,只是修補的速度,又哪裏有破壞的速度來的更快呢?
幾位超等位面的位面之主終于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這原本以為可以手到擒來的小世界當中,出現了他們此先從未曾料想過的變數。
如果他們一早就預見到了事情會有這樣的發展的話,那麽必然會提前準備好措施和手段,也能夠從容應對——至少不會像是眼下這樣的狼狽。
可是這世界上那麽多事情,又有什麽是能夠提前便說得準的呢?
商長殷誕生于南國位面本土,自然不會察覺;可對于作為入侵者、尚未還沒有能夠完全的融入到這個世界當中的這些位面之主們來說,他們幾乎是膽戰心驚的能夠看到,那從諸天當中蔓延而來的、有如病毒一樣的構成不明卻來勢洶洶的崩潰已經席卷到了他們的位面的外壁,蠢動着就要接觸上來。
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原本最開始的、想要完整的占有這個位面的想法毫無疑問也宣告失敗。
如果不能夠盡快的做出取舍、并且得到解決的辦法的話,那麽等待他們的結局只會有一個,那便是和諸天、以及諸天當中其他的那所有位面一樣,迎來無可逆轉的毀滅的結局。
而這絕對不是他們所期望看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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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他們如今分明已經站在了【方舟】的入口,似乎只需要再踏前一步便能夠進入那最後的安全之所,靜谧之地。
都已經走到了這裏,誰又能夠接受自己和自己的位面在最後的臨門一腳的時候卻功虧一篑?
盡管并未出聲多言,但是五名位面之主的心中,都已經有了計較與決斷。
最先開口的,是那帶着夢幻與缥缈之感的空靈女聲。
“【無盡夢土】放棄獨立存在的資格,願意成為此界一方的庸附……”女聲輕笑了一下,“今且附屬于荒海之上,于此立國!”
這位【無盡夢土】的女王居然是有着這樣的大魄力,願意放棄自己的世界作為超等位面的資格,不惜強行降格、甘願成為區區一末流位面的附庸,以此去交換成為這個位面的一部分,以躲避來自諸天的崩毀和滅絕。
在她的話音落下的那一刻,所有人的耳邊都能夠聽到一聲清楚的“咔噠”聲,像是被合攏了的卡扣,也像是開始緩緩轉動的齒輪在上下齒交錯搭上的一瞬間發出的輕微脆響。
那理應是無比荒謬的一件事情,但是其他人卻是莫名的就知道過來——她成功了。
夢土的女王有些緊張的注視着從外側的諸天而來的、幾乎已經要碰觸到了她的領土的翻湧的灰黑色滅亡之氣。
只見在她被這個未免所“接納”之後,有一層極為淺淡的、如果不集中全部的注意力去查看、同時還需要有這滅亡之氣在旁邊作為對比的話,幾乎都要注意不到的、淡淡的乳白色光環在界壁之外悄然浮現。
這點乳白色的淡光看上去簡直就像是在夜晚的飓風當中搖曳的熹微燭火,莫說是原本存在感就極為的微弱、稍有不慎便會将其給直接忽略掉;便是其本身看上去也是岌岌可危的模樣,仿佛下一秒便會無聲無息的熄滅。
然而,就是這樣的、連自身難保都看上去頗為艱難的光膜,當灰黑色的、充滿了死寂的意味在其中的滅亡之氣推進過來的時候,那在整個諸天當中都無往而不利的殺手卻是第一次失去了先前那無往而不利的效果。
原本應該代表着消亡的氣息在那淺淡到幾近于無的光環下,頓時如同暴露着在灼熱日光當中的冰雪一般,迅速的就消融掉了,甚至是連一小灘的水跡都沒有留下。
無盡夢土的女王這才不動聲色的、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別看她做出決定的時候果斷異常,沒有絲毫的猶豫和遲疑;但實際上,夢土女王自己的心底對于這樣的行為能否成功,也是隐隐有些擔憂的。
她就像是一個不可一世的賭徒,将自己所有的籌碼都押在了桌子上,只為了搏那一個微末的可能。
好在眼前的一幕足夠令人感到欣喜,一切都是最好的答案。
她賭成功了。
就算是她的位面會因此而被降格,那又怎麽樣?女王并不在意這種事情。
畢竟夢土并非生來便屹立于萬千位面之上,女王還能夠清楚的記得,在最早最早的時候,夢土可不是現在的樂園,更是連諸天的存在與概念都不夠資格接觸到。
是以,她的心态極為平和。
所謂的“資格”,不過是最無用的東西。真正重要的不是那連實體都沒有的所謂的“憑證”,而應該是位面本身——是生存在位面當中的諸多的生命。
女王認為,先讓夢土能夠存在和延續下去,顯然才是應當被列為最高優先等級的事情。
更何況……
就算是降格成為了低等位面,也并不代表着一切便到此終結。
在【無盡夢土】當中,女王擡起手來,于是便有漫天的金色的砂攜着虛影落了下來,輕巧的在她的手心當中凝聚,成為了一枚擁有着落日熔金一般的色澤、其上又鑲嵌着華貴的紅寶石的羽毛筆。
女王握住了那一支羽毛筆,在空中用力的一劃。從羽毛筆的筆尖頓時便有金色的星影從其下傾瀉流淌,四周的海平面開始不斷的擡升、擡升,直到将【無盡夢土】以及其所包納的那些曾經屬于南國的部分全部都包裹鎖入其中。
遠遠的看過去,那像是一塊兒巨大的水立方,水幕之中影影綽綽,但是終究再看不清楚其後的一切了。
女王的聲音從水牆之後傳來。
“我今在此,向本界天道請命,願長久偏安海上一隅,請賜這一方為獨立的領地。”
其餘幾位位面之主都忍不住為之側目。
夢土的女王此舉,毫無疑問是在鑽空子。雖放棄作為獨立位面的資格,選擇了依附此界而生,但是卻又另辟蹊徑,向此世天道請求一份特權,以建立界中界、國中國。
如此一來,雖然名義上失去了自主權,成為了南國位面的一部分;然而實際上,夢土依舊是夢土,樂園從未被外人踏入,以偷梁換柱之計暗度陳倉,夢土依附游離在南國之外,空有臣屬之名,而無臣屬之實。
而同為位面之主,其他幾人便也都知曉,夢土的女王的這一番謀劃,未嘗不能夠落于現實。
世界擁有着自我保護的本能,天道會按照某種不變的、既定的規則去運轉。
對于南國位面來說,【無盡夢土】無論是存在的實力上,還是存在的規格上,都要遠超出自己許多。
若是将對方當真接納的話,且不談南國位面能否接受來自更高層級的力量的沖刷;手補丁時日一久,便是【無盡夢土】反客為主,和南國位面之間的主次關系颠倒,也并非是什麽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那麽,接受【無盡夢土】的效忠,但與此同時又并不讓兩個位面真切的接觸……在天道所遵守的法則當中,這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先前,商長殷曾經利用了這樣的關系,讓南國位面的天道變更,将氣運以及天道之子的身份從太子的身上轉壓到他的身上,方有之後的橫空出世,一人可抵百萬兵。
而現在,不過是夢土的女王也巧用了天道的這一點特性,去達成了自己的所願罷了。
只聽原本晴朗無雲的天空當中忽而憑空炸響一聲悶雷,仿佛來自天道的答複。
天地衆生為證,契約已成。
【無盡夢土】的成功被其他的位面之主們看在眼中,心下便也有了計較。
諸天當中,天道之子萬萬千千。而能夠從這所有的天之驕子當中也脫穎而出,成為走到最後的人上人,魄力、心計、天資,全部都缺一不可。
夢土的女王毫無疑問給他們走出了一條可行的道路,那麽其他幾位位面之主覺得自己也很不必固守着一些無用的矜持和尊嚴梗着脖子硬抗,先拿到在方舟上避難的資格無疑更加重要。
可以說是非常靈活的處事規則了。
于是,只見這些原本應該高高在上、尊貴無雙的位面之主們一個接一個的向着此界天道宣誓,願意作為歸屬;而與此同時,他們也同樣請求保留獨立的自我統治和管理的權利,成為獨成一方的國中之國。
仿佛只是一個愣神之間,先前還兇神惡煞,仿佛要踏平此界的超等位面們一個個都偃旗息鼓選擇了退讓,偏安一隅,急轉直下的簡直要讓人以為自己在做夢。
先前和現在,其中必然有一個不怎麽真實。
于是便見【無盡夢土】割據大海,【廢土繭城】囊括沙漠;【雲天仙城】占有了北面的天空,尖晶塔巍峨的立于月之西盡頭。
【亡靈國】緩緩在日之東落下,地龍翻卷,将一切都掩于地面之下。唯有一座座墓碑接連升起,橫亘在地面上,如同從墳墓裏向上伸出的手,又或者是從冥河兩側生長而出的樹桠。
來自諸天的滅亡之氣将整個南國位面都完全的包裹,卻又礙于那一層乳白色的淡光而無法侵入。這裏是風暴深處唯一的寧靜,是無盡的恐怖當中片刻的安穩。
色澤不同的光柱屹立在這一片天地之間,将整個世界硬生生的分為了數片彼此分開的區域。商長殷不合時宜的聯想到了被裝在盒子裏的薛定谔的貓,你可以當它并不存在,但是它卻又真實的存在于那裏,只是想起來都會覺得如鲠在喉。
先前還來勢洶洶的超等位面們一個個全部都偃旗息鼓,超等位面當中的一切全部都被掩于光柱之後,根本無從得窺其內的景象。
如果不是因為五色的光柱就立于眼前,仿若擎天之柱一般屹立的話,簡直會讓人覺得先前發生的那些是否只是一個過于真實的噩夢。
商長殷捏着骰子的手指緊了緊。
彳亍。
這的确是他沒有猜到的操作。
少年站在原地,陷入了某種深思。而那已經安然的綴在他腕間的紅繩上的骰子上原本散發出來的光澤都開始漸漸的黯淡,直到最後徹底的褪去所有的光芒,是平平無奇的模樣。
伴随着骰子上的光芒熄滅,原本以商長殷為中心鋪開的那巨大的八卦陣也跟着一并消失。所有的飛禽走獸、鳳鳥青龍,也都跟着一并消散,連半點曾經存在過的痕跡都未曾留下。
哪怕才剛剛用自己的雙眼親自見證過那玄奇的一幕,這一刻也難免都會開始在心頭暗自驚疑,那是否的确真切的存在過。往日只在繪卷當中才會出現的壯闊奇景,如今卻居然這樣擺在了面前,很難讓人不為之心旌動蕩。
若不是時間地點都實在不對的話,說不定現在便已經有人提筆作詩、出口成文,以抒發一二心頭的情感,同時也是記錄這單純只是用蒼白的言語,根本難以描述其即便是萬分之一的壯闊的奇景。
有不少人開始偷偷朝着商長殷飄去視線。
緋衣的少年沒有出聲,亦沒有動作,于是連帶着在場的所有人也都跟着屏住了呼吸,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生怕自己是否會驚擾了對方。
七皇子往日裏文不成武不就,唯有在“纨绔”和“荒唐”一事上做盡做絕。每每提起他的時候,惋惜者有之,鄙夷者有之,但是他們的确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真正的去在意過這位備受帝後寵愛的皇子。
如今才發現,對于七皇子,他們的了解實在是單薄而又可憐。
因此,哪怕對于如今發生的這一切,群臣們當真是有着太多太多的疑惑想要得到解答,卻并沒有人敢率先開口,詢問哪怕一句話。
畢竟,如今的七皇子,可不是以往那個随便哪個禦史來,都可以參上一本的對象了——至少對于才剛剛目睹了那場激烈的交鋒的朝臣們來說,他們大概在短時間內,都不敢再于商長殷的面前放肆。
是以,當商長殷結束了思考的時候,甚至都不需要擡頭,都能夠察覺到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恨不得将他整個人都裏裏外外的扒個精光悄悄的目光。
商長殷:“……”
他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冷戰。
少年有些猶疑的擡起眼來,最後看向了皇帝:“父皇?”
這是要幹什麽?
南國皇帝看着自己的幼子。
他原本應該有很多要問、要了解的,但是看着商長殷同往日一般、并無任何變化的态度,以及目光當中流露出來的純然的疑惑,這位皇帝突然又覺得有很多問題并不必再問。
無論如何,這是他的孩子。
他以往不會因為他的“一無是處”、“不堪大用”而放棄他,那麽如今,便也更不可能因為自己的孩子有了出息和強大的力量而疏遠他。
皇帝認為,自己甚至還應該——
“做的很好,小七。”皇帝說,“我為自己是你的父親而感到驕傲。”
他并未用任何的華貴的自稱,代表這并非是來自皇帝的肯定,而只是一位和尋常人沒有任何區別的父親,在看見自己的孩子有了出息之後,那種不求任何回報、也不摻雜任何的利益相關的,單純的欣慰。
商長殷頓了頓,或許也是沒有料到皇帝會這樣說。
他這一世的家人,似乎總能夠在某些令人驚奇的地方,表現出這種讓人心下一動的柔軟來。
或許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商長殷才真正的認同了他們是自己的家人,而不只是單純的被血脈聯系在一起。
五個超等位面退去,為南國留下的不只是皇宮。風已經為商長殷送來了消息,他于是知曉包括帝都在內,原先屬于南國的三分之一的國土都尚還存在,并未被占去。
商長殷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父皇,大兄無事。”他說,“大兄和其他幾位皇兄,并薛将軍、林少卿、宋光祿皆無事。他們只是暫且被困在了先前去往的那個世界裏面。”
不得不說,當聽到這番話的時候,包括南國皇帝在內,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給我一點時間,父皇。”商長殷說。
“等我弄清楚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我會親自将大兄帶回來。”
少年的面上流露出一點不自覺的傲慢來。
“至于其他的,還請您放心。”
“有我在這裏,誰也別想……再踏足我南國半步。”
***
渡鴉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夢。
這并不是他第一次陷入這個夢魇當中——事實上,連渡鴉自己都是對此感到奇怪的。
畢竟衆所周知,他是來自于死之君的一抹靈魂的殘片,而死之君——從不做夢。
因為,像是夢這樣柔軟的、色澤鮮豔的、過于鮮活和靈動了的東西,實在不是應該出現在亡靈國當中的景象。
可他眼下便深陷夢中,或許是附着在什麽人的身上。這一具被暫時附着和借用的身軀胸腔當中滿是憤懑與怨憎,即便把所有的惡意凝聚在一起擠出的汁水,或許也不抵他心頭一分半毫的、黑泥般翻湧浮動的心思。
而在他的面前,站着另一個人。
對方的眉眼不知為何是無比模糊的,而他所附身的這具身體,正在用嘶啞的聲音恐吓對方:“我可不會感謝你。”
“這個世界肮髒腐朽,根本沒有存在的必要……但你既救了我,我也會給你一點特別的優待。”
“我會努力讓你死的不那麽痛苦的。”
一只手伸過來,不輕不重的捂住了這具身體的嘴。
“知道了知道了。”對方聽上去非常的不以為然,甚至還笑了一聲。
“你如果覺得自己能殺掉我,那就來試試我好了。”
“我名商懷歌——你可要記好了,可別日後找錯了人。”
對方或許還說了什麽,但是渡鴉卻聽不清了。因為夢境到這裏便戛然而止,而他正在被一只手給掏了出來——
沒錯。
掏了出來。
“去,對了,我都差點忘了還有你。”
商長殷的面上挂着一種恍然大悟一般的神色。方才,正是他伸手将原本在他的袖袋當中安靜的像是屍體一樣的渡鴉給撈了出來,擺到眼前的桌子上。
渡鴉那總是喜歡神氣的翹起來的尾巴如今都垂了下去,整只鴉看上去都有點莫名的頹唐,總之不複先前的意氣風發。他有些愣怔的望着商長殷,仿佛是第一次認識他一樣。
商長殷眉一挑,露出一個乍一看上去雲淡風輕,但是再細品的話,卻會發現其中充滿了某種無法輕易用言語去表述和形容的、危險至極的攻擊性的笑來。
“沒膽子向我坦誠一切的前因後果,倒是有這個膽子偷看我,嗯?”
少年從鼻腔裏哼出來了一聲,音調拉的很長。
他抓住渡鴉的翅膀扯了扯。
“你最好可以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不然的話,商長殷并不介意用渡鴉試試後院那一副新的烤架究竟有多好用。
然而渡鴉看起來卻有些呆呆愣愣,像是突然傻掉了一樣,又或者是失了魂魄。
他倉惶的不斷打量着商長殷,旋即發出了如墜夢中一般的含糊不清的呓語。
“懷歌……?”
在聽清楚他的低喃後,商長殷面上的笑容一頓,眼底的情緒開始翻湧起來,像是一片在水中暈染開來的陳墨。
他依舊挂着笑,只是那笑如今看上去卻更像是一副假面,又或者是陷阱上放置的甜美的誘餌。
“嗯?你在喊誰?”
倘若渡鴉現在擡頭看上一眼的話,定然能夠看見少年皇子眼底掀起的風浪。
商長殷當然不會對這個名字感到陌生。不如說,他簡直要再熟悉不過。
——那是在被賦予“商長殷”之名的久遠之前,曾經行走于諸天當中的救世主所使用過的名號。
【我也曾抱劍懷歌行塵世,插花走馬醉千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