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你總在騙人。”◎

二十六

-

“虞枝!”不知是被老頭兒的話刺傷還是什麽別的緣故, 謝折猛地開口喊了一聲不遠處的人。

他的聲音有些急,氣息也顯得有些不穩。

可修士哪兒那麽容易氣息不穩,謝折他分明是心亂了。

老頭兒樂呵呵地掃了謝折一眼, 而後看向站起身來的虞枝,“虞丫頭,你去同郭衡陽說說,今兒鹽給多了, 閑得慌。”

虞枝笑着應了下來,“是我有段日子沒來看您了,忘了同郭伯伯說一聲,您口味要淡些。”

從藏劍閣離開後, 虞枝才歪頭去看謝折。

謝折整個人看起來有些失魂落魄的,虞枝的視線緩緩向下,落在了謝折腰間多出來的佩劍上。

“怎麽了,藏劍閣的那位前輩是不是說了些不好聽的?”虞枝低下頭, 在腰間小包裏翻找這什麽, “你別往心裏去, 前輩的性子是那樣的, 從前師兄去選佩劍時, 叫前輩說的偷偷哭了好幾日呢。”

“等等。”虞枝攔在了謝折身前, 她半蹲下身子, 将方才從小包裏翻出來的劍穗挂在了謝折的長劍上。

劍穗邊,是離月宗弟子都有的小玉牌。

綁好劍穗,虞枝頗有些滿意地站起身,她将謝折打量一番, 突然笑了起來, “謝折, 以後你該喚我師姐才是。”

謝折并未接虞枝的話,他垂眸看着面前的人。

Advertisement

虞枝被謝折盯得心中有些發懵,她抿了抿唇,有些疑惑地看向謝折,“怎麽了嗎?”

謝折沒有回答,只是突然擡腳往前走了過去。

虞枝有些莫名,可方才還站在那兒的少年三兩下已經走得遠了。

“不走嗎?”謝折走出去一截後,突然停下了步子,他回眸看向虞枝。

“來了。”虞枝小跑着追了上去,她擡眼看了看天色,正早,“謝折,你要不要同我一道去喂雀鳥。”

離月宗裏,山中雀鳥是他們平日傳信的一種方式。

專屬虞枝的那一只雀鳥,是一只只有巴掌大小的,頭頂一撮藍毛,其餘皆是白羽的雪雀。

這些雀鳥的鳥舍就在虞枝住處的不遠處。

那是一片竹林,冬日,竹子上方泛着褐黃色,看不出往日的青蔥翠綠。

成片的鳥籠子挂在竹子上方。

虞枝矮着身子在鳥籠下方穿來穿去,那只屬于虞枝的雪雀從鳥籠中跳了出來,啾啾叫着,落在了虞枝的肩頭。

雪雀看起來很高興,立在虞枝肩膀上,蹦着轉圈。

豆子大的眼睛瞅見跟在虞枝背後的謝折時,登時蔫了腦袋,垂着頭,一動不動。

虞枝并沒有察覺到雪雀的反應,她正在給謝折尋這竹林中尚未分出去的雀鳥。

“這邊幾只,就是我們師兄妹的。”虞枝站在一只白胖鴿子前,那鴿子就是先前她在顧娘子處時,給何滿慈他們傳信的那一只。

大抵是見過些市面的。

白胖鴿子擡頭睨了一眼謝折,便又垂下頭,像方才一樣,端坐于鳥屋洞門處。

虞枝仰起頭,在面前的幾處鳥籠子中尋找着什麽。

“我記得,這兒有一只雀鳥尚未有主人……找到了,它的鳥籠與我雪雀的一上一下……咦,怎麽裏面沒有雀鳥?”虞枝手中飛出去的綢帶又飛了回來。

方才綢帶探進去的鳥屋空蕩蕩的,本該在裏面的雀鳥并不在其中。

虞枝臉上有些疑惑,她轉頭看向謝折,正要開口時,忽然聽到竹林入口處傳來了祝知禮的聲音。

“什麽人在那兒?”祝知禮的聲音帶着虞枝平日不常見的冷意。

“知禮師兄。”虞枝一只手握着謝折的胳膊,身子微微側開,探出頭去。目光卻在觸及祝知禮時微微一顫。

祝知禮立于不遠處,佩劍已然出鞘,周身萦繞着凜冽的殺意。

原先背對祝知禮站着,将虞枝擋得嚴嚴實實的謝折,在虞枝探出腦袋後,才微微側過身。

祝知禮在看見虞枝的瞬間,便收攏了周身的殺意。

他收起佩劍,擡腳走了過來。

“阿枝怎麽在這兒?”祝知禮道,半個視線,半句話都沒有分給謝折。

虞枝因着方才的那一眼,有些不安地看向祝知禮,她下意識想要松開握着謝折衣袖的手,走到祝知禮身邊去。

可謝折卻突然開口打斷了虞枝的動作,“阿枝不過是想替我尋一只尚未有主的雀鳥罷了。師兄何須這般要吃人的模樣?”

謝折邊說,邊動了動身子。

他的動作不大,卻恰好将虞枝重新攔在了自己右後方,阻了虞枝想要走到祝知禮身邊去的動作。

“師兄這般大的反應,倘若叫不明就裏的人知曉了,還當咱們離月宗的竹林裏,藏着什麽天大的秘密呢。”

謝折一句一個師兄,可聲音裏聽不出半分尊敬。

祝知禮眸光沉了沉,他緩緩吐出一口氣,看向虞枝,放緩了聲音,“因着前段日子的事,我有些緊張過頭,這竹林幾乎不見人影,方才才會那般嚴厲。”

謝折哼了一聲,正要開口時,原本被他擋在身後的人,突然伸手輕輕戳了戳他的腰。

分明隔着有些厚實的衣裳,可謝折仍舊是能感受到那纖弱柔軟的手掌,腰際隐隐有些發癢發燙。

“知禮師兄,是我不好,亂跑之前該和你還有師姐說上一聲的。”虞枝走到了祝知禮身邊,“今日一起在我院子中吃飯吧,我們師兄妹四人。”

祝知禮眼眸微垂,他看着身側仰起頭看向自己的人,眼底似有什麽輕轉。

過了許久,他才緩緩吐出一口氣,擡眸看向了謝折。

謝折抱臂站着,見祝知禮朝着他看過來,眉尾微挑,看了回去。

“好。”祝知禮收回目光,他擡手揉了揉虞枝的腦袋,聲音溫和。“今日天寒,想不想吃暖鍋?”

“好。”虞枝點了點頭,說話間,祝知禮已經虛虛攬住了她往竹林外走。

“我們一道去找郭師伯尋些新鮮的肉還有蔬菜。”祝知禮将虞枝擋得嚴嚴實實的,趁着虞枝掰着指頭念叨要尋些什麽來時,他轉過頭,看向了跟在兩人身後的謝折。

“謝折,你先去阿枝院子裏等着吧。”祝知禮不鹹不淡道,“我與阿枝兩個人去尋郭師伯就夠了。”

謝折眸光閃了閃,他去看虞枝。

可虞枝已經掰着指頭走得遠了,只留祝知禮停在他幾步外的地方,冷漠地擡眼看向他。

……

謝折沒有非要跟上去。

他獨自抱着劍往虞枝的院子裏去。

從竹林到虞枝住着的院子很近,不到一炷香的工夫,謝折便已經站在了院外。

只是抱着劍的少年并未擡腳走進去,而是站在院外一棵看不出瓶中的樹下,望着枝頭枯枝出神。

“謝折,你怎麽站在外面?”一道女聲響起,謝折有些懶散地擡起眼皮去看。

是虞枝的那個師姐。

何滿慈有些疑惑地看向面前抱劍而立的少年,紛落的雪将他的黑衣染得有些發白,“怎麽不進去?”

“等虞枝。”謝折道,在看清來人後,他又垂下眼,一副不大愛搭理人的樣子。

何滿慈心中滿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她先前在路上遇到了虞枝和祝知禮。

虞枝先是同她說了,晚食在她院兒裏用暖鍋的事兒,而後又期期艾艾地盯着何滿慈,叫她若是無事,便去陪一陪謝折。

美其名曰拉近師姐師弟的感情。

“師姐,謝折性子內斂,你多與他說說話,不然他一個人幹等着,多無趣呀。”虞枝拉着何滿慈的手臂,撒着嬌哀求道。

她心中有些自得,既然謝折如今已經是離月宗的人了,那便要讓他感受到離月宗其他人的善意,等到謝折在這兒找到歸屬感,自然不會像所謂系統所說的那樣,黑化成大魔頭。

想起虞枝同自己說這話時滿眼的亮光。

何滿慈對着謝折又擠出笑來,“進去坐着等吧,他們很快就回來了。”

謝折沒動,這次連眼皮都沒有擡一下。

何滿慈臉上堆着笑,堆得有些累。“你與阿枝熟悉些,進去我給你講講阿枝幼時的事兒?”

何滿慈原本只是抱着一試的念頭說出這樣的話。

沒承想,原本像是聽不見她說話的謝折,在她提起虞枝後,竟是擡腳往院子裏走了過去。

落在後面的何滿慈又好氣又好笑,只是起初的情緒散去後,又變得有些擔憂。

謝折只與阿枝親近。

若是叫知禮知道了,定是兩人之間沒法好好相處了。

何滿慈小聲嘆了一口氣,擡腳跟上了謝折的步子。

謝折已經在院中石凳上坐了下來,那石凳靠着樹幹放着。

謝折微微仰着頭,腦袋靠在樹幹上,背脊挺得筆直。

何滿慈瞥了眼被謝折抱在懷裏的長劍,視線從長劍上的劍穗掃過。

“阿枝待你當真心細。”何滿慈嘆了一聲,她在謝折對面坐了下來,“你今日才領的佩劍吧?”

謝折睜開眼,應了一聲。

何滿慈微微側身,示意謝折去看自己的腰間佩劍。

她的劍穗和謝折的一模一樣。

“這劍穗離月宗上下,原先只有我,知禮還有阿枝有。”何滿慈微微垂下眼,似是回憶起了虞枝送這劍穗給他們時的情景。

“阿枝說,這是親近的表現。”何滿慈頓了頓,她看向謝折,“原先我們是師兄妹三人,現下是四人了,為了不叫你覺得與我們疏離,阿枝在你領佩劍的前,就替你将劍穗準備好了。”

謝折沒說話,只是垂眸盯着那一束劍穗。

“謝折,從前是我們三人親密無間,我希望日後,我們四人也能夠親密無間。”何滿慈這話倒是真心,謝折如今已經是他們的師弟了,何滿慈自然希望,他們四人能夠像從前三人那樣親近。

“你們與阿枝親密無間。”謝折突然擡頭看向了何滿慈,“為何總是拘着她,這山上景色便是再秀麗,阿枝看了這麽多年,怎麽也該膩了。”

何滿慈臉上的笑微微有些凝固,她盯着謝折,死死咬住了口腔中的軟肉。

過了許久,何滿慈才緩聲道,“阿枝不比你我,她身子不好,如今外頭也算不得太平,拘着她是為她好。”

“為她好。”謝折重複了一遍,而後又嗤了一聲。

他沒有再說話,只是像方才那樣,微微阖上了眼睛,一副不願再與何滿慈說什麽的模樣。

“謝折,你與阿枝相識幾日?難不成你以為,這短短幾日,你便比我們更在意阿枝,與阿枝更為親近了嗎?”

“這世上,不會有人比我與祝知禮,更在意阿枝,更擔憂阿枝!”何滿慈站起了身,平日總是溫和的人,眼尾隐約有些紅,“十年前,我便立誓,這一生,虞枝這兩個字,這個人,永遠在我自己之上!”

“謝折,初見你我便有些厭你。”何滿慈直起了腰,她的胸膛微微有些起伏,“這些年,阿枝從未受過這樣的傷,與你相識,身上的傷便未曾斷過!”

“你——”

聲音皺止,何滿慈聽到了院外傳來的腳步聲。

虞枝他們帶着吃食回來的。

遠遠地,虞枝帶着笑的聲音便傳進了院子裏,“師兄,你可不準诓騙我——師姐,你瞧,郭師伯幫我們準備了許多菜用來燙暖鍋吃呢。”

“師姐?”虞枝腳步微頓,她一眼便瞧見了何滿慈微微有些紅的眼睛。

她下意識地去看謝折,謝折靠着樹幹坐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虞枝将手中提着的東西在桌上放下,走到了何滿慈身邊,聲音裏滿是擔憂,“師姐,怎麽了嗎?眼睛怎麽有些發紅?”

何滿慈搖了搖頭,她的情緒已經緩和了下來,“風有些大,吹得眼睛生痛。方才你在與知禮說些什麽呢?又诓他替你做什麽了?”

“我答應了阿枝,明年的大集我會同師父說,帶着她一道去。”

聽到祝知禮的話,何滿慈微微皺眉,她張了張唇,想要說些什麽,可祝知禮已經止住了她的話頭。

“師姐,我們将暖鍋搬過來吧。”祝知禮看向何滿慈,眸光澄澈,“回來的路上,阿枝喚了一路餓。”

這一下,何滿慈原本要說的話便再也沒有機會說出來了。

有何滿慈和祝知禮在,瑣碎的事情輪不到虞枝去做,她在院子裏轉了轉,停在了謝折身邊,“滿慈師姐,我去将先前埋下的酒挖出來。”

話音落下,也不等何滿慈回應,虞枝便擡手拉住了謝折,“謝折,我們一道去将陳釀挖出來,是去年我親手埋的呢。”

埋酒的樹在院外。

虞枝從腰間拔出一把鑲着寶石的匕首,小心翼翼地撬開了被凍得有些結實的土壤。

“謝折,方才你和滿慈師姐是起沖突了嗎?”

聽到虞枝的問題,謝折垂眸看向蹲在自己身前的人。

虞枝正埋頭小心翼翼地挖動着泥土,方才那個問題似是随口一提的一般。

謝折沉默片刻,開口時,只吐了一個單字,“是。”

虞枝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她輕輕嘆了一口氣,轉頭看向了謝折。

謝折沉默地看向虞枝,就在他以為虞枝會因為何滿慈的事兒而有些不滿的時候,蹲着的人突然伸出了手來。

謝折下意識将自己的手遞了過去,蹲着的人微微發力,謝折随着那力往前,片刻後,原本站着的人,也蹲在了樹下。

虞枝擡手,将手上粘的泥巴擦在了謝折的臉上。

“滿慈師姐人很好的。”虞枝小聲道,“謝折,你與他們相處久了,就會發現他們都是好人。”

謝折沒說話,只是沉默地看着虞枝。

“謝折,你別怕。”虞枝又在謝折臉上抹了一把,少年臉上一左一右,多了兩道髒污。

有了那兩道髒污,沒什麽表情的人看起來不再那麽叫人害怕,虞枝眯起眼笑了笑,“你不願意也沒事兒,有我在呢,不會叫你在離月宗上感到孤寂的。”

“我只是希望你們也可以很好的相處,師兄師姐是我在離月宗上最親近的人……”

謝折移開了視線,心中想起了那藏劍閣的老頭子說的話。

——虞丫頭對旁的人啊,內裏冷若寒霜,沒幾分感情。

他下意識地想要抗拒,不想聽虞枝繼續說下去。

可虞枝的聲音仍舊是傳進了謝折的耳朵裏。

“……謝折,你也是我很重要的人,我希望你們可以好好相處,不過你別擔心……”虞枝突然湊得很近,“我會站在你身邊的,不會因為師兄師姐,就不與你交好……”

虞枝的聲音突然止住了。

方才離她還有些距離的少年,突然擡手将她攬進了懷裏。

橫在她背上的那條手臂似乎用了十成十的力,箍得虞枝手臂都有些生痛。

謝折的聲音在她耳邊低低響起,“……你總在騙人。”

虞枝眼睛瞪大了些,心思也從謝折突然抱住自己轉到了謝折說她總是騙人上。

“謝折,你不要胡說。”虞枝有些費勁兒地掙脫了謝折的懷抱。

刷好感的事兒,能說是騙人嗎?

那自然是不能的。

虞枝哼了一聲,盯着謝折,一字一頓,“謝折,我可不騙人,方才說的話,都是真的。”

——你是很重要的人,我會站在你身邊。

謝折怔怔看着虞枝,忽得一笑。

他伸出手來,學着虞枝方才的樣子,在她臉上,左一道,右一道。

“好,那我記住了。”謝折道。

兩人抱着酒壇子回到院子時,臉上都髒得像是小花貓。

何滿慈有些無奈地看向兩人,擡手指向一旁,“去把臉擦擦,回來等着吃飯了。”

暖鍋沸起來的時候,彎月也跳上了枝頭。

似是給這頓飯面子,在傍晚的時候,斷斷續續飄了一整日的雪停了,而天上的星星也變得十分亮,似乎挂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虞枝舉起了面前的酒杯,對着另外三個舉了起來,“以後我們就是四人行,要一起吃很多很多次暖鍋——”

“小饞貓。”祝知禮笑了一聲,他并未去看謝折,只是學着虞枝的模樣舉起了酒杯。

而後是何滿慈。

虞枝轉眸看向謝折,小聲催促他,“快呀。”

謝折頓了一會兒,垂着眼,同樣舉起了酒杯。

“何師姐,祝師兄。”謝折對着面前的兩人道,“先前種種,還請兩位不要往心裏去。”

聽謝折喊自己師姐,何滿慈先是一愣,而後又聽謝折道歉,面上神色一時有些怔松。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搖了搖頭道,“以後都是一家人了,何須說這些。”

祝知禮沒說話,只是擡起酒杯與謝折手中的,碰在了一起。

反倒是一開始提議舉杯的虞枝盯着謝折,怒了怒嘴,“我呢?還有我呢?”

怎麽誰都喊了,就忘了她這位師姐。

謝折已經将杯中的酒一口飲盡了。

一雙好看的眼睛,也有些潤,似是帶着水汽,他透過水汽看向虞枝,只那樣看着,并不說話。

瞪了謝折一會兒,見那人沒有再開口的意思,虞枝頗有些失望地撇了撇嘴,而後也準備學着他們的樣子,将面前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

只是何滿慈已經伸過手來,将虞枝面前的酒杯拿走了,“你啊,那點子酒量就別喝酒了,多吃些菜。”

虞枝盯着被何滿慈拿走的酒片刻,轉頭開始埋頭苦吃。

冬日裏,吃這樣的暖鍋是最舒服的事兒。

就算是天生畏寒的虞枝,吃上半刻,也會從內暖和起來。

謝折坐在一邊,聽着虞枝與何滿慈還有祝知禮說說笑笑,他并沒有怎麽開口,只是安靜地坐着。

虞枝時不時會夾上一筷子菜放進他的碗裏,擡擡手,示意他多吃一些。

謝折難得有些安寧。

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時的安寧。

只是這安寧被虞枝一聲痛呼打斷。

裹滿了湯汁的豆腐正是最燙的時候,而一口将豆腐吞進去的虞枝,覺得自己的喉嚨快要被燒着了。

她有些手忙腳亂地将謝折面前的酒盞拿了起來,而後一飲而盡。

果酒偏甜,并不辣口,總算是勉強解了豆腐的燙。

只是冷不丁地一大口酒下肚,坐回石凳上的虞枝眼睛微微有些發直。

何滿慈見狀,有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她搖了搖頭,擡手扶着虞枝,看向謝折和祝知禮道,“阿枝酒淺,剛剛那一杯下肚,怕是要醉,我先送她回屋去。”

何滿慈纏着虞枝離開後,方才還有些熱鬧的桌邊,登時變得安靜了下來。

祝知禮放下了手中的竹筷,他擡眸看向謝折,聲音淡淡,“謝師弟,不瞞你說,明日,我會與師父說明,我要娶阿枝為妻。”

作者有話說:

開始雄競!感謝在2023-11-21 17:39:48~2023-11-22 19:18:5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木子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