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雖然聲音越來越微不可查, 蘇蓁還是聽得一清二楚,情緒在無奈、驚訝、茫然和迷惑中來回橫跳。
“……前輩送我過來,省了我一天的路程, 我待會兒給你挑幾筐都行,別珍藏了,趕緊嘗一口, 你那個應該也挺甜的。”
蕭郁連忙表示不用買幾筐,然後很乖巧地低頭啃了一口, 接着眼睛一亮。
“你還挺會挑。”
他贊道,“我首次來時買了三個,都很酸,還以為這東西就是酸的,只是本地人管這味道叫甜。”
蘇蓁樂不可支,“你是不是只選顏色好看的?”
于是他們開始交流起水果挑選之道。
蘇蓁分享了一些特産購買心得, 皆是五域十四州的各地特産, 受靈脈影響化生的植物, 出了特定地界就尋不到的。
蕭郁聽得津津有味,“你老家那邊好吃的也挺多?”
“确實,浣花州靈植種類很多,特産果子裏,極甜的那些,也大多是靈植, 尋常人難以栽培……”
同樣是被靈脈催生的花木, 靈植結果時間更長,而且需要更多的靈力。
如果沒有靈力灌入, 那栽培的時間太久了,對于普通人而言, 甚至可能一輩子都等不到成熟之時。
同時還容易吸引妖獸。
“我家祖上有人編了書,便是收錄了州境內的各種靈植,又寫了自然生長的時間,其實就是希望老百姓認識那些,省得有人在野外遇到誤食那有毒的。”
蘇蓁搖了搖頭,“但其實很多人不認字,所以,他們又想了別的辦法,比如将那些容易被吃的有毒靈植用畫下來,再在旁邊畫個死人,四處張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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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效了嗎?”
“怎麽說呢。”
蘇蓁咬了一口果子,“肯定是有效的,但還是有人誤會,之前還聽說有那鎮長私藏我家發下去的繪卷,因他覺得那是仙家寶物,還有人借繪卷去欺哄蒙騙那些不識字的,将有毒的靈植賣給他們說吃了能長生不老,我們家的人整治了好幾個這樣的,一茬又一茬,後來宰了幾個害死過人的,才消停了些。”
她搖了搖頭,“地脈不斷變動,每隔數十年,便有新的靈植誕生,也得重新研究,再配解藥。”
蕭郁若有所思地道:“你家和岐黃宮關系應當很熟吧?我猜他們恐怕常常派人去你們那收購新素材。”
岐黃宮是第一醫修仙府,也是南域第一門派,位于南域的仙島上,門中高手如雲,在整個修真界地位尊崇。
低境界的醫修,只能治些簡單的外傷內傷,大部分修士也不太需要,因為體質緣故絕大多數的傷都能自行恢複。
然而實力強些,尤其是上七境的醫修——
對那肉身破碎消亡的,可在瞬息之間生骨生肉;對那元神損毀殘缺的,一夕之間重塑原狀。
這還只是尋常的上七境醫修。
若是岐黃宮中的高手們,能做的就更多了。
只是,金仙境以上的醫修,幾乎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
或許是有求者太多,即便是在宗門裏,他們都不輕易見人,若是離了岐黃宮,外界更是很難掌控他們的蹤跡。
否則大約只能整天看診治病,別想做其他的事了。
但無論如何,醫修一道的分支很多,其中有些人喜歡使法術,僅憑靈力就可以解決問題,但也有些丹修藥修是需要靈植當材料的。
“不能說很熟,确實有所往來。”
蘇蓁看了他一眼,“如果是別人這麽問我,我會覺得是想托我找岐黃宮辦事的,我多半會推脫乃至編幾句謊話。”
蕭郁這麽問就無所謂了,且不說他用不着醫修,就是他真的要找醫修,他自己過去一趟,沒人敢不見他。
便是岐黃宮宮主、千萬求醫者不惜傾家蕩産只求他一瞥、如今卻只沉迷閉關滿心飛升的辰砂仙尊,恐怕也得親自出來迎接。
蘇蓁用這話開了句玩笑。
蕭郁立刻搖頭,“出來可能會出來,但表面上迎接我,內心裏希望我滾遠點才是真的,我和我同期們關系都不怎麽樣,你可別抱太大期待。”
蘇蓁:“……他不是比你小一輩嗎?”
蕭郁故作傷心,“其實年齡也差不了多少的。”
蘇蓁:“前輩當年做了什麽,照你這麽說,你和其他門派的仙尊關系都不太好?”
蕭郁默然片刻,“打敗了他們?還打敗了他們的師尊?可能是因為這個?”
蘇蓁震驚,“你連醫修也不放過?”
為何如此喪心病狂?
雖說同境界的話,雙方打肯定是能打起來,但她幾乎沒聽說過哪個劍修去找醫修切磋的,那能收獲什麽?
“……那肯定是為了偷學人家的秘傳法門。”
蕭郁輕咳一聲,“我也潛入過他們的門派,看了許多卷宗,但我在這方面實在愚鈍,僅憑看不能完全掌握,邊打邊偷師還能多一些實踐感悟。”
好家夥。
蘇蓁着實沒想到這答案。
而且這聽上去不怎麽光彩,雖然她一點都不在乎,因為她也幹過類似的事,但一位仙尊竟能把這種過去告訴旁人。
“……我若是這麽說,前輩定然說我不是‘旁人’對吧?”
“嗯,那是一個緣故,還有就是我覺得你不在乎?”
行。
他還真是懂她。
“前輩都學了什麽?”
“大多數都是救死扶傷的東西,說實話我學的一塌糊塗,真就沒有天賦,但當時想着,萬一有朝一日,我要救我想救的人,雖說這不一定會發生……”
蘇蓁點點頭,“以前輩的修為,大約是用不着自救的。”
遂想起另一件事,“我要去的那界門在地下,有教……有魔修看守,我屆時是要假作他們同僚的。”
她并沒說謊。
如今她和那群人也還不是同僚呢。
蕭郁毫不意外,“哦,好,有需要我做的,你盡管說就行。”
蘇蓁才想說你送到這裏就行,轉念一想,以這家夥的修為也不可能露餡,那些人肯定瞧不出他的底細。
蘇蓁:“見機行事就好,就算你瞧不上他們,想将他們都宰了,也切莫一劍将這城砍碎了。”
蕭郁莞爾,“若是我出手,縱然毀掉這座城也可以留着那些界門的,嗯,但是不會的,如果我瞧不上誰,就将誰宰了,那……”
他沒把話說完,只是給了她一個你自己意會的眼神。
蘇蓁:“嗯?那如今的九界大地上就沒有活物了是吧?”
咱倆到底誰是魔修?
“哈哈哈哈,那不至于。”
蕭郁擺擺手,“你肯定活着。”
蘇蓁白了他一眼。
兩人一邊閑聊一邊穿過雪山間的漫漫長路,走進了人來人往的飛鶴城。
碎雲州地脈分布不均,飛鶴城周邊靈氣不豐,故此只有三流宗門占了幾座靈山。
蘇蓁原本也不在意這些小門派,但後來才知道,他們其中有幾家,背後有魔門勢力支持,或者說控制。
也正因如此,通往魔界的人造界門,才會藏在城中地下的密道裏。
碎雲州地處人界北部,遍地是雪峰高山,大城重鎮相對并不多。
飛鶴城是方圓數百裏內唯一一座城,城內居民多,周邊村鎮分布極為密集。
因此,哪怕外面的山路不算特別好走,也有許多人趕在早間開集之前,匆匆抵達城內。
他們兩人慢慢悠悠走向市集,一路上已經有無數馬車牛車或是人拉的車從旁經過了。
城中垛疊齊整,溝渠筆直,街道兩側鋪面林立,屋頂路面都堆了厚厚積雪,坊市方向傳來此起彼伏的叫賣聲。
如今已經日出,天際落下萬丈霞光,照耀着地面層層冰雪,還有那交錯的腳印、馬蹄和車輪留下的痕跡。
蘇蓁略有點感慨。
她來過這裏數回,記憶裏最近的一次,還是死前不久的事,但無論哪一次,她都沒有像今日一般清閑。
“前輩還有沒有胃口?”
“你對這裏的小吃熟悉麽?”
兩人忽然異口同聲地問道。
蘇蓁擡起頭,蕭郁低下頭,對視了一刻,然後紛紛笑了起來。
蘇蓁:“那我們都去買自己最喜歡的,給彼此分享一下?”
蕭郁沉吟一聲,“以我們心有靈犀的程度,怕不是待會兒還在同一家店門口排隊?”
蘇蓁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誰和你——”
想想也懶得說,“前輩剛剛往東街瞧了好幾眼,我猜你最想推薦的東西在那邊,那我可以篤定我們想的并非同一家。”
蕭郁長嘆,“完了,你說你不去東街,我幾乎都能猜到你想買什麽了,這邊好吃的甜點就那麽幾樣。”
蘇蓁眯起眼睛,“或許不是甜的。”
蕭郁點頭,“好,反正我覺得我能給你個驚喜,因為我去的那家店藏得很深,當年我追一個四處逃竄的嗤鬾,誤打誤撞才找到的。”
蘇蓁思索片刻,“……那種魔物我都能一劍一個,你還追着到處跑,這都哪年的老黃歷了,你确定如今那店沒搬家?”
蕭郁無奈地看着她,“我原本想反駁你,但你說得對,我其實也有這種擔心,所以我特意瞧了一眼,店還在。”
這所謂的瞧自然是用神識放出去感知。
說完,蕭郁似乎想到了什麽,意味深長地看向她,,“只希望你順利了。”
兩人在路口分道揚镳,一個向東一個向西去了。
蘇蓁去向西街,這邊有許多早點攤子,賣各類乳酪糕餅,幹果肉脯,還有幾家酒肆茶坊,門前皆人頭攢動。
人群中還混着零星幾個修士,倒是正道人士。
有的大搖大擺,四處觀瞧,有的行色匆匆,仿佛急着走人,還有的滿面好奇,仿佛是頭一回來這種地方。
蘇蓁一眼掃過,其中有幾個人穿着門派道袍,倒是能瞧出身份,還有幾個身着常服,但修為也不算高。
但誰知道人家是否藏着掖着,她也不敢下定論。
蘇蓁才走過半條街,經過一處巷子口,就被人喊住了。
“那邊的道友——”
巷子裏走來幾個修士。
他們穿着打扮各有不同,但袖口卻都繡了一片渦紋,十數個大小有序的同心圓彼此嵌套,繡紋是藍色,在陽光下仿佛流淌着水波。
蘇蓁偏過頭,“諸位有何指教?”
最前面那人打量着她,“道友可是初次來飛鶴城?我卻是不曾見過你,敢問道友出自何門何派?”
蘇蓁眨眨眼睛,“每一個來這裏的修士,但凡是你不認識的,便要上來盤問麽?這城是你們漓水宗作主的?”
當然不是。
那也只是碎雲州的三流宗門,離飛鶴城不算遠也不算近,故此他們門中修士時不時過來,但像是這般的門派也不止一家。
那幾人倒是都很淡定,仿佛知道她不會乖乖配合。
為首的那人拱手道:“這些日子魔修猖獗——”
一邊說一邊打量着她,眸中精光閃爍,視線仔仔細細掃過,将她從頭到腳認真看了一遍。
那眼神活像是在審視待宰的畜生。
那人微笑道:“飛鶴城地界上還有一處界門,我們如今尚未查明位置,但那些魔修魔族源源不絕,為禍四方——”
這都是托詞。
這裏界門也不是新出現的,而且這周邊魔族魔修還真不多。
蘇蓁心裏門清兒,也懶得聽對方廢話,“故此我要是不報上門派,便要被諸位疑為魔修了?”
那人和同伴們對視一眼,就笑道:“道友身上這件法衣,倘若我沒看錯,乃是缥雲錦,這一件就值一把上品靈器。”
蘇蓁低頭看了看,“是嗎,我有太多這樣的衣服了,記不得這些小事。”
幾個修士眼神一動,神情變了幾次,為首那人笑了一聲,顯然不相信這話。
“你這築基境修為,能得到這般寶物,若是說不清來源,定然是與魔修有所牽扯!”
莫要随意判定他人境界,其實是修士的常識之一,因為人家可能是騙你的。
蘇蓁打眼一瞧,後面有個修士,手中拿了一塊極小的羅盤。
她認得那是鑒靈盤的一種,能憑借靈壓判定修士境界,可以勘破一些隐藏的手法。
但此物有諸多限制,而他們太篤信這個了。
蘇蓁擡起了手。
為首那人笑了起來,手掌一翻,已經抓了一對布滿金色符文的鐐铐,“這就對了,道友和我們走一趟——”
“那是不可能的。”
蘇蓁淡淡道。
巷子倏地被結界包圍。
她歪了歪頭,指着結界上閃爍的咒文,“看到了嗎,這是防止靈壓外洩的,這是讓外面的人看不見裏頭的,我怕吓着他們。”
為首的那人臉色一變,手中鐐铐已經換成了一柄斧頭,斧刃上紅紋交錯,隐隐流淌着血光。
他身形一動,一斧直接砍了過來,“不識好——”
最後一字尚未出口,蘇蓁閃身躲過,反手捏碎他的腕骨,手指一動撈住斧柄,轉身将他的腦袋直接砍了下來。
斧刃上紅光大盛,兇暴的靈力噴薄而出,劈碎了剩下的軀體。
這一串動作行雲流水,快得不可思議,另外幾人甚至才堪堪掏出兵刃。
蘇蓁一手拎着斧頭,一手抓住了那人的元神,“元嬰境也敢出來打劫,啧,而且比我那廢物師弟還不如。”
那團金光在她手中崩裂破碎。
痛苦哀嚎聲回蕩在巷中。
剩下的幾人對視一眼,知道逃跑無用,紛紛沖了上來。
一身綠衣的少女鬼魅般消失,接着出現在他們當中。
一刀一劍上下刺來,她随手用斧頭擋了一下。
那兩人接着被反震得不斷後退,空中紅光一閃,他們悉數被腰斬,傷口處血肉鼓動,仿佛有什麽東西要破體而出。
然後猛地炸開。
屍體頃刻間滿地都是。
蘇蓁甩了甩手,揮落斧上的血跡,看向剩下的那個人。
那個人當即跪下了,“仙君,仙君饒命——”
蘇蓁伸手按住他的額頭,諸多破碎畫面瞬間湧入腦海。
這群人确實曾是漓水宗的修士,為首的那人是另外三人的師父,他為了殺一個半妖,用其血液煉丹,害死了那半妖的全家。
死的皆是人族,半妖也只是個尋常漁家小孩,甚至不知道自己有妖族血統。
除非是主動傷人惹禍的,漓水宗本不仇視妖族,這夥人幹的事天理難容,就被逐出了師門挂了懸賞。
只是漓水宗這三流門派,門中沒幾個上七境修士,大多還都是丹修藥修,雖然有人出來追殺他們,卻終究沒能找着。
近些日子,他們又在飛鶴城徘徊,打劫了好幾個低境界修士。
他們将人帶去一處密室,用攝魂攫魂之術拷問,若是稍微有點來歷背景的,就删去記憶放走,若是散修或者是小門派的人,就殺了洗劫一空,拿血肉去煉藥。
這些人本不敢打劫大門派的修士,若是知道她出身天元宗,絕對不會往她面前湊。
但蘇蓁要去魔修的地盤,故意将自己靈壓整了個四不像,在外人看來,就是修習了那些雜牌功法後的樣子。
蘇蓁随手砍死最後那人。
她想了想,還是從那師父的屍體上,摸出了乾坤袋,将裏面存留的死者遺骸取出來,其他的東西一樣沒碰。
然後将屍體清理幹淨。
蘇蓁撤掉結界,若無其事地走出小巷,背後的巷子已是幹幹淨淨,連半點血跡都沒有。
類似的人和事,她上輩子見多了,殺完人就抛到腦後,想都沒多想。
蘇蓁去尋曾經吃過的小酒店,又走了一小段路,在接近轉角處,看到了一家張記酒館。
這是家小店,鋪子幹幹淨淨,門口挂着厚實的繡毯,裏面擺着木桌木椅,這會子只有兩桌客人。
櫃臺前還站着兩個人,大約也是要買了帶走的,正和掌櫃的手舞足蹈地說話。
蘇蓁在旁邊等着,百無聊賴地打量着店裏擺設,順便看向了店裏唯一打開的那扇窗戶。
她的視線忽然一頓。
在喧嚣吵鬧的集市上,在那些摩肩接踵的行人之間,立着一道高挑瘦削的身影。
那人穿了一身朱紅繡金的薄衫,在滿街裹着棉服厚襖的人群裏,顯得格格不入。
周圍雖然偶爾有修士經過,但他們也都穿着道袍,或者就算衣裝輕便,也沒那麽紮眼。
而且——
那些修士仿佛都沒有看到他。
那人有一頭濃密的、夾雜着血紅的白色長發,松松地挽在腦後,發間斜插着玉質長釵,那玉紅得觸目驚心,宛如以鮮血染就。
他背對着這邊,似乎正與一位賣果子的攤主說話。
蘇蓁頗為詫異。
方才她就覺得不對勁,故此在殺那幾個散修時,還特意使了一些自己平時從沒用過的法子。
如今看來,可能是這家夥在遠處“看”着自己。
——周子恒聯系的居然是他?!
不對。
如果是他的話,整件事都會不一樣。
應當是此人的徒弟或手下,師妹師弟也有可能。
但如果此人已經被驚動,還能追尋自己蹤跡追到此處,那或許周家的人都死光了。
這家夥尋人很有一手。
蘇蓁滿肚子魔門秘術,人家也一樣,她并非沒有反制的法子,但這會子境界差了太多,對方有心來尋,确實不好辦。
而且大家同為魔修,他的年紀比她上輩子還大了不少——
雖說血神信徒很多并不沉溺法術,甚至頗為瞧不上,但這家夥絕對是個例外。
蘇蓁在逃跑和留下之間忖度着。
“客官,您要來點什麽?”
先前兩個客人到旁邊等着了,掌櫃的喊了她一聲。
蘇蓁轉過頭掏出碎銀,在與掌櫃的說話時,心中迅速閃過幾個念頭,卻又被逐一否決。
付完了錢,她也站到一邊等着,一回頭就見門簾被人掀開。
剛才那白發男人走進來,笑盈盈地看着她,然後悄無聲息地靠近了。
“這位仙君——”
他的肌膚極白,白得幾乎毫無血色,偏偏嘴唇紅得豔麗驚人,縱然容貌俊美秀麗,乍看卻總顯得妖異詭谲。
白發男人微微俯身,“周家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你是否該對我說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