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謝你?姚仙君真會開玩笑。”

蘇蓁笑了一聲, “堂堂血神祭祀,殺人還有別的理由?難道你宰了他們,并非為了給你的主子獻祭, 而是為了取悅我?”

“哦?”

白發男人含笑看着她,“仙君果然認得我。”

如今他倆還是第一次見面。

但上輩子,他們還算是某種意義上的熟人。

不過, 姚晚這家夥對正道修士關注不算多,如今應該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對正道修士來說, 低境界無法在高境界的人面前隐藏靈壓。

魔修卻有一些手段,即使無法全然瞞過去,也可以給對方造成一些錯覺,再加上她可以引導他進行某些猜測。

……就像現在。

上七境修士才能被稱為仙君。

姚晚一直喊她仙君,如同上輩子他們初見時一樣,但那會子她是正經的天仙境, 當得起這稱呼。

如今, 他只是推測她是上七境, 故意使了什麽手法讓靈壓模糊,感覺好像只是化神境。

這種推測當然有道理,因為她先前幹的種種事,都不像是化神境做得出來的。

“仙君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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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發男人歪了歪頭,那張俊秀的面龐上,浮現出些許疑惑和不滿。

“我還不曉得仙君是誰, 而且你還在我面前遮遮掩掩, 真是令人不快。”

話音剛落,他就毫無征兆地伸出了手。

周遭景物瞬息間變得模糊, 仿佛有一層灰蒙蒙的水波擴散開,覆蓋了略顯冷清的小酒店。

深紅的木質桌椅地板、被油污熏得泛黃的牆壁、說笑飲酒的客人、以及不斷閃爍着人影的窗戶。

一切都褪去顏色, 化成了慘淡的灰白。

唯有白發男人仍然站在原地微笑。

他發間的紅絲,釵簪上的紅珠、過于豔麗的紅唇,還有那一身其實色澤偏深的朱紅衣衫——

在這樣對比下都越發鮮豔绮麗。

緊接着,他背後灰白失色的世界裏,驟然撕裂開無數深紅縫隙,如同被刀刃切割出的創口,裂縫裏蔓延出汩汩血液。

然後數十只猙獰的、被剝去皮膚、筋肉裸露的利爪,從裂縫裏探出,它們的手爪尖銳如刀,掌心還有裂開的嘴巴、口中則是圈圈利齒。

那些張牙舞爪的血色手臂,一直不斷向前伸出,嘴巴發出尖銳的嘶鳴。

那聲音或高亢或低沉,或柔和或粗粝,仿佛有千百個人在一同吶喊尖叫。

一時間四面八方都回蕩着驚悚的聲響。

場景無比駭人。

若是對噬魂教稍有了解的,這會子多半也知道,這分明就是要抓人獻祭的架勢。

蘇蓁卻松了口氣。

她對噬魂教的了解還稍微多些,對這個人的了解更多些,故此知道這就是個試探。

自打看到對方,她縮在袖中的手就結出了法印。

“姚仙君何必多此一舉?”

那身份未知的年輕修士淡淡開口。

她坐在滿目灰白的世界裏,身形看似瘦削,那一席單薄衣裙也是淺淡的蒼葭色,只染了一點稀薄的綠意。

仿佛早春生發的草葉,尚未生長就被掩埋在雪中。

然而——

他倏地對上了那雙綠得濃郁的碧眸,看到那隐隐化成菱狀的瞳孔深處,綻出一點莊嚴肅穆的金芒。

霎時間,在她背後的虛空中,也裂開了無數溢滿金輝的縫隙。

那些裂縫蠕動着擴大,化作一只只圓整的眼眸,數十只金色的眼瞳悉數睜開,從不同方向朝着對面投去注視。

在這一刻,那些不斷伸展着、試圖攫取獵物視的手臂,忽然一個接一個停了下來。

那些悚然刺耳的尖叫聲,也悉數消失了。

兩個人一站一坐對峙着,臉上都挂着意味不明的微笑。

以他們二人腳下地面為中心,整個世界仿佛被割烈成兩半,一半是血紅的手臂,一半是燦金的眼球。

“我能出現在這裏,便是你想要的答案。”

蘇蓁漫不經心地道,“而且,我以為你能想明白的。”

白發男人歪頭打量了她一會兒,“我知道你們素來如此,但這事當真是意外?”

蘇蓁心中轉過好幾個念頭。

此時對方不清楚自己的真正身份,能一路憑着秘法追蹤過來,也只判斷她是一個千乘教魔修罷了。

至于具體是誰,千乘教中高手衆多,而且有很多隐姓埋名低調行事的,他并不都認識。

“是啊。”

蘇蓁随口道,“我那日只是路過,看到那姓周的,躲在一處,數點手中符箓,其中有幾張的咒法罕見,我就想拿來玩玩,順便看他身上還有什麽好東西。”

說着說着嫣然一笑,“誰知道還真的有。”

白發男人嗤笑,“所以那甘木靈球還在你手裏?”

蘇蓁一副你在開什麽玩笑的表情,“當然是被我們拆了,那麽新奇的物件兒,可不得好好研究一下?”

白發男人默然片刻,投來了看扶不上牆的爛泥般的眼神。

這表情她也很熟悉。

蘇蓁甚至都能猜到他下一句要說什麽。

“……你們這些人真是無趣,但凡見一個自己不知道的法術咒印,就好像失了魂兒一樣。”

他興趣缺缺地道:“罷了,這是你們千乘教的地盤,我也不想見更多,我……”

“那姓周的死前還威脅我呢。”

蘇蓁打斷了他,“說他要和噬魂教的人見面,所以與他做生意的是你徒弟?”

白發男人瞥了她一眼,并不回答是與否,“怎麽,法神信徒也對這種事有興趣?”

蘇蓁嘲諷地回望,“我看你們才是要完了。”

他不以為然地揮了揮手。

那些橫空舞動的血紅手臂,此時悉數抖動着後退、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

蘇蓁身後的金色眼眸也漸漸合攏,同時消失在半空中。

蘇蓁:“你都不好奇麽,周家那點子底蘊,究竟與天都做了什麽交易,才能得到指點做出那種寶物?”

白發男人笑了起來,“周停如今尚在天都,和旁人一同為瑤芳仙尊煉符,兩耳不聞窗外事,但等他們結束,她便知道我宰了她的丈夫兒女全家,必然會來找我,無論是為了報仇,還是為了那幾個甘木球。”

他抱起手臂,“她死前,我總能問出答案的,只是我不想告訴你。”

蘇蓁暗罵他蠢貨,“但凡她知道是你幹的,她絕不會親自來找你,她又不是你的對手,撺掇她老板來對付你才是真的。”

“老板?哼,中域那幾個無膽鼠輩,若是真敢過來,我倒是要敬他三分。”

白發男人眯起眼,“我看是你想搶我的獵物。”

蘇蓁轉了轉眼珠,“開玩笑,我——”

“你盯上了周停手裏的符箓秘法,他們世族必然有些家主秘傳典籍,她大約也是以其中的某種秘法打動了瑤芳仙尊。”

他自顧自地道:“在你的地盤上,我不好殺你,但你休想動我的目标,否則——”

蘇蓁差點憋笑失敗。

周家家主全家都被他宰了,必然恨他入骨,他非常喜歡這樣的獵物,更何況周停也是金仙境。

一個對他恨極了的金仙境,那也不是很容易遇到的。

“——這會子在東街買糖心糕的那家夥,是你什麽人?”

他忽然問道。

蘇蓁驚訝地擡起頭。

對方卻将這舉動理解成了恐懼或是擔憂。

白發男人面上又露出了微笑,“我素來不願意招惹你們千乘教的人,但你要壞了我的好事,我就将方才那人的魂魄獻祭,身體做成傀儡,每天都……”

蘇蓁:“?”

後面那些威脅她都懶得聽了。

她才發現自己完全将蕭郁撇在了腦後。

可能是因為剛才這種種經歷,将上輩子熟悉的許多場景喚醒了,所以她一時間都忘了身在何處。

上輩子她無數次和各路魔門強者交手過招,鬥智鬥勇鬥法都有,甚至眼前這位,他倆都打過不知道多少次了。

蘇蓁:“…………”

而且仔細一想他的話,魂魄獻祭?

魂魄?

不是元神?

他以為蕭郁是個還沒煉成元神的修士?修為在元嬰境之下?

當然,以他們的修為差距,蕭郁想讓旁人以為自己是什麽修為,那旁人就會如此判斷,也很難懷疑有問題。

蘇蓁:“姚晚,你想幹啥就幹啥,他要是這麽容易就死了,那也——”

怎麽說?

蘇蓁胡謅道:“也不配當我徒弟了。”

白發男人頓時露出了然之色。

他自然看得出對方一直在隐藏身份,那多半是在正道有頭有臉的人物,說不定還是大門派的長老。

千乘教教徒裏多的是這樣的人。

或者說,在魔門所有的教派當中,千乘教教徒的群體當中,由正道修士轉為魔修的人,數量是最多的。

其他門派當然也有,但是比他們要少。

至于緣故?

他們的共同點,便是求知欲太強烈,好奇心太旺盛,對秘法的渴望勝過所有,有人能為此犧牲所愛、無視是非、背叛一切。

當然每個人的付出限度不同,但他們都願意為此付出是一定的。

所以,當他們被法神召喚時,他們很難抵抗那種誘惑。

兩人相對沉默。

蘇蓁也知道這家夥在琢磨什麽。

他對千乘教了解不少,所以必然會自行思索,将整件事圓起來,包括自己隐藏修為,他也會找個好理由。

歸根結底,正常化神境不可能瞬殺元嬰境,即使這個化神境是個魔修——有些魔門秘法也不是化神境實力能接觸到的。

而且真相也就是如此。

若非蘇蓁有着金仙境強者的經驗,那些法術縱然知道如何使用,也根本用不出來。

所以真正的化神境确實做不到。

姚晚根本不考慮她的實力和她表現出來的相同這種可能性,因為說不通。

在這前提下,其他所有看似不合理的事,也都會被強行解釋成合理的。

“罷了。”

白發男人自言自語般說道,“你們這些人有幾個會‘恨’呢,縱然被人打死了,也只怪自己本事不濟,沒多學幾手,哼,無趣得緊。”

“原本以為你有什麽不同呢。”

說着向外看了一眼,“你的手下們找來了,我懶得和他們廢話。”

說完消失在原地。

灰白的世界驟然破碎。

那一層無形的幕布消失了,重新展露出色彩豐沛的真實世界,櫃臺後面的掌櫃滿臉震驚地看了過來。

在他眼裏,就是剛剛兩個人忽然消失,過了一會兒其中一個又出現了,另一個卻是沒了。

不過他已經瞧出是仙人,自然也不敢多問。

蘇蓁則是扭頭看向門外的街道上。

……

一刻鐘前。

飛鶴城地下。

在錯綜複雜、肮髒泥濘的長街上,林立着許多老舊破爛的木屋,一些大小的宅院,被歪歪扭扭的隔牆圈出來。

此時是上工時間,街上來往的人極多,還有許多推着車拉着貨的。

一個背着木箱的年輕人,跌跌撞撞地穿過街道,她身上的衣服帶着許多補丁,看上去與街上的人并無不同。

周圍的人們也沒過多關注她。

她走到一間不起眼的小宅子門口,附近路過的人皆習以為常,知道那裏面有個小私塾。

幾個教書先生沒什麽本事,只是識得幾個字,會背幾句酸詩,不過混口飯吃,平素裏穿着比起外面的人還差些。

那年輕人站在門外,向院子裏看去。

院內堆了些破損發黴的櫃子,缺了腿有許多裂縫的桌子,缺損大塊的水缸內壁滿是污垢。

地面更是道道污痕,甚至還有老鼠留下的糞便,可見許久沒人打掃了。

年輕人只停了一小會兒,就低着頭走了進去。

在踏入門內的瞬間,院子裏的景色驟然變化。

那些破爛家具悉數消失了,地面變成了平整光滑的白石,幹幹淨淨沒有一絲髒污,兩側松柏濃翠,花圃流芳,樹梢草葉皆被打理得規整無比。

她推開正屋的房門,裏面的房間大得驚人,比從外面看上去要寬闊數倍。

房間內布置很是典雅,桌椅皆是上好的紅木,桌上的筆墨紙硯件件精致,多寶閣裏放着許多昂貴古物,屏風更是某種剔透的晶石,裏面的山色美景栩栩如生,瀑布飛旋而下,落入一汪碧潭之內。

仔細觀瞧,那水流竟然是湧動的!

她震驚地看着那座屏風,眼中有着毫不掩飾的好奇,走近了幾步,伸手準備觸碰。

有幾人從裏面的房門內走出,其中一人笑道:“……只要你用心修煉,不出三年,你就能理解那屏風裏的繪影法術原理。”

屏風前的年輕人扭過頭,“如果我想做出來呢?”

幾個魔修對視一眼。

“快的話三十年,慢的話一百年。”

“這麽久?”

年輕人面上露出失望之色。

她還沒說什麽,後面的門又打開了,進來了兩個與她年紀相仿的人。

那兩人進門也是東張西望,并且很快盯上了屏風,看得眼都直了。

一個魔修走到房間前列,指着下面的桌椅座位,“三位請入座。”

三個剛進門的年輕人紛紛坐下,個個神情期待。

“諸位入我千乘神教,我輩便是同道之人,教內百間秘庫,萬種秘法,皆會對爾等敞開。”

那魔修微笑道,“我們皆是求知若渴,學而不厭之人,方能聽得法神感召,想必諸位已經明白?”

第一個進門的年輕人緩緩點頭,“那天我去查閱古籍,想找到對症之藥,便是那個聲音指引我去翻那本書——”

她顯然是醫者出身。

另外兩個年輕人是旁的營生,卻也有類似的經歷,此時紛紛贊同。

“我是想去找個法子,讓爹娘種的珠果莫要枯死。”

“我只想學學如何觀測天象。”

“很好。”

那魔修滿意點頭,“無論你們想知道什麽,必然是極為強烈的欲望,方能引得聖神注視。”

他打量着下面的三個人,“你們的資質平平,但靈根都可以洗練,而且你們都沒有魔族血統,所以此事簡單。”

旁邊一個魔修也開口道:“接下來我等引你們入門,待你們将魂魄修成元神之後,再去往魔界。”

三人連忙起身拜謝。

幾個魔修忽然對視一眼。

“怎麽回事?”

其中一個驚訝地道,“血神信徒将人拉入影界?”

“不對,另外那人,這是我主氣息——”

他們幾人面面相觑。

然而上方的鬥法很快結束了。

“沒事,大約只是來用界門的前輩。”

有個人低聲道,“我和師姐上去看看,你們繼續。”

“剛剛那靈壓感覺像是血神祭司,若是這種等級的高手,那另一位至少是亞祝大人。”

方才率先講話的魔修正色道,“我們理應一起去拜會。”

這群魔修交流了幾句,很快走了個幹淨,只留下他們的徒弟,以及那三個剛入門的新人。

三人呆了片刻,有個膽大的率先發問。

那些魔修的弟子們當中,也有喜歡說話的,此時就向他們解釋起來。

“我們這裏有幾個界門,時不時就有前輩過來……”

“教中職位很多,但能使得神主念目秘咒的,通常都是祝祭大人,祝祭就是為教中搜羅各種典籍的,無論用什麽手段,只要是教中沒有的,他們都會去取……”

“祝祭按照實力分了三個級別,少祝,亞祝,太祝……”

“太祝大人教中只有兩位,都是能和外面那些聖境強者一較高下的,呃,仙尊你們總知道吧,什麽,仙尊也不知道?”

“……師兄,話也不能這麽說,有些仙尊那還是打不了一點的。”

“哦,我說的不夠謹慎,仙尊和仙尊之間差距甚大,太祝大人能打一打那些非劍修法修體修的仙尊……”

在三個新人的認真聆聽下,一群魔修興致勃勃地讨論起來。

……

城內西街。

另外一群魔修已站在了張記酒館外面。

他們透過門窗就能看到裏面的綠衣少女。

其中修為最高的,甚至還在驚鴻一瞥間,看到了方才離去的白發男人。

此時,那個看似年輕的綠衣修士,正站在櫃臺旁邊,從掌櫃手裏接過一個巨大的食盒,然後坐到了一邊的空桌旁。

她打開手裏的盒子時,外面的魔修們魚貫而入。

蘇蓁擡頭一看。

喲。

基本都是老熟人。

她臉上神情不變,“少衛大人,柳仙君,洪仙君,應仙君——”

一群被點名的魔修紛紛低頭。

——面前這個身份不明的同僚,為何壓着靈壓,為何不顯露真容,這些對他們來說,都有無數個答案。

因為他們在這裏看守界門,見多了類似的教內同行,早都習慣了。

更何況對方還認識他們。

所以她要麽早年間在魔界見過他們,要麽以前就來過飛鶴城用過這裏的界門,只是用另一種身份。

哪怕他們會因為好奇心想要探究,但也知道最好別這麽做。

外人總覺得法神信徒們都會死于好奇,但殊不知,能走到今天這一步的千乘教徒,沒幾個是真的會被求知欲完全支配理性的。

否則早就耐不住欲望、殺到那些一流宗門的藏書之處了。

“所以另一位,嗯。”

為首的魔修問道,“也與大人一同前往秘庫?不知道他在教中是何——”

他不知道該怎麽稱呼蕭郁。

蘇蓁再次意識到,蕭郁也沒對這群人隐藏行蹤,還只讓他們覺得他是個尚未修成元嬰的低境界修士。

她身上如今是有秘咒遮掩的。

旁人感受她的靈壓,會覺得如同蒙着一團霧。

當他們認為她是化神境,會因為這理由,斷定這結論不準确,是蓄意掩蓋後的實力。

然而蕭郁就是故意讓他們确信,他的實力就是不到元嬰境。

蘇蓁:“…………我徒弟。”

謊話說多了就順口了。

她也知道這個是最方便、最不用多說的解釋。

因為教內對新人的規矩很少,可以說是任何人都能負責招新。

畢竟法神冕下歡迎一切求知者,也樂意看到每一個信徒——無論在教內職位是什麽——都為人師表,傳道授業。

魔修們臉上紛紛露出了然之色。

和剛剛的白毛一模一樣。

蘇蓁只覺得無奈。

然而話音剛落,一道高大挺拔的人影出現在門口,手裏還拎着捆好的油紙。

那人向這邊招了招手,“一切還順利麽?”

順利你個大頭鬼。

蘇蓁暗自腹诽着。

她之前是完全将這人忘了,但蕭郁估計對這邊發生的事一清二楚。

當然,他不插手,大約是因為他不幹涉自己的事,是怕惹自己不快,就像他自己說的一樣。

至于其他的——

他是否相信她能應付姚晚,還是他覺得真出事了他能在第一時間救她?

蘇蓁覺得是前者。

雖然乍看沒什麽道理,因為蕭郁知道她是一個真正的化神境,也知道那位是金仙境,但她就是這麽覺得。

而且應付并非戰鬥,只要把他打發走就行了。

蘇蓁這麽想着,就瞥了一眼旁邊的魔修們。

魔修們大概是誤會了,其中一個率先笑着恭維道,“果然是名師出高徒,來日定然是我教棟梁。”

蕭郁微微轉過頭。

蘇蓁露出個無奈的眼神。

另一個魔修也笑道,“這位兄弟是否還沒去過秘庫?”

蘇蓁輕咳一聲,“他這修為,去了那邊也沒什麽用。”

那魔修點頭道:“雖說有些危險,但跟随大人一起,也是無妨,就算是長長見識了。”

蘇蓁:“……且看他表現吧。”

蕭郁看了她一眼,忽然上前兩步,直接在她面前半跪下來,“之前是我不對,莫要生氣了,我已經将糖糕買回來了。”

他原本就個子高,單膝跪在她旁邊,也能和她平視。

黑發藍眼的青年微笑着湊近,一手撐在她身側,寬闊肩膀投下一大片陰影,将她籠罩在內。

“就帶我去吧。”

他聲音低沉地說道,“師尊。”

一邊說一邊眨了眨眼,纖長卷翹的睫羽輕顫着,那雙波光粼粼、宛如碧水映青空的藍眸裏,盛滿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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