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天元宗。
危雲峰一處僻靜竹林中。
一身粉衣的少女坐在石頭上, 有些苦惱地看着手中的木劍。
師父教了新的劍招,還一并傳授了運用靈力的法門,命她将二者融合練習一千次。
她才練了二百次, 已經十分疲憊,身上的靈力耗了七七八八,如今四肢虛軟, 腦袋還隐隐作痛。
大師兄之前倒是說過,師父布置的任務, 都有他的道理,若是要取得提升,那就只能往多了做,不能少于要求。
縱然覺得累,那也是應該的。
他當年也累得幾乎連手指都擡不起來。
姜望,蘇蓁, 周子恒都是這麽過來的。
可是——
真的很累。
柳雲遙痛苦地扶着腦袋, 一時間又想起先前師父的話, 據說蘇蓁去了其他位面,至于究竟去了哪裏,師父沒說。
當時她忍不住追問了一句,玉塵仙尊卻似乎有些不喜。
“你問這個作甚?”
一身白衣的男人望着她,清冷眉目間透着幾分疲色,“雲遙, 你莫要再管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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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她的事?
如果不是為了冷香, 蘇蓁去了哪裏,是死是活, 與自己有什麽關系?
柳雲遙心中無奈,只得小聲道:“我關心一句罷了, 那天原是我說錯了話,若是師姐因此生氣,跑到什麽危險之處,我就罪上加罪了。”
“她不會有危險。”
玉塵仙尊默然片刻,“你先将冷香放下吧。”
柳雲遙一驚,“師尊,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面色平靜,只用那雙清淩淩的黑眸盯着她,莫名讓人心裏升起幾分寒意。
玉塵仙尊搖了搖頭,并不願聽這些辯解,“雲遙,下一次仙盟會試,也只有一年時間了,屆時辰砂仙尊也會前往仙緣城,我親自去求他。”
柳雲遙一驚,“岐黃宮宮主?”
若是第一醫修出手,那确實沒有惡咒舊傷難得住他,然而他當真願意醫治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魔族混種?
哪怕最初不知道,一旦與她接觸,這身份恐怕是瞞不住的。
縱然是師父——
“我也只是區區一個準聖境,或許在他面前說不上話。”
玉塵仙尊仿佛猜到她的想法,“但你放心,我會與他做個交易,我自然可以拿出能打動他之物。”
柳雲遙啞然,“我沒有這麽想。”
若是能根除自己身上的陳傷,她自然是非常樂意。
但是冷香呢?
她要那把劍原本也不是為了療傷。
然而她不能将真相告訴師父,因為這背後牽扯的人和事太多了。
“師尊……”
柳雲遙頭痛地道:“有件事我也想告訴你,大約三年前,有一回師姐給我們演示劍招,她用的就是冷香……”
過去的時候,哪怕是給低境界修士講藝,但凡是需要用劍做展示的,蘇蓁經常會拿出冷香。
她似乎也很享受大家對仙器向往羨慕的目光。
至少周子恒一直覺得她是為了顯擺。
當然肯定還有別的緣故,譬如她無法與冷香契合,故此要時時刻刻将之攜帶。
有些人誤打誤撞就與法寶相契了,若是經常拿在手裏,或許這種偶然事件出現的幾率就大些吧。
雖然這段時間,蘇蓁再也沒将冷香拿出來,大約是因為時間太久無法契合而放棄,甚至直接送人了。
柳雲遙:“……我有一回離那把劍很近,忽然感覺通身溫暖,那惡咒時不時散發的寒意都被壓制了許多。”
玉塵仙尊一愣,“你從未提過。”
當然是因為根本沒有那種事。
但師父不可能找蘇蓁求證,而且蘇蓁也不會記得,小師妹到底有沒有與那把劍近距離接觸過。
柳雲遙微微搖頭,“也只是那一瞬間,師姐很快走遠了,我也恢複如常,當時我也不确定怎麽回事。”
玉塵仙尊似乎陷入了沉思。
他想不到有什麽緣故讓小徒弟在這事上撒謊。
柳雲遙這麽想着,“而且那是師姐的劍,師姐将之視若珍寶……”
玉塵仙尊眼神微動,“這麽多年,你頭一回遇到對你傷勢如此有效的法寶,便是冷香?”
柳雲遙默默點頭。
他沒有再說話。
待到柳雲遙離開峰頂,回自己住處練劍時,仍然禁不住去想師父最後那個表情,他看上去有些糾結,又有些莫名的失落。
但最終似乎又下了某種決心。
“……應該會幫我将劍要回來吧?”
柳雲遙不太确定地想着。
“不錯,就算送人了又如何。”
她腦海中響起了一道柔和悅耳的嗓音。
柳雲遙面上露出笑容,接着又壓了下去。
雖然周圍并無修士來往,但她修為不高,若是真有人往這邊窺伺,自己也未必能察覺。
柳雲遙握緊了那柄木劍,“謝師兄!”
兩人以意念交流,無需開口說話,只是這對她而言消耗略大,故此也不敢多浪費時間,迅速将先前的事回憶了一遍。
另一個人得了信息之後,開口安慰道:“我已經查過你師父的那些師叔們,沒有任何人的靈根屬性與冷香完全契合。”
柳雲遙微愣。
如果屬性相合,也未必一定能與仙劍契合,蘇蓁就是最好的例子。
但反過來說,如果屬性不合,那幾乎是必然無法契合的,即使真正成功了,對于修士而言用處也不大。
“也就是說,一旦你師父給出更好的籌碼,那人即使拿到了冷香,也會将之拱手相讓。”
譬如與本人屬性更合适的法寶。
柳雲遙聽懂了這意思,“萬一冷香已經被……”
“不會的。”
對方篤定地道:“你怕冷香被拆熔或是賣掉?這畢竟是玉塵仙尊曾經的佩劍,他的那些師叔們都不傻,哪怕真是騙走了劍,也是自己使用,不會輕舉妄動。”
蘇蓁說把劍送人這件事,他們倒都不覺得是托詞。
畢竟玉塵仙尊還沒來得及開口索要,她就先把話說了,總不能是未蔔先知吧?
柳雲遙:“……騙走?興許是師姐主動給的?若是他們兩情相悅,蘇蓁自己無法契合仙劍,不若将那劍給別人,反正她也不缺錢,她家裏還有無主的仙器呢。”
對方笑了一聲,“也有道理,但無論是哪樣,我說的話也都作數。”
柳雲遙倒是也贊同。
“不過,那些人的性子也各有不同。”
對方停了一下,“你師父究竟知不知道,到底是他的哪位師叔收了仙劍?”
柳雲遙也頭痛,“看他那神情,感覺像是知道了,但我試探了一句,他又好像不知道,亦或是不願告訴我?可是為何不願說?之前他将我送走後,似乎和蘇蓁吵了一架,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此事?”
對方毫不意外,“蘇蓁若是那心胸狹隘,锱铢必較之輩,知道周子恒為了給你搶那把劍不惜買兇殺她,恐怕越發恨你,你師父護着你,她對他也不會有好臉色,只是,你曾猜測蘇蓁心悅于你師父,這會子看來并非如此?”
“我也只是瞎猜,他們都認識多少年了,就算只是将他當父親當兄長,那在旁人看來也是不同的,便是嫉妒我也說得過去,有些人連好朋友交了新朋友都要難過呢。”
柳雲遙嘆了口氣,“如何偏偏就是冷香,如何不是庫房裏那些仙器呢?蘇蓁是真的不好惹,我也想離她遠些。”
“若是可以,我自然也希望你取的都是無主之劍,那你也不用受這麽多委屈。”
那人沉聲道,“但以我們目前的計劃,冷香确實是不可或缺,只是既然此事麻煩,也不必着急,畢竟旁的劍靈尚未集齊,等你提升一下修為也不遲。”
他停了一下,“畢竟其餘的劍靈位置多半不明,而冷香裏的殘魂,因為劍身材料特殊,力量複蘇最多,若是它願意配合,你或許能借它感知到另外幾個劍靈的位置,這是最為重要的。而且那劍靈殘魂的生化之力,與其餘的劍靈一同煉化時,也能更快彼此相融。”
柳雲遙也知道這些,“不錯,目前我也只拿到了潋光和飛棠……”
“你已經很厲害了。”
那人溫聲安慰道:“我搜羅劍身碎片,你搜羅劍靈碎片,原本就是你的任務更麻煩。”
“謝師兄別這麽說。”
柳雲遙咬了咬嘴唇,“那聖劍的劍靈,皆已化作其他法寶的器靈,但總共有十多個,我只取得九片就夠了,謝師兄的任務就要繁重許多,劍身碎片有成百上千,你還得悉數……”
“但很多只是被人當廢料壓箱底,甚至直接就在魔界的廢墟裏,我一天可能都能收獲三五個。”
對方打斷了她,“你卻是辛苦得多。”
柳雲遙心中熨帖,“謝師兄哪裏話,若非是你們,我也沒有今天。”
說完,她的眼神漸漸變得堅定。
柳雲遙像是在向對方發誓,也像是在為自己鼓勁一般,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定然會将冷香拿到手的。”
……
魔界。
千乘教秘庫間。
兩人不緊不慢走過那條長廊,在抵達盡頭之時,前方已經沒了道路。
長廊的一端便是出口,只是外面沒有連橋沒有臺階,只有雲霧朦胧的虛空,黯淡的紫紅惡瘴滾滾翻騰。
蘇蓁腳步不停,向着前方一躍而下,直接撞入了惡瘴之中。
對于她這個境界的修士而言,在這樣濃烈的瘴氣裏,通常堅持不了許久。
但她只是調整着體內靈力,輕而易舉地将入侵經脈的瘴氣逼出,然後在一座座高塔和廊橋間穿行。
幾只鐮翼魔感受到靈壓,紛紛扭過頭看向這邊,然後尖嘯着撲了過來。
蘇蓁暗自捏了個法印,手背上出現一道裂縫,一只圓睜的金眸從縫中擠出,接着眼中射出了一團燦爛的光霧。
那團金光刺破瘴氣,逼退了撲面而來的魔物們。
它們咒罵着向後飛退,那些鐮刀般狹長彎曲、骨骼鋒利的翅膀撲閃着,卷起一陣陣惡臭的腥風。
蘇蓁甩掉它們,很快就落地,來到一座肅穆森然的殿堂前,尚未走上臺階,就見兩個魔修迎面走來。
他們手裏還拖着兩個半死不活的修士。
那兩個修士頭發散亂,面色慘白,四肢被靈力凝聚的鎖鏈捆綁,脊椎處插着幾根金光閃爍的長釘。
蘇蓁看了他們一眼,其中一個人頓時向她投來仇恨的目光。
她熟視無睹地繼續向前走去。
從身上的衣服來看,被抓的這倆人,應當都是正道修士,來自北域的某個二流門派,看上去應該都是長老。
無論他們是來魔界做什麽,還是在人界被魔修抓了,那都和她沒關系。
“……真的很挑,這都看不上,好歹地仙境。”
“算了,不是人家挑,是這倆人真的腦袋空空,會的法術兩只手都數得出來,更別提其他的……”
“姐,你本體一只手有二十個指頭呢。”
“對啊,他倆好歹也是地仙境,才會三十多個法術不是很可笑?”
“罷了,不過是來試試,我估計也沒幾個人能成的,有幾個靈魂能知道它們不知道的事?即使是真有這樣的,我們哪有這個本事抓來?”
那兩個魔修自顧自說話,也沒将她當回事,雙方就這樣擦肩而過。
蕭郁遲了一刻才出現,連半個眼神都沒分給他們,徑直追着蘇蓁的背影走過去。
殿堂內極為開闊,地面鋪就金玉,立柱高處鑲着巨大夜明珠,四周明朗無比,正中間擺着一座巨大的祭壇。
那祭壇是圓形,直徑大約三丈,有一半陷入在地下,通體呈現青金色,表面上布滿了繁複的雕紋,并且沾着斑斑血跡,镂空的孔洞裏殘留着凝涸深紅。
祭壇高約一丈,周邊建了一圈臺階。
蘇蓁慢慢走上臺階,同時在殿門口丢了個結界。
一層看似單薄的壁障拔地而起,環繞着整個殿堂,金色咒文在光幕裏若隐若現。
蘇蓁回頭看了一眼,“方才你做什麽去了?”
蕭郁跟在後面,“哦,我只是在遠處,欣賞了一下你和鐮翼魔的戰鬥。”
蘇蓁一頭霧水,“那有什麽好欣賞的?且不說只那一下,我們都沒打起來,就算我真和它們打個你死我活,也并不有趣吧?”
“哎,不知道怎麽和你說,這可是實景CG,比那些特效都……”
蕭郁露出了一副你不懂的表情。
蘇蓁:“?”
不是很想懂。
蕭郁看了眼那祭壇,“那我先出去了?”
蘇蓁一愣,“……你知道我要做什麽?”
蕭郁搖頭,“不知道,但我知道這地方是做什麽的。”
他轉身走下臺階,頭也不回地揮手,“小心點。”
蘇蓁看着那道高大挺拔的背影走遠,直至走出殿外消失不見,不由搖了搖頭。
她轉過身來,伸手從乾坤袋裏取出了一柄光華玉潤的長劍。
劍刃淡綠泛青,色如水洗翡玉,劍身通體纖長,好似柳條花枝,劍柄則是染着煙青的乳白色,握在手中十分溫暖。
劍內蘊含着中正平和的靈力、那靈力極為穩定,雖然有着極強的蘇生蘊化之意,但總體溫和醇厚。
當然,也正是這樣的劍,才更适合治療溫養,若是那靈力過于活躍跳脫的,反而容易出岔子。
蘇蓁太熟悉這把劍了。
她閉着眼都能在腦海內将其輪廓全然描繪。
冷香作為榮登《天兵寶鑒》的上品仙器之一,乃是碎星鋼晶所錘煉,熔鑄時澆入萬年扶搖木的樹汁,又被埋在花語平原數百年之久。
那是妖界草木靈氣最是旺盛之處,受其地脈滋潤,劍中化出劍靈。
因此劍靈蘊含了極強的生命力。
——這是衆人皆知的事,在看了那本書之後,蘇蓁才知道,這裏面有一部分不是真的。
她伸手點了點劍身,猛地灌注靈力,劍刃發出一陣陣刺耳的嗡鳴,劍柄不斷顫抖,幾乎要震得脫手飛出去。
這就是沒有契合的法寶。
它無法完全承受她的靈力,會對其十分排斥,一旦注入稍多靈力,這劍就會失控。
故此,她幾乎無法用它戰鬥,或者最多對付一些修為遠不如自己的人。
但那種情況用不用仙器又有什麽區別?空手都能輕松取勝。
“出來。”
蘇蓁輕聲道,“咱們算算賬。”
劍靈沒有說話,冷香再次震動起來,仿佛這就是給她的回應。
蘇蓁微笑了一下,只是眼中沒有半點笑意。
曾經她不知其中緣故,只以為是自己倒黴,還反反複複耐着性子與劍靈溝通,壓着脾氣沒說過一句重話。
蘇蓁直接松開了手。
那把劍本來不願接近她,一直在掙紮,此時直接彈飛出去,摔到了那祭壇之內。
那座祭壇裏面,骸骨堆積如山,各種尺寸形狀應有盡有,還有許多焦黑殘損、已經變得堅如石頭的屍塊,最下方則是髒污血泊,裏面混了不同深淺的紅和黑,還飄了一層厚厚的油脂,僅是看着就令人無比反胃。
那美麗潔淨的仙劍,就這樣顫抖着墜入屍骨間,插進了一些肋排的縫隙裏,沾上了黏膩的黑血。
它看上去與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怎麽回事?!”
冷香猛地一震,接着又彈飛到空中。
一團綠光從劍身裏爆發而出,殿堂裏回蕩着劍靈的吼聲,“蘇蓁!你把老子丢到什麽地方了?!”
“是你自己跳出去的。”
蘇蓁面無表情地看着它,“我在谕法之魔神的地盤上,在千乘教的南陸秘庫裏,在大魔主鬼金的祭壇之前。”
說到這裏她微微低頭。
高等魔族們生而知事,它們的生存環境嚴酷惡劣,大多數都會在幼年時死于非命,但若是能撐住活下來,只需兩三百年時間,就可以擁有媲美地仙境修士的力量。
對于人族修士而言,只有極少數頂尖天才能做到這一步。
但是,在高等魔族當中,能夠成為一方域主的大魔,卻是少之又少,比起高等魔族們的總數,可謂是鳳毛麟角。
她自然要表示一下尊敬。
不僅是因為接下來要和人家做交易,也是因為她佩服這些能從魔界血海裏殺出來的強者。
人族修士雖然也有爾虞我詐和勾心鬥角,但他們前期的成長環境,比魔族們可是差多了。
即使是魔修,很多人最初也是在人界修煉,直至元嬰境才來魔界的。
“你說什麽?!”
劍靈不可置信地怒吼道,“你,我就知道你這妖孽內心藏奸,你終是堕入了……”
蘇蓁若有所思地看着它。
在自己死後,它很快就與柳雲遙契合,甚至心甘情願被熔煉,化作聖劍劍靈的一部分。
柳雲遙還是有魔族血統的人呢,它也不曾這樣咒罵過。
“你只是讨厭我。”
蘇蓁歪了歪頭,“對吧?”
劍靈嘶聲咒罵,“你身上可有哪一處值得人喜歡?自打第一次見你,我就警告你師父,此人性子奸狡,有狼顧之相,再被你靈力觸碰時,我就窺得你內心的無盡貪欲——”
“不。”
蘇蓁平靜地打斷它,“不是因為這些,你也莫要覺得這些鬼話能刺激我,你讨厭我,只是因為當年擊敗你,讓你四分五裂的那幾位當中,有一個是我的祖先。”
劍靈的罵聲倏然停住,“你瘋了吧,你在說什麽?!”
“都說你是被花語平原靈脈蘊化而誕生的劍靈。”
蘇蓁淡淡道,“你不是。”
她不管對方的反應,繼續道:“你曾是聖劍滅世的劍靈,或者說你是它的一部分,它被毀掉之後,劍身和劍靈的碎片四處濺落,有一片殘魂落在妖界,在花語平原,被那靈脈滋養數百年,方才恢複些許力量,因此潛入了一把仙劍裏,将劍內剛剛誕生的劍靈吞噬了。”
劍靈:“你、你怎麽、不可能!你不——”
蘇蓁攤開手,“我怎麽知道?我不可能知道?我主法神無所不知。”
當然,她是看了那本書才知道的。
她成為魔修時,就将這把劍束之高閣,那時候一把仙器對她而言什麽都不是了。
寥寥幾次能和神主交流的機會,她都十分珍視,自然不會去問什麽狗屁冷香的事。
“你有上古時期的記憶,盡管是斷斷續續的,對吧?”
蘇蓁繼續說道:“對我而言,你是什麽東西無關緊要,我只在意你能否為我所用,畢竟咱倆屬性相同,你的力量對我而言——”
“你!”
劍靈只是一團光霧,如今卻發出了近乎咬牙切齒的聲音,“你想驅使我?你做夢!”
“我可不是在做夢。”
蘇蓁喃喃道,“你覺得你不認主我,就不會被我所用了嗎?你猜我帶你到這裏做什麽?難道是讓你觀光的?”
她一邊說一邊擡起腿,邁入了祭壇之內。
蘇蓁置身于血泊和屍骨間,緩緩低頭,雙手擡起。
“聖器之殘魂,遠古戰場之記憶,皆在此劍中——”
祭壇裏倏地卷起一陣森冷風流,一道強悍的靈力爆發開來。
骸骨間騰起道道腥紅血光,仿佛無數鎖鏈,将半空中的仙劍捆縛在原處。
“蘇蓁?!”
劍靈驚怒不已地尖叫起來,“你、你膽敢——”
它被交錯的腥紅血光所束,劍身上的綠意漸漸褪去,被籠罩在那可怖的紅芒裏。
蘇蓁并不理它,“交由鬼金閣下吸噬。”
祭壇猛烈震動起來。
紅光漫天爆發,靈壓橫空彌漫,無數屍骨被卷上高空,大團黏血也被震得破碎,四處迸濺飛射。
一片混亂的血霧光影中,隐隐現出一道龐大的黑影,依稀可見幾分輪廓,頸背線條優雅,頭頂犄角颀長。
一雙赤金的眼眸在霧中浮現,虹膜中亘着兩道詭谲的漆黑橫瞳。
“所求何物?”
它問道。
“所求有二。”
蘇蓁擡起手,“其一,劍中精粹草木靈力,請閣下取來予我。”
“善。”
它這樣回答。
劍靈發出了聲嘶力竭的痛苦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