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談清
談清
向淺淺抱着收拾好的東西，陳歆洛那邊仍然給她算這一周的工資，但讓她今天交接完就趕緊離開，她擡頭看到太陽挂在碧藍的空中，回頭看向這棟大樓思緒萬千，手機的叮咚聲讓她頓住腳步，她臉頰撐着手上抱着的東西艱難劃開微信，上面赫然是梁周亦發來的消息。
祝你未來前程似錦！
明明不是多刺眼的光線，卻讓向淺淺忽然淚流滿面地蹲下身，她抱着從座位上拿走的靠枕在旋轉門前哭得像個孩子。
人生就是如此，因緣際會，你永遠不知道何時與身邊的人再見的就是最後一面。
向淺淺的離開沒有掀起再多的風浪，無論私底下有多少暗流湧動，梁周亦的工作環境也并未發生任何變化，除了她被扣的工資。
“哎，聽說了嗎。談老師這兩天要入職我們公司。”
“哪個談老師，談清啊！”
“你說哪個談老師，能有幾個談老師，聞曉櫻的王牌攝影師，年少成名拿獎拿到手軟的那個談清。”
周圍一片抽氣聲，梁周亦聽見這個名字手上的水杯差點沒拿穩，她怔怔地站着聽所有人對談清的無限吹捧，她想笑一下也說句什麽，卻感覺嘴唇被死死封住了。
“誰把他挖來的？我們公司有這麽牛的人？”
“還有誰，初禾啊。”
陳歆洛不知道何時飄到周圍，她看衆人激動的樣子好笑道：“以後大家都是同事了，你們今天激動完就到此為止，別吓到談老師，人家社恐。”
社恐的談清正和初禾坐在樓下的咖啡館裏，初禾将他點的拿鐵端過來，看着面前坐得板板正正如同小學生般的男人揶揄道：“談老師，這麽久沒見你還是老樣子啊。”
男人伸手接過咖啡，劉海很長幾乎要遮住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很幹淨，清澈到仿佛一切污穢在他面前都無所遁形，他俊美的臉上多了抹笑意：“初禾，你也是，一點沒變。”
總覺得這話聽着不像好話，初禾坐在沙發椅上，懶散地歪着身子，長裙如同波浪般堆疊缱绻，她擡了擡胳膊問：“談老師，這麽多年還單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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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清警覺：“你想幹嘛，我對你可沒意思。”
“說得好像誰看得上你一樣。”初禾冷笑一聲，“你就說有沒有呗。”
“沒有，我志不在此。”談清抿了扣咖啡，将杯子放回桌上，指尖摸着精致的花紋，表情淡然。
“那行，本來還想說介紹個朋友給你。”初禾有些可惜地摩挲着腕上的玉镯。
“你什麽時候還操起這種心了，這可不像你的風格。”談清挑了挑眉倒是生出幾分好奇。
初禾放下翹着的二郎腿不置可否，談清是系統給的設定裏她大學時期的學弟，兩人因家庭關系有過一面之緣，後在學校相遇逐漸相熟成為朋友，搞藝術的男人多多少少有些怪癖，談清也不例外，但高冷社恐也掩蓋不了他身上的光環。
經過初步篩選，初禾認定這是她能找到還不錯的男人，不論怎麽樣總比梁周亦的相親對象好，于是将人挖過來準備撮合一下，結果計劃還沒開始就要夭折了，但她也沒多失望，來日方長吧。
初禾看談清放下杯子以後不打算再喝，站起身準備帶他上樓去公司入職，卻在大廳瞥見了一個眼熟的身影。
這是梁周亦的相親對象？初禾表情瞬間變得很難看，男人身邊還站着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婦女，看不清臉，但穿着樸素文雅。
“怎麽了，你認識？”談清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疑惑開口。
“沒事，走吧。”初禾在入口處刷卡，這人來找梁周亦？她真還和他有交集，那女人雖看不清楚，但似乎與梁周亦有幾分相似，難道是她母親，這就發展到見家長的地步了？
談清見她這麽說眼神仍然帶着狐疑，因為初禾的臉色實在是太難看了，仿佛看見了極其糟心的東西，但他看來看去也沒瞧出什麽特別的。
銀色的電梯金屬門即将關閉時，初禾看見一個人影一閃而過，她喃喃自語：“梁周亦？”
“你叫誰？”談清猛地轉頭，聲音有些激動，他短促地喘了口氣，死死盯着初禾。
“好像看見我們公司的員工了。”初禾不理解談清此時出格的詫異。
“梁周亦？”談清字正腔圓地念出這個名字。
“是啊。”初禾唇角浮現出耐人尋味的笑，“你這個反應，你們認識？”
電梯到了，初禾緊緊跟着身材颀長的談清追問：“你和梁周亦怎麽認識的？”
“我和她是高中同學。”談清有些心不在焉，俊美的臉上閃過很多種情緒。
“這樣啊，我說給你介紹個人，就是想介紹她，沒想到你們居然認識。”這話不知怎麽的帶着一股莫名的酸味。
談清苦笑了一下：“何止認識。她現在公司主要拍攝什麽嗎？”
拍攝？初禾瞬間頓住，她抓住關鍵詞好奇出聲：“你為什麽就一定覺得是拍攝？”
談清的語氣太過理所當然，仿佛梁周亦只能也只會從事這個職業，初禾心髒跳動地很快，她腳步有些虛浮，突然明白系統為什麽将談清設置成她的好友，這個人仿佛一根線，從他身上抽絲剝繭就能發現過去的梁周亦。
“既然你這麽說那就肯定不是了。”談清嘆了口氣，看起來有些悵然若失，他沒有再追問梁周亦的事情。
初禾将人帶給陳歆洛，回憶起和談清的交流，高中同學，拍攝？也就是說至少在高中時期，攝影才是梁周亦的職業規劃，這麽說起來她的大學專業好像也是這方面的。
但她最終卻成為了一個編導，每天不停輸出網紅的腳本，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系統，你說的主線任務裏的解開心結，和這個有關系？”初禾盯着桌上的冬青在心裏問。
“有關。”
*
梁周亦收到她母親的電話時煩躁地很想抽根煙，最終她還是坐在工位上接了。
“周亦啊，我和小晨在你公司樓下等你，咱們一塊吃個午飯呗，你和小晨有什麽誤會說開就好。”梁母語重心長地勸解。
“小晨？”梁周亦想了幾秒才挖出這人是誰，她匪夷所思道，“我明明和你說我已經拒絕……”
她說着壓低聲音往樓道走，對面那頭的手機很快被搶走，高銘晨的聲音氣勢洶洶：“梁周亦！你下來，我今天和你媽就在樓下等你，我給你五分鐘，你不下來我自己想辦法上來！”
被挂斷電話的梁周亦看着手機很是無語，她轉身往電梯間走，才在下樓的時候與初禾擦肩而過。
梁母被高銘晨扶着坐在大廳的沙發上，梁周亦心情很差，她快步穿過透亮的大廳，身前的工牌随着晃動，梁周亦煩躁地将其轉到身後，灰色絲帶将她的虎口劃拉出一道紅痕。
“周亦。”原本發呆看着窗口植株的梁母被高銘晨推了推，她忙不疊起身跑向梁周亦，眼神單純得不像個四五十歲的女人，歲月在她身上仿佛格外優待，只眼角的細紋暴露了她不再年輕的事實。
梁周亦輕輕揮開她的手臂，看向高銘晨：“你找我有事？你可以直接給我打電話，不需要通過我媽。”
“我找你你會理我嗎？”高銘晨臉上閃過一抹陰狠，“你都不回我微信，我還能指望你接我電話呀。”
梁周亦被他的自知之明氣笑：“高先生，我覺得我之前說得很清楚了，我們不合适。”
“哎呀，什麽不合适。”梁母緊緊拽着梁周亦的胳膊沖她喊，“你們多合适，小晨這個人我看着長大的，人品家庭都過關。”
高銘晨得意地挑了挑眉，坐在沙發上，叉着腿，吊兒郎當的姿态讓梁周亦全身的血液都開始奔騰，她幾乎無法扼制地怒極反笑：“媽，你真心覺得他很好？”
梁母言辭閃爍，她嗫嚅道：“小晨家開超市的，你嫁過去就是享清福的呀，這麽辛苦早出晚歸我也很心疼的喲，而且你答應過我要結婚的呀。”
梁周亦忍不住捂了一把臉，無奈開口：“是，我是答應過你，但不是說你随便拉個人過來我就必須結婚！”
看梁周亦聲音逐漸尖銳，梁母不可置信地捂着胸口：“你什麽意思，你現在是在吼我嗎？你要知道是你對不起我！”
這句話仿佛什麽咒語，像一座山重重押在梁周亦肩上，将她渾身上下所有的情緒抽離了，她被牢牢釘在原地，半晌她仰着脖子吸了口氣，眼中所有的熱意都裝在眼眶裏，她像是認命一般，看着梁母：“好，那你希望我怎麽做？”
梁母被她突然的頹然震得後退半步，她握着梁周亦的手緩緩松開，眼前的女人身上的悲涼已經好像無法身體所容納，她站在那，猩紅着雙眼，甚至帶着一個安撫的微笑，安靜等着她的回答。
“我……什麽我希望，是你本來就應該好好和小晨相處，不要動不動和人家吵架，現在的男孩子也不容易的呀，你們好好相處我也就安心了。”梁母臉上重新恢複溫婉，她帶着笑意看着眼前的梁周亦，裝聾作啞地勸服她和高銘晨好好相處。
“是啊。梁周亦。”高銘晨不屑地笑出聲，“要不是看在阿姨的面子上，你這樣的貨色我都不會多看一眼，你不要不識好歹。”
“周亦，你在這啊。”清潤溫和的男聲突然從梁周亦背後傳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