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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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初霭最受不住他這樣,好像自己是他捧在手心裏的寶貝。
那樣珍貴,那樣喜愛。
會讓他掉入不該有的幻想。
他躲開靳向帛的手,別過臉,黑色長發裏的紅耳朵若隐若現,讓靳向帛眼裏的欲也跟着起起伏伏。
“我沒生氣。”還不夠,輕聲細語道,“也別說原不原諒的,你都這樣了,我還抓着瑣事不放,未免太過分。”
“嗯,那就是心疼我嗎?”靳向帛還是擦掉他眼尾的淚痕,輕輕按他潮濕的睫毛,“我很高興。”
林初霭抽了抽鼻子,拽下靳向帛的手:“你非要這樣嗎?”
靳向帛微怔。
哪樣?
林初霭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說:“以後能不能讓我第一個知道你的事?”
他不想再從別人那得知他的消息,像個毫不相關的局外人。
哪怕結婚初衷與愛情無關,他們也結婚了。
林初霭不想再嘗一遍內心煎熬又痛苦的滋味,太難以自控。
明明他是個只想拿錢辦事的騙子,都因為靳向帛太好了。
他沒忍住往不屬于自己的領域踏進一步,頓時喪失主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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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既然進去了,不妨多走兩步,提個大膽的要求。
這在靳向帛看來不過分,沒道理拒絕,他甚至愉悅地笑了。
眉眼被溫暖的陽光一照,勾出金邊,耀眼逼人。
“我答應你,下次我被禁用手機,就讓關叔通知你。”
“我不希望有下次。”
他想讓靳向帛身體健康,長命百歲,不會再和醫院這樣與生死相連的地方有瓜葛。
靳向帛啞然失笑:“估計徐醫生不愛聽這話。”
“我不在意的。”林初霭多次看過靳向帛的手背,“我出去一趟,很快回來。”
說快真就只花了三分鐘。
沒給靳向帛偷看手機的機會。
林初霭轉身關上病房門,對門思過,剛剛怎麽沒控制就哭了,又是哪來膽子那麽和靳向帛說話的。
一點不像乙方。
以靳向帛對他的包容,他很難端正自己該有的态度。
默許的縱容,無聲的溺愛,讓他看不清身份,老以下犯上。
扪心自問并不讨厭。
林初霭揉揉臉,不想那麽多,快步朝靳向帛走去。
“你去做什麽了?”
林初霭拿出兩管藥膏,拉過一旁的椅子坐下,擰開瓶蓋拆藥:“你手背青了。”
靳向帛聞言舉起手看了看:“還好,有次不間斷打了十個小時點滴,身上都是涼的。習慣了,不用管它,會慢慢好的。”
“什麽傷都能慢慢好,也不會有那麽多因病去世的人了。”林初霭板着臉,“伸過來。”
靳向帛照做,手指細長,指甲圓潤,很漂亮的手。
藥膏雪白,塗抹上去的時候和肌膚相應,白的晃眼。
林初霭低着頭,用指腹輕慢地揉:“疼了和我說。”
“你會幫我呼呼嗎?”靳向帛含笑問。
那天往臉頰上藥時脫口而出的話還記着呢。
林初霭耳根發燙,嬌嗔着:“你又不是小朋友。”
“我可以當初初心裏的小朋友嗎?”靳向帛低聲追問。
林初霭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低頭認真按摩,想用沉默将這略顯暧昧的話題壓過去。
靳向帛仗着他不看自己便放肆起來,目光從白淨的胳膊游走到蕾絲領口遮不住的雪白肌膚,再往裏蔓延着的風景看不真切,只覺風光無限。
今天他的裙子很好看,清純可人,妝也很貼合他。
第一眼讓靳向帛有了悸動,再多看幾眼,更是氣血洶湧,想做點什麽。
“初初。”
林初霭從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原來這麽婉轉動聽,他擡眸,只見靳向帛的笑顏。
“奶奶健康出院了嗎?”
“嗯,她知道我和你結婚了。”
這超出靳向帛所料,眼裏難得閃過絲驚訝:“那、那奶奶說了什麽嗎?”
原話說不得,林初霭挑三揀四地說:“問過我什麽時候帶你回去。”
靳向帛抿唇一笑,也跟着問:“那初初怎麽回答呢?”
這句問話基于沒告訴奶奶他們結婚真相上,後來全盤托出,也就沒了這回事。
林初霭不好作答,手下失了分寸,按得靳向帛很輕的疼嘶一聲。
林初霭指腹微頓:“我讓護士來給你上藥吧。”
“做什麽?”靳向帛握住他的手指,“我不疼,你別怕。”
林初霭想問他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對上他秋水似的眼眸,突然忘詞了。
到底誰能對着這樣斯文有禮的人發脾氣啊,他做不到。
“我沒怕。”
“好,晚點讓關叔送你回家。”
“醫生有說什麽時候能出院回去嗎?”
“要等明天的體檢報告出來才能知道。”
林初霭接連經歷身邊人進醫院,早熟悉各種流程,他收起藥膏放到櫃子上,從果籃裏挑了個新鮮的橙子塞到靳向帛手裏。
“剝吧。”
靳向帛有疑問,顯然林初霭沒想和他說,起身前點點他手裏的橙子:“剝完我就回來了。”
又要出去,見面還沒十分鐘,說過的話沒超過十句。
哪來那麽多讓他操心的事?
靳向帛眼裏劃過絲狠戾,很想現在立即下床追出去,把他強抱回自己身邊,掌着他的臉,讓他的眼睛只能看着自己。
到底是誰能讓他從自己身邊走開?
靳向帛很煩,手心裏散發着甜膩香味的橙子此時有了存在感,他想丢掉。
手已然伸出去,想起剛林初霭暗含期待的叮囑,他又收了回來。
于是,關景承進來的時候,驚愕的發現他家許多年沒碰過水果的少爺正慢條斯理地剝橙子。
因為從沒剝過,所以現場一度很炸裂,像要徒手榨汁。
關景承表情微妙:“少爺這是在做什麽?”
“給我濕紙巾。”靳向帛僵着臉,手指黏糊糊的,惹人心煩,那邊動作慢的人也很煩,他催道,“快點。”
避開手背的藥膏,擦掉手上的橙汁,靳向帛神色不明地看向扔在桌上的爛橙子。
“他去哪了?”
“徐醫生辦公室,他想知道你的病情。”
見靳向帛沒有被冒犯的怒意,關景承心裏對林初霭的估算又多了一分。
還不夠,關景承試探地問:“少爺,這本該不是他能過問的事。”
“他和我結婚了,有什麽不能問的?”靳向帛翹起唇角,“他想知道就告訴他。”
你對老太太可不是這樣的,上次因這事大吵一架不歡而散。
再換個人,會讓對方生不如死。
上個敢打聽也敢洩密的,早在渚州混不下去了。
關景承再次直觀認識到他對林初霭的區別對待。
眼看擦幹淨手的人又要去碰那稀爛的橙子,關景承上前一步:“少爺,換個吧。”
靳向帛的眼神瞬間變得很兇:“你要扔了它?”
到嘴邊的是又被咽下去,關景承垂首:“這已經不好剝了。”
更何況他不會,再碰就是災難。
“別管。”靳向帛揮手趕人,“先出去,別讓他知道你進來過。”
爛橙子被小心地捧回手心,靳向帛的神情歸于平和。
沒能剝完,生出些苦惱來。
“他會不會嫌我笨?不可以,嫌棄也逃不掉。”他捏了下橙肉,汁水冒出來,“如果你不願意吃,我會很傷心。如果我很傷心,那有人要遭殃的。”
“初初,乖寶貝,你肯定不舍得讓我傷心的,對吧?”
靳向帛低笑了聲,聯想到林初霭回來後發生的事,心跳鼓動,莫名燥熱。
果然,還得看得見摸得着更有趣。
*
林初霭看着眼前略熟悉的男醫生,漂亮的眼睛裏都是驚疑,瞥向桌上的銘牌。
外科,主治醫師,徐鶴亭。
很年輕也很帥,重點是對方看向他的眼神很耐人尋味,似有‘久聞大名,初次相見’的意思。
“靳少爺的家屬?”聲音低沉而磁性。
“嗯,徐醫生你好,我想問問他的身體情況。”
“他給你看過他往年的體檢報告嗎?”徐鶴亭招呼他坐,在鍵盤上敲敲打打,調取靳向帛的病歷。
“沒有。”林初霭很拘謹,客客氣氣的,“麻煩徐醫生簡單說說吧。”
這和徐鶴亭看他的直播感觀不同,當主播的他更親和自然。
當然,徐鶴亭并不想知道原因,只道:“他的身體還算健康。”
林初霭看出他還沒說完,心提到嗓子眼:“有別的?”
“有。”徐鶴亭調出關于睡眠那項的問詢記錄,微轉屏幕讓他看,“嚴重失眠及中度抑郁,這次昏迷也有部分原因是睡眠不足。”
失眠和抑郁嗎?
殘酷的現實再次告訴林初霭,他和靳向帛有多不熟。
見面、結婚、再到分別重逢,這一系列的事都充滿了倉促。
他只知道他的結婚對象叫靳向帛,是首富靳家繼承人,人好身子骨差,結婚原因是要沖喜。
除此之外,一無所知。
如果不是他擅作主張來找主治醫生,恐怕睡在靳向帛隔壁數年,都不會知道。
林初霭喉結滾動,艱難地問:“該怎麽治?”
“你來之前見過他了,對嗎?”
“對。”
徐鶴亭關掉病例,問了個讓他細思極恐的問題。
“你知道抑郁有自殺傾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