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8章
溫知下了山,當天下午還能滿活蹦亂跳,睡了一覺開始腰酸腿疼,去個廁所的路程都要拖着腳,腿不能打彎,站着疼躺着疼坐着也疼,仰面看着天花板苦不堪言。
霍凜每天晚上給他按摩肌肉,緩解了不少。這天晚上,溫知正趴着享受霍家家主的免費按摩服務,接到了溫林的電話。
“哥,我冷,”溫林剛下晚自習,周圍聲音嘈雜:“學校沒有厚衣服,你明天有空能給我送嗎?”
霍凜揉到腿上一處硬塊,溫知嘶一聲,蜷了蜷腿,明天是周四,上班時間,他便問:“學校中午不讓回家了?”
“讓回,”溫林說,“周六周日學校有個模拟考,午休我想騰出時間多複習複習。”
這是什麽驚天地泣的話,拉扯他長大的溫知瞬間感動得肌肉都不酸了,半點猶豫沒有:“行,我明天就給你送。”
電話內容多多少少洩出來一點,霍凜聽到是溫林,他等溫知挂了電話,問:“溫林在學校怎麽了?”
“上次回學校沒帶厚衣服,”溫知下巴枕着胳膊,半閉着眼:“天冷了,我給他送一些。”
霍凜手上沒停,說:“我和你一起去。”
溫知撐起手肘回頭:“你的項目不忙了?”
霍凜考察結束,旅游村向前推進一步,人也更忙了,早出晚歸的不說,回到家,給他按會兒摩的功夫都能接到一兩個相關電話。
“忙,”霍凜無所謂的笑笑,“和你一起去看溫林的時間還是有的。”
天知道,溫林同學看到他哥和他嫂子一起給他送衣服是怎麽激動的心情,一手抱着他哥送的衣服,一手摟着他嫂子送的晚飯,恨不得在全校的人面前炫耀。
“哥!霍凜哥!這次模拟考,”溫林不知是凍的還是感動的,使勁吸了吸鼻子,說出上學以來最大的挑戰:“英語我一定考及格!”
溫知噗嗤一下笑出來,幫他拖着快掉出臂彎的衣服,說:“也不要把自己逼太緊,做的努力不愧對于你自己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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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溫林手臂提了提,摟緊衣服,看着他倆,眼神憧憬:“年末高三有個家長會,你倆參加嗎?”
溫知還沒說話,霍凜率先回答溫林,他說:“參加,我和你哥一起參加。”
溫林下午放了學等溫知,一直沒吃飯,溫知簡單叮囑兩句,便讓他回去了。出校門時撲面迎來一股強烈的寒意,溫知被冷氣一激,頓時想起來了,天氣越來越冷,裴亦川的生日要到了。
裴大少爺的生日在十二月十七號,今年他打算在一艘游艇上開派對,聲勢浩大的請了一堆人,發小好友,同行畫家,歌手演員,從首字母A開始排,名單列了一長溜。
裴亦川對娛樂圈狀況并不熟悉,趴在電腦裏搜索合适的人員名單,他拿出打游戲的心無旁骛,腦袋差點埋進去。溫知在一旁看着,心裏搖頭,請一堆亂七八糟不相識的人,還不是為了給那個人打掩護,怕狗仔拍到人,添油加醋給她潑污水。
裴家獨子的面子各行各業都賣一個,生日當晚,但凡邀請名單上的人幾乎都來了,唯獨魏清染沒來。
“抱歉,亦川,我的檔期實在排不開,禮物小琅會送到,希望你喜歡——魏清染。”
裴亦川看了一遍,關上手機,悶悶的喝酒,一杯酒喝光,不死心打開短信又看一遍,直勾勾的,眼睛帶了血絲,像要通過文字盯着發短信的人。
“少喝點,”溫知将他面前的酒瓶移開,“一會兒在那麽多人面前切蛋糕,醉醺醺的多不好。”
“我生日!我高興!”裴亦川奪回來,對着酒瓶猛灌,咣當一聲,酒瓶重重砸在桌面,力道之大,桌上的手機跟着動了下。
裴亦川抓着手機站起來,身體晃動,他扶着桌子,對游艇派對場揚了揚下巴,語氣變得浪蕩:“小爺去找樂子,去不去?”
溫知搖搖頭:“不去了。”
裴亦川極不屑的哼聲:“談戀愛有什麽好?處處束縛,找樂子的自由都沒了。”
他轉過身,手裏一甩,手機扔進海裏:“我走了,你自己在這慢慢玩。”
夜空昏暗,烏雲沉沉,聽天氣預告說,今天可能會下雪。溫知來得早,這時候人未到齊,船沒開,他靠躺在椅子裏,端着一杯酒,感情的事太私人,魏清染拒絕的明顯,裴亦川比他看得更透,偏偏陷得深。
“學長。”
溫知一愣,扭過頭,看到了魏清琅。
裴亦川的生日會看到魏清琅并不意外,溫知朝他點點頭,并不打算與他單獨相處,正要離開,魏清琅又叫住他。
“學長!”
溫知微微停頓,問:“有事嗎?”
魏清琅口袋裏的拳頭捏緊,聲音認真:“對不起。”
“是對你說的,也是向……霍先生的道歉。”他說,“我的一些話,對你們的感情造成了影響,真的很抱歉。”
溫知笑了笑,說:“其實沒什麽影響,不用太內疚。”
魏清琅低下頭,和他來之前想的一樣,溫知再也不會向以前那樣同他說話了。他去桌前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仰頭喝盡,再看着溫知,眼神平靜:“學長,六年前,真的很謝謝你。”
“沒關系,”溫知說,“換做是誰,我都會那樣做。”
魏清琅看着溫知離開的背影,霧氣蒙上眼眶,回想起六年前的場景。
那日,溫知陪他等到外公到來,外公接走他,他趴在車窗口,問溫知:“哥哥,我們還會見面嗎?”
“會!”溫知沖他笑,搖了搖吃剩的奶糖皮,哄他說:“那時候要把傷口養好!”
那抹笑是即将踏入深淵前的一抹亮光,魏清琅攥緊手裏的奶糖,堅信着。
可他再次遇到溫知,他已經不是他的奶糖哥哥了。
魏清琅有時候會想,明明是自己先遇見的溫知的,為什麽命運還要陰差陽錯,後來他發現,感情最大的錯誤莫過于自作多情四個字,善意不能同愛意劃同。
在溫知的記憶裏,從未遇見過他。
魏清琅攤開手,手心躺着幾顆奶糖,藍白色調在黑夜中略顯突兀,兩頭的封口松,糖皮随着風鼓動。魏清琅靜靜站了半晌,輕輕把奶糖放到桌子上,轉身去了主廳,不再回頭。
不屬于自己的奶糖甜一次就好,不能甜一生。
天空越來越沉,冬日的寒風料峭,溫知獨自逛到游艇的第二層,仰面靠在游艇護欄,喧嘩熱鬧聲從一樓甲板上傳來,這裏空無一人,他閉上眼,身影幾乎隐在深沉的夜色裏。
嗒!
極輕的一滴涼意落在面頰,接着又是一滴,溫知睫毛下意識抖動,睜開眼睛,漫天白色細絨從高遠的天空灑落。
下雪了。
碎雪在半空中打轉,飄飄忽忽,籠罩在城市上方,高樓的霓虹和游艇的燈光成為點綴,下雪聲似乎蓋住了樓下的喧鬧,周圍變得寂靜,視野之中只有飄雪。
今年京市的第一場雪。
溫知吐出一口白霧,依舊仰着頭,很快,鼻尖、眼皮、下巴,脖子都落了雪,涼意簌簌而下,一粒雪飄進眼睛裏,他眨眨眼,伸出手去抓,雪花觸碰皮膚即刻化成水漬。
雪越下越大,天與地模糊了交界,處處都是白茫茫一片,溫知看着,忽然就想起了霍凜。
他想見到霍凜。
現在就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