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荒唐女帝

荒唐女帝

“元基,你為何站那麽遠,朕都聽不見你說什麽了。”

藍天白雲下,繁花盛開,織成一片錦繡花海。啓朝的女帝就躺在那邊花海之上。

她穿着清涼,瓷白細膩的皮膚在陽光的照耀下,晃得人睜不開眼睛。清風習習,繁花搖曳,女帝身上為數不多的絲裙也被風撩起,漏出的春光,羞煞百花。

她單手支撐着腦袋,用嘴唇叼起近處的花朵。殷紅的唇,雪白的花,聖潔而又魅惑。

可花海之外的男子只低着頭,全然不理眼前的春光。

“陛下,您已有三個月未上早朝了,臣是來勸你以國事為重。”

夏元基說得無比認真,卻換來女帝一聲嗤笑,嬌滴滴的,撩人心魂。

她在花海上滾了一圈,離夏元基更近,又突然揚起無數花瓣澆到夏元基面前,惹得人大吃一驚,慌忙後退。

“陛下,莫要玩笑!”

“元基才是在玩笑呢!誰不知道朝堂上有朕,還是沒有朕,都沒什麽兩樣!”

說完這句,她便從花海上坐起,狡黠一笑,嬌聲軟語道:“元基,你站近些嘛,朕都聽不見你說些什麽了。”

夏元基自始至終就沒擡起過頭,聽到女帝這番撒嬌,他的腦袋反而垂的更低了,同時恭敬道:“陛下乃是天之聖女,臣不敢冒犯!”

“是不敢冒犯,還是嫌棄朕髒?”女帝突然說出這樣的話。

夏元基遲疑片刻,緩緩說道:“髒的不是陛下,而是那些靠近陛下的人。”

女帝輕輕笑了起來,只是沒了嬌媚做點綴,那笑容竟有幾分苦澀:“所以有什麽不一樣呢?你不敢靠近我,還不是怕髒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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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臣不是這個意思!”

“管你什麽意思!朕今日就是不上朝,你明日再來勸吧!”

她又恢複了以往的模樣,開開心心地把面前的花都扯下來撕碎,再抛向空中。

夏元基勸說無果,只能道一聲:“臣告退!”

......

“王爺,公子回來了,肩上還帶着傷。”

門前管家的一句話,将夏元基從過去的回憶中拉了回來。聽到自己弟弟受傷,他立即探身追問:“有無大礙?”

未等管家回答,先有一道聲音在門外響起:“能有什麽大礙!”

夏宥期走進屋裏,對着案前的哥哥甩了下扇子,半開玩笑道:“教哥哥擔心了!”

夏元基一笑,輕斥了句:“你呀!”

不過,望京裏誰不認識栾陽王的弟弟夏宥期。那群刺客明面上是奔着女帝去的,可又有幾分是真的針對女帝呢?

聽完弟弟的敘述,夏元基依然明了,只是面上還是那誰也猜不透的平淡。

“看樣子,羅家是想給我們一個警告。”夏宥期說完補充道。

在哥哥面前,他要随意許多。自己挑個舒心的位子,就坐了上去,翹起二郎腿,轉着手中扇子。

夏元基看慣了他的懶散樣兒,只想着羅家的提醒會到哪一步,囑咐弟弟道:“你近日小心些!”

“用不着!”

夏宥期驟然合了扇子,冷笑道:“女帝一直在羅家的掌控中,又與羅家父子糾纏不清。說不定羅家父子以為女帝移情別戀,就吃醋了呢!”

“宥期!莫要玩笑!”夏元基的語氣陡然重了幾分。

夏宥期露出幾分無聊:“知道了!國家大事,不能玩笑。”

“你知道就好!”夏元基的語氣又軟了下,再次叮囑,“不管羅家有何目的,望京都不是栾陽,你行事務必小心!”

當初夏家老王爺王妃去世時,夏宥期還小,他總是不忍苛責弟弟。久而久之,就養成了這副面笑心冷、什麽都不在乎的性子。後面想要糾正,也是徒勞無功。

夏宥期已經摸熟了他的脾氣,只要瞧見他生氣,立馬就乖巧認真起來,令他再想教訓也只能輕拿輕放。

此刻也是一樣,夏宥期收了懶散,規規矩矩回道:“哥哥放心!宥期明白!”

只不過他這副認真維持不到一刻,便又恢複了原來的模樣,笑着問道:“哥哥,你知道嗎?那豐泉府上的管家昨日去了羅家。”

夏元基神色淡然:“你下那麽重的手,他去羅家也是自然。”

“這樣的話,羅家手裏就有兵了。”

夏宥期一邊轉着自己的扇子,一邊笑着感嘆道:“看樣子月山王有得麻煩了!”

楊家一直想要女帝,和羅家撕破臉皮是遲早的事。若是以前,羅家兵力微薄,定不敢和楊家硬碰硬。可如今羅家拿到了豐泉的兵力,又豈會拱手讓出女帝。

而這也是夏家送女帝回宮的目的,夏家不需要女帝,只想坐山觀虎鬥。

至于那皇宮裏的女帝最後會得個什麽下場,似乎沒人考慮過這件事。但她自己卻很清楚。

湖邊長廊中,冷瑤拿着那本手劄,仔細讀着。漫漫長廊,只有她一人。湖底的魚兒以為有人來喂食,紛紛聚集在她影子底下。四周寂然無聲,很快将人代入了手劄中的世界。

“他肯定嫌我髒,但我也沒辦法。我這個皇帝什麽都沒有,只有一副身子。他們在上龍床時都說,只要我同意了,就一定盡全力輔佐我。父皇臨死前說我不配當皇帝,我就想證明給他看,我的确能成個好皇帝。”

“可他們騙了我,每個人都騙了我!等我意識到這一點時,也明白了,就算沒有我的同意,他們也能睡在龍床上。”

“我想向他解釋,但這些不堪的過去說出來,只會讓我看起來更髒。”

冷瑤不忍再看下去,驟然合上手劄,緊閉雙目,心裏痛得四分五裂。

那個天真的少女在登上帝位前,也曾憧憬自己能成為一個好皇帝。卻沒想到最後帶着一身罵名奔赴火海,消失人間。

她忽然想知道女帝過去的事,可惜問便了身邊所有的宮女太監,人人都是忌諱莫深,膽戰心驚。

冷瑤無奈,只能又找來了姜執。

同樣的涼亭中,姜執又在桌上畫着陣法,蒼狼依舊站在他身後沉默不言。四周鳥語花香,春意如畫。

“皇帝姐姐,最近你很喜歡追憶過去呢?”面前少年笑了笑,青春燦爛。

冷瑤愣了下,趕緊解釋:“姐姐只是想和你敘敘舊。”

姜執雖然看上去就是個天真活潑的少年,但不知為何,冷瑤每次面對他時,總是會提起一分小心。

“哇!那太好了!”

姜執笑得越發燦爛了,真就是個期待和姐姐談心的弟弟。可不過一瞬,他又變了語氣,幽幽輕嘆道:“不過,你我的過去,可算不上光彩。皇帝姐姐,你真的要聽嗎?”

“誰小時候還沒幾件糗事呢?阿執,你說吧!”

冷瑤臉上難得浮現出笑意,看向姜執的目光,也像是一個姐姐對弟弟的疼惜。

姜執微微一笑,點了點桌上的陣法,又像以前那樣講了起來:“皇帝姐姐以前并不喜歡見我,只有一次,我從皇城前的街市路過,看見兩個婦女當街撒潑,指着不遠處的皇城怒罵姐姐,說你貴為九五之尊,卻不知廉恥,和老子睡覺也就算了,連兒子都不放過。”

“我向其他看戲的百姓打聽,才知道那兩個婦女是羅家的大夫人和兒媳。她們罵的實在難聽,我就想進宮問問姐姐是怎麽回事。結果沒談幾句,你就抓着我的衣領,瘋狂罵我。想來若不是蒼狼跟在身邊,只怕現在也沒命和姐姐追憶過去了。”

冷瑤沒想到這麽羞恥的事,他竟然能平靜道出來。只是他能無所謂,作為當事人的冷瑤,就不能不在乎了。

她微微颔首,想要遮住臉上紅暈。

卻不料,姜執見了她這躲閃的樣子,還以為她是在憋笑,跟着笑道:“姐姐也覺得好笑是不是?更好笑的,還在後頭呢。”

那陣法上的光影又多了幾個,姜執随着小人們的演繹繼續說着:“這件事畢竟鬧得太大,不少官員勸姐姐收斂一下性子。結果,姐姐,你還記得你是怎麽回怼那些官員們的嗎?”

冷瑤臉上紅暈已經消失,她重新擡眸,淡淡說道:“姐姐說得無聊,不如阿執講得有趣。還是阿執講吧。”

姜執也沒多在意,自己把結局補上了:“結果第二天,你就穿着一身紗衣來到朝堂上,對底下百官說道,你們當中至少有一半的人上過朕的龍床,怎麽那時候不叫朕收斂呢?如今提上褲子,打扮得人模狗樣了,就來充正人君子?要真是個君子,今後別上朕的龍床!”

說完,姜執先憋不住笑了起來。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放肆。看着他捧腹大笑的模樣,冷瑤似乎明白,為何女帝會說他是個瘋子了。

好一會兒後,他終于停止了笑聲,擦去眼角的笑淚,說了點自己的感想:“姐姐罵得好呀!”

冷瑤卻是笑不出來,只能嘆了句:“确實有些好笑!”

但好笑的,是那群朝堂上的衣冠禽獸。而那位女帝,只讓人覺得可憐。

她心裏泛起一絲悲涼,再次看向姜執時,卻無意瞥見了他身後的蒼狼。又覺得有些奇怪,不免多看了幾眼。

而就是這幾眼,讓她看出了不對勁兒。蒼狼是妖,卻無一絲妖氣。若不去留意,就是個普通的護衛。但只要留意了,隐隐約約間,就能感到一種不詳。

姜執見她盯着自己的護衛,不免問道:“皇帝姐姐,蒼狼怎麽了嗎?”

冷瑤随即收回目光,搖搖頭說:“阿執,人妖有別,你還是換個護衛吧!”

沒成想,姜執聽到這句話後,斷然拒絕:“不要!”

見姐姐有些困惑,又趴在石桌上,向前探身,神神秘秘道:“皇帝姐姐,你知道嗎?蒼狼是狗妖哦!”

“人會背叛,而狗永遠忠于自己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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