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東極之戰

東極之戰

天下東南西北四極,是人能到的極處。四極之外,分別是魔、怪、妖、鬼的地盤。故四極少有人居住,能住在那裏的,定非凡人。

可孟家軍卻在魔霧彌漫的東極紮根了,還在那兒修了一座落月城。

落月城周圍就是夢澤。綠草茵茵如大海,無窮無盡的碧色蔓延至天與地交接那一線。蒼霧輕輕似薄紗,挂在清新柔軟的草葉上,給整片綠海添了一份朦胧夢幻。草上天空高遠浩蕩,永遠帶着淡淡的灰色,不見日月,難分早晚。

仿佛就像一個靜谧而美好的夢。

然而靜谧美好的輕霧綠草之下,是吞噬一切活物的沼澤。只要有人敢踏足夢澤,都會成為這片綠海的養料。

只有孟家軍因為熟悉地形,能在這片綠海輕雲中來回穿梭。

但孟家軍熟悉的,又豈止一個夢澤。準确的說,整個東極,他們都了如指掌。

相對應的,從西邊來的啓朝大軍完全就是瞎子趕路,全靠試探。幾場戰打下來,連敵人從哪裏冒出來的都不知道。

孟家軍不好對付,楊煥成便想與豐泉交好,齊心合力對敵。奈何豐泉聽了他的好言好語,只管嘲笑,說道:“月山王,你不會被吓破膽子了吧!”

“既然怕了孟丹生,就早點躲回月山去,別在這兒丢人現眼!”

幾番嘲諷下來,楊煥成也不是沒脾氣的泥人,氣得當場拍案而去,吓了衆人一跳。

他本想教訓一下豐泉,又想着大敵當前,還是不宜內鬥,便忍了下去。

只是他考慮周到了,在別人眼中就是好欺負了。

豐泉見他被罵成那個樣子都沒點反應,更加肆無忌憚起來。像是什麽,商讨對敵之策時總是和楊煥成唱反調、假傳軍情把月山軍引至沼澤地、等月山軍打到一半又沖進來搶軍功......

這樁樁件件加起來,終于使得楊煥成對豐泉起了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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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商議軍情時,兩人再度不歡而散。豐泉坐在主位,高揚着頭顱,瞥了眼旁邊的楊煥成道:“守在這裏都贏不了,還要出去。既然王爺另有高見,不妨就自己去打一仗試試!”

都說窮寇莫追,只是敵在暗,己在明。若不去追,又怎能知道叛軍在哪兒。

楊煥成沒想和豐泉說這一點,直接起身道:“本王當然會去!至于豐将軍,你就好好縮在這裏做一只萬年龜吧!”

罵完。就領着部下大步離開。

豐泉被氣得不行,剛要罵回去,可人已經走出了營帳。只好回頭一拍扶手,震地底下人渾身一抖。他惡狠狠道:“楊煥成!話說得那麽響亮,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贏叛軍!”

于是下一次孟家軍打來時,楊煥成率領着月山軍追擊殘敵,而豐泉及他的部下則選擇按兵不動。

那些潰逃的叛軍好像真被啓朝大軍打怕了一般,毫無撤退的樣子,一片片的,像一群群無頭蒼蠅,慌慌張張,四處亂竄。

楊煥成見狀,再無別的疑慮,追得越發緊迫,很快就脫離了熟悉的地方。

接着就是一片陌生的汪洋荊棘之海,深紅的荊棘尖刺密集,沒有一片綠葉,相互糾結纏繞着,在茫茫紅海裏翻騰。

那些叛軍逃到這裏,頓時消失無蹤。

剩下來不及勒馬的楊煥成和一衆輕騎,一頭紮進這片詭異的紅海,剎那間,戰馬揚蹄長嘶,甩出一串串血珠子。

這些荊棘堅硬如鐵,還帶着毒,碰一下就痛不欲生。馬兒哪裏受得了,像是瘋了一般,不斷在荊棘叢中亂奔亂踏。

楊煥成根本控制不住受驚的馬兒,幾次都差點被甩下馬背。

後面跟來的士兵們倒是停在了荊棘之海前,可還沒停穩,又被後面沖來的同伴一撞,摔進了荊棘叢。

前後不過一瞬的功夫,凄厲的慘叫聲接連而起。

然而更糟糕的還在後面,四方遠處,不知何時升起了白霧,不斷向這邊襲來。

楊煥成直覺不妙,卻無力逃走,只能眼睜睜看着白霧越來越近,胸膛裏的那顆心越來越沉,越來越涼。

就在白霧觸到他衣角那一刻,忽然!天空降下一絲清光,如雷霆如閃電,在落地的一瞬間,炸開萬丈光芒,滌蕩無盡紅海。

白霧紅棘消失,蒼天清明,浩陽盛大,荒原茫茫,幹淨無一物。

一個身着白衣的仙子從光芒中翩然落至人間。

仙子白衣如煙雲,皓腕似霜雪,銀劍一揮,卻是淩厲萬鈞。四周半空突然被震出一道道裂痕,如琉璃稀裏嘩啦碎了一地,露出藏在幻像後的叛軍。

那些叛軍顯然沒顯得啓朝軍中還有此等法力高深的女子,紛紛面露驚愕。可轉瞬就反應過來,向着更深更遠處撤去。

知若神色自若,先是收了銀劍,又輕揮衣袖,撒去一片柔和的清輝。那些不得平靜的馬兒、痛苦的人們在接觸清輝後,心裏驟然安定下來,傷口愈合,疼痛消失。

看着去而複返的人,楊煥成來不及招呼,一揮鞭子,率領着軍隊追擊殘敵而去。

知若清空了整片紅海,叛軍們逃無可逃,只能調頭殊死一搏。

這一戰,是啓朝出征東極後的第一場勝仗,卻沒有一個俘虜。那些叛軍就跟不要命不知痛一般,哪怕手斷了、腳斷了、只要身上血還流幹,用嘴都要撕下敵人一塊肉。

即便楊煥成有心活捉,也沒有捉到一個。

當在軍營裏享樂的豐泉聽說月山王大獲全勝時,驚得手中酒杯都扔了。他驟然起身,指着宴間彙報的士兵,瞪着眼睛怒吼:“你再說一遍!”

剛才還熱鬧歡騰的宴會,此刻一派寂靜,所有人臉上都寫着懷疑、驚訝,以及對自家将軍的害怕。

小兵猶猶豫豫,還是說了出來:“月山王大敗叛軍凱旋......”

不料小兵的話才落地,門外又想起一道聲音:“豐将軍真是有心了,竟為本王準備了這麽大的慶功宴!”

楊煥成帶着知若和一衆部下,大步走來,氣勢迫人。

他越近,豐泉眼中的恨意就越深,場上的氣氛也越危。可真等他走到面前了,豐泉又立即松拳,朗聲笑道:“哈哈!恭喜月山王了!”

全場的氣氛跟着緩和下來,豐泉的部下們不論是真心祝賀,還是口是心非,反正都抱拳恭賀起來。

楊煥成卻是沒理他們,直接走到豐泉身邊,悠然一笑:“豐将軍,既是慶功宴,那該本王坐這裏吧!”

豐泉臉上笑意逐漸冷卻,最後甩頭讓出主位。來到下面坐着,一連喝了好幾碗悶酒。

宴上的氣氛再度凝固。

“砰!”豐泉一摔酒碗,怒視着衆人:“都愣着幹什麽!這是月山王的慶功宴,你們還不為他慶賀!”

底下衆人都觑着面前的酒碗,一句話也沒說。而楊煥成顯然心情很好,端着一碗美酒,輕搖酒碗,細細小酌。

“不說是吧!”豐泉又道,“好!你們不說,老子說!”

他拍案而起,死死盯着楊煥成,可轉眼又被一抹白色引去注意力。那是立在楊煥成身後的一名女子,素衣白裳,美麗卻太過清淡。

他咧嘴一笑,眼中的恨意變成了欲望,語調輕浮道:“我豐泉第一恭喜月山大敗敵軍!這第二嘛,恭喜月山王贏得一個嬌滴滴的戰利品!可惜呀,就是淡了點,享用起來不夠味!”

說罷,還像自己嘗過一般,搖着腦袋嘆了幾聲。

面對這番羞辱,知若倒是無所謂。她修行幾百年,芸芸衆生不過是一個符號,這些話和村頭的狗叫、林間鳥鳴都是一樣的,無謂喜怒哀樂。

可楊煥成卻變了臉色,盯着豐泉冷笑一聲,悅然說道:“不過豐泉将軍就沒有這份操心了,畢竟你什麽都吃不了。”

豐泉臉色也變了。

“哦!對了!”楊煥成繼續說道,“說不定這也是你贏不了叛軍的原因呢!都不算一個男人了,還怎麽贏?”

說罷,月山的部将立即大笑起來。那歡樂的笑聲傳到豐泉耳中,格外尖銳刺耳。

可他又不能跳起來殺了楊煥成,只能不斷攥緊手中酒碗。

“咔嚓!”

豐泉手中的酒碗碎裂,酒水撒了一桌。

“月山王,這宴,你慢慢享受吧!”

他說完這句話,就甩身離去。主将都走了,部下們也沒必要留下了。轉眼間,這宴上就只剩了月山一衆。

“擾人的蒼蠅走了,我們繼續!”楊煥成一聲令下,場面又熱鬧起來。

而豐泉這邊,回到自己營帳後,依舊氣不過。既然楊煥成那個白面豎子都能打贏叛軍,他為什麽不可能!

一想到這裏,他又低頭一看。

自從喝了女帝那杯茶後,他就成了全天下人嘲笑的對象。就算得了羅家的補藥,也管不了多久。

似是為了證明自己還是個男人,豐泉當即決定,他要主動攻打叛軍!

......

夜深宴散,知若攙扶着喝醉的楊煥成躺到床上。直至把人伺候好,才坐在床邊輕嘆一聲:“喝這麽醉幹什麽!多傷身體!”

“我沒喝醉!”床上人睜眼,一派清明。

知若愣了下:“你騙他們?”

楊煥成轉而看向她,微笑道:“我若不這麽做,怎能不負你的叮囑,又怎能讓他們散宴。”

在屋裏昏黃的暖光照耀下,他的笑意溫柔而朦胧。知若微微恍神,臉即刻紅了起來。

又馬上低下頭去,沉默半天,低聲說了句:“今日多謝了,但你沒必要為幾句戲言激怒豐泉。”

楊煥成道:“我知道你不在乎,可我在乎!”

她聞言眼神一震,随即盛滿無限喜悅。明明是深夜,卻感覺天地都光明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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