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仙緣塵劫
仙緣塵劫
修道者，要麽渡劫成仙，要麽歷難成魔。月山派修的是正道，而作為月山派掌門的親傳弟子，知若更是一心成仙。
只可惜，她修煉三百年，渡了無數劫，卻始終不得正果。
師父總是告訴她，成仙需要機緣。讓她慢慢修煉，靜等機緣到來。
可天下多少修道者，就連師父，等了一輩子也沒等來那個機緣。
知若不想等下去，便想主動去找那份機緣。山門裏的師弟師妹們很是熱心，一聽她要主動尋找成仙的機緣，紛紛鑽進藏書閣東翻翻，西看看，終于找到一條有用的信息。
頂小的師妹帶着書來到她面前，把書上的內容指給她看：“師姐，你看。書上說的情劫你沒渡呢！”
一旁的小師弟為難起來：“情劫、情劫，先有情再有劫。師姐一心成仙，哪兒來的情呀！”
于是，知若用仙丹和一名邪道交易，從他那裏得到一味情人蠱。邪道說：“服下這味蠱，你會愛上第一眼見到的人，并且死心塌地，無可救藥。”
她不想連累師門裏的人，也不願随便遇見個人就愛了。便決定服下情人蠱，走出山門，取道下山。
能來攀登月山的凡人，絕不是泛泛之輩。
知若還是第一次走着下山，路上怪石嶙峋，古木參森。暗谷深澗，一步踏錯，就是萬丈深淵，似乎只有鳥兒能飛到這裏來唱一兩句歌。
她走了許久也不見一個人影，便想着飛身下山去撞撞。可就在她轉身的瞬間，身後突然響起一道清朗的男聲：“姑娘，你可是山上的仙子？”
那是兩人第一次見面，斜插進山崖的絕壁上，雲霧缭繞，山風呼呼。楊煥成有些狼狽地趴在石壁上，山風吹得青絲衣袍翻飛亂舞，可俊朗的面上卻帶着幾許從容的微笑。
崖縫裏生出一棵小樹，知若就立在一片樹葉上，低頭看見楊煥成的那一刻，心戶的窗門怦然打開，湧入萬丈燦爛。
她癡癡呆呆地看着他，嫣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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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笑，便是日升花開，人間千百顏色都不及這一抹素色。
楊煥成看呆了，想要去追她，卻忘了自己在哪兒，結果一腳踏空，直接摔下萬丈懸崖。
看着一臉驚恐掉落的人，知若又是一笑，輕點樹葉，飛身落至楊煥成身邊。烈風飒飒，四周的一切都在快速地升入高天。只有他們二人越來越低，最後緩緩落地。
楊煥成是她服下情人蠱後遇見的第一個人，也成了她此生愛入骨髓的人。
可楊煥成上月山不是為了遇見她，而是為了自己想要當皇帝的野心。
回到現在，月山派掌門最後還是不忍見愛徒身隕，帶着一衆月山弟子現身山門。
一線之間，卻是仙凡有別。
山門內，月山掌門鶴發童顏、仙風道骨，目色慈悲，凝望着山門外的知若，嘆道：“知若，救了他，回來吧！”
一道金光落到知若面前，她伸手出去，金光變化做一粒藥丸落在手心。
“謝謝師尊！”
知若喜不自勝，迫不及待地把仙丹喂給楊煥成。
此時，其他月山弟子也說道：“師姐，你回來吧！”
“就是，為一個凡人折損一半修為，多不值得！”
“你在凡間已沾染諸多俗緣，怕是再留下去，會招來天劫！”
“成仙的機會，我們以後可以慢慢找。”
......
“可現在，我已經不想成仙了。”
知若回眸一笑，打斷了師弟師妹們的勸說，聲音輕柔卻無比堅定道：“就算有萬千天劫，身死道消，我也想陪在他身邊。如果不能見他，哪怕成仙成神，與天地同壽，也不是我所願！”
她又對着自己的師父，鄭重一拜，沉聲道：“師尊，知若凡心未盡，有負師恩，還請師尊忘了知若這個不孝子弟！”
說罷，就抱起楊煥成，毅然決然地飛身下山。
“唉——”
随着月山掌門一嘆，那道山門又緩緩關上，徹底隔絕了仙與凡。
正道所渡之劫，都是渡身，唯有最後一劫，是渡心。不過，身隕道消；過了，羽化登仙。
“知若，紅塵萬丈，苦海無涯，望你早日看清己心，脫離執迷。”
這是師尊的臨別贈語，可從來都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知若已在棋局中，又怎能看得明白，想得清楚？
等到楊煥成蘇醒回到東極，軍營裏已經變天了。
當初豐泉帶領大部隊撲了個空，本以為回來會受到楊煥成的嘲笑，卻沒想得知“叛軍偷襲軍營，月山王失蹤”的消息。
他當即大笑起來，随後更是用“月山王臨陣脫逃，不配為帥”的理由，奪走了所有兵權。
楊煥成聽完心腹的彙報，眼神越發淩厲，咬牙切齒低語：“豐泉，這可是你逼我的！”
接下來幾天，拿走所有兵權的豐泉時不時就要嘲諷一番楊煥成，最後更是盯上了知若。
趁着她落單之際，将人堵在營帳中。
“我說姑娘，你長得就跟個天仙似的，何必跟着楊煥成那個窩囊廢呢！不如跟着本将軍，只要你伺候得好，你想要什麽，本将軍都給你弄來！”
豐泉沒見過知若動手的模樣，只當她是楊煥成的一個愛妾。既然楊煥成打仗都要帶着她，他更要搶過來好好羞辱一番楊煥成。
很顯然，他打錯算盤了。
面對眼前無知大膽又猥瑣的凡人，知若直接喚出銀劍，在豐泉還沒反應過來時，架在他脖子上，平靜道：“女帝只能給你下藥，而我并非凡人，無凡人顧忌，就算殺了你，也沒人會知道。”
說罷，憑空生出數道清光，如利刃一般，直奔豐泉刺去。吓得他立即大喊：“在下眼拙，不知仙子是真仙子，還望仙子恕罪！”
随着幾聲清脆的“咚咚”聲，光刃就釘在了他身後的柱子上。
知若收了銀劍，背身冷冷道：“還不快滾！”
豐泉劫後餘生，趕緊逃離此地。
沒過多久，楊煥成也來了。他看見門柱上那幾道光刃，眼光随即一冷，立即問道：“豐泉來打擾過你？”
“一只老鼠而已，沒什麽！”
看見他，知若面色都柔和許多。輕輕一揮衣袖，那些光刃就消失不見。
“還是說說你有什麽要緊事吧！”她說道。
楊煥成一笑：“我是來請知若幫忙的。”
知若問：“找到落月城所在以及去路？”
“沒錯！”楊煥成神色嚴肅起來，“豐泉此人多留無益，既然他那麽想找到叛軍老巢，我不如幫他一把，送他上黃泉路。”
知若對凡人的厮殺仇恨向來沒什麽興趣，只是楊煥成想要的，她都要幫他得到。現下也說道：“好，我幫你。”
然而天地四極，本就是修道者的禁地。踏入這裏的修道者，很容易被妖魔鬼怪的邪氣污染，偏離正道，誤入歧途。
更何況此前為了保住楊煥成性命，她已經耗去一半修為。再去探落月城，并非一件容易事。
在楊煥成蘇醒前，她就變成了原來黑發白衣的模樣。所以楊煥成也不知道此行對她有多危險，還是像以前那樣，只真心說了句：“知若，多謝！”
“你我之間，不必如此客氣！”
知若說完，就離開了營帳。
可等她遠離人群，走入一片蒼茫的濃霧後，輕霧缭繞間，青絲全變白發。
凡人想要在東極找到方向難如登天，豐泉先後派了多少探子，也沒找到落月城的下落。
而知若，只是順着這片濃霧走啊走，待走出濃霧，便見到了一望無際的夢澤。
看着這片夢幻一般的輕霧草原，底下不知埋藏了多少危險。她不禁佩服起那些叛軍，居然能在這種地方紮根立足。
接着，她一腳踩在青草上，地面立即随着她的力道緩緩下陷。
看來出師不利！
她這樣想着，欲收回自己的腳，卻沒想撤力的一瞬間，一股更大的吸力将她往下拖去。
這般突然，知若根本來不及反應，就陷入草地。前後眨眼的功夫，剛才還立在草原邊上的仙子就不見了蹤影，只剩綠草悠悠，草葉間輕霧如蛛絲。
可不過片刻，“嘭”的一聲，草原炸開一道四五丈大口子，無數的清輝噴薄而。在落地之後，又逐漸凝聚成一個素衣白發仙子。
“哈哈......”
聲聲獰笑從草地下傳到地面，又在半空中不斷回蕩。
知若立在葉尖，花容肅漠，銀劍生寒，警惕地觀察着周圍一切。但四周除了陣陣獰笑，似乎什麽都沒有。
突然！耳畔響起一道聲音，粗狂又透着一股森冷妖氣：“仙子，你在找誰？”
她人還沒反應，劍先斬過去，卻又撲了個空，身後依舊什麽都沒有。
東極之外，是魔界。那在這片草地下潛伏的，肯定也是一個魔族。且這個魔，實力不下于她。
不，是遠高于她！
知若神色越發凝重，她本該趁着這個機會跑出去，可在行動的瞬間，又想起了楊煥成的請求。
如果，如果，自己幫他當了皇帝，他是不是就不會執着娶女帝了。
然而知若忘了一點，對敵之際，最忌分神。
不過轉念之間，持劍的手腕突然傳來一陣劇痛。知若頓時醒悟，把劍往上一抛，反手握住刺中自己的東西，再一個旋身，左手接劍，往前一送。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沒有絲毫猶豫。
她終究看見了這沼澤下的魔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