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無道君王
無道君王
翌日，得到落月城地圖的豐泉立刻決定：突襲落月城！
唯一的變動，就是開路先鋒變成了他自己。這和昨日承諾不一樣，楊煥成争辯幾回不成，只能“氣呼呼”地率領大軍跟在後面。
豐泉當然沒那麽好心，為別人開路。昨夜探子來報，落月城中大軍要效仿之前的計策偷襲啓朝軍營，今日城中只有叛軍首領孟丹生和一衆老弱病殘。
這就意味着，誰當這個先鋒，誰就能擒獲孟丹生，打贏這場仗。
難怪不得，楊煥成昨夜要向投誠，原是為了這個！幸虧自己多長了個心眼，派探子前去打探了一番！
否則今日，還真叫他得逞了！
想到這裏，豐泉更為得意，随即揚鞭一揮，高聲喝道：“駕！”
前面開路先鋒部隊越跑越快，後面支援的啓朝大軍卻越走越慢。其中豐泉的部下實在想不透，便快馬上前，問道：“王爺，将軍他們走遠了！我們是不是該快一點？”
“吳将軍要是覺得慢，大可騎快一點追上去就是！”楊煥成騎着馬兒，步調悠悠，語氣不急不緩。
一聽他這麽說，吳将軍頓時不敢多言，默默退回了自己位置。
等到豐泉率軍來到地圖标注的夢澤後，立即找到昨夜探子留下的标志，抽出快刀，震聲吶喊：“将士們！随我沖進落月城，活捉孟丹生！”
頓時片片甲胄生光，馬嘶人吼，聲聲震天，夢澤從未有如此熱鬧。可等騎兵一群群飛入草原後，馬蹄下的草地全陷了下去，幾乎是轉瞬的功夫，剛才還喊打喊殺的人和馬就不見了蹤影。
豐泉立在草原邊際，雙眼瞪得老大，似乎不敢相信面前發生的一切。
前面的騎兵還來不及驚呼就被草地吞噬，後面的騎兵根本意識不到前面的危險，還在一股腦往前沖，等他們明白過來時，已經晚了。
不過片刻，先鋒騎兵已經去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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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泉終于回過神來，趕緊調轉馬頭，想要阻止後面的騎兵。可他還沒張口，天上就落下來一個白衣仙子。
知若立在馬頭，微微一笑，慈目悲憐：“豐将軍，一路順風！”
豐泉看得呆了，都忘了說話。直到仙子輕點馬頭，翩然而去，他恍然醒悟，卻是悔之晚矣。
胯下馬兒突然發起瘋來，又是撂蹄子，又是擺頭長嘶。豐泉還沒來得及阻止，馬兒就沖進了草原。
于是，這位昔日不可一世的啓朝大将軍，就這麽憋屈地埋骨于東極。
最後還是部分僥幸逃脫的騎兵，慌不擇路地駕馬逃離這個吃人的夢幻之地。
等待一切聲音消失，夢澤又變成了原來的模樣，青草白霧，靜谧美好。
須臾，一位仙子驟然從天掉落，差一點就摔進夢澤。可最後她還是向後倒去，趴在地上不住地咳嗽，終于吐出一口鮮血來。
頂上青絲瞬間變白。
知若知道，從她決定要幫楊煥成奪帝時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自己會走火入魔。
可她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麽快。
也是，她在東極害了這麽多凡人性命，怎麽可能不會入魔。
師尊曾說，修正道者，一旦入魔，将萬劫不複，瘋癫致死。
想到這裏，知若莫名一笑，擦去嘴角污血。若真有那麽一天，那自己可要抓緊時間了。
她眼神重回堅定，強撐着身子從地上爬起來。可擡頭一瞬間，卻見到個陌生男子。
那男子長得甚是俊美，玄衣紫眸，就是有幾分邪氣。一雙桃花眼直直盯着知若，嘴角是莫名的笑意。身上也沒有氣息，似乎就是個普通男子。
但普通凡人怎麽會完好出現在這個地方？
知若越發警惕，剛要後退，那男子又提醒道：“再退一步，就是夢澤哦！”
她驟然醒悟，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身後，再回首，那男子已來到身前。
“現在，你能嫁給我了嗎？”男子問。
在這一瞬間，知若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這魔不會腦子有問題吧？”
随即，她又想到藏書閣中有一則記錄：魔貪人心魂，最會利用七情六欲，誘人以靈魂做交易。
正因如此，神與魔不能入六道！
知若神色驟然轉厲，喚出銀劍一招刺去，不帶絲毫猶豫。長長的銀劍頓時刺穿男子胸膛。
但他好像沒有感覺，眉目間帶着些可惜：“果然，為時尚早。”
接着，人也化成了一團黑霧，融入知若背後的草地，只留下一道聲音不斷在夢澤上回蕩：
“知若，緣由人選，命由天定。不久後，你會親自來到夢澤，嫁與我為妻！”
這番言語太過荒誕，都把知若逗笑了。
正道不能半途修魔，正如邪道不能半途修仙。一個入魔的正道，還能剩多少日子，居然有時間和一個魔成親？
她很快就忘了這段話，回到楊煥成身邊。
豐泉身死，理應楊煥成做軍中主帥。可沒想到這個時候，羅淼來了，還說什麽要調查豐泉将軍的死因。
豐泉本就投靠了羅家，如今羅淼又說要調查豐泉死因。原來豐泉的部下，自然全都投靠了他。
而遠在望京的羅興也聯合朝中衆臣，以月山王臨陣脫逃和行軍消極害死豐泉将軍為由，重重參了楊煥成一本。勢逼女帝，命新去的羅淼為軍中主帥。
冷瑤不知該怎麽辦，悄悄咬破舌尖，又假裝咳嗽，當衆吐出紅血。百官一看，誰也不敢再催女帝下聖旨。
羅興臉都都快氣青了，咬着牙說道：“陛下勞累過度，還是早日回宮休息吧！”
就這樣，早朝散去。
一群太醫湧進女帝寝宮，看了大半天，開了一大堆藥，說了一大堆注意事項。忙活一個早上，才肯散去。
冷瑤難得清靜了會兒，又抱起自己琵琶，輕輕彈奏。她沒有想對付誰，故這琴音就跟她人一樣溫良無害。
一曲奏畢，門口處突然想起陣陣掌聲。
她擡眸一看，只見夏宥期靠在門框上，一邊鼓掌，一邊笑道：“陛下好雅興！東極亂成那樣了，還能有心情彈琵琶。”
“誰讓朕是個荒淫無道的君王呢！”
她又是調皮一笑，像極了過去的女帝。
夏宥期愣了下，像女帝是好事，但他心裏總有點不适。又輕咳一聲，收斂自己心緒，轉而正經道：“你覺得，該不該命羅淼為帥？”
“這不是該不該，而是避不掉。”
冷瑤的神色又變回了以前冷淡順從的模樣。
午間的光最為明亮，從透明的琉璃窗照進來，把半空中的灰塵都照得分毫畢現。可那些沒有光的地方，就要暗淡好幾分了。
就好比，坐在桌後躲着陽光的女帝，若沒有那一身明黃的袍子，誰又能注意到。
夏宥期從陽光中走來，坐到她對面，笑道：“你還是一如既往地的聰明！”
沒錯！不論過程如何，楊煥成确實臨陣脫逃，害死豐泉，在這争權奪利的年代，本不算一件大事。
可在落在有心人手中，雞毛蒜皮的一件小事，都能扯進去一大堆人命。更何況這兩件事。
見面前女帝不出聲，夏宥期又道：“羅家想要自己的兵權，勢必會除去豐泉。可若是自己動手，難免落人口實。但如果害死豐泉的人變成了楊煥成，那麽羅家既可以得到豐泉兵力，又能乘機打壓楊家。”
“那夏家呢？”冷瑤突然問道。
夏宥期一笑：“還沒到夏家出場的時候呢！”
冷瑤垂眸想了片刻：“所以，朕只需要下旨命羅淼為帥？”
“還有楊煥成，你不該告訴他點什麽嗎？他可是在為你而戰。”夏宥期好聲提醒了句。
她頓時明白過來，表面上任命羅淼為帥，背地裏再告訴楊煥成羅家陰謀。楊煥成必定勃然大怒，與羅家撕破臉皮。
屆時兩家相鬥，得益者就是夏家了。
事實果真如此。
當任命羅淼為帥的聖旨到達東極後，楊煥成也收到了女帝密信，信中詳細說明了羅家的陰謀。
楊煥成大怒，直接罷演，率着月山軍脫離而去。羅淼才到軍中，即便為帥，威望也不及楊煥成，根本震懾不住三軍。
所以最後，啓朝平叛大軍，一分為二。楊煥成率領月山軍撤退，羅淼接管豐泉的兵力，根本抵擋不住叛軍，也只能步步後退。
戰場上的敗績很快就傳回朝堂，但王朝末日，誰都想争權奪利，哪管國家興亡、百姓死活。
就算叛軍一路西來，朝中人還在勸女帝早日處置月山王。
冷瑤看着殿上群臣大義凜然的模樣，不禁冷笑一聲道：“朕連你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臣都拒絕不得，還能處置一個手握重兵的藩王？”
一語落地，百官頓時啞口。唯有羅興站出來道：“陛下，切勿妄語！”
“可臣卻覺得陛下說得有幾分道理！”栾陽王夏元基站出來道，“如今叛軍勢焰正盛，我等卻在這裏追究抵擋叛軍的月山王之罪，确實不合宜！”
羅興愣了下，沒想到他今日會突然冒出來。眼下羅家和楊家已經交惡，若再得罪夏家可就不妙了。
于是，羅興微微颔首，主動退步：“多謝王爺提醒，今日是羅某考慮不周了。”
同樣的，冷瑤也沒想到夏元基會幫自己說話，驚訝之中又有些困惑。
她帶着這份困惑下朝回宮，卻在宮道上遇見了姜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