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真相大白
真相大白
正道仙門,法器極難煉制。絕大數修道者使用的,都是靈器。
所謂靈器,說白了就是附了法術的普通物件,因為法術的不同,而有着不同的作用。
因為本身就是法術,無論誰都可使用靈器。但使用法器,需要修道者以自身靈力催動,靈力淺薄的凡人根本用不了。
當初知若入羅家時,用一面鏡子造了件靈器。一是為了迷惑羅興,放松警惕。二是為了監聽羅家父子對話,找出先帝暴斃的線索。
羅興城府再深,也是凡人,自然不知道法器和靈器的區別。見知若給的鏡子真能揪出藏在羅家的奸細,就對它深信不疑。卻沒想自己所說的話,都落到了別人耳中。
如今真相大白,他不由得冷哼一聲:“哼!仙子好魄力!居然連自己的清白都能舍去!”
然而身邊的兒子,此刻卻吞吞吐吐起來:“爹,對不起,我沒聽你的話......”
“你!”羅興驟然明白過來,怒目圓瞪。
自己的兒子居然夥同外人欺騙自己,羅興氣得連連大笑:“哈哈!哈哈!我兒,現在你可看清那仙子的真面目!什麽高貴無塵,還不是同我們凡人一樣肮髒!”
聽到他的諷刺,楊煥成立即走到知若身邊,不客氣道:“羅大人,你若坦蕩無愧,又何懼仙子試探!”
“怎麽,老夫說的不是實話?”羅興的聲音冷了下來。
金碧輝煌的大殿之上,上演着最肮髒的戲碼。滿朝文武緘默不言,都看着這場戲要如何落幕。
戲臺上羅彥注視着的,卻是那垂着眼眸一言不發的仙子。明明事實都擺在了眼前,他還是不願意相信,非得自己問一句:“知若,從頭到尾,你都是在騙我,利用我?”
“沒錯!”
知若依舊低着眼眸,無法面對這個真心待她的男子。她不愛羅彥,更覺得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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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彥眼中的光芒消失了,他的心好心不見了一般,空蕩蕩的,沒有一點感覺。
可轉瞬間,胸腔裏又冒出無數的怒火,不斷地灼燒他的理智。原來在她面前,自己就是戲臺上最滑稽的醜角。
居然親手掏出真心給她踐踏!
他緊緊握住雙拳,指節咯吱作響,額間青筋暴露,一雙眼睛仿佛能噴出火來,死死瞪着遠處的仙子。巴不得下一刻就沖過去,将人活活掐死。
但一想到她真的香消玉殒,他的心又痛了起來,且越來越痛,很快就壓下燎原怒火。
只餘一雙死灰一樣的眼睛,悲涼而絕望。
他張口,想要說些什麽,又被楊煥成打斷:“羅大人,你既然心中無愧,可否來照心鏡前一站!”
羅興冷笑道:“仙子都能騙人,她的法鏡又如何能當真?”
“能不能當真,陛下可叫人一試!”楊煥成上拜道。
聽着二人的對話,羅彥心裏更加絕望,今日羅家無論如何都脫不了幹系。當年是羅家負責先帝的飲食起居,如今先帝飲食的琉璃碗被找到,上面還帶着毒。
知若手裏又有一面能見人心的照心鏡,女帝肯定要試一試那鏡子。屆時羅家所有的秘密,都将大曝天下。
那才是真正的滅族之災!
而這一切,羅家所面臨的所有困境,都是由他一時愚昧引起。
羅彥不由得笑了出來,小心謹慎了一輩子,唯一一次大膽,卻将要葬送全族人性命。
既然羅家避不過這次災禍,不如由他這個罪魁禍首一力承擔。
朝堂上,楊煥成還在和羅興争執,百官們保持沉默,女帝看厭了,撐着腦袋神游天外。
羅彥突然跪在了地上,用更大的聲音說道:“陛下,臣有罪!”
“什麽?”
冷瑤一驚,趕緊坐端正。百官們也悄悄擡起頭,想要看看這位羅家二公子會說些什麽。
但作為父親,羅興已經明白了一切,神色慌張,怒喝道:“我兒,你胡說些什麽!趕快給我回來!”
羅彥回首釋然一笑:“爹,對不起!”
如今的朝堂,不是以往羅家一手遮天的朝堂。月山王、栾陽王都在,他們都等着利用這件事,将羅家打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再怎麽辯駁,最後都要面對照心鏡。
既然如此......
他繼續看向女帝,神色決然:“陛下,當年是由臣負責先帝飲食起居,羅相一概不知。如今月山王查出先帝乃是中毒而亡,臣亦難辭其咎。願随先帝而去,以贖重罪。還望陛下開恩,恕臣父教子不嚴之過!”
還沒等衆人理清這幾句話,他已經拔出一把匕首抵在心口。
知若一聲驚呼:“不要!”
然而還是晚了一步,鮮紅的血花四濺。她只來得及接住一個倒下的人影。
紅紗輕幔,如霞雲朵朵,将整座大殿點綴得一派喜慶。可在這片喜慶的中央,數道紅毯的交彙處,鳳冠霞帔的新娘抱着奄奄一息的新郎。
更深的紅色從他們身下蔓延,原來的喜慶逐漸染上血一般的悲涼。
所有的聲音都沒有了,百官們驚住了,身為父親的羅興更是不敢相信所見事實。他瞪大雙眼,呆呆地立在原地,嘴唇微微顫動,直到血絲布滿雙眼,才發出一聲悲痛欲絕的嚎叫:“我兒呀——”
哀嚎尚未結束,人已經無力地跪在地上。以往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啓朝宰相,此刻卻徒勞地伸着雙手,像是要留住兒子的生命。
周圍都是一群冷漠的看客,默然俯視着這一切。無論地上人哭得多麽聲嘶力竭,看客們的臉上都沒一絲動容。
在這權利的鬥争中,明裏暗裏,不知死去了多少人。今日又死一個,又有什麽稀奇的呢?
知若抱着羅彥,張着嘴想要說些什麽,卻愧疚地什麽都說不出口。羅彥見了她這模樣,不由地笑了聲,咳出一口鮮血。
他說得十分費力,聲音很小,斷斷續續:“這還是鄙人,第一次見......仙子心疼我......”
“可見,仙子心裏還是有鄙人的一席之地......”
知若心中的愧疚轟然炸開,她低下頭,閉上眼,根本不敢面對如此赤忱的羅彥。
“對不起!”她哭着喊了出來,不斷搖着頭,“對不起!對不起......”
她想救他,但一個走火入魔的修道者,誰都救不了。她什麽都不能做,唯一能說的,只有對不起。可在死亡面前,這三個字是多麽蒼白而無力。更像是一種嘲諷,嘲諷她的愧疚悲傷是多麽的虛僞。
羅彥微微一笑,輕撫着她的臉龐:“仙子若真覺得對不起鄙人,就答應鄙人一個請求,可好?”
“你說,我都答應你!”知若趕忙回答,生怕慢一個字,人就沒了生氣。
羅彥目光移向自己的父親:“不要對我父親使用照心鏡......”
“我答應你!”知若立即應道。
聽到心上人的承諾,羅彥終于松了一口氣,那撫着知若臉頰的手也驟然垂落。
他閉上了眼,面上滿足而安詳。
知若心底一沉,眼中的悲傷漸漸逝去,又逐漸染上堅定,像是下了什麽決心。她抱起羅彥,俯身到逝者耳邊,低聲一字一句道:
“今生,知若欠你一命,來生,知若必償你一世。”
可關于來世的承諾,緩不了今時的危急。
未等知若起身,楊煥成就道:“羅大人,人死不能複生,還請節哀順變,早點面對現實,以證清白!”
羅興聽到這話,憤然起身指着楊煥成,怒吼道:“楊煥成!是你逼死我兒!”
楊煥成輕笑一聲:“羅大人,你說錯了,這叫畏罪自殺。而現在,該你面對照心鏡了!”
然而話音一落,知若就道:“我才答應的他,不對羅興使用照心鏡。”
她的聲音很輕,仰起頭直直盯着楊煥成,像是在确認什麽。可惜她目光太深,無人能讀懂其中感情。
楊煥成匆匆看一眼,就撇過腦袋,繼續道:“知若,對羅興使用照心鏡!”
知若的心徹底涼了下來,轉而望着羅彥的面容,雙目空洞無神。又确認了一遍:“你真的要我使用照心鏡?”
“我需要你,知若。”楊煥成語氣很誠懇,也很堅定。
“呵呵!”
知若突然笑了聲,頗有些凄涼。她放好羅彥的屍首,最終還是站到了楊煥成身邊。
不論心有多傷,她還是無法拒絕楊煥成的懇求。可她第一次有了這種想法:要是當初沒有服下情蠱有多好。
如果沒有服下情蠱,她還在月山上,一身輕松,無牽無欠。而現在,拼了一切,卻依然兩手空空。
知若環顧一圈大殿,凡人說雲上仙人無情,可仙人的無情遠遠比不上今日大殿上的這群凡人。
當她的目光定向羅興時,這位啓朝的宰相明顯後退了一步。
知若長嘆一聲,緩緩閉上了眼。真正的照心鏡頓時清輝萬丈,人們心中最隐蔽最肮髒的秘密在它面前都暴露無疑。
羅興想要避開那些清輝,可剛擡步,清輝就照了過來。頓時他好像被定在了原地,不論多麽焦急,怎麽用力,身子就是不能動一步。
他不由得向一直看不起的女帝求情:“陛下,你不能讓他們這麽做!”
龍椅上的女帝俯視着衆人,聲音肅漠淡然:“羅相,朕相信你是清白的,定不會懼照心鏡!”
剎那間,羅興臉上的神采都消失了,呆滞地望着上方的女帝。
對呀,他怎麽能夠忘了,自己對女帝做的那些事無論放在誰的身上,都巴不得他死無葬身之地。
所有人都注視着羅興的掙紮,無人注意,一縷紫光順着清輝鑽入鏡中。
鏡面光芒散去,露出所照之人真心來。羅興過往的一切,都毫無保留、赤裸裸地展現在文武百官、女帝及兩位諸侯王面前。
只有那位聖尊,并未出現在鏡中。
人們站在他的視角,看見了羅家背後所有的惡。鏟除異己,殘害同僚,欺壓百姓,把持朝政。甚至指示心腹,下毒謀害先帝。
最後出現的,是花容燦爛的年輕女帝......
“夠了!”
上方的女帝輕喝一聲,打斷了知若的法術。那年輕的女帝從鏡中消失,照心鏡也回到了主人手上。
楊煥成上前一步:“羅大人,你還有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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