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宮變

宮變

若是以前,就算羅興當着文武百官的面說,先帝是他毒死的,估計也沒人敢吱一聲。

但今時不同往日,月山王和栾陽王都在朝堂上。哪怕羅興是清白的,都洗不掉身上謀害先帝的罪名。

更何況事情就是他做的,物證确鑿,又有仙門法器驗心,根本連辯駁都做不到。

謀害先帝,當誅九族。

羅興豈會甘願赴死,當着衆人的面,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哈哈......這裏是望京,就算先帝是老夫殺的,你們又能耐我何!”

沒錯!望京是羅家的底盤。皇城內外,宮人、侍衛、禁衛軍,都是羅家的人。只要他一聲令下,今日大殿上就不會有一個活口。

就憑夏元基和楊煥成帶來的那點人馬,根本不足以抵抗望京數千禁衛軍。

衆人此刻也都明白過來,慶幸、憤怒、害怕、擔憂,百官臉上寫滿了各種心緒。

楊煥成直盯着得意無比的羅彥,聲音冷了好幾度:“羅大人,你這是認罪嗎!”

羅興回頭一看,獰笑道:“不!該認罪的,是你們!”

随即一聲怒吼:“來人!”

片刻的功夫,駐守皇城的禁衛軍如潮水一般湧入大殿,迅速将衆人團團圍住。

人群一片嘩然,紛紛往中間靠去,生怕刀劍無眼傷了自己。

此時,一直未出聲的夏元基終于肯開口了,還是那平靜調子,像是說和的老好人:“羅大人,切莫沖動。別忘了,月山仙子還在此處。”

羅興狠狠瞪了眼知若:“老夫當然知道她在,也知道修道者不能對凡人出手。宮裏足足有兩千禁衛軍,老夫倒要看看,知若仙子能撐到幾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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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道者一旦對凡人動手,必定會承受靈力反噬,輕則痛不欲生,重則走火入魔。

知若雖不能與他們動手,但從包圍中帶走一人,還是輕而易舉的。她往楊煥成那邊靠了一步,準備随時帶人離開這裏。

只是楊煥成有仙子相護,夏家兄弟可就他們二人。冷瑤坐立難安,憂心忡忡地望着夏宥期,正要開口,又聽見下面夏元基道:

“羅大人,知若仙子能撐幾時本王不知,但栾陽的精兵可是半個時辰就能到這大殿之上。”

他臉上微微帶着笑意,一派胸有成竹的樣子,驚呆了在場所有人,甚至包括夏宥期。

大家似乎在回味他那句話,栾陽的兵怎麽會出現在望京?

羅興有些慌了,厲聲斥道:“夏元基!你什麽意思!”

夏元基緩緩走上前來,好聲提醒:“羅大人,你自己都說,望京才是你的地盤,那望京之外的地方,自然就看不見了。”

想要稱王,需放眼天下。羅家居安一隅,只圖眼前利益,絲毫不在乎望京外的變化,連望京周邊城池守官投靠了夏家都不知道。

楊煥成此時也明白過來,在他和羅家鬥得你死我活時,夏家已經在暗處騰籠換鳥,悄然包圍了整個望京。

他忽然感到一絲後怕,羅家雖然陰險毒辣、不擇手段,但總歸在出招。既出招,就能接招。

然而夏家不動聲色,默默躲在背後,看似無害。可真等他們站到人前了,你才會發現自己回天無力。

羅興并不相信夏元基的話,或者說不得不認為夏元基是在騙他。

“哈哈!”

羅興再度大笑起來,高舉着雙手,慢慢退到禁衛軍後,神色猖狂無比:“夏元基!那我們就看看,究竟是你的精兵先到皇城,還是老夫禁衛軍先除掉你!”

眼見雙方就要動手,知若目光一凜,周身瞬間爆發清輝,在衆人還沒反應過來之際,帶着楊煥成飛出大殿,消失無蹤。

餘下的人只愣了一刻,氣氛重回劍拔弩張,眼看就要動手,上面突然傳來一聲厲喝:“都給朕助手!”

說話的女帝迅速走下龍椅,來到夏家兄弟身前擋住,花容冷冽,聲音決然:“誰敢動,朕就再請尊皇劍!”

衆人神情無不一驚,尊皇劍的威力他們沒見過,但也聽人說起過。尊皇劍出,衆生臣服,誰能不懼?

羅興沒了剛才的自信,不過态度依然強硬:“陛下是想步先帝後塵嗎?”

“既然說起先帝......”

夏元基繞過冷瑤,站在了前面,沒有絲毫面臨大難的慌張,繼續說道:“羅大人,你若真的對陛下手,這一次,可沒有皇子繼承皇位了。”

他的這番威脅遠不及女帝的話,羅興擡了擡眼,臉色十分冷淡:“無妨,殺了你們兄弟二人,找到皇長子是早晚的事。”

早在先帝在位時,羅興就有了謀反之意。為了确保女帝第一個孩子出自羅家,他賄賂栖凰殿女官,使得羅家直系男子入殿無阻。

他從沒打算隐瞞這件事,就是想讓整個望京,不,甚至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女帝的第一個孩子是羅家的。

這樣,羅家就能順利繼承啓朝江山。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真正的女帝就在他面前,且永遠都不會陷入必死的困局。

羅興正要下令,殿外突然炸響一道驚雷。聲音之大,氣勢之宏,震得大殿都在顫抖,簌簌落灰。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去,冷瑤也不例外。等她再回首時,面前已經多了一道身影。

“呀!這好像不是望京禁衛軍的動靜吧!”夏宥期敲了敲扇子,笑得十分燦爛:“既然不是禁衛軍,那就只能是我栾陽的精兵了。”

随後,又一個潇灑轉身,面對着戰戰兢兢的百官:“刀劍無眼,到時候兩軍打起來,諸位大人也不知能活幾個。不妨趁現在求羅大人開恩,放你們出去!”

衆人一聽,是這個道理。接二連三的,全跪在了地上,磕頭求饒的聲音此起彼伏,整座大殿鬼哭狼嚎,嘈嘈雜雜,煩不勝煩。

羅興不是什麽良善之輩,喪子之痛尚未走出,又被底下百官一攪,立即勃然大怒,甩袖吼道:“殺無赦!”

離禁衛軍近的官員最先遭遇毒手,吓傻了其餘衆人。

夏宥期緊跟着叫了一聲:“快跑!羅大人要殺人了!”

餘下的人驟然驚醒,像是得到什麽命令般,不顧一切地朝門外跑去。頓時大殿上又亂成一團,哀嚎聲、尖叫聲、咒罵聲,響成一片。

冷瑤只聽見一聲:“跟我走!”

等她反應過來時,夏宥期已經拉着她來到了混亂之中。有着倉皇逃竄的官員做掩護,他們一行三人很快就溜出了大殿。

然而外面等待他們的,是填滿整個廣場的鐵甲禁衛軍。

羅興是打定主意,要滅掉所有知道當年事情真相的人。驚慌失措的官員們一逃出大殿,就看見烏泱泱一片鐵甲執刀禁衛軍。後退無門,前進無路,只剩一個“死”字。

官員們雙腿一軟,全跪在了地上,苦苦哀求禁衛軍放過自己。又轉頭信誓旦旦向羅興保證,說自己絕不透露半個字。

當年謀害先帝時,羅興連自己的心腹都除去了,今日又怎會相信這群牆頭草。他一步步走出大殿,神色陰冷狠毒,絲毫不顧那些哀求的官員們,只盯着夏宥期三人,沉聲吐出一個:“殺!”

一瞬間,冷瑤能感受到,那只一直牽着自己的手攥得更緊了。她有些疑惑地看向夏宥期,不知道對方的行為單純是因為緊張,還有一些擔憂。

可擔憂誰呢?

那些禁衛軍舉起長刀,馬上就要奔湧過來。在這萬分危急的時刻,她心裏卻十分平靜,又向夏宥期那邊靠了幾分。

也許只有這個時候,兩人才能光明正大地離這麽近。近得能聞到對方衣物的清香,像是過去的回憶,青山、水田、茅屋、鬥笠,寧靜而悠遠。

但這份寧靜很快就被打破,在禁衛軍行動的一瞬間,宮門突然炸響震天的“轟”聲,排山倒海的怒吼滾滾而來。

那是栾陽的兵馬,如同暴發的山洪,摧枯拉朽,将這片烏泱泱的禁衛軍沖得七零八落。

形勢陡然逆轉,羅興卻不肯罷休,只要殺了夏元基,栾陽來再多的精兵又如何。他怒目圓瞪,扯着嗓子嘶吼道:“不要管栾陽兵馬!殺了栾陽王!殺了夏元基!”

在這混亂喧嚣的戰場上,他的聲音很快就被更大的怒吼悲鳴蓋過。但仍有一隊禁衛軍聽到了他的命令,朝着夏家兄弟攻去。

只不過他們的動作有些奇怪,速度快得簡直不像凡人。而且他們的目标,好像并不是夏元基。

場面實在太混亂了,倉皇逃竄的官員,四處砍殺的禁衛軍,不遠處短兵相接的戰場。夏宥期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冷瑤身上,根本沒留意到身後的危險。

“宥期!小心!”

夏宥期聞聲回首,只見兄長擋在他面前捂着臂膀,鮮血嘩啦流下。他立馬緊張起來,沖到兄長前面打退那些怪異的禁衛軍,又折身問道:“哥,你沒事吧!”

“我沒事,你自己小心!”

相較于夏宥期擔憂急切的語氣,夏元基的話就要平淡很多,仿佛在回答今天天氣怎麽樣。明明手臂上鮮血直流,可面上依舊平靜,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他的目光深邃,越過逐漸瘋癫的羅興,看向昏暗空寂的大殿。那裏面除了滿地屍體,似乎什麽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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