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陷入了深深的絕望中

我陷入了深深的絕望中

10月6日,星期五,我不用戴呼吸機了,能下床扶着牆慢慢走動了。

也正是在這一天早上,我收到了沈醫生給我寫的一封信。信件是寄到學校保安室的。小麻雀拿自己快遞的時候看到了我的信,當天就曠課跑到醫院。

見我又住回了重症監護室,小麻雀吓得臉都白了,問我我爸媽是不是知道了,要找他麻煩了。

我用手機打字,遞給他看:不是,是我認識的一個老師。

小麻雀更怕了,問我是哪個老師。

我字還沒打完呢,顧轶抱着一套熨燙整齊的睡衣進來了,與小麻雀兩人打了個照面。

小麻雀驚呆了。

顧轶也很吃驚,問我:“你回去複讀,就跟這貨一個班?”

小麻雀臉色很尴尬,找理由說:“轶哥,我以前成績也很好的,現在只是不想學而已了。”

我懶懶地打字問小麻雀:你們認識?

小麻雀小聲說:“也不算認識,就是經常看見我哥跟他一起吃飯,見過幾次面而已。”

我正想問小麻雀老師有沒有發卷子給我做時,顧轶瞅了我一眼,把衣服往旁邊的沙發上一放,說:“等下有個醫生會過來給你檢查,你準備一下,要去洗手間就趕緊去。”

小麻雀深知我的治療最要緊,跟我說了兩句話就走了,臨走前,怕我手不得勁,還幫我把快遞袋子拆開了,将信原封不動地放在了床上。

快遞裏面是一封書信——用傳統的手工信封裝着的,正面用行楷寫着“龔銘允親啓”五個大字。

我不想當着顧轶的面看信,随手将信封塞到了枕頭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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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誰給你寫情書了,念來聽聽啊。”顧轶大約是實在無事可做閑得慌,慫恿我念信上寫了什麽。

我吸了一口氣,在手機上打了幾個字拿給他看:你這是欺負我說不了話。

顧轶看着那行字,失了神,很抱歉地說:“我就是好奇而已。”

我又打字問他:醫生什麽時候來?

顧轶說:“下午兩點半。”

我冷着臉打了兩行字給他看:我沒錢,也不想欠別人錢。我想辦理出院。

顧轶的臉色驀地變得很難看,盯着我,像看跳梁小醜似的,說:“我問你要錢了嗎?”

我有點排斥他看我時失望的眼神,連忙用備忘錄打字回複他:你對我再好,我也不會喜歡你妹妹的。

顧轶盯着我打的字看了又看,哭笑不得,旋即站起身說:“如果不是我老師叫我來,我還不想來呢。”說完又補充了一句,“醫藥費不是我在付,是我伯父在付,在沒調查清楚那個藥是怎麽兜兜轉轉用到你身上之前,你就別想離開這家醫院。”

……好吧,原來顧安已經知道我這個倒黴蛋被下藥了。

我上輩子是跟他們顧家有仇啊!

兒子來奪走我的感情,老子來奪走我的聲音!

——

中午,左等右等,總算吃上了一口熱乎飯,是阿源親自給我送來的,清湯肉絲蓋澆飯。

自從軍訓過後,我很久沒見阿源了,他似乎比之前憔悴了一些,頭上的白發稀疏了很多,眼睛裏也布滿了血絲。

他轉告我說,轶哥和白永齡約好了今天中午看電影,暫時回不來,所以讓他代為送飯。

我習慣性地張了張嘴,知道發不出半點聲音後,又無奈地拿起手機打字:謝謝。

他幫我調好了床高,拿枕頭墊着我的背,小心翼翼地将飯擺在床桌上。看着我把飯吃幹淨後,問我好不好吃。

我點了點頭,打字回複他:好吃,顧轶總是給我喝小米粥,一天兩次,一次一小碗,跟喂雞一樣,餓得我前胸貼後背。

難得有人陪我“說話”,這個人還不是心思深沉的顧轶,我很高興。

阿源的臉上也總算露出了一絲開心的笑容,慢悠悠地收拾了餐盒走到門邊扔進垃圾桶,站在門口呆立了半晌,回眸看着我,看了許久,忽然低聲問我:“龔銘允,你的嗓子是不是壞了,說不了話了?”

我點頭,打字回複他:嗯,顧轶和你說的嗎?

他沉着臉走過來,說:“不是,是我弟告訴我的。”

我頓悟,微笑着用手機打字給他看:小麻雀是你弟?

阿源點頭,湊近了些,伸手緊緊地抱住我,非常誠懇地道歉,說:“對不起……如果不是我弟弟帶你去喝酒,你就不會被下藥……都怪我弟弟……都是他的錯……”

我握緊手機,紅着眼睛除了回抱他,什麽也做不了。

臨走時,阿源起身看了一眼床頭的睡衣,狀似不經意地翻了翻,問:“誰買的呀?”

我打字給他看:顧轶。

阿源眯着眼睛,又坐了下來,溫柔地望着我笑,輕聲責怪道:“你看你,好傻,有新衣服不穿,幹嘛還穿舊衣服啊。”

我摸了摸身上淺藍色白底條紋的病號服,擺擺手,打字說:昨晚上才換的。

阿源伸手将衣服抖開來,攤在床上,低聲說:“你就換上吧,怎麽說也是轶哥的一片心意。”

我搖頭,連忙打字回道:太麻煩了,不想換。

阿源說:“我幫你換吧。”

我不同意,打字說:他沒有說讓我穿。

阿源噗嗤一笑,說:“買都買了,不是給你穿的,難道給鬼穿的?”

鬼這個字很不吉利,我不知道怎麽回他,低了頭。

阿源走到床尾将床位升高,固執地對我說:“我幫你換上吧,等會兒轶哥回來看到了,肯定會很舒心的。”

我拗不過他,同意了。

他扶着我的上半身靠在他的胸膛上。先是解開了我上衣的紐扣,脫了我半邊身子,然後握着我的手伸到睡衣的衣袖裏,每一步動作都很輕柔,生怕把我弄疼似的。

脫一半,穿一半,他的臉不知不覺間就靠得近了些,我有些不自在地看着他,卻發不出聲音拒絕。

他見我沒有絲毫閃躲,突然就放開了膽子,張嘴吻上了我的脖子。

我吓了一跳,慌忙伸手去推他,但是力氣太小了,推不動。

“哈哈……你臉紅了,我就逗你一逗,你不會是沒談過戀愛吧?”阿源從身後摟着我的肩膀,笑着說,“我跟你講,你這樣可不行,以後談朋友了別人會鄙視你的。”

我的三觀再次被刷新了,有些無語地望着他。

“要不我幫你一把吧……別亂動……動了會疼的哦……”他低聲在我耳邊說着不害臊的話……

我耳根通紅,捏着搭在身上的睡衣衣襟,渾身僵硬試圖掙脫他,可是無論我怎麽掙紮,都沒辦法從他環繞的雙手裏逃出來……

難過、羞恥、憤怒……都沒辦法表達我此刻的心情。就這樣無聲無息被迫體會到了苻清予在那間小門裏的無助感……

我陷入了深深的絕望中,冰涼的液體不知不覺地爬滿了眼眶。

“這下你就不是處了,不用有什麽遺憾了!”他得意地笑着拿起剛從我身上脫下來的病號服擦了擦自己的手,随後又胡亂擦了擦我的……給我套上了睡衣。

“再見……哦不,再也不見,我想你以後再也不會想看見我。”他扶着我躺下,低頭在我耳邊說完話,戲谑地親了親我的額頭,朝我揮了揮手,推開門揚長而去。

——

阿源走了半個多小時候後,顧轶來了,手裏提着一碗小米粥,面容憂郁地摸了摸我的額頭,對我說:“等下江醫生看完了,你就随便吃一兩口,渡一下嘴。相信我,這位醫生是這方面的專家,救過很多失聲的人。”

我喪着一張半死不活的臉,麻木地點頭,将看完的信紙收好,壓在枕頭底下。

顧轶不知道從哪找來的老中醫,先是用抹了藥水的棉花球塞我的鼻孔,然後又讓我張嘴,拿一個軟夾子卡着我的喉嚨,往我口裏捅來捅去……捅完了又讓我喝跟污水處理廠流出來的溴水一樣顏色的藥。

我痛得撅着身子抓着床墊喘氣,喉嚨裏發出短促的“盒盒盒”的難聽的聲音,眼淚水唰唰直流到耳朵裏,顧轶就和另一個護士在一邊按着我的手,盯着我看,表情冷得就跟看屠宰場的屠夫殺豬一樣不動聲色。

待那個老中醫“治療”完了,我身體上的疼痛感并沒有消失,反而越發痛苦,整個嗓子眼跟着了火快要爆炸撕裂了一樣。

我僵着臉歪着嘴剛躺下去,突然渾身抽搐,按住肚子捶着頭叫出了聲:“顧……顧轶……你……”你他媽是真的要害我!

鼻子裏塞的棉花球随着一股熱流沖過,掉了出來,随即,一大股黑褐色的血跡從我的鼻子和嘴裏噴出來,糊了老中醫的眼鏡。

老中醫吓得面如土色,傻愣愣地看着我。

劇痛和憤怒左右了我的理智,沈醫生的信裏說得很清楚,那瓶藥上面有編號,根據沈醫生幫忙查到的線索,顧轶是顧安身邊最信任的人,也是最有可能把禁止出售的藥藏起來自己搞研究的人。

我剛看到信的時候雖然有點不敢相信,但現在,以我自己的身體狀況,這就是另一個合情合理的證據。

這個世上,誰會想出那種下作的手段去坑害顧清予,只能是顧轶,顧轶是有野心的。

顧小龍死了,他裝模裝樣地追查……

現在顧清予繼承人的身份坐實了,顧安對顧清予比對顧小龍好了,對他造成威脅了。他搞不成顧清予就假借治療我的名義來折磨我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如果不是他害我躺在醫院,阿源也不會有機會對我做出那種難以啓齒的事……

都是變态,去死吧!

我顧不得身上的痛,随手抓起老中醫擺在旁邊的鑷子就撲過去紮顧轶的眼睛。

顧轶躲得太快,我的力道用錯了方向,沒打到顧轶倒也罷了,腳一軟,直接跟牆來了個面對面硬碰硬。

“你瘋了吧,我想盡辦法醫治你,你還打我!”顧轶看着我直挺挺摔倒在地上,倉皇失措地蹲下身來拍我的胳膊,沒好氣地道,“好心沒好報是吧,你不想治就拉倒,我還不想浪費時間擱這遭你白眼呢,你個神經……龔銘允!龔銘允!”

“……”我歪着脖子臉朝下,趴在地上,瞪着顧轶,無知無覺無意識地捂着嘴,蹬着腿,肚子裏咕嚕咕嚕地響着,像是燒了開水一樣,滾熱的血液從我的鼻孔裏,嘴巴裏像流不盡的泉水一樣蜿蜒而下,雙眼也漸漸變得模糊重影起來……

“醫生!醫生!你是不是用錯藥了!”顧轶面容失色地瞅着我,彎下身托着我輕飄飄的腦袋,抓着老中醫的手臂嘶聲疾呼。

“不是我,我沒用錯……他……他這是着人下毒了吧……”老中醫張了張嘴,結結巴巴地道。

“下……下毒?”他臉色慘白,抖着手輕輕地把我的腦袋放在地上,瘋了一樣跪着爬過去翻門邊的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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