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

十一

大半年過去了，我拿到了CFA證書和第二學位，獲得了一些高質量人脈資源，這無疑對我的未來事業發展有很大幫助。

老劉打電話來，樂滋滋告訴我一個多月後有個含金量不小的經濟學金融商賽。要是我能拿下，回國以後立刻把學分給我安排上。

調侃一番，他嚴肅起來。因為許多金融學大學專業的天之驕子也會來參加，能不能拿獎就看我自己的能力了。

我抿了抿唇，打開官網提交了報名表。

一個月，時間緊任務重。我下午回學院便開始列大綱、寫PPT。我不僅要将PPT的內容寫好潤色，還需要用流利的英文在評委面前将我的想法表達出來。

我給依彤打電話來告訴她我接下來一個月可能都會泡在學院裏，人生第一場商賽，一定要全力以赴，問心無愧。

接下來的時間裏，我迅速收集了數據。

通過教授們的指引，我到處找我能力範圍內能接觸到的有名望的金融老師，詢問他們的意見或者做些訪談。

我打開平板，上網查找了不少商業大佬的講談。

腦中靈光一閃，我找來了孟宴臣學長往年大大小小的商業論講觀看。一來二去，從他身上學到了很多專業知識和講話的技巧。

準備好一切事宜，我将PPT備份，投稿到主辦方。

比賽那天，依彤特地早早趕到商學院，拎着大包小包的化妝品，為我來了整套商業濃妝。

我換上黑色職業裝，把頭發用黑色發夾輕輕挽起，穿上一雙精致的高跟鞋。

鏡中的我，濃長的眼睫，描開的眼尾，輕抿唇線，乖張肆意，俨然一副職場女精英的妝容。

依彤啧啧贊嘆：“我這算是把你的五官優勢放大了，多好看啊，千萬不能怯場，讓他們看看中國純情女大學生有多優秀！”

我揚起嘴角：“好，一定！”

比賽會場在倫敦一座會堂裏，座位上清一色穿的是深色職業裝。上一次看到如此人滿為患的場景還是在聽孟宴臣學長講座的時候。

現在，演講的人變成我了。

我心中慢慢生出一絲緊張來。

他呢，他上臺做講談是會緊張嗎。

我回想起他閑适又從容的步伐，告訴自己：像他一樣，把你心中所想的诠釋出來就是了。

主持人上臺用流利地英文報幕。

我聽到了我的名字。

中國，趙離。

真正輪到我了。我站起身的那一刻，忽然感覺方才的緊張都消散了。

我踏着衆人的掌聲走上臺，目視前方，沖評委們鞠躬，開口。

展現在大屏幕上的是一連串數據，我緩緩開始我的演說。

就着這一串數據，我緩緩引入了那起美國金融業最大的倒閉案。結合矽谷銀行流動性危機和其自身經營個性，我強調了流動性風險的定義，又從負債、資産端分析。

現在屏幕上給出的是DD模型，我能看見不少人目光粘在了上面，甚至為我點頭。

我順勢提出我對存款保險制度的看法，放出來我采訪到的知名金融教授的相關意見。

底下開始傳出議論聲。我知道，這是我演說的一大亮點。

針對美國監管層面對這次危機采取的措施，我還總結了它對我國金融監管的借鑒意義。

那一刻，我完全沉浸在了金融世界裏，面對着大屏幕上的數據侃侃而談，不時和觀衆來些互動。

最後，我壓下麥克風，沖着觀衆席和評委鞠了個躬。

“中國趙離，演講完畢，感謝聆聽。”

講堂傳來那串流利英文的回聲，我不由得揚起笑，邁着堅定的步伐落座。

高跟鞋愉悅落地的聲音，只有我能聽到。

落座以後，我看到不少選手沖我揚起大拇指，我眨眨眼，舉起兩個大拇指回敬他們：“我們同樣優秀！”

待衆參賽選手都完成了演講，最為老邁的評委走上去。他推推眼鏡，眼裏透出一抹難以捕捉的精光。

他說，無疑，這場比賽是成功的，每一位青年的演講都足夠精彩。

三等獎、二等獎、一等獎順次公布。

我的心起起伏伏，優秀獎裏面沒有聽到我的名字。

三等獎，沒有。

二等獎，沒有。

我的心一直在狂跳。

“一等獎，她的PPT和演講一樣精致又吸引人，這是她努力的結果，也得益于她精湛又深厚的專業知識積累！”

“讓我們恭喜她——中國，趙離！”

我猛地擡頭，那個低沉又高亢的聲音、那串單詞，重重地敲進我的心裏。

掌聲四起，我站起來，一步一步，再次走上臺，接過我的榮譽。

我與評委握手，他說，我足夠優秀。

我止住眼眶中的淚：“謝謝您。”

“你應該感謝你自己。”他說。

我們合影，在無數閃光燈下。

我感覺有一束熟悉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回望過去，是他。

看到孟宴臣，我的嘴角不自覺自然染上一絲笑意。

我一直記得我的目标。

成為孟宴臣。

走出會堂，依彤百無聊賴地靠在租來的車上。

看到我和手中的黃金獎杯，她飛快地迎上去：“啊啊啊啊，我就知道我們阿離一定可以的！”

說着，她将手機怼上獎杯：“阿姨您看到了嗎，你女兒拿了第一名诶！”

我趕緊接過手機，将獎杯丢給依彤。

屏幕上是那個許久未見的面孔。

我又哭又笑，媽媽說，我給她長臉了。

司機催促我們，我趕緊跟媽媽道別。

“你一直是媽媽的驕傲！”媽媽說着，挂掉了電話。

我跟依彤說：“我剛剛在領獎的時候看見孟宴臣學長了，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跟他打聲招呼再走。”

依彤眯起眼睛：“跟他打招呼做什麽？你和他很熟嗎？”

我點點頭：“他叫了我很多專業知識，算是我的半個老師。”

依彤驚呼，然後點點頭：“我知道了，你去等他，我在車裏等你。”

我四處游走，目光尋覓着那個熟悉的身影。

想到他可能還在會堂裏，我邁步向那裏走去。

果不其然，剛到門口就與他碰上了。與他同行的還有一個同樣深色西裝的中國人，但看上去要比他年長一些。

“孟宴臣學長好，剛剛看到您了，特意過來打聲招呼再走。”

四目相對，他先把目光轉向一旁的男人。

“趙離學妹，這是跟我同一屆金融系的韓文君學長。”他開口向我介紹。

“是啊，同一屆的，不過是隔壁東堯大學的。我現在在高盛集團工作。趙離，幸會！”他伸出手來。

我跟他握手：“我是趙離，在燕門大學讀大二。以後還請韓學長指教。”

跟他們打過招呼，我說我的朋友還在車裏等我，就先行一步了。

回到車上，依彤扯扯嘴角：“慢死了。走吧。”

我突然想起什麽，斟酌着開口：“依彤，你不覺得孟宴臣學長和孟沁之間的關系怪怪的嗎？我覺得他們是兄妹，但又好像不太是。”

“太陽打西邊出來啦！”依彤頓時來了興趣，“你竟然關注這些！雖然我爸的設計公司不大，但我可是手握很多豪門八卦的！”

她告訴我，傳聞說孟沁本來叫許沁，是孟家領養回來的。

我說：“這個我知道，你繼續說。”

“這你都知道？”依彤古怪地看了我一眼，然後繼續說。

傳聞還說，本來許沁一直是許沁，但是因為兄妹倆之間可能産生了一些不該有的小情愫……

“為了把這種愛戀扼殺在搖籃裏，孟媽媽就要求許沁改姓了。”依彤聳聳肩。

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就是，網上說的僞骨科嗎？”

“是呀是呀。”依彤說，“不過孟沁不都跟那個宋焰在一起了嘛，我高中最喜歡看他倆談了。他們滿足了我對戀愛的小幻想！”

“宋焰麽？那個高考睡着了的人。”我開口，“我覺得宋焰和孟沁兩個人并不相配。”

“嗯哼，要是孟宴臣和宋焰，你選哪個？”說完她就立刻接上，“哦，你肯定選‘孟宴臣學長’，畢竟你覺得人家那才叫優秀。”

我不滿地打斷道：“孟宴臣學長從來不是一個選項，更何況你說的這個人和學長有可比性嗎？”

在我看來，兩人就是雲泥之別。

宋焰跟我是住在一個巷子裏的，他從未成年的時候就抽煙喝酒，何況根本沒有什麽人去引導他做這些事情。

即使他也有善良真誠的一面，但不可否認的是兩者之間望塵莫及的差距。

“怎麽沒有，他這麽愛孟沁！我已經腦補了他們未來打破階級和偏見的故事了！”依彤說。

“高中時期的小打小鬧而已。”我反駁，“一個是連大學都沒考上的混混，一個是富家小姐，這是思想上的不對等，根本不可能。”

“好好好，全都由我們第一名說了算。而且這些都只是我聽說的，你別當真！”依彤挽上我的胳膊，結束了這個怪異的話題。

我們驅車到了一家中餐廳。

吃着熟悉的燕城家常菜，我難得在異鄉感受到了熟悉的溫暖。

依彤問我，以後大學畢業打算到哪裏工作。

我想了想，應該是在國外。

“我在國外一年裏積累的人脈就遠遠超過國內。更何況國外創業前景更好，積累足夠的市場再回到國內，這樣我就能接觸到國際金融大市場了，回國創業也就沒有那麽艱辛。”

“嗯，阿離就是有志向，快吃菜。”依彤往我碗裏加了塊宮保雞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