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六

十六

我接受了美國哈撒韋公司總部的邀請。

室友都啧啧稱贊:“一畢業就接到金融巨頭公司的offer,直接走上人生巅峰了!”

我輕輕一笑:“不都是從底層做起的。”

想要進步,就要找到足夠優秀的金融公司就業學習。

七月底,我告別了一衆朋友,獨自飛往美國。

臨走前孟宴臣還說沒來得及請我吃頓飯,也不知道買點什麽禮物送我。

我潇灑地沖他擺擺手:先欠着,別忘了等我工作一周年送朵花來祝福我的蛻變。

米琪特先生将我安排在了其中一個金融策劃小組做組長。我知道,這是他們對新入職員工的小測試。

剛入組就接到一個項目,這項目并不算大,但對于新人而言确實一個很大的挑戰。

美國的工作是典型的955制,下班後的休閑時間很充裕。

我喜歡下班後貓在公司樓下一家便宜又舒适的咖啡店,忙到七點鐘再吃頓飯,回到小出租屋裏睡上一覺。

房子是在公司入職的時候官網推薦的,很适合身無分文的小職員居住。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價格也适中。

每天到公司和小組成員分析交流一番後,我便敲好方案和數據。

兩周過去,策劃案已經敲定,這個金融項目也初見雛形。

小領導是個留着幹練短發的典型歐美風的小姐姐,她拿我們小組的項目方案過目後,目光滿是贊許。

“這會是一個很不錯的項目。趙離,你很出色。”

我揚起嘴角:“謝謝您的認可,我會繼續努力的。”

後來中秋佳節将至,偶爾會生出強烈的思念感。

想起燕城,想起媽媽,想起從前。

八月十五的時候,美國一如往常,長夜燈如晝。

那天月亮很圓,光輝溫柔地罩在每一個異鄉人的身上。

我想起一句話來。

“月亮生了牙齒,把異鄉人咬的生疼。”

我打電話給媽媽,想告訴她我一切安好。

可當電話真正撥通的那一刻,我還是忍不住嗚咽起來,眼淚啪嗒啪嗒地掉下來。

我強忍住哽咽,在同一個月亮下,問她近來過得怎麽樣。

媽媽說,一切都好,花店的生意一如往常,偶爾會來些大單子。

我跟媽媽說,您待在我屋裏睡覺,反正我可能幾個月才回得去一次,您屋裏也沒空調,夏天熱。

媽媽的聲音透過電話,帶着熟悉的溫柔和淡淡的電流聲。

周圍有蟬鳴,是熟悉的小巷。

她說,她每天都來我的房間打掃,等我回來。她相信我,一定會有一番成就。

我破涕為笑,告訴她我這裏一切順利,不要擔心我。

通話界面停止在一小時十三分鐘,我挂掉電話。

餘光瞥見那個新存的號碼。

“中秋快樂。”

正是知道他看不見所以才放心送去祝福。

就當是對那個年少的他跨時空送去的祝福吧。

第二天早上,依舊是早上七點半的鬧鐘催我起床。

我揉了揉頭發,看看還在響的鬧鐘。

鬧鐘名稱——“早八上課”。

我不禁失笑。

明明已經将手機調成了美國作息,大學早八的鬧鐘仍然在不同經度的不同國度執行着它的任務。

我拉開窗簾,窗外陽光正好,一片暖融融的大好日光撒進來。

那麽,我也要開始我的工作任務了。

金融小組的工作是充實的,繼上一個完成較好的項目之後,小領導給我們布置了相對輕松的金融分析任務。

我有足夠的時間向公司裏的前輩請教更多專業問題。

傑特已經在這裏工作一年了,他是我在英國參加的最後一場商賽裏認識的選手。

在談完工作以後,他爽朗地告訴我:“我喜歡和你說話,因為你的聲音和口音很獨特溫婉,聽起來讓人很舒服!”

我笑了笑:“或許因為我發的是英音吧。”

中秋節那天我出去的消息沒有回音,我确定沒有人能看到我發在那個號碼上的信息,于是開始每天工作之後絮絮叨叨地編輯短信發出去。

偶爾我會回憶起媽媽的花店和記憶裏的小巷。

後來,這一欄甚至被我發展成了備忘錄。

薄伊路拐角的面包店烤出來的面包比其他家的都要香軟一些,勝利街中間那家豪華的咖啡廳的服務态度并不好,家附近有家蛋糕店竟然新出了香菜蛋糕,我一吃香菜就想吐……

這些,我都一一記錄在裏面。

我說,我現在的小房子坐落在公司一旁的茉林路上,門牌號32正好是我在大學班上的編號。有了公司福利,這裏每個月的房租我只需要交三百二十美元。

我的鬧鐘名稱還是“早八上課”,如果遇到大學生,請一定要善待他們,幫助他們,畢竟大學生也不容易。

比如我,就一直勤工儉學到處兼職。

我還說,小領導是一個很有魅力的女性,我喜歡看她用潇灑的姿态給我們布置任務的樣子,她能把每個小組指揮得井井有條。

我告訴它,我們小組的成員都很好,我們一起完成了很多項目。

……

十二月底,美國大街小巷上一片紅色。

我抓住十二月的尾巴,踏着聖誕歡歌回到中國。

下了飛機,漫天飛雪。我輕輕在信息欄敲下幾個字:回故鄉啦。

雪花輕輕略過我毛茸茸的虎頭帽,落在手機屏幕上,像是在給予無聲的回應。

大年三十,我照例和媽媽在溫馨的家裏,趴在陽臺上看煙火。

除夕夜的鐘聲響起,我把編輯好的幾個字發送出去,然後閉眼,和媽媽一起悄無聲息地許願。

新年快樂,天天開心。

孟宴臣。

希望煙花能帶去我的祝福。

希望我和大家來年都好。

小半年匆匆過去,我從組長晉升到部長。

有一天在公司前臺收到一束雛菊幹花,郵遞員說那是從中國寄過來的。

一張印着暈翼鳳蝶的小卡片上俨然寫着——

海外工作第一周年,願天天開心。

我立刻反應過來是誰送來的,不由得一笑。

在完成小領導交給我的外彙項目之後,我榮幸地被安排到市場研究與開發部部門。

這對我來說很有利。

倘若要開創自己的企業和公司,掌握市場研究開發是很重要的。

接下來再對投資稍做研究,我想我就已經有了初步的能力去創業。

下班後,我照例把每個月的工資轉給媽媽。

我發微信告訴媽媽,一定要注意身體。我買了個新手機,已經寄出去了,如果不會用就叫曾琪麗教您。

曾琪麗是我的大學舍友之一,我走之前她和家人搬到了隔壁的巷子裏。

媽媽說好。

“對了,阿離,你和孟宴臣先生很熟嗎?”媽媽随口一提。

“您為什麽會這麽問?”

“是這樣,小孟先生每天都會來媽媽的花店裏買花,他一開始說他是你的朋友,所以媽媽現在想起來了就問問你。”媽媽跟我閑聊。

“他有時候買花還順便在店裏幫我搬搬花澆澆水的,人可好了。但是總感覺他的氣場跟你其他的朋友不一樣,他是你大學同學嗎?”

我愣住了,一時間心裏濺起了千堆浪花,但嘴上還是故作輕松:“媽媽,他是我高中的時候認識的學長,他幫了我很多,我一直都很佩服他。”

“這樣麽,那你到時候一定要好好感謝人家。”媽媽開心道。

“我會的。”

“媽媽晚安。”

孟宴臣怎麽會知道我媽媽的花店呢?

哦,應該是大學的時候同他第一次去生物園散步的時候?

我沒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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