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七

十七

在我不分晝夜忙碌,為公司簽下某個項目之後,我再次在會議上成功被提名,工資翻倍。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又可以做些清閑的工作了。

畢竟公司一向推崇“勞逸結合”,何況偌大的商業界精英公司,根本不愁沒有人才做事。

借着空閑的時間,我在美國注冊了一家小型的金融公司。

為此,我忙活了很久,操作完基本流程,已經有新的實習生前來應聘。

依彤說周末要飛來找我,和她同行的還有他剛交到的男朋友。

她在機場見到我的那一刻沒有飛奔過來抱住我,而是仔仔細細地端詳了我一番,然後很認真地告訴我:“阿離,你現在真的就是一個職場的超級女精英。”

我忍俊不禁。

當我目光越過依彤去看她身後的那個人時,不禁一愣。

“蕭……?”我一下子反應過來,他是我大學同學的哥哥,之前在音樂會認識的。

他很平靜地沖我一笑:“是趙離啊,好久不見。”

依彤眨眨眼,然後一把摟住我:“蕭玉韬他自己去酒店住,我陪你到你家住。快走快走。”

我打了輛車,路上我們開始閑聊。

我問蕭玉韬,現在燕城的商業巨頭都是原來那些麽。

他沉吟不語,好一會兒才緩緩道:“萬盛,懷甄,拓鼎和國坤都不錯。嗯……晏處要是沖一沖也一定可以……現在恐怕不行……”

我聽出了他話裏的不對勁:“晏處?晏處公司怎麽了?”

“晏處那個年輕有為的總裁好像犯事了……國坤其實也大不如從前……”他一副感慨的模樣,我卻不由得攥緊了衣角。

開口,語氣裏竟是我自己都意想不到的顫抖:“孟宴臣……他犯什麽事了?”

蕭玉韬和依彤都明顯聽出了我的不對勁。

依彤擔心地問:“阿離你沒什麽事吧……怎麽了?”

“他犯的什麽事?”我深吸一口氣,看着蕭玉韬。

“嗯……聽說是□□罪……”

我聽完便是不由得冷笑一聲。

我不知道為什麽我聽到孟宴臣的情緒會這麽大。

我只是在想,一個那麽優秀善良的少年,怎麽會做出違法犯罪的事情。

明明,他甚至連自己喜歡的事情都無法左右。

他明明生活在豪門的條條框框裏。

他分明是個紳士的人,會愛護自己的妹妹,會幫助一個素不相識的學妹,會心懷感恩地探望每一位幫助過他的老師,會善待每一個人……

他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呢?

我想起什麽,連忙打開微信找到許沁的名字。

我給她打語音通話,沒有人接。

我問她,沁沁,你告訴我,你哥哥現在到底怎麽了。

孟宴臣,出什麽事了。

“怎麽反應這麽大呢?”依彤蹙起眉,眼見我眼眶微紅,她連忙掏出紙巾,“別哭別哭,這就是蕭玉韬瞎說的。”

蕭玉韬插嘴:“我的消息很少會出錯,前幾天我們公司還和國坤合作簽了個單子,走得近着呢!”

我掏出鑰匙遞給依彤:“對不起,害你白來一趟,這是我家的鑰匙。”

我讓司機停車,然後看向他們:“抱歉,失陪了。”

我攔了一輛車直奔公司,找到傑特:“傑特,你過幾天要去中國簽合同,還差個助理是嗎?我去。”

還沒等他開口,我又說:“我現在立刻買機票,提前過去給你們都安排好酒店,就這麽說定了。”

他叫住我:“離,你怎麽了?你才剛搞定一個項目,你需要休息。”

“我不需要。”我離開公司,口吻不容置疑,直奔機場。

幸運的是現在還是上午,今晚九點就有一輛回國的客機。

辦好一系列手續,我脫力一般坐在機場等候。

同事發來信息,說我還有金融分析沒做。

我沒管。

我給那個熟悉的號碼發信息,盡管知道他根本就看不到。

孟宴臣,你還好麽?

我去找你了。

我就是想看看你。

你一直,都是我想追逐的目标啊。

我願意一直相信你……

嘆了口氣了,我還是打開手機文件分析數據。

從美國到中國燕城的飛機直飛需要13個小時,我毫無睡意。

沒有手機,我便直望着艙外的雲層。

明明三個月前,他還給我送來一束花。

明明他一直都有在幫我。

他那麽好。

我下了飛機才收到許沁的消息。

現在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十點了。

機場上的人行色匆匆,我坐在機場裏翻看信息。

她說,哥哥現在沒事了,今天下午就可以離開了。

我沒有回複,又給她打了一個語音通話。

“喂,阿離。”許沁的聲音弱弱的。

“你哥哥……他怎麽了。”我的聲音好像一潭死水。

“哥哥被人冤枉了,還好有視頻證據,所以做完手續,下午就能無罪釋放了。”她頓了頓,“阿離,你在擔心我哥哥嗎?”

我沒有回答她。

“沁沁,謝謝你告訴我,我可以今天下午去看看他嗎?”

許沁才反應過來:“我以為你一直在國外,你回國了?”

“我剛回來。”

她沉默了。

我又問了一句:“我能去看看他嗎?”

語氣裏帶着一絲哭腔。

“這是你的自由。”她說。

幫傑特他們訂好了酒店、安排好行程後已經是中午十二點。

來到晏處附近,我看見了孟宴臣的合夥人,肖亦骁。

他看見我時瞳孔一縮。

他問我怎麽回來了。

“你能給我講講孟宴臣麽?”我平靜地問他。

他點點頭,帶我來到晏處的另一間辦公室。

他說,這才是孟總平時接待人的辦公室,我應該是第一次來。

我們聊了很多,走出晏處,我整個人還處在肖亦骁講孟宴臣時的狀态。

臨走時,他遞給我一瓶酒:“宴臣最喜歡的酒,我一直沒舍得給他。”

我說好。

腦子裏被很多東西塞滿了,心裏也好像堵上了一團棉花。好悶,好壓抑。

下午兩點,我打車到看守所附近。

這裏很荒涼,太陽正盛,周圍只有一兩棵并不茂盛的樹。

裏面走出一個高大又頹廢的身影,他出來後就癱坐在一旁的小木椅上。

縱使現在陽光萬裏,他也永遠活在陰霾裏。

一年多沒見了。

我走過去陪他一起坐下。

他看了我一眼,并沒有很驚訝,而是淡淡地問了一句:“你怎麽來了。”

他像是對一切都提不起興趣,只是雙目空洞,失神地望着遠方。

我不願看到這樣的他。

他不是這樣的。

我們并肩坐在一起,他雙手搭在膝蓋上,神色盡顯無力。

就像是一只在風雨中淋濕了雙翼的蝶,失意又不知去處。

他飛不起來了。

又或許,他從來都只是被釘在牆上的蝴蝶。

只是從前一直憑着自己的意志堅強地存活着。

他應該很累吧。

我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我只知道自己在那一刻淚水早已填滿了眼眶,塞不下的淚珠一滴一滴掉落在地上。

“孟宴臣,你累了,你需要休息。”我吸吸鼻子,輕聲說。

“你走吧。”他說,“你不該在這裏。”

“可你不高興。”我說,“你現在也不應該在這裏,你應該在家裏睡一覺。”

他嗤笑了一聲:“是麽,我就應該去死才是。每天活得像軀殼,倒不如不活着。”

我還是邊說邊把包裏的道具刀和酒拿了出來:“那……你是想輕生麽?我知道兩種很舒服的方式。”

“這裏有一把刀和一瓶酒。你把酒喝下去,然後把刀丢開。醉了,就什麽都忘了。”

“第二種,現在把酒和刀都扔了,回到家裏。我幫你熱一杯牛奶,你喝下去,躺在床上睡一覺。”

“第二天起來,就又是一次新生。”

說完,我轉頭看他,發現他也在看我。

我找看守所借來兩個杯子。

酒滿上,他拿起來就要喝,一杯又一杯。

直到他喝得酩酊大醉,我才注意到,他早已滿面淚水。

我擡手撫摸他的臉頰,替他把眼角挂着的淚擦幹。

但是好像擦不幹了。

我攙扶着他來到最近的酒店,打電話給肖亦骁,讓他有空就來看看。

肖亦骁還沒處理完酒吧的事情,要好一會兒才能到。

我嘆了口氣,把他放床上,打了盆熱水替他把臉和手都擦幹淨,末了還讓前臺拿了蜂蜜,我和着牛奶給他灌了點進去。

給他掖好被角之後,我坐在窗臺上,靠着牆,思緒飛到了很遠的地方。

大概是因為連軸轉太久了,我半躺着便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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