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十六

二十六

“什麽?!你們兩個怎麽能住在一起?”

電話那頭傳來幾乎要刺穿我耳膜的聲音,我連忙将手機拿開,調低音量。

“難道我要看着孟宴臣流落街頭麽?”我無奈道,“我做不到。”

依彤恨鐵不成鋼的聲音傳來:“他那麽厲害一個人,怎麽着都不可能連酒店都找不到。你你你,你怎麽能跟一個男的單獨住在一起?”

“那天情況緊急,你不知道……”我耐心解釋。

“我出差偶爾也會碰到類似的情況,所以我很清楚,互相幫襯一下也沒什麽的,暫時借住而已。”

“這件事,趙阿姨知道不?”依彤平複了一下情緒。

我搖搖頭:“你都這個反應了,我感覺就沒有必要讓媽媽知道了。”

“何況孟宴臣根本不是白住,他每天早上都做早餐,有時候還做做晚飯,你要是吃了,保準讓他天天來。”

“嘶,孟宴臣還會做飯?”依彤明顯更驚訝了。

“別那麽擔心,年後我就立刻回來了。”

“阿離你可多長點心吧,真的是,吓死我了,為什麽讓別人住在你家呢?總之不管是誰,你這安全意識還需要增強!”依彤如是說。

“你說說你……我搞不懂為什麽,會讓一個陌……”

我坐在床邊,目光投向還在下雪的窗外。

我打斷了她的話:“不為什麽,因為他是孟宴臣。”

“我認識孟宴臣很多年了,他還能是壞人不成。”

依彤在那一瞬間沉默了,我甚至能聽見電話傳來的呼吸聲。

“等等,阿離,我問你一個問題。”她的語氣正經了不少。

“怎麽了?”

“你,是不是,喜歡孟宴臣?”

我猛地站起身。

窗戶映着我微微睜大的雙眸。

早些日子那個困擾我的問題又被重新提了起來。

耳畔響起另一個人的質問來。

“趙離。你是不是,喜歡我哥?”

為什麽……都這麽問。

良久,電話裏又傳來聲響:“阿離,你怎麽不說話?”

我回過神來:“我……我不知道。”

“怎麽不知道?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說不喜歡。”

我能聽出來,她正在努力壓制話語中的激動,畢竟這是她一貫的作風。

“依彤,你知道的,我沒有接觸過你所說的這種感情。”

“你問我喜不喜歡,讓我怎麽回答呢?”

“更何況,每個人對這件事情的定義都不一樣。”

我緩緩開口,慢步走到窗邊打開窗子。

可能是屋裏的暖氣太熱了,我剛剛有點喘不過氣來。

“可是阿離,你會因為一個普通朋友,直接抛下工作趕回國嗎?”依彤說,“我總感覺,你就是對孟宴臣不一樣……”

我深吸一口氣:“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要怎麽做……”

又是長久的靜默。

“你不是和他住在一起嘛,那就慢慢相處,接觸這麽多天,總會看清自己對他到底是什麽感覺的。”

“慢慢來,也別因為我問這些就着急了。”她繼續道,“再相處一會兒,你大概也就明白了。”

我拿起桌前的水抿一口,潤一下有點幹澀的嘴角。

“不跟你說了,我得先和蕭玉韬到蕭家拜訪一下。”

“好,你也照顧好自己。”我說。

正挂了電話,我放下水杯,将暖氣溫度調低。餘光瞥見茶幾底下擺着一本雜志。

最新一期的中國音心木雜志。

這是中國很有名的一家雜志,我高中還經常買來積累作文素材。

不過,我分明記得我沒有在這裏買過這本雜志。

哦,可能是孟宴臣帶過來的。

我本想将雜志拿出來看看,終還是抽回手,轉身到一旁的書架拿起生物社刊,坐在沙發上翻看。

做點自己感興趣的事情,總能将煩惱的事情忘記。

午餐吃了樓下老太太送來的煎餅,感覺口有點幹。

下午,我拿着筆記本電腦,趴在床上将郵件發到公司。

其實有時候在家裏處理文件會更加繁忙,需要各種數據文件比對的時候,還不能立刻找到人核對。

難得在家躺着工作,我本想扯張毯子蓋上,擡頭看見它被放在了軟椅上。

我想,也不是很冷,不想起身,索性就不蓋了吧。

忙活到明顯感覺天色暗了很多,聽到推門聲,才反應過來已經傍晚了。

我合上電腦,揉了揉酸澀的眼睛。

房門沒關,四目相對。

他低下頭,坐在門旁換鞋:“還在忙?”

我說:“剛忙完。”

他換上拖鞋去洗手,過了一會兒,聲音似乎從廚房傳出來:“趙離,你暖氣調那麽低做什麽?”

不一會兒,他輕叩兩聲房門,端了杯熱茶進來放在床邊。

他目光落在另一邊,我順着看過去,注意到沒關窗戶。

他走過去将窗戶關上:“你這樣不冷嗎?被子也不蓋,窗戶也不關,暖氣跟沒開一樣,早晚感冒。”

我順口回他:“不會,我從小就喜歡鍛煉,體質很好的。”

他回頭看我。

那雙淩厲的眸子裏寫着不信。

“你看我做什麽?我就是剛到美國求學那會兒,都沒有水土不服,也沒生過幾次病。”我蹙眉撇了他一眼。

很奇怪,明明上午還在因為他的事情而糾結。可是見到他以後,那種感覺似乎消失了。

就好像,我們本該一直這樣相處下去。

淩晨,迷迷糊糊地醒了一次。

分明開着暖氣,還是有點冷,我于是揉着睡眼又将暖氣調高。

上廁所的時候便覺得頭沉沉的,喉嚨又幹又痛,有點鼻塞。

應該是還沒休息好,我爬上床裹緊被子繼續睡。

夜裏偶爾傳來窗外寒風呼嘯之聲。

似乎睡了很久,又好像只睡了幾分鐘,耳畔便響起孟宴臣的聲音。

“趙離,趙離……”

我掀開眼皮,孟宴臣的臉出現在面前。

“你這鬧鐘響這麽久了都不見你起床?”

“怎麽了……”一開口,我驚訝地發現我的嗓子很啞。

正要起身,可是昏沉的腦袋讓人難受。

他也意識到不對勁了,一雙手輕輕貼在我的額頭。

冰冰涼涼的。

“你,發燒了。”

“嗯……”我試圖回應他,但是好困。

我聽到腳步聲離我越來越遠。

不一會兒,那雙手又觸到我的額頭,溫潤的聲音傳來:“起來吃點藥?”

可我不想動。

沉默片刻,一雙手将我的腦袋連同身子輕輕托起來。

然後,很甘甜很清爽的水貼着我幹澀的唇一點一點灌進來,最後再搭上幾粒藥片。

他将我放了下來,給我掖好被子。

“你繼續睡着。”

後來又聽到他在打電話,每一句都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麽。可其實每一句我都能聽見,只是連在一起時我便聽不太懂了。

太久沒生病,實在難受。

“好。要是她下午還沒有好轉我就帶她過去看看。”

“我不太清楚。應該只是受了寒,不是流感。”

“好,麻煩你了。”

“你好……對,她今天身體不舒服,恐怕暫時回不去。”

“等她醒了我會通知她的。”

……

耳邊一直萦繞着他的聲音。

我聽着,然後睡着。

醒來的時候是下午,依舊是病貓一樣的軀體。

睜開眼便與鏡框背後那雙擔憂的眼眸對上。

“感覺好多了嗎?”他問。

我很小幅度地搖搖頭,眼睛依然困得眯成一條縫。

“樓下好幾戶人都患了流感。”他說,“我先帶你去附近的醫院看看。”

“好。”我撐着酸重的四肢爬起來。

他站起身走過來,停頓了一會兒,然後溫柔地拉着我的胳膊。

“冒犯了,我扶着你走。”

我任由他扶着我,心裏默默嘆氣。

生病真的好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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