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三十八
三十八
周一接到付阿姨打來的電話，說是孟家有人要過生日了。
我聞言一愣，連聲答應，心裏仍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我匆匆給孟宴臣發了信息：“孟宴臣，孟家有人過生日你怎麽不提前告訴我？我現在什麽都沒準備。”
對面的人秒回，發來一個自信的Q版西裝小人：“你只管來，都給你安排好了。”
我無奈嘆了口氣，拿起車鑰匙起身，複又想了想，還是要回家換一套衣服整理一下再過去。
到孟家時已是傍晚。
我越過青蔥的竹林石板路，來到孟家大門前，剛要按門鈴，裏頭便有人主動開了門。
“肖亦骁？”
肖亦骁眉飛色舞地笑起來：“喲，趙離來了，快進來快進來。”
他一邊領着我一邊開心道：“大家都到齊了，就等你了。”
我趕緊問他：“今天……是哪位孟家長輩的大壽？”
“你進去了就知道了。”他忽而跑到一邊拿起庭院裏落了灰的掃把來，我被他的動作吓了一跳，他說，“我掃掃地，等會兒這裏也是賀壽場地。”
我微微蹙眉，心裏更覺得不對。如果不是認識他，他這番行徑實在不像是一個公司的領袖能做出的舉動。
剛打開門，迎面響起了“砰”的一聲，我又是一驚，紛紛揚揚的彩條亮片落在我身上。
然後擡眸，身着淺灰色西裝的他入眼，手捧一束蝴蝶蘭簇擁着的向日葵。周圍站着與孟宴臣交好的朋友和孟叔叔付阿姨，我還看見了媽媽、依彤以及不少熟悉的面孔。
我的心狠狠地顫了顫。
我早該想到的。
他逆着暖光向我走過來，眉眼溫柔，嘴角噙着一絲笑。
“趙離……”他悠悠開口，聲線一如當初身在美國那個清晨。
我搖搖頭，開口打斷他：“上次告白是你在說，現在的儀式也是你在準備，那這次讓我說？”
“孟宴臣，我很喜歡你。從一開始，你就是我仰慕的那個優秀的學長，是我想成為的人。我喜歡你的穩重內斂，謙謙君子，善良溫潤，我喜歡你在每一場商賽每一個項目上的游刃有餘和侃侃而談。”
“我喜歡你，因為你對我好，更因為你本身就很好，你是我最值得去愛的人。”
“所以，孟宴臣，我非常願意和你牽手，跟你一起享受兩個人的生活。”
他笑起來，露出他的梨渦，然後單膝下跪将花束微微舉起。
我也笑，淚眼朦胧地接過向日葵花束。
肖亦骁的聲音從庭院裏傳來：“攝影師已經到位了，大家可以出來合照了！”
我吸吸鼻子不明所以。
孟宴臣起身攬着我：“肖亦骁非說要我們合照一張做紀念，你要是不喜歡，我就帶你躲起來。”
說完他拿出手帕替我仔細地擦了擦臉頰的淚珠。我被他逗笑：“能躲到哪裏去？快出去合照了。”
庭院裏的落葉倒也确實被掃到了一邊，大家高興地站在一起，攝影師便“咔嚓”醫生将晚霞與衆人的笑臉定格在了照片裏的一瞬。
孟家的阿姨也道，這真是孟家這麽多年來最為熱鬧的一次了。
大家留下一起吃了晚飯，媽媽因為花店還沒關門要趕回去。
依彤坐在我旁邊，把同為主角的孟宴臣擠到了他發小那一邊，叽叽喳喳地告訴我身為主策劃人的孟宴臣和她為這次求婚做了多少準備。她還說，原本計劃是只叫兩家父母的，但是肖亦骁說漏嘴了，大家便都想來看看孟總求婚。
她得意地挑起眉毛：“你說，是不是很成功？”
我撇撇嘴，往她碗裏夾了一大塊魚肉：“辛苦你了，改天帶你去看畫展。”
“那訂婚宴呢，還有婚禮，你有沒有什麽想法？”她端起飯碗邊吃邊問。
“嗯……最好是西式訂婚宴，中式婚禮——我喜歡中國紅。”
她瞥我一眼：“孟總也是這麽說的。”
我點點頭：“這是默契。”
“你還有什麽要說的麽？我要去找他說說話。”我又一連夾了好幾塊肉給她，頗有種讨好的意味。
她悲憤地咬下那幾塊肉，大手一揮讓我快去。
“吃完飯了？”他見我走過來，便站起來牽上我。
他的手好暖，那雙眼專注的看着我。
我搖頭：“想跟你坐在一起吃。”
他的發小很自發地讓出一個座位隔開來坐。
我環視四周，忽而想到什麽：“孟沁沒來？”
他點點頭：“她說今晚有臺手術要做。”
晚上八點半宴席才散，我和孟宴臣墊後，付阿姨和孟叔叔送我們到門口。
這是孟沁才風風火火地跑了進門。
“這麽急着趕回來做什麽，剛做完手術累不累？”付阿姨嗔怪道。
“不是的。”昏暗的燈光下，我們這才看清她眼中閃着淚光。
我們對視一眼，都變了臉色。孟宴臣開口：“有什麽趕緊進來說。”
餐桌上的殘羹還沒有收齊，孟沁瞥了上面的豐盛菜式，攥緊了手。
“孟沁，你先別哭，怎麽了？”我抽過一張紙巾遞給她。
她吸吸鼻子，為難地看着我們：“我……我剛剛沒有在做手術。”
“是今天中午的時候，宋焰不想做飯，說要帶我去吃點好的。然後……他就帶我到消防站前面一條小巷的地攤上吃烤串。”
“我就是有點委屈……那張桌子上好多油，還有上一桌人留下的垃圾。”
“然後宋焰嫌我煩，去拿燒烤的時候……隔壁桌的人好像在發酒瘋，宋焰不知道聽他們說了什麽，就跟他們打起來了……”
“我真的不知道他們怎麽下手那麽狠……”說着，孟沁一雙手遮住臉哭了起來，“宋焰被他們打骨折了……”
付阿姨繃着臉一言不發，我們也不出一言。
孟沁微微把手放下來一些，觀察我們的神色。
“我本來想自己解決這件事情的，但是醫藥費……我想給他用最好的方案和藥，這樣他才能快點好起來繼續工作……”
“爸爸媽媽，哥哥……我能不能把之前你們買的那套房子再借住一段時間？宋焰現在骨折得這麽嚴重，我想把車也借回來……”
我在心裏微微嘆了口氣。
我們都是從商的，尤其是孟家夫婦，他們在名利場上摸爬滾打這麽多年，又怎麽看不出孟沁的心思呢。
骨折的費用，上限是幾萬塊，以孟沁現在的經濟條件，其實支付起來不算難。
我輕輕握了握孟宴臣的手，希望他不要那麽難過。
見衆人都不開口，我如坐針氈。
付阿姨緩緩開口，聲音有些冰冷漠然：“那房子本來就是我送給你的，車也是你哥給你挑的生日禮物，按理來說就是你的了。”
孟沁眼中閃出驚喜的光。
“我明天會叫人把房子和車的鑰匙送過去。”付阿姨如是說，這令孟沁放松下來。
她站起身，一襲米黃色的連衣裙襯得她像堅強的小白花一般：“那爸爸媽媽、哥哥……趙離，你們早點休息，我要趕回去找宋焰了。”
孟宴臣聽到孟沁的話微微蹙眉，正要開口說些什麽，我的手按了按他。
關門聲響起，我聽見付阿姨嘆了口氣。
孟叔叔摘下眼鏡揉揉眉心，然後和藹地看向我：“阿離啊，真是讓你見笑了。”
我搖搖頭：“叔叔阿姨你們也別難過，不要因為這些小事壞了心情。”
他們站起身來，孟宴臣也拉着我起身：“爸爸媽媽，那我先送趙離回去了。”
“好，路上小心。”
走出家門，孟宴臣微掀眼皮看我：“剛剛捏我手幹嘛？”
我反問他：“那我不攔你，你又要怎麽教訓孟沁？”
他搖搖頭：“太久沒回家了，連教養都沒有了。”
我掐掐他的手：“我跟她同歲，現在我們也只是男女朋友的關系——那你想讓她怎麽叫我？”
他眉間的淡愁似乎化不開。我擡手輕按他的眉心：“別老皺着個眉，開心一點好嗎。我喜歡看你笑。”
“我那
“對了，肖亦骁說他想替我們找人挑幾個結婚吉日，你要是放心的話我就讓他負責了。”
“會不會太麻煩他了？”我問。
“麻煩點才好呢，我前幾天才拱手讓了一個項目的分紅給他。”到了車庫，他邊替我打開車門邊好笑道。
“哦，那就讓他去挑日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