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十九

三十九

今日花開又一年。

訂婚儀式以後已是夏末。

婚禮定在第二年的二月中下旬。

整個婚禮的籌備是繁雜的,但耐不住媽媽和付阿姨的興奮,事事親力親為。

婚禮前一周,孟宴臣将婚書寫好便着手制作團扇。

婚禮當天,春寒料峭,室內溫暖如春。

暖場之時,悠悠轉轉放起了我最喜歡的歌曲。

司儀開口,新郎登禮堂,開喜簾。我手執團扇掩面,媽媽牽着我出閣梳妝禮,為我披上霞帔。

中途她似乎感覺到了我緊繃的身體,悄悄道:“放松,不用太緊張啦。”

我搖搖頭。

哪能不緊張,緊張也興奮。

旋律還在緩緩奏着,我與孟宴臣在衆賓客面前行相見之禮,卻扇,他身着一襲紅衣的模樣便映入眼簾。

他沖我溫柔地笑着,我們一同牽起紅繡球,他牽着紅綢緞走在我的前面,就像他曾在學習專業的路上引着我、一步步指導我一般。

我垂下眼簾,讓媽媽為我梳妝時本就已積攢下的淚水滴落,還眼前一片清晰的視野。

我們一步步踏上大堂中央的臺子。

“新郎新娘登喜堂——行三拜大禮——”

魏民謠演唱的曲子已經在律動的旋律中牽引至高潮。

“若花怨蝶你會怨着誰——”

花不怨蝶,蝶戀花,花亦慕蝶。

敬過茶,付阿姨眼含熱淚,還是端莊地坐着,輕輕拍了拍我的手。

幾小童呈上婚書,我看着上面行行秀麗莊重的小楷,鄭重簽上了我的名字。

悄悄轉頭看他,他很有默契地放下筆對上我的目光。

最後共飲合卺酒,司儀便道:“至此,禮成——”

臺下的歡呼鼓掌更盛,我呼出一口氣,想看他,但不知道為什麽心跳如擂,不太敢了。

我們向臺下的親朋鞠躬,便回到後臺的房間換上敬酒服。

他邊替我摘下厚重的頭飾邊道:“你要是累了就繼續在這歇着,我叫人給你準備了東西吃。”

頭飾都摘下的那一瞬,我如釋重負,忽然感覺自己前面頂了莫大的炸彈似的。

我搖搖頭,回握住他的手:“我想跟你一起。”

他看着我的眼睛:“真不累?”

“我現在緊張勁過了,只剩下興奮了,你就讓我一起去呗,敬個酒而已。”

他無奈地笑笑:“那你少喝點。”

我點頭,畢竟我的酒量我自己也知道。

走出來時,肖亦骁最先從椅子上彈過來,依彤見狀也從不知名的角落飛過來。

“我就說我這日子挑的好吧?”肖亦骁哈哈笑起來,“我可給你們随了好大的禮!”

孟宴臣難得正經回他:“謝了。”

“嗨,咱哥倆說這些!”

依彤高興地挽着我的手,笑得明媚,然後歪頭看着我和孟總:“新郎新娘,這會先拍個大合照?”

我和孟宴臣對視一笑,我是十分相信依彤的控場能力的。

見我們默許,她高興地拿過麥克風招呼大家到中間來合個影。

而後我們和爸爸媽媽兵分兩路,攜手到每一桌上敬了酒,寒暄一番。

許沁和宋焰走上來。

宋焰低沉地開口:“大舅子,新婚快樂,我和沁沁要去幼兒園開家長會,就要走了。”

我被他的氣泡音激得差點起一身雞皮疙瘩,趕忙抵抗而和善地微笑:“好,那你們就快去吧,謝謝你們的祝福。”

許沁面無表情的臉對我們扯起一絲狀似有些悲戚的笑,随後被宋焰拉走了。

又有人舉着酒杯來找孟宴臣,我無意間瞥到門口的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

沒記錯的話,似乎是……那個曾經找過我的……叫葉子的博主?

看樣子是因為沒有請帖被攔下了。

我跟孟宴臣轉述過她說的話,他聽後沒什麽反應,但是我還是有點心疼,于是斥巨資買下一束媽媽花店供應商培育的新型彩色玫瑰。

我松開手告訴孟宴臣:“我去找個人。”

他點點頭,被一旁的人扯着聊個不停。

見我過來,她連忙對我說:“我不進去,就等你出來跟你說幾句話。”

将我拉到走廊裏。

“這是我去花店給你親自紮的百合花。謝謝你推薦的那幾家科研實驗室。雖然我最終也沒能做出什麽好的策劃案,但我也帶着我的粉絲拍了很多很有用的科普。”

百合花很新鮮,我接過去道:“不客氣。”

“還有就是……祝你們新婚快樂,你很漂亮,很優秀,你們真的很般配!”

我然後揚起嘴角,有些不好意思:“謝謝你,要不你也進來玩一玩?”

她趕緊搖搖頭,然後坦然一笑:“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我還是有點……有點喜歡他,就不進去了……我就跟你說幾句,還有事呢。”

“這樣麽……”我有些怔愣,晃了晃手中的酒杯,“那我就敬你——祝你工作順利,萬事勝意。”

說完,我将杯中的酒盡數喝下。

她的手機适時響起,沖我擺了擺手,我便目送她走了出去。

回到會場,孟宴臣還在原地跟新的人談笑,但是目光很精準地落在了我身上。

他向身邊的人致歉,便邁着修長的步伐朝我走來:“等會兒司儀上臺做個結束語,你先陪我回房間裏吃點東西?”

忙活這麽久确是有些餓了,我點點頭任他拉着我回去。

他說去幫我拿東西吃,結果一去不返。司儀快講完了,回來的卻是依彤。

“他送客去了,你快吃東西。”她把熱騰騰的面端上來,我瞬間餓到了極點。

“他呢,什麽都沒吃?”

依彤托着腮,用很為難的語氣道:“本來呢,他讓我跟你說他吃了。但是吧——我還是想要跟你說實話,你心疼心疼他,好增進夫妻感情。”

“噢。”我邊吃面便悶悶應了聲。

孟宴臣,又這樣。

依彤又開口,我邊吃面便擡頭看着她,對上她亮晶晶閃着興奮的眼眸。

“阿離啊,雖然說你們都很累,但畢竟這才六點多。休息一下了,你晚上回去就好好獎勵他好不好?”

我聞言差點嗆到:“你在說什麽!”

她慈愛地摸了摸我的頭:“別管了,你慢點吃,他送完客回來陪你。”

說完她便有扯到別的話題,比如她上周去聽演唱會碰到了我欣賞的魏民謠,還要到了簽名。

又比如她偶遇蕭玉韬是如何裝作聲淚俱下表達遺憾并且斥責他的,但其實她早就放下了。

她說了好多,不一會兒孟宴臣也端着同款面食進來了。

依彤頓時噤聲,打了招呼便踏着換歌離開了。

我嗦完剩下的幾根面條,也托起腮來:“你慢慢吃,我看着你。”

面條霧花氤氲爬上他的眼鏡。

他便摘下厚重的露出一雙深邃明亮的眼睛。

他低着頭吃着面條,整個房間很安靜。

我想起樂樂吃貓糧的時候也是這麽乖的。

樂樂吃貓糧,會微微伸出舌頭将食物卷進去,然後眯起眼睛側着頭咀嚼,最後發出滿足的呼嚕聲。

不一會兒,他慢條斯理地放下筷子,開口聲音清澈:“想什麽呢?”

“沒什麽。”我快速答道。

他随我站起身,拉着我,手心滾燙:“司機應該在外面等着了。”

上車以後他便摟着我,聲音有些慵懶:“睡一會兒。”

我說好,然後也閉上眼睛,聞着他身上很淡的烏木沉香味,結果一覺醒來便已經躺在了床上。

窗外的天色已經籠罩在黑暗中。

我按按眉心,睡一覺感覺舒服多了。

我拿好換洗的衣服走進浴室,地上還有未幹的水漬,孟宴臣應該是洗完澡便去書房處理文件了。

洗完澡以後,書房還亮着燈,我便從卧室床頭櫃抽屜裏抽出一本生物科普雜志來。

這一期講了不少有關蝴蝶的科普。

我正看的入迷,便感覺身後有個陰影湊過來,随即獨屬于孟宴臣的木質香入鼻。

我放下書,他順勢從身後摟住我。

“在車上幹嘛不叫我起來?”我問。

“你太累了。”他的呼吸輕輕覆在我耳畔,弄得我身子有些發麻。

我擡手拍拍他的臉頰:“明天休個假,我帶你去找我送你的新婚禮物。”

他沒說話,我只覺得他掌下力度更重了,抱得緊了些。

他問我:“剛剛在看什麽?”

“蝴蝶……在看雜志……”

他溫熱的呼吸打在我的脖頸,我微微扭頭便看見他有些發紅的眼尾。

婚禮上他一身喜服依然清朗如松。

現下依舊溫潤如風,但偏生增加了一絲攝人心魄的氣息。

“孟宴臣……”

話音未落,他便覆上我的唇,輕.碾,試探……

迷蒙之中,我想起剛才在雜志上看到的蝴蝶生活習性篇。

優雅的蝴蝶是如何覓食的?

蝶采花蜜,落至花兒的花蕊上。

輕觸那一瞬,鮮花微顫,随即花随蝶舞。

蝶會探入花蕊底部探尋,專注地享受甘甜。

蝶采花,溫熱而纏.、綿。

山雨已來風滿樓,花兒被蝶肆意掠奪,從和風細雨到共沉淪……

翌日清晨,天光大亮。

孟宴臣躺在我身側摟着我。

我有些抱怨,昨天一天都很累很累。

吃過早飯,窗外下起了小雪。

“這應該是燕城冬天的最後一場雪了。”他站在我身後緩緩開口。

我說:“那也只不過是我們一起度過的很多場雪的其中一場而已。”

他捧起我的臉,聲線溫沉又盡顯愉悅:“故事的最後,孟宴臣可以親吻趙離嗎?”

我一直記得,那是一個很美妙的早晨。

蝴蝶般的落葉盤旋,輕輕覆蓋在樹梢間的雪花上。它們像兩片羽毛,輕輕交織一瞬,然後分開。

于是冬陽升起,落葉沉溺于這片雪花溫暖又柔軟。

我笑着看他,露出和他相配的梨渦。

蝶與花的詩篇落幕,熱烈而盛大。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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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報告審核大人,趙離女鵝就是和孟宴臣随便親了個小嘴,然後真的一直一直在探讨蝴蝶的生活習性,畢竟男娃真的很愛蝴蝶。早上他們也是吃完早餐就跑去看落葉雪中的情景了,我很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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