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rush》
《Crush》
小城春末夏初的傍晚，太陽喜歡把自己的光揉碎贈予雲朵，西邊的天空鋪着薄薄的橙色的細紗。
下午放學的學校很熱鬧，街邊小販推着小車到校門口，校門口一湧而出的學生，籃球場上籃球落地砰砰聲，還有飯店裏熱情的招呼聲。
這所高中在縣中心，周圍蓋滿了樓房，每棟樓的第一層都是店鋪，書店飯店商品店都沿着校門口這條街開。誇張點說，這條街都是靠學生養起來的，學校帶起一整條經濟發展鏈。
學校旁邊的一家書店，不是很大，夕陽灑落，暖意包裹了整個書架。書店裏幾個男孩子正在挑書，他們穿着白色校服，笑意灌醉了傍晚。
他們當中的一個男生長得特別顯眼，路過的人都忍不住往裏看兩眼。
“夏逾，你看什麽？”朱珈樂注意到夏逾的出神，開口問道。
夏逾聽到有人叫他，下意識低頭，扯了扯嘴角，情緒不是很高地回答：“沒看什麽。”
“哦。”朱珈樂順着他剛剛的視線朝外面打量，也沒看到什麽。
夏逾從書架上挑出一本教輔，淺淺地翻閱了幾下，然後拿着去結賬。朱珈樂深感詫異，拍了拍身旁人的手臂：“夏逾拿的書是高二的？”
周一抽出書放在朱珈樂面前：“你沒看錯。”
很明顯，朱珈樂愣了一會兒。
“你都快畢業了，買來又沒用。”朱珈樂還是不理解。
夏逾一邊付款，一邊說：“有人會需要。”
“誰啊？”朱珈樂順口就問了，而夏逾卻不回答了。
周一拉住朱珈樂，止住他想要繼續問下去的話：“別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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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珈樂也不是沒眼力見的，他搭着周一的肩頭走在夏逾身後：“他什麽時候有事需要瞞着我們倆的。”
“不知道，他不想說我們倆就當不知道呗。”周一沒有朱珈樂那麽大的好奇心，也就沒有非要知道緣由。
“他不會是和某個小學妹談戀愛了吧？”朱珈樂猛地蹦出這句話，吓得周一趕忙捂住他的嘴，他實在是摸不透朱珈樂這個腦回路。
“你說那麽大聲幹嘛？”
朱珈樂扒開周一的手，呼呼地喘着氣：“我絕對不是胡言亂語。”他拍着胸脯打保證。
周一白了他一眼：“你看平時夏逾有和哪個女孩有接觸嗎？”
顯然沒有。
“你這個腦回路适合去寫小說，誰你都能給他湊上一對。”
朱珈樂聽出周一在嘲諷他沒腦子，直接伸手壓住他的脖子：“你再說一句試試。”
周一被絆住走不得，笑嘻嘻地道歉。
“你們倆聊什麽呢？”夏逾停住腳步轉過身看他們，就這情況，一看就知道周一又惹惱了朱珈樂。
街上人來人往，夕陽也格外偏愛這條街，鋪滿碎光，少年人身上洋溢着初夏的味道。
朱珈樂和周一對視一眼，緊忙追上去，嬉笑道：“沒什麽沒什麽。”
教室裏亮着燈，走進去的時候還安靜的可怕，剛還在疑惑的朱珈樂和自己桌面上的試卷友好地打了個招呼，明白了所有。他怒罵夏逾：“你這惡人，什麽時候發的試卷？”
夏逾從桌肚裏掏出兩套數學試卷，虛情假意地笑：“你快寫，這還有。”
朱珈樂被氣到手指顫抖：“你，你，你卑鄙。”
“卑鄙什麽，在你罵我同桌的時候，我已經寫了三道題了，你再不寫，等下就交不上去了。”曲軸連頭都懶得轉，刷刷地寫着，“別看我同桌，他這個異類已經寫完了。”
朱珈樂指着的手猶猶豫豫地收回，他怎麽知道我在看夏逾。
周一扶額，也不知道這個人怎麽進我們一班的。
夏逾對朱珈樂笑了笑，掏出一顆糖放在朱珈樂桌上：“快寫試卷吧。”
朱珈樂怒氣未發，啪地撈起糖撕開往嘴裏扔，咔咔嚼碎，埋怨地給他前桌的背影送了一對白眼。
夏逾默不作聲地把剛買的輔導書拿出來看，順便把章節的重難點劃分出來，簡略地寫了下知識點對應的練習。
晚自習老師一般都留給學生寫試卷，不會過多講課。他們的試卷看起來量很多，但要刷的題目都是老師精挑細選出來的，一整個晚自習來寫這些試卷是綽綽有餘。
夏逾平均分配好寫試卷和看輔導書的時間，晚自習剛剛好夠用。他貼了張便利貼在書的扉頁，簡單地寫了幾句話，大致內容也是有關鼓勵的話。
樓下發出哄鬧，高一高二的下課，籃球場瞬間湧出了很多人。
這所學校高一高二的教學樓和高三教學樓中間隔着一個籃球場，每次放學籃球場是高一高二學生的必經之路。十六七歲的學生背着書包，成雙結隊地走在一起談笑。
夜色很濃，教室裏還在上晚自習的高三學子不由得也升起倦意。一個個看着自己面前的試卷，好像有什麽深仇大怨。
夏逾轉着手裏的筆，想了想還是落了個署名——甘雨。
距離下晚自習還有半個小時，夏逾把東西收好放回書包，偏過頭問身後的朱珈樂：“寫完沒？”
朱珈樂攤開試卷：“那必須的。”表情頗為得意。
夏逾了然，走上講臺展示答案。
夏逾靠在門框上，神情淡漠地望着對面樓，手指不耐地在手臂上敲打。
朱珈樂靠近周一，小聲地問：“怎麽今天夏逾看起來怪怪的。”
“是有點。”夏逾這副神态屬實少見。
夏逾看向周一：“這裏對好了？”
“好了。”下面有人回。
夏逾挪了下屏幕，撐在講臺上看答案，心裏默默估摸着試卷的知識點。
一到下課點，教學樓就發出桌椅移動的聲音，他們早就迫不及待回家洗澡睡覺了。
夏逾直接抽回答案關掉電腦，背起書包：“我今天有點事，你們先回去吧。”
朱珈樂指着夏逾歪頭對周一說：“他今天是真不對勁。”
高二樓裏只有幾間教室還亮着燈，放學後的走廊空蕩蕩的，亮起的燈借了幾縷進教室。
書本與試卷相碰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響，夏逾嘴角挂着一抹淺笑，手指輕撫過桌角。他垂眸，想起今天中午班裏女生說的話。
“這個年齡的喜歡藏不住的，你滿心都是他，怎麽藏得住啊。所以，與其暗戀，不如勇敢一點，就算告白失敗，你以後回顧這段記憶的時候也不會後悔。”
其實暗戀也能觸得到光亮。
如果夏逾一個人回家，他其實大可走小路，又快又近，可他還是會選擇走老路。經過一條小巷，他在一棟樓房下駐足了幾分鐘。
擡眼望，有一戶人家還亮着燈，窗口放着兩盆波斯菊，花苞欲放，像是少年沒能說出口的愛戀。
夏逾走到小樓門前，把剛買的花放進一輛自行車的籃子裏。
這是一束白色雛菊，簡單的包裝，夏天與暗戀都被裹進這束花裏。
每天夏逾都會趕在花店關門之前買一束，這樣的習慣持續了近兩年。
“我們認識一下吧，在這個夏天。”
“诶，夏逾，外面有人找你。”
夏逾下意識擡眸看過去，目光不經意與門外的人對視。他握着手的筆很明顯一頓，然後若無其事地走出去。
門口站着兩名女生，她們手牽着手靠得很近，似乎有點緊張。
“你們找我？”夏逾問。
短發女生點點頭：“嗯嗯，學長，那個數學老師讓我們來找你借下二模的試卷。”
“噢，朱老跟我說了，等一下，我進去拿。”
夏逾的目光在紮着馬尾的女孩身上停留了一秒，然後扭頭進了教室。
夏逾找到試卷和答案，又想起什麽，他猶豫了一瞬，還是把自己的試卷拿上了。
“給，試卷。”夏逾把試卷和答案遞給短發女生，“這張沒寫的試卷你們可以找你們老師複印，拿來當練習。”
随後他很自然地把自己的試卷遞給面前的人：“然後這張是我自己的，裏面簡單分析了下考點和一些與答案不同的解法，你們可以看一下。”
女孩輕輕抓住試卷的一角，一雙靈動的眸子直視着夏逾，睫毛為禪：“謝謝學長。”
夏逾搖搖頭,嘴裏銜着笑意：“你們都是19班的？”
“是的，我叫周辛越，高二19班。”短發的女孩悄摸摸地鈎住旁邊人的手。
“我叫花尋，也是19班的。”
花尋緊緊拽住周辛越的衣角，說的有點快，耳朵冒着紅：“那個，學長，我們複印完之後再給你送過來。謝謝你。”
“嗯，不急。”
“好，學長再見。”兩人一同道別，逃離的腳步有些虛。
待走遠後，兩人拍拍自己的胸脯，深呼了口氣。
“你你你，緊張死我了，夏逾學長說話好溫柔啊，我還一直以為學長都是很嚴肅的那種。”周辛越轉了轉食指，“沒想到也那麽腼腆。”
“嗯，學長學姐也就比我們大一兩歲，這倒也正常。”花尋盯着試卷上的名字，“不過他的字挺好看的。”花尋腦子裏閃過一剎書桌上那本教輔，，大概是巧合。
周辛越一聽，整個人手腳同用的拿過試卷，“給我看看。”
“真的诶，原來真的有寫字很好看的男生，這個真的很加分呢。”
花尋聞言，不覺紅了雙頰，她搖搖頭甩掉腦子裏重複的那幕場景：“辛越，快點啦，要上課。”
他們不知道的是，他們口中的夏逾學長站在走廊上盯着她們看了許久。
少年站在陽光下，不經意一笑，便如沐春風，善心悅目。
某天下午，夏逾被數學老師朱專名叫去辦公室。
一個老師夾着兩本一輪複習書走過來：“老朱，你們當時一輪複習怎麽安排啊，傳授傳授經驗。”
朱專名帶的是重點班，多請教請教是絕對有好處的。
朱專名一邊把試卷還給夏逾，一邊笑眯眯地回答：“給張試卷讓他們試試，看看基礎怎麽樣，然後分板塊去講。”
“這方法不錯。”
“那你這裏有沒有什麽适合的卷子？”
“嗯...夏逾，你怎麽看？”朱專名突然擡頭問夏逾。
夏逾回過神，想了想：“前段時間考的二模的不錯，綜合性挺強的。”
朱專名翻開備課本，又看了眼夏逾：“夏逾，你那還有沒寫的吧？”
“有的。”
“好，夏逾，到時候我找個人去你們班找你拿。欸，你有沒有認識的，到時候方便些。”那老師說話的語氣都激動了幾分。
“花尋......我認識。”夏逾知道這位老師，花尋她的班主任兼數學老師，姓張。
“花尋啊。行，到時我找她去。”張老師上下打量了兩眼夏逾，也沒多懷疑，繼續說着，“這個女孩子挺乖的，就是理科成績不太理想，其他都蠻好的。”
張老師也是不浪費一絲機會：“你要認識的話，等你畢業了幫她補補課，她語文英語還不錯，就是這物理這次才考了30多。這孩子其他成績不錯，就是選了物理，要是這物理數學成績上來了，考個一本也不是什麽問題啊。”
夏逾笑，輕聲說：“好，有機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