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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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着寒風步行十分鐘,總算到了租車公司。跟他擔心的一樣,因為航班取消,改租車出行的人不少。

服務臺前,排了三條隊伍,隊伍還都不短。郝運來選了一條人最少的,可哪怕是最短的隊伍,他前面也還有5個人。

看着人群,郝運來很焦慮,租車的人太多,輪到他估計都租完了。

跟他一樣焦慮的人不少,都在不停地看時間,脖子不停往前看,嘴裏碎碎念:“這個人怎麽動作那麽慢。”

旁邊還有人分散投資,幾個人排在不同隊伍,确保中選幾率。

競争這麽激勵,讓郝運來的焦慮不自覺升級。

彷徨中,他的視線落到其他隊伍,居然又看見了獨孤朗。

原來他也打算租車?

獨孤朗比他早到租車大堂,所以,排他前面的還剩3個人。

郝運來這時想,萬一他沒租上,獨孤朗租上了,是不是可以讓他載自己一程?

下一秒又覺得難以啓齒,畢竟剛剛他沒有戳穿自己身份,可見獨孤朗或許并不想跟他相認……

心裏這麽想着,他開始低頭看附近的酒店。萬一租不到車,他先去酒店呆一晚,明天再想辦法。

這時,他這條隊伍的工作人員換班,接替的是一個大媽。

大媽穿着工作服,走到工位坐下,手顫巍巍戴上老花鏡。動作慢得,把隊伍裏焦慮情緒瞬間拉滿,一時間全是罵聲。

“怎麽換了個大媽,你看她的手,比大學食堂的阿姨還抖……”

“早知道排別的隊了,其他隊裏都是年輕姑娘和小夥,這大媽鬧呢!”

“唉……看來今天租車是指望不上了。”

郝運來向來陽光,他也知道,隊伍裏的人,發出的抱怨很沒禮貌。但他經歷了饑寒交迫、航班被取消,還被跟蹤狂騷擾……實在是陽光不起來。

他心裏,某個陰暗角落,也在罵罵咧咧。

誰也沒想到,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大媽年紀雖然大,但對租車的流程非常熟練,掃一眼旅客就知道對方要什麽車,還能快速判斷這輛車還有沒有。

對比旁邊做什麽都依靠電腦查的年輕人,大媽租車的速度幾乎是他們的兩倍……

于是,當郝運來站在大媽面前的時候,獨孤朗也站在工作人員面前。

郝運來跟大媽說了自己的租車需求,大媽很快幫他把資料填好,把車鑰匙給他。

還用非常溫柔的語氣,跟郝運來說:“小夥子運氣真不錯。”

說完,扭頭跟旁邊的年輕同事們喊:“最後一輛,我這裏租出去了。”

旁邊的年輕同事還不相信,眼睛在電腦屏幕上掃視。

“不可能吧,我剛剛看庫存裏還有一輛……”

“操……還真沒了。”

其他同事只好跟後面排隊的旅客解釋,車已經租完,請他們明天再來。

“噓……”,後面排隊的人滿臉失望,推着行李轉身離開租車大堂,改別的交通工具。

郝運來手裏拿着最後一條車鑰匙,看租車大堂裏密集的人散開,眼神再次跟獨孤朗相遇。

差一點點,這輛車就是他的了。他身上,确實有點錦鯉基因在的。

這麽想着,一個租不到車的旅客,走到他面前問:“小夥子,我能跟你一輛車嗎?我也要去北市。”

郝運來嘴抿成一條直線,他非常能理解這位旅客的焦慮,畢竟,剛剛他心情也是一樣的。要是換平時,他就答應了,可現在,他心裏有別的想法……

像是看到他為難,沒等他開口,遠處的獨孤朗已經轉身離開,背影落寞又孤獨。

郝運來手指緊握車鑰匙,心頭一緊,腦海裏快速掠過不同的理由。

作為剛剛救他的回報也好,多年同學相遇不易的緣分也好,搶了他最後一輛車的運氣也好……

他朝旅客說了聲抱歉。

拖着行李,追向那個獨孤的背影,喊道:“獨孤朗,一起走吧。”

……

郝運來租到的最後一輛車,是輛灰色的鈴木吉姆尼。這輛越野車的線條硬朗,體型卻很小巧。

有種金剛芭比的感覺。

他們打開車的後備箱,準備把行李搬上去。

郝運來的手指剛握上行李箱把手,獨孤朗已經把他的行李箱整個提起搬上車。

那麽多年過去,他跟獨孤朗的力量,依然不是一個級別的。

獨孤朗轉身提自己的行李,掃了旁邊冷到跳起的郝運來一眼,低聲說:“你先上車。”

郝運來雙手抱肩,沒跟他客氣,轉身上了車。從租車公司走到停車場,他快要冷死。

上了車,第一時間開了暖氣。他摘下墨鏡和口罩,手指貼在出風口,冰冷的身體才暖和了些。

“哈秋!哈秋!”

連續打了兩個噴嚏,打得他頭腦發昏。

他從背包裏抽了張紙巾擦鼻涕,力氣不小,鼻尖紅紅的,他心裏默念:可千萬別發燒啊。

車裏很快就暖和起來,他從倒後鏡看獨孤朗,低聲嘀咕:“不就搬兩個行李箱,怎麽還不上來?”

突然,車門被打開,車內空間有些小,他們兩個男人坐在前排,顯得很擁擠。

獨孤朗下巴點了點後排說:“坐後排舒服些。”

郝運來搖頭:“不用,這裏挺好。”

獨孤朗垂眸深看了他一眼,沒再說什麽,丢進來一件黑色衛衣,說了句:“穿上!”

郝運來雙手接過衣服,原來這人特意開行李箱給他拿衣服。衛衣很寬松,獨孤朗的骨架确實比他大,衛衣上還殘留着他手掌的溫度,暖暖的。

他套上這件衛衣,鼻尖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皂香,冷了一天,這時才算真正安下心來。

獨孤朗繞着車身走了一圈,把四個輪胎都檢查一遍,才低頭上車。

他系好安全帶,啓動前按了幾聲喇叭。一個黑影從車底蹿了出來,郝運來快速往後看,喊道:“是貓!”

貓咪跳出車底後,也不着急去別的地方,坐在車旁優雅地舔了舔毛。

獨孤朗朝後面看了眼,表情看不出什麽變化,只“嗯”了一聲,又不說話了。

突然降溫,貓喜歡躲在車下取暖。幸好獨孤朗按了喇叭,不然這貓成肉泥了。

獨孤朗一看就是老司機,稍微試開了一下,就把車熟練地開出機場停車場。

在停車場裏還不覺得,車開到路上,暴雨把車頂砸得“噼裏啪啦”,暴風把路旁的樹吹得東歪西倒。讓人感覺,這航班取消得不冤。

和外界的嘈雜相比,車內除了導航的聲音,非常安靜。

郝運來撇了一眼獨孤朗,他專注地看着前方,沒有表情,依然生人勿近。

腦子裏,又想起剛剛在租車大堂那一幕。

當時獨孤朗背對着他,聽到他問“獨孤朗,一起走吧”的時候,他寬闊的後背微微僵直。

他低頭猶豫了一會兒,像是做了很重大的決定,才推着行李,朝他走過來。

擦肩而過的時候,拿走他手上的鑰匙,他的手指很溫暖,跟郝運來凍透了的手指完全不同。

鑰匙在手上颠了颠,說:“還不走?郝運來。”

說完,朝停車場的位置去。

郝運來看着的他,心想:他就知道,獨孤朗認出他了。

……

暴雨下得太暴,根本不成雨點,更像一桶桶水往下潑。

雨潑在吉姆尼的擋風玻璃上,瀑布似的沿着玻璃往下淌,整個城市都陷入了迷糊的視線裏。

雨刮一左一右地搖擺,像個催眠的時鐘。很快,就把坐在副駕上的郝運來催眠得失去知覺。

朦胧間,他好像夢見了初中某天,也是這樣的暴雨天。

自習課上,他看着天書一樣的語文課本,一筆一畫學寫,表情非常認真專注。

他同桌的位置空着,入學不到一周,在獨孤朗說完那句“Leave me alone”後,便消失了三天。

那天,老師知道郝運來主動坐在獨孤朗旁邊,還很驚訝。把他喊到辦公室,中英文摻雜跟他聊了半天,才确定這個混血新生,是自願坐到獨孤朗旁邊。

同學和老師的反應,讓郝運來對獨孤朗的好奇心,抑制不住地瘋漲。

他們的位置在教室最角落,倚着窗邊,前面和旁邊都空着,仿佛一個被遺忘的孤島。

但郝運來似乎很滿意,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處境。臉上表情淡淡地,看不出情緒。

窗戶沒關嚴,雨滴濺到他臉上,他這才從複雜的中文裏擡頭,目光落到獨孤朗桌上的試卷上。

這是一張英文周測卷子,他關上窗戶,回頭看着那張卷子。

這是張滿分試卷,沒想到這只狼的成績還不錯。他翻了翻試卷,感覺他的英文字寫得意外好。

“獨孤朗……”他手指點了點姓名欄,原來他的名字這樣寫。

他百無聊賴地用筆在自己筆記本上,學着一筆一畫地寫,很慢,成品像小學生的字。

寫完,他還欣賞了一下,覺得自己的中文書寫有很大的進步。

“喂。”

一把低沉的聲音,從他背後響起,把他紮實吓了一跳。

他擡頭,碧綠色的眼珠對上獨孤朗的丹鳳眼。跟第一次見面一樣的不友善。

安靜的自習課,埋頭功課的學生,目光瞬間集中在這對“孤島同桌”身上。

郝運來臉上挂着笑,聲音很糯,用不流利的中文說:“你回來了?”

他笑起來的時候,眼睛眯成彎彎的一條線,是發自心裏的開心。

同學們都愣了,小混血來這裏的幾天,沒幾個表情,居然對着獨孤朗笑了?還笑得那麽好看……

獨孤朗也愣了,在學校裏,多得是看到他繞着走的人,不在背後罵他算不錯了,哪有人看見他會開心?

他有點不自在,撇開眼,故意不去看他的笑,嘴上硬梆梆說:“讓開。”

大家都暗暗替郝運來捏一把汗,幾個對郝運來只敢遠觀不敢亵玩的“姐姐粉”,更是緊張得咬緊下唇。

心裏想的都是:嗚嗚嗚,混血小奶狗要被欺負了!!

郝運來背着雙手,起身走了一步,給獨孤朗讓開了位置。

把他的試卷推給他,臉上的笑容依然不減,琢磨半天,說了句:“你很厲害!”

關你屁/事!換做是別人,獨孤朗早就掄拳頭了。

但郝運來的臉過于精致,皮膚白皙,手指一用力估計就要留印子。眼睛又好看,清澈又帶着愚蠢,像淋雨的小狗……實在是,下不了手。

他垂眸看了眼試卷,同時也看見郝運來在作業本上,歪歪扭扭寫着他的名字。

心裏吐槽,幼兒園寫的都比他好看。

他把試卷塞進抽屜,在位置坐下,丹鳳眼打量着郝運來,低聲說:“不許随便看我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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