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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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手事件”的結果,以郝運來左手小臂骨折,獨孤朗自行車報廢結束。
後面大概有3天,獨孤朗沒回學校,碰巧那幾天郝運來也在家養傷,他媽還沒收了他的手機,他只能看看中文電影保持語感,學習之餘還能解悶。
等郝運來回學校,班長那群女生又第一時間圍了過來。
班長指着他手臂上的石膏,滿眼心疼,聲音裏全是關切:“Lucky!你真受傷了?”
郝運來又不傻,從她走過來,他就猜到,她此時一定想說,早讓你遠離獨孤朗那個非酋!看你把自己傷成這樣……
心裏盤算着,萬一她真說出口,郝運來這次要跟她大杠三百回合。
誰成想班長沒開口,身後的體委卻先忍不住,淡淡道:“好人壞人分不清,獨孤朗這種天煞孤星,你也敢貼上去。上次生病,這次骨折,下次,可能會……”
他手指在脖子下一劃,最後吐出舌頭,做了個死掉的鬼臉。
班長和班上其他人,沒有人看不懂體委的動作暗含的意思。
他們有的表情肅穆,把自己想象成一個救世主,想溫和感化郝運來,讓他遠離不詳。有的表情戲谑,像一個預知未來的神,頗有意味地看執迷不悔的郝運來,如何一步步走入無法更改的結局。
郝運來最近學中文,學出了心得,他覺得:“早就說了……”、“你居然還……”、“你要聽勸……”都是打着“為你好”的名義,灌輸他們的“自以為是”。
他們從來沒了解過真正的獨孤朗,都是一群烏合之衆。
郝運來敲敲桌子,慵懶地靠着椅背,要笑不笑:“上次我生病,是因為體委帶着幾個男生踢髒了我的衣服,所以加重了感冒。這次我受傷,是因為我執意要騎獨孤朗的自行車,但技術不行,翻車了。”
“請問,這兩件事,跟獨孤朗有什麽關系?”
“中文有句話,男子漢大屁股,一人做事一人當。我把自己摔受傷的,跟他無關。”
“體委,你好歹也是個男子漢大屁股,敢欺負人不敢承認?”
“……”
教室裏的空氣宛如靜止。大家聽完郝運來的話,臉上都很驚訝,沒想到原因是這樣。
體委更惱羞成怒,但關注點有些偏,他朝郝運來吼道:“你才男子漢大屁股!呸!”
郝運來心裏暗喜,哎呀,這段時間中文進步不少。加上惡補了一些香港古/惑/仔的電影,用詞應該很接地氣!看把體委氣得,罵人都破音了!
他擡眼,驚喜地發現獨孤朗站在教室門口,原來他一直聽着呢,嘴角還噙着笑。唉……他有今天,獨孤朗功不可沒,确實應該老懷安慰。
班長一群女生,臉上更精彩,從白轉紅,最後羞愧離開。她們轉身看見獨孤朗,又想了想郝運來的話,低頭跑了。
獨孤朗走到座位,丢下書包,跟郝運來對看了一眼,同時脫口而出。
獨孤朗:“你手這麽樣了?”
郝運來:“你車怎麽樣了?”
郝運來碧綠色眼睛亮亮的,把石膏在他面前晃了晃:“再修養幾周,就能拆石膏了。沒大事。”
獨孤朗:“車報廢了,買新的。沒大事。”
車被郝運來摔下斜坡後,摔得變了形,他拿去車行修的時候,老師傅看了他手中的零件幾眼,非常驚訝:“這是車?”
反正,他的車沒救回來。
郝運來臉上有些愧疚:“自行車的錢我賠給你!”
獨孤朗笑了笑,雖然他不可能要郝運來的錢,但有句話,他不得不跟郝運來說。
“确實該賠,一人做事一人當嗎,誰讓你是男子漢……”
“大,丈,夫,呢?”
郝運來機械地僵住問:“我剛剛不是這麽說嗎???”
……
每次想到這段黑歷史,郝運來總是恨不得當場自盡。
試問,這個世界上哪個男人,會對“男子漢大丈夫”這六個字有PTSD?
郝運來有,還很嚴重。
開着吉姆尼的郝運來摘下墨鏡,看着副駕駛上意味深長的獨孤朗,氣不打一出來,雙手握着方向盤就是不放。
“你閉嘴,我已經不是馬路殺手了,我能開!”
獨孤朗做了個“請”的手勢,沒再評價他的車技,只是在導航不清晰的時候,指點一下。
車開了一小時,郝運來有點熟悉了,整個人才放松了些,後背沒那麽緊繃,握方向盤的手也沒那麽僵直。
副駕駛的獨孤朗也放松了不少,昨天忙着開車和照顧郝運來,他都沒時間好好看這位重逢的同學。
這個錦鯉體質的同學,雖然車技一般,但确實也有好處。
譬如:路上的所有紅綠燈,幾乎都是綠燈pass,哪怕是壓哨最後幾秒,他也能絲滑過關。
這讓獨孤朗挺羨慕的。不過,他這輩子對“幸運”二字不抱任何希望,自然就不會失望了。
但這次和郝運來的短暫相遇,他還是感到愉悅,以前瘦弱的小混血長大了也長開了。依舊是讓人看一眼就忘不掉的模樣。
難得遇到一個紅燈,郝運來又開始作,嫌悶要聽歌。有了昨天的教訓,他不敢連自己的藍牙,直接開了音樂電臺。
電臺裏播着一首嘻哈音樂,獨孤朗平時不聽歌,分不清好壞,只覺得有點吵。郝運來卻聽得很入迷,不但跟着音樂晃動身體,還會跟着唱幾句,看起來很熟。
一曲放完,聲音磁性的男DJ出現在車廂內:“剛剛這首歌,是David Bend聯手Jesi,一起新出的單曲【What\'s going on】,也是本周Billboard冠軍歌。”
“最近開始降溫,比起夏天我更喜歡冬天,我這幾天都感覺神清氣爽。這種心情下,讓我想起一首舊歌。給大家推薦,是來自Lucky Hao的一首小甜歌【Winter Drive】。”
“一首歌回來,繼續【白聽不厭】,我是DJ小白!”
獨孤朗看了郝運來一眼,帶着驚訝:“你的歌?”
世界上叫Lucky Hao的人,可能很多,但他下意識覺得那人說的是郝運來。
“嗯~”郝運來撇了他一眼,手指擡擡眼鏡,下巴上揚,好像在炫耀說,我厲害吧。
獨孤朗沒再說話,目光看向窗外。郝運來把音量調大,車廂裏環繞着郝運來的歌聲。
小時候,郝運來的聲音很糯,奶裏奶氣的,唱歌很清亮。變聲後,聲音沙啞了些,唱起歌來有種痞氣的壞。
【冬游】這首歌的感覺,跟他們今天的情景不期而遇,歌詞裏男生邀請心儀對象冬日出游。節奏輕快,跟DJ介紹的一樣,很暖很甜。
湖泊色天空飄蕩着心型棉花糖
冷空氣的泠冽讓我想起你臉龐
簡單的黑配白配不出心跳的慌
不過分開兩天思念卻恣意生長
柏油色馬路混着初雪連成海的形狀
讓平靜的心攪動成起伏不定的波浪
明明我手握方向盤心卻栽在你手上
正如我對你的喜歡最終唯你能審判
正午鑽進車廂
暖陽掉落在你臉龐
你躲避的模樣,全都落入眼眶
這場開往落日大道的冬游
滿載戀人未滿的情眸
這個冬日能否與你厮守
和你攜手直奔世界盡頭
有音樂的車廂氣氛就不同,郝運來跟着廣播的音樂低聲哼着,副歌部分還會大聲跟着唱。他偶爾分出部分餘光打量獨孤朗。
和學生時代一樣,每次聽他唱歌,獨孤朗表情都跟平時沒差別,身體也不會跟着節奏擺動。看不出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你要是問他:“好聽嗎?”
他會深思熟慮地說一句:“還行。”
敷衍之際的評價,讓郝運來直批他不是好聽衆。
一曲播完,DJ小白的聲音再次出現,沉穩的聲線帶着笑意。
“今天初冬天氣,陽光正好。聽完這首【冬游】,讓我有沖動想談戀愛了。”
“可能大家認識Lucky Hao是短視頻裏的爆紅BGM,其實,那都是冰山一角。”
“我覺得Lucky Hao的歌,跟他私下性格很像,總是蘊藏着小太陽。唱情歌的時候,像冬日暖陽,烘得你心裏暖。唱熱血歌的時候,就像酷熱烈日,把你燒得沸騰,恨不得吼兩嗓子。”
“Lucky私下也是非常熱烈的人,顏值高,有才華,唱作都很行,很愛音樂的一個寶才歌手。希望他能多出好歌。”
DJ小白的話,把郝運來誇得渾身舒坦,整個人美滋滋的。
他嫌棄地看着獨孤朗:“獨孤朗,剛剛那首歌怎麽樣?詞曲都是我包辦的。”
“詞也是你寫的?”獨孤朗如夢初醒似的,看着郝運來。
郝運來拖拖墨鏡:“當然!”
獨孤朗覺得感慨,當年那個亂用成語,說出“男子漢大屁股”的混血,已經是詞曲包辦的音樂人了。自己卻沒機會參與他的成長。
他由衷地說:“很厲害。”
郝運來笑笑,嘴上還不死心,繼續問:“跟我以前唱的比呢?”
以前,當然是初中的時候。昔日的郝運來還是塊未經雕琢的璞玉,那時的歌聲,獨孤朗聽過。
獨孤朗再次遲疑,掃了他一眼,發現郝運來握方向盤的手指緊了緊。
他清了清嗓子,老實回答:“各有千秋吧。”
郝運來大大嘆了口氣,不滿:“你是不是只聽軍/隊那種歌?”
獨孤朗抿了抿嘴:“都聽得不多。”
郝運來扁嘴,随口酸了他一句:“從你嘴裏聽一句話難死。還好有小白。”
獨孤朗摸了摸鼻子,有點好奇這個DJ跟他的關系:“DJ是你朋友?”
郝運來驚訝地“哇!”一聲:“白浪你都不認識?很有名的創作人兼電臺主持人,他可比我火多了!我偶像來着!人nice,創作還很強!”
“之前,我發新歌,上過他節目宣傳。明明是他采訪我,我卻從他嘴裏套了不少創作秘籍。”
“有才華,有顏值,沒架子,還肯教,這樣的人生導師,樂壇需要他!”
獨孤朗皺了皺眉頭,手指煩躁地摩擦着,表情肅穆看着窗外。他想把電臺關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