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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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導航時間,下午5點前,他們就能到達北市。
這意味着,郝運來和獨孤朗兩天一夜的旅途,即将結束。
接近中午,郝運來提出附近找個餐廳,請獨孤朗吃飯。一方面感謝他昨天照顧自己,另一方面也有散夥飯的意思。
郝運來去北市是為了錄節目,獨孤朗去北市是為了出差,這段旅途結束後,他們還能不能有交集,實在很難說。
吉姆尼下了高速,到市區找了一家私房菜。私房菜的地點比較隐秘,在一個創意産業園區的辦公樓裏。
開車導致身體太緊張,下車的時候,郝運來腿一軟,差點摔下車,還好他把住車門緩了緩。然後快步跟上獨孤朗。
創意産業園通常是廢棄廠房改建的,這個産業園則是舊村改建。以田園風光為噱頭,園區內大片綠地,甚至還保留了一片菜園子,讓原村民繼續耕種。
同時,把原來的廢舊村民樓改建成辦公室,在園區中心新建了一幢商業大樓,提升園區檔次。租戶既可以租靠近園區的舊改辦公樓,也可以租現代化商業大樓。
雨天過後,天空突然放晴,在園區裏散步,曬太陽特別舒服。
郝運來走在獨孤朗前面,邊走邊甩着雙手,做擴胸、伸展運動,一路上就他最鬧騰,招來不少園區白領的側目。
獨孤朗看着沒消停過的郝運來,低聲問:“你一個人出門,也不帶個助理?”
郝運來雙手疊在身後,站直等獨孤朗走過來,才開口:“我是為了躲跟蹤狂才跑到寧城的,還翹了幾個合作,不好意思讓助理跟着來。”
獨孤朗不贊同:“有人跟蹤你,你自理能力也一般,還是要有人照應比較好。”
郝運來深看他一眼,學生時期,獨孤朗就很保護他。一方面是因為他身上“天煞孤星”,非酋體質的謠言。他嘴上不說,其實心裏一直害怕連累郝運來;另一方面,郝運來确實對自己的安全問題沒什麽意識。
“你是不是又以為,我發燒是你連累的?”
獨孤朗沒說話,但嘴唇抿成一條線。這個表情,郝運來就懂了,他确實這麽想過。明明是沒有任何科學依據的事,卻像噩夢似的從小到大,纏繞着他,
那句老話不是說:信則有,不信則無?獨孤朗哪怕知道不對,也還是信的。
郝運來站在他面前,表情難得嚴肅:“獨孤朗,我生病是因為降溫穿少了,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你怎麽就覺得是你連累的?你幫我教訓跟蹤狂的時候,怎麽不覺得幸好有你在?”
他想跟獨孤朗說的話很多,跟他說,你不能被這種無謂的謠言操控自己。你沒有不祥……但是有用麽?以前就說過好多遍,結果呢?
他看着獨孤朗,這頭190cm的孤狼,莫名有些脆弱可憐。他一聲不吭,郝運來也不想對峙着。畢竟今天過後,兩人也見不着了,眼不見心不煩。
“算了,我們也就搭個伴去北市,你帶不了什麽黴運給我。放心吧,我以後會帶助理。”
說完,郝運來大步朝商業大樓走去,獨孤朗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剛剛的歡脫消失了,現在氣勢洶洶的。
這人平日小太陽似的,只有遇上原則問題會暴走。獨孤朗的“非酋體質”算一個。
他自己都習慣的謠言,卻會讓郝運來暴走,以前每次被提起,總要跟人理論,幫他澄清。那麽多年過去了,他還一如既往地堅信他的不祥、非酋、天煞孤星,都是無稽之談。
氣勢洶洶的小太陽,一路沖到商業大樓的電梯前,雙手環胸回頭看他,意思是你趕快過來,電梯到了。
生氣又舍不得丢下他的模樣,讓人心裏一軟。獨孤朗臉上難得溫柔,極其細微地彎了唇角,朝郝運來走去。
……
私房菜在頂樓,俯瞰整個園區,環境還算不錯。加上出品味道不錯,至少讓郝運來的心情變好不少。
吃飯中途,獨孤朗接了一個電話,聽他回答的聲音,估計跟昨天是同一個人。
獨孤朗:“嗯,朋友開了一上午,輪流開不累。”
說這句的時候,眼睛跟郝運來的對上,很快又閃開。
郝運來真是好奇死了,這人跟獨孤朗天天打電話,問得事無巨細。冷漠到死的獨孤朗,居然還有問必答,态度非常乖巧,跟他“生人勿近”的人設一點都不搭。
“嗯,在吃飯了,一家私房菜,味道挺好。下午5點多到北市,記得的,給你帶烤鴨。”
喲哦,還讓帶手信?還是烤鴨……原來獨孤朗喜歡小吃貨。
郝運來腦海裏浮現出,獨孤朗手裏提着一只烤鴨,送給小女友的情景,啧,太違和,太反差了。
說不清楚為什麽,郝運來直覺對方是女生。畢竟獨孤朗這個外型,跟小姑娘站一起就很有體型差。而且,獨孤朗喜歡男生幾率不高,否則,昨晚也不會答應跟他睡一張床了。
可是,郝運來又有點莫名羨慕。按照他對獨孤朗的認識,要是有一個人,不介意他身上的“非酋”謠言,堅定陪在他身邊,對他而言,就像絕望時,給他一束光一樣,要命得很。
到底是誰啊,怎麽認識的,一起多久……如果打破沙鍋能問到底,郝運來能一手打破八個!
剩下半頓飯,郝運來都吃得心不在焉。同樣的問題,昨天郝運來已經問過,但獨孤朗拒絕回答。剩下不到幾小時,兩人就要分開,以後就沒機會再問了。
這麽糾結着,飯也吃完,賬也結了。他們乘電梯原路返回,電梯裏只有他們兩個,他們各自占據電梯一個角落。
郝運來心裏還盤算着,等上車要找機會再問問獨孤朗,心裏想着,看了一眼電梯屏幕,屏幕上顯示着下降樓層。
他們從頂樓20層往下,落到15層的時候,電梯內突然劇烈震動,樓層數字從15直接降到8層。
郝運來眼前一黑,下意識雙手抱頭,站在另一個角落的獨孤朗,幾乎第一時間撲到他身前,用自己的身體給他支起一個保護罩。
電梯滑落到5層才最終停下,電梯內的燈全部熄滅。電梯裏太黑,郝運來睜開眼也看不見任何東西,只能感覺他被緊緊抱着,整個人淹沒在獨孤朗的氣息中。
等電梯不再下滑後,兩人蜷縮在電梯的方寸間,能聽見屬于彼此驚魂未定的心跳。
郝運來自然是害怕的,他沒遇過電梯事故,有那麽一刻,感覺直面死亡,但轉念一想,有獨孤朗在,他又覺得,這種死法并不讓人害怕。
擁抱的時間有點長,郝運來才察覺,獨孤朗的呼吸不同尋常。他輕拍獨孤朗的肩膀:“獨孤朗,你還好嗎?”
獨孤朗沒說話,呼吸依然很急促,抱他的手心全是汗。
郝運來第一時間意識到:獨孤朗幽閉恐懼症犯了!
“沒事的,獨孤朗!我陪在你身邊,我們一定能出去。”
他輕拍獨孤朗的後背,扶他坐下,打開自己和獨孤朗的手機手電筒,電梯內瞬間亮堂不少,燈光下,獨孤朗看起來蒼白又難受,滿臉是冷汗。害怕成這樣,還第一時間關心他的安危。
他嘆氣起身,想按電梯內的求助按鈕,手突然被獨孤朗拉住。
因為幽閉恐懼症發作,獨孤朗手上力氣只能堪堪扯住他的手指。190cm的頭狼,此時虛弱得很,聲音暗啞問:“你去哪?”
郝運來的手很小,此時被獨孤朗大手勾着,還有意無意捏了捏,配上那句堪稱撒嬌的話,讓郝運來心頭一陣酥軟。
他手指回勾着獨孤朗的,試圖安撫,低聲哄着:“手機沒信號,讓我先求救。”
獨孤朗這才松開他,他走到電梯按鈕旁,按下求救的按鈕,很快就有人回複。
“你好,剛剛電梯失靈驟降,我和朋友被困在5樓的電梯裏,麻煩找人來救我們出去。”
對方安保:“好的,先生。你和你朋友在原地不要動,我們很快會來解救你們。”
“期間,你們有任何不适,第一時間告知我們。”
求救結束後,郝運來再次回到獨孤朗身邊,他直起後背,讓獨孤朗靠着自己。
不等他伸手,獨孤朗大手再次牽住他,這次,獨孤朗用了力,像怕他再跑掉似的。
郝運來笑了笑,打趣道:“獨孤朗,你都安保公司老板,去過軍事化學校,都沒能治好你的幽閉恐懼症?”
獨孤朗呼吸聲依然急促,他額頭抵着郝運來的肩膀,大口吸着他身上淡淡的檸檬味緩解恐懼情緒。
沉默了半天,獨孤朗才說:“很多年沒發作了。”
郝運來沒讓他說太多,只想分散他的注意力:“獨孤朗,要聽我唱歌麽?”
獨孤朗喘息聲中帶着笑,低沉地很好聽:“想……還是那首吧。”
郝運來頭埋在兩腿間,下颌碰到獨孤朗的臉,有些驚訝:“你還記得這首啊?”
獨孤朗咽了口口水,丹鳳眼借着手電光,看着郝運來,感慨道:“太難忘了。”
行吧,豁出去了,郝運來清了清嗓子。
“疊個千紙鶴,再系個紅腰帶,願善良的獨孤朗天天好運來……”
“你勤勞生活美,你健康春常在……”
獨孤朗沉默聽着郝運來唱歌,思緒不禁回到十幾年前,他第一次在郝運來面前,犯幽閉恐懼症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