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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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朗怔怔看着挂掉的電話,心突然下沉。他的問題,把郝運來問清醒了麽?

他本來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如果郝運來說,跟他結婚是出于可憐,他會幹脆地拒絕。

可是他沒想到,電話戛然中斷,會讓他心裏前所未有地慌亂。好像有個很重要的東西,要在他生命中消失。他甚至不敢回撥,也不敢發消息問郝運來發生了什麽事。

本以為,他是運籌帷幄的那一方,結果發現,他內心對郝運來的渴望,早就超越了可控範圍。

漫長的三分鐘後,電話再次響起。每當獨孤朗回憶起這三分鐘,仍然覺得是人生中最煎熬的三分鐘。

“喂?”一米九的獨孤朗緊張地接起電話,他雙手冰涼,等着郝運來的宣判。

電話那邊的郝運來有點喘,氣息紊亂說:“工作室信號不好,突然斷了,我現在在頂樓。”

“嗯……”獨孤朗喉頭滾動,換了一只手拿手機。

郝運來平複了一下喘息,聲音很明朗:“獨孤朗,我沒有可憐你。”

“初中的時候,我硬要跟你同桌,是看重沒人敢煩我,避免很多社交上的麻煩。我當時很疑惑,你雖然看着很兇,不好相處,但成績那麽好,顏值也高,傻子才會想孤立你。不過你也不在乎,我也樂得沒人煩。跟你同桌的日子,我真的很開心。”

“到現在,我們相處了一段時間,我只覺得跟你一起被照顧得很好,你記得我的忌口,能細心察覺到我生病,明知我車技差也随我開。我說跟你相處舒服是實話,那你呢?”

“獨孤朗,我讓你舒服了麽?”

郝運來每次想解釋自己的想法,語速就很快,一旦快起來,就容易用錯詞語,或者出現歧義。

原本心髒仿佛驟停的獨孤朗,此時心跳已經恢複正常,而且略顯無語。

他喉頭滾動,良久吐出一個:“舒服……”

郝運來點點頭,嘴角上揚,再次确認道:“那麽,結婚的事,就這麽定了?”

獨孤朗輕笑:“嗯,定了。”

郝運來站在頂樓,俯瞰整個上市,他腳踢着地面的碎石,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那接下來,我們得見個家長?李青青女士,今早還提醒我了。”

獨孤朗說:“我随時都可以,但我舅舅和舅媽在國外,時間要再商量一下。”

一聊到見家長,結婚的實感就來了。郝運來抓了抓耳朵,覺得不好意思:“好。”

這時,獨孤朗那邊有人低聲說了幾句,郝運來問:“你先忙吧,其他晚點聊。”

獨孤朗笑着“嗯”了聲,挂掉了電話。

巨石看着長年撲克臉的獨孤朗在笑,整個人都呆了:“老大,你沒事吧?”

他看着巨石,笑着說:“有事。”

巨石神情緊張,看獨孤朗手指掃了掃手機屏保,那是他跟郝運來在銀杏大道拍的那張合照。每次看見這張照片,獨孤朗的心情都不自覺變好。

他擡眼跟巨石說:“巨石,第一次見家長,通常要準備什麽?”

巨石:“什麽??!!”

……

晚上,郝運來回到家,看見一臉鐵青的李青青女士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旁邊是他父親郝狂。

他父親是美麗國知名樂隊的主唱,跟李青青認識後,瘋狂癡迷中國文化,此刻正老老實實給李青青女士捏肩。

看見郝運來回來,如蒙大赦:“Lucky,回來了?吃飯了嗎?廚房還留了湯。”

郝運來跟他爹對了個眼神,眼睛朝茶幾上看,上面放着一疊男生的照片。

郝狂走到他身邊,低聲說:“那麽晚才回來,我手都要捏脫臼了!快去哄哄你媽,給你介紹對象就應着,別惹她了啊。”

郝運來抿嘴應着,跟李青青說:“媽,我回來了。”

李青青陰陽怪氣地:“白天給你發消息不回,晚上不回家吃飯也不早說,就回來睡個覺?當家裏酒店呢?”

他爸從廚房端來一碗湯,打圓場:“Lucky這個年紀,還回家睡覺算不錯了,我大學之後都沒跟家人住過……快,先過來喝湯。”

李青青瞪了他一眼:“你現在也可以搬出去啊,沒人攔你。”

郝狂立刻服軟:“那不行,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離開你100米我可受不了……”

李青青不令他的情,罵道:“閉嘴吧你,逛漫展的時候,看見穿漢服的小姐姐,喊都喊不回來,離開你100米我可受不了……”

郝狂賣乖:“我對她們只是遠觀欣賞,生理和身體上,永遠只忠誠于你。”

郝運來喝着湯,耳朵裏聽着父母打情罵俏,已成習慣。他自小從這樣的家庭裏長大,吵吵鬧鬧是恩愛幸福的日常。

李青青并沒有輕易被糊弄過去,拿起茶幾上的照片,朝郝運來面前一放:“你們兩父子都一樣,沒句實話,騙我說在談戀愛,我一說見家長,拖了一周都沒下文!淨騙人!”

“既然你選的拿不出手,就看看我給你挑的。這個,顏值高模特,也在娛樂圈,你們有共同語言了吧,這個,舞團新招來的小孩,挺機靈的,還有這個……”

“媽”,郝運來放下湯碗,拿紙巾擦擦嘴,低聲說:“你跟爸,這周六有空嗎?”

李青青眼睛跟郝狂對視,又掃過他,疑惑:“有……有啊。”

郝運來點點頭:“跟我未婚夫見個面吧?我們聊聊結婚的事。”

????

不只是李青青當場呆住,郝狂也被郝運來的話吓到了。

郝狂率先反應過來,滿臉詫異:“Lucky,你剛剛說,你要結婚了?跟誰?”

郝運來點頭:“還是那個緋聞男友。他叫獨孤朗,我們是初中同學,後來他出國了。”

“這次,我們在寧城再見,相處下來覺得挺合适,就打算結婚。”

本來,還在生氣的李青青,知道兒子不止脫單,還準備結婚了,信息量實在太大,一時沒反應過來。

“不是開玩笑的吧?”李青青警惕道:“你該不會是為了讓我別催你,随便找了個人吧?”

知子莫若母啊。雖然,剛開始跟獨孤朗說試試的時候,他的确有這個打算。但到結婚這一步,絕對不是随便的。

他很認真地說:“婚姻大事,豈能兒戲。”

郝狂聽到這裏,突然變得眉飛色舞:“嘿,沒想到啊,閃婚也遺傳。挺好挺好。緣分這種東西,本來就不講道理。”

郝運來看了郝狂一眼,當年他爸媽也是一次巡演的時候相遇,一見鐘情,七天閃婚。當時雙方父母剛開始并不同意,但日久天長,也接受了。

李青青不像他爸那樣消化良好,對郝運來這個神秘的男友心裏存疑,只淡淡道:“等周六見面了,再說吧。”

……

周六的見面,李青青直接讓郝運來把人帶到家裏吃午飯。考慮到郝運來畢竟是個小明星,再被狗仔拍到也麻煩。

接到皇太後的旨意,當天晚上,郝運來就在電話裏,告訴了獨孤朗。

打電話的時候,已經挺晚了,郝運來窩在床上,身上卷着被子,今天在工作室忙了一天,特別累,聲音有點黏糊。

“你随便帶點伴手禮就好,不要買太貴的東西。我媽說,他們主要是看看人,不是賣兒子。”

獨孤朗沉吟了一會兒,居然想,要是真能買,倒是方便。

嘴上說:“知道,我會打點,你放心。”

郝運來低低應了聲,打了個哈欠。

“困了?”獨孤朗聲音很低沉,聽着很有安全感。

郝運來說:“嗯,接了一個廣播劇的後期音樂和主題曲,交東西的時間很趕,所以這兩天連軸轉地忙。”

獨孤朗哄道:“我們Lucky,辛苦了。”

聽到“我們Lucky”幾個字,郝運來耳根立刻就紅了,雖然他們已經是快要結婚的關系,但獨孤朗說話太黏糊了,讓他怪不好意思的,他下意識抓了抓耳垂。

過了一會兒才說:“你呢?這幾天在公司,沒見到你。”

這話聽起來,像是郝運來天天在MI娛樂上班的時候,都在找他。這讓獨孤朗很受用,他彎彎嘴角道:“MI娛樂的工作,羅裏和聶加足夠了,這幾天,我在忙別的事情。”

“哦……”郝運來的聲音變得很弱,像小貓爪在獨孤朗心上撓了撓,讓人心軟。

“不早了,睡吧,周六見。”

郝運來已經半夢半醒的狀态了,他夢話一般喃喃:“好……晚安。”

獨孤朗:“晚安,Lucky。”

……

周六早上,郝運來起了個大早,他把自己收拾完,就乖乖跑到停車場等獨孤朗。

11點,他剛到停車場,眼睛被不遠處的邁巴赫車頭燈閃了閃,接着,他就看見獨孤朗從車上下來。

說起來,這還是兩人确定結婚後,第一次見面。朝獨孤朗走過去的時候,郝運來的臉莫名有些燙。

今天,獨孤朗穿着灰色大衣,白襯衫配西裝褲,把平日孤踞的壓迫感藏了起來,顯得柔和不少。

獨孤朗笑着說:“剛想給你打電話,你就下來了,不冷?”

郝運來穿了件薄荷綠色毛衣,跟他那雙标志性碧綠色眼眸非常合襯,走來的路上,風吹亂了他棕色的卷毛,看起來很軟,獨孤朗沒忍住伸手揉了揉。

郝運來被他揉得不好意思,歪頭道:“不冷,要幫你拿東西嗎?”

獨孤朗知道他害羞,收回手指,朝後備箱走去。看見後備箱裏大袋小袋滿是東西,郝運來吓了一跳。

郝運來探進後備箱,邊幫忙搬東西邊感嘆:“不是說,別帶那麽多?”

獨孤朗無奈:“我舅媽找人置辦的,她說這是禮數。反正禮多人不怪。”

禮多人怪不怪,郝運來不知道;他只是覺得禮多……怪重的。他兩只手拿了六袋,就已經有點吃力了。

獨孤朗趁他不注意,手指勾走了兩袋。兩手提了十幾個袋子,一臉輕松地進了郝家的大門。

獨孤朗過于高大,出現他們家,仿佛是巨人進了小/洞/穴。雖然見過獨孤朗的照片,但李青青和郝狂在看見他真人的時候,明顯愣了一下:真人看着太兇了。

郝運來立刻拉着獨孤朗,跟爸媽介紹:“爸媽,這位是獨孤朗,我未婚夫。”

聽見未婚夫這個稱呼,獨孤朗心裏閃過一絲愉悅:“叔叔,阿姨好。阿姨好漂亮。”

李青青為了今天,可是下了本錢的,身上的旗袍本來是春節穿的,特意讓裁縫老師傅以前趕了出來。

聽見誇獎,她表情看不出什麽,心裏樂開了花:“獨孤朗啊,比照片裏的還高大,有一米九了吧?”

獨孤朗謙虛笑:“差不多,給人壓迫感太強了。”

雖然看着兇,獨孤朗姿态很低,說話的時候,主動彎腰低頭,非常謙遜,有禮貌。李青青心裏還挺滿意。

再看他們手上十幾個袋子的見面禮,都把玄關占滿了,看得出對這次見面的重視。

她嘴上說:“哎喲,人來了就好,怎麽還帶那麽多東西?”心裏對獨孤朗的好感又提升了些。

在玄關聊了一會兒,午飯已經做得差不多了,他們直接移步到餐廳。郝運來家是複式兩層,冬日中午時分,陽光灑到飯廳,暖洋洋的。

獨孤朗脫掉外套後,露出裏面的白襯衫,跟郝運來并排坐在一起,看上去還挺登對。

郝狂跟李青青坐在他們對面,說:“小朗,你身型練得真好,精神!”

看着一個美麗國人,标準地說出“精神”兩個字,還挺有趣。

獨孤朗笑着回:“我以前在國外念軍/事管理學校,需要長期訓練。現在接手舅舅的安保公司,也得訓練,保持得還不錯。”

李青青聽見安保公司,挑眉問:“安保的工作?會不會很危險?”

獨孤朗挽了挽襯衫衣袖,回答很從容:“會有一點,但現在對不同等級的安保任務,公司會安排不同級別的保镖,我們公司安全系數算是業內比較高的。我平時負責指揮管理,比較少在一線。”

郝運來在一旁添油加醋:“獨孤朗自己也很牛逼!MI娛樂的安保也是找他們!上次錄節目,有私生闖進來,他一個人能制服倆!”

郝狂和李青青都是文青,雖然郝狂年輕的時候也沖動會打架,但畢竟年紀擺在這,火氣少多了。到了郝運來身上,瘦瘦小小,還愛生病,壓根沒什麽戰鬥力。現在看着獨孤朗,都覺得他厲害,有安全感。

獨孤朗微笑着接受誇獎,不動神色把剝好的蝦,放到郝運來的碗裏。

李青青繼續問:“小朗啊,你家裏還有什麽人啊?”

郝運來瞬間緊張起來,吃飯的速度都慢了,偷偷撇了一眼獨孤朗。

獨孤朗:“我爸媽在我小時候意外去世,後來,跟着舅舅和舅媽出國念書。國內的親戚還有大伯一家,但沒怎麽走動。”

關于獨孤朗的家人,郝運來跟他商量過,只說到父母去世就好,不需要說得太深入。

作為父母,聽見有小孩的爸媽去世,總是于心不忍。李青青說了句“太遺憾了”,就沒再往下問,默默給獨孤朗又夾了一只雞腿。

郝家不成文的傳統,李青青只要給你夾雞腿,那就是一個莫大的肯定。郝運來心中狂喜,懸起的總算放下,繼續埋頭吃飯。

看來,獨孤朗這個未婚夫,在他爸媽這裏,算是過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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