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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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晚飯時間,他們從酒店出發到餐廳,與郝運來父母會合。

這頓飯,由李青青女士一手操辦。選的餐廳在上市江邊,獨棟複古法式小洋樓,吃的地道上市特色私房菜。

四人搭乘電梯到餐廳3樓的和美房,李青青和郝狂在裏面早早恭候。

獨孤朗的舅舅和舅媽,跟郝運來父母年紀相仿,加上都有國外居住的經歷,能聊的話題不少。但飯桌上的聊天主力,自然是陳淑芬和李青青兩位女士。

李青青身材好,上身桃紅絲絨旗袍,肩上披着白毛披肩,舉手投足活像雍容華貴的貴婦。她看了看岳宗華,誇道:“外甥果然似舅,小朗跟舅舅很像啊。”

郝運來沒見過獨孤朗父親的模樣,但獨孤朗和岳宗華确實像,一樣的鷹鈎鼻,身材一樣魁梧,表情不多,但氣場很足。但比起獨孤朗這只頭孤狼,岳宗華更像靜谧蟄伏的獵豹。

陳淑芬這個馴獸師,站在一狼一豹中間,笑眯眯道:“長得像,脾氣也像。當初,把小朗接到身邊來,磨合了好長一段時間。”

李青青誇道:“換環境是麻煩,我們把Lucky接回國的時候,也花了很多時間讓他适應。他身體不好,剛回國就病了,沒趕上開學。等病好,開始上學之後,小病小痛不斷,今天發燒,明天手臂骨折……奧喲,折磨死人。”

說到這個話題,郝運來看向獨孤朗,他垂眸看着手機,臉上一如既往沒什麽表情。郝運來悄悄用左腿碰了碰獨孤朗的膝蓋,獨孤朗一雙丹鳳眼看了一眼,嘴角上揚,福至心靈似的,把自己的右腿往他那邊靠。

餐桌上,家長們觥籌交錯,熱絡聊天,餐桌下,兩個未婚夫夫,雙腿緊貼。

郝運來居然覺得,這種感覺,隐密又浪漫。

……

吃飯中途,獨孤朗接到工作電話,自覺從餐桌離開去了包間外面。

郝運來從廁所回來路上的拐角處,遇到了他。

看見郝運來,獨孤朗眉毛一挑,伸手招呼他過來,郝運來笑笑,聽話地走到面前。

站定時,郝運來突然擡起雙手,剛剛從廁所洗完手沒擦幹,指間還帶着點水珠。這會兒使壞全灑在獨孤朗臉上。

獨孤朗迅速地側過臉,但還是慢了,不少水珠撒到臉上。得逞的郝運來閃着碧綠色的眼眸,準備後退逃跑。沒想到,才後退了一步,就被獨孤朗剩下的那只大手攔腰摟住,整個人往回一拽。

郝運來像只小貓似的,被獨孤朗單手控制在胸前的方寸之間。在他奮力掙紮時,獨孤朗朝電話那頭低聲吩咐:“我知道了,按你說的做,晚點打給你。”

他幹脆利落挂掉了電話,這回,徹底解放了雙手。

他雙手手掌,一只用力按着郝運來的後背,一只按着他的腰。對着懷裏還試圖掙紮的獵物道:“郝運來,我單手你都掙紮不出來,別說雙手了。”

話糙理不糙,郝運來瞬間不掙紮了。他額頭抵着獨孤朗的胸,雙手輕輕落在他腰兩側,就這麽讓他抱着。

這算是他們最親密的一次肢體接觸。

獨孤朗身上帶有淡淡的檀木香,讓人想起寺廟裏的焚香。

郝運來擡頭看他下巴問:“你身上的檀香味,是為了減低自己的煞氣麽?”

“嗯……”獨孤朗将錯就錯道,“還能靜心,降低欲/望。”

郝運來眼睛眨了眨,在天真裏藏着不懷好意:“什麽欲/望?”

他們兩人站在隐秘的轉角處,燈光昏暗,獨孤朗低頭看着郝運來,溫熱的氣息噴在他臉上。

獨孤朗大手在他後背上下滑動,手掌和衣服摩擦發出“窸窸窣窣”聲音,他沉聲問:“郝運來,你明知故問。”

郝運來喝了點酒,碧綠色眼眸泛起霧,朦胧又缱绻。明明跟獨孤朗已經貼得很近,他伸手回抱獨孤朗的腰,把兩人剩下的縫隙也修補了。

擁抱從單方面的禁锢,變成了相互的擁抱。

感受到郝運來的環繞,獨孤朗沒再用力。這時,郝運來突然用力,往前走了一步,獨孤朗垂眸由着他推,一直到他後背撞到牆上。

因為要照顧雙方家長,他們兩人反而沒有私下相處的時候,隐忍了一天的問題,郝運來還是沒忍住。

郝運來額頭貼着他的胸,悶聲問:“獨孤朗,你出國之後,為什麽不聯系我?”

“那個壞了的手機裏,有什麽東西,讓你那麽緊張?”

他的聲音悶悶的,卻掩蓋不住裏面的落寞,獨孤朗喉頭滾動,那是十多年的往事,突然被揭開讓他一時間不知從何說起。

這時,郝運來手機響起,他慌亂地拿出手機,是李青青的來電。四個家長看他們出來有一段時間,催着他們回去。

問題沒被解答,郝運來滿臉不甘心,但李青青催得急,他們只好先回去。

回去的路上,迎面走來一個男人,身材高大,有點發福。男人抽着煙,目光在他們身上掃了掃。郝運來沒在意,接着往前走。

“喂!站住!”男人突然在身後喊了句。

郝運來停住腳步轉頭看向他,那人嘴裏叼着煙,眯着眼走到獨孤朗面前。他們相對時,郝運來飛快認出了這個人:獨孤朗的堂哥,獨孤北。

顯然,獨孤朗早認出了對方,只是礙于郝運來,不想說什麽。

獨孤北放肆地在他面前噴了口煙,淡淡:“人模狗樣了啊,獨孤朗!”

郝運來心想:那麽多年過去了,這人還是讓人讨厭至極。

獨孤朗全身僵直,眼神狠戾,一手卡着他脖子,輕松把他舉離地面。

警告道:“獨孤北,滾開。”

獨孤北卡着脖子呼吸不暢,罵道:“獨孤朗你這個兔崽子!!!翅膀硬了是吧!!放開我!”

身邊經過幾個服務員,警惕地看着獨孤朗。郝運來拉着他的衣袖,朝他搖頭。

獨孤朗這才把他松開。獨孤北握着自己的脖子,不過一會兒已經留下一條深刻的紅印。他瞥了眼郝運來,那雙眼睛太好認了。

他不懷好意地笑:“聽說你要結婚了,難道是這位?哎喲,怎麽那麽像當年你的小跟班……喔唷!不就是你的小跟班嗎??喲喲喲,獨孤朗,你當年就看上人家了吧?”

“海歸、開公司、還準備迎娶竹馬。天煞孤星成人生贏家了啊,獨孤朗。”

自從出國,“天煞孤星”幾個字,獨孤朗已經很久沒聽過了。再次被獨孤北提起,他只覺得非常生氣。

郝運來察覺他不妥,立刻擋在他身前,警告獨孤北:“如果你要祝福,謝謝,如果你要說別的,抱歉,我們不想聽。”

說完,拉着獨孤朗的手臂,快速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郝運來擔心地看着臉色非常難看的獨孤朗,把他拉到角落,問:“獨孤朗,他就是想你生氣,你不要中他的計。”

遇到獨孤北,把獨孤朗的以前那些不好的往事全部勾了出來。非酋體質,讓他隐隐覺得要有壞事發生。

他平複着心情,對郝運來說:“沒事。我們回去吧。”

獨孤北沒跟上來,只遠遠看着他們進了和美房。

他咬着煙,不懷好意地笑笑,接着拿出手機:“喂?來三樓,遇見熟人了,敘敘舊。”

……

從走廊回和美房,李青青對着他們抱怨道:“我們四個聊着聊着,發現你倆不見了。去哪兒了?”

郝運來笑笑應承着:“外面轉了轉,透透氣。”

郝狂看了李青青一眼,揶揄道:“人家小兩口,不喜歡跟我們長輩在一起,要去透氣!”

郝運來無奈:“爸,你這是過分解讀。”

屋裏的人繼續聊着,陳淑芬看見獨孤朗回來臉色不大好,給他倒了杯熱茶問:“工作上的事忙好了?”

獨孤朗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低聲道:“嗯,好了。”

她心細如發,一眼看出他不對,追問道:“沒什麽事吧?吵架了?”

獨孤朗搖頭,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放下茶杯說:“回家跟你說。”

聊得差不多,兩家人準備離開餐廳。這時,兩個男人大搖大擺走了進來。正是獨孤北,還有他爸獨孤廣。

獨孤北打頭陣,嘴上叼煙,雙手插兜,懶懶散散:“這就走了?再聊會吧,爸,你看這都是誰啊?”

李青青看着這倆陌生人,臉上滿是疑惑:“我們這是家宴,你們是誰啊?”

獨孤北毫不客氣拉開一張椅子,痞氣道:“家宴,那我們怎麽能缺席呢,你說是不是啊,爸?”

站在他身後,穿着黑色羽絨,帶着金鏈子的獨孤廣,手裏盤着核桃。他走上前,朝屋裏的人掃了一眼,最後落到獨孤朗身上。

獨孤廣低沉道:“獨孤朗,回國也不來找大伯,你家教呢?”

聽見對方自稱獨孤朗大伯,李青青跟郝狂疑惑的目光投向郝運來。郝運來眼神閃爍,旁邊的獨孤朗面無表情,但氣勢宛如一只蓄勢待發的狼。

獨孤北拿起一根筷子轉了轉,陰陽怪氣道:“爸,你這話都多餘問,人家連準備結婚要見家長,也不告訴咱們。就是把咱們當陌生人。”

岳宗華冷冷道:“獨孤廣,自己的侄子,不願意跟你有關系,做長輩的不反省一下嗎?擺什麽譜,你家教呢?”

獨孤廣“啪”拍了下桌子,面紅耳赤道:“我可不一直反省麽!當年,小朗爸媽去世,我管他吃管他喝,長大了,一點恩情都不念,到底是什麽白眼狼這樣對長輩?”

他掃了眼岳宗華:“岳老二,給你提個醒,前車之鑒,白眼狼養不熟,你小心着點。”

明知岳宗華這些年把獨孤朗當兒子養,還公然說這種話,這兩父子,真是一個比一個毒辣。

陳淑芬素來好脾氣,也聽不下去,冷聲道:“你們什麽恩情?動不動把小朗關在小黑屋裏面,一關幾天,這叫恩情?觊觎他爸媽留下來的錢,勉強把他留在身邊,這叫恩情?你是提前老年癡呆了,就去治,別惡心人!”

獨孤朗有嚴重的幽閉恐懼症,他大伯居然把他關小黑屋,還是一關好幾天?

郝運來猛然醒悟,難怪他上課的時候,偶爾連續幾天不來學校!原來他都被關在小黑屋了。他前所未有的生氣,感覺手腳冰冷,胸快要氣炸了,腦袋也是,怒意完全壓不下去!

獨孤北冷笑:“就我們觊觎他的錢,難道他不觊觎嗎?要是不觊觎,他能一直保留獨孤這個姓?”

獨孤這個姓氏,就是獨孤朗最好的保障,哪怕當年獨孤朗簽了放棄爺爺留下的基金,他還是因為這個姓氏,享受其他獨孤基金、資源的扶持。

陳淑芬怒道:“占着獨孤的姓氏,混吃等死,當寄生蟲的人是你們!不是小朗!”

獨孤朗手搭在陳淑芬肩上,讓她冷靜,他宛如一堵牆擋在她面前,眼神狠戾朝獨孤廣看去。

“大伯,你們不用拐彎抹角地激我,想要什麽直接說。”

獨孤家兩父子互看一眼,獨孤北手指在桌上拍下,說:“爽快!我們也不是要很多,只要你放棄,爺爺給你留的那筆結婚基金。我們就不糾纏你!”

岳宗華拍案而起:“一群寄生蟲!做你媽的青天白日夢!那是他爺爺留給他的!”

獨孤北揉了揉耳朵,沒有理會岳宗華的憤怒,直勾勾地盯着獨孤朗:“老頭!沒你說話的份!獨孤朗,你怎麽說?”

獨孤北知道以獨孤朗的性格,為了擺脫他們的糾纏,可以一分都不要。不然,當年,也不會為了跟老頭出國,而放棄那筆基金。

他看着獨孤朗被氣得臉色煞白,雙手握緊拳頭。心裏暗笑,獨孤朗還是跟當年一樣,看着強,實則懦弱得很。只要踩着他的痛點,就能為所欲為。

但他不知道的是,獨孤朗極力隐忍,純粹不想在郝運來父母面前暴露自己的本性。

現場氣氛焦灼,連服務員都圍在門外,觀察裏面的動靜,随時準備報警。

獨孤朗思付片刻,丹鳳眼盯着獨孤北,斬釘截鐵:“我一分錢都不會給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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