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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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的答案。讓獨孤北兩父子有一絲意外。獨孤北手裏的筷子停止轉動,陰鸷的雙眼意味深長地打量獨孤朗。
心想:這小子沒出過國前,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現在居然開始拒絕了。
同樣難以置信地,還有他爸。
獨孤廣皺眉怒斥:“獨孤朗!別忘了,獨孤家有今天,全是被你拖累的!”
岳宗華忍無可忍,拿起一個杯子就往外砸,臉紅耳赤罵道:“放你們的狗屁!”
“你們千萬身家,哪一分是小朗花出去的?自己花天酒地,敗了家業,回來賴旁人?真是笑死人!”
獨孤北大手拍在飯桌上,把桌上的碗筷震得“叮當”響。把李青青和陳淑芬吓了一跳。
他陰鸷的眼睛掃向李青青和郝狂,像一條毒蛇吐着信子,準備給獵物致命的一擊。
獨孤北:“爸,我們自己的責任,我們自己扛,确實不應該全推給堂弟。”
“但是,獨孤朗!你自己的罪孽,也別藏着掖着啊。”
他眼睛兇狠盯着獨孤朗,再掃向李青青和郝狂:“聽說,今天是見家長對吧。你未來岳父岳母,不需要知道,你的個人情況嗎?”
說完這句,他非常滿意地看到岳宗華夫婦臉色不佳,以及獨孤朗臉上發灰似的陰沉。
“當年呢,獨孤朗因為貪玩,放學跑出去,誤信陌生人被綁架。結果,我二叔二嬸去交贖金的路上車禍當場死亡。我爺爺呢,受了喪子打擊,一年後也走了。”
“直接導致我們獨孤家,家道中落。”他朝獨孤朗笑了笑,既然不妥協,那他就誅心。
他看向郝運來:“當初,這位小混血跟獨孤朗是同桌,而獨孤朗在學校裏是出名的天煞孤星。”
郝運來低聲呵斥:“他不是!”
“不是?”獨孤北露出驚訝的表情,手指在下巴處點了點,假裝思考:“那你入學後,被他克得發燒生病又骨折的事,怎麽說?”
“!!!!”
李青青的表情,可以用大驚失色來形容。剛剛在飯桌上,還在閑聊的兒時瑣事,可她沒想到,背後還有這個不可思議的說法,她難以置信地看着郝運來,想要求證。
獨孤北得意地朝郝運來父母道:“哎喲,阿姨叔叔,你們居然不知道這事啊?你去問問當年那些同學,都知道的呀……”
“不過,獨孤朗也有算有良心,知道轉學不再拖累你兒子,不然,發生什麽真的不好說。”
對于父母來說,沒有一件事比自己孩子的人生安全重要。獨孤北這招,狠狠拿捏了郝運來父母的心裏最重恐懼的事,讓談得好好的婚事,推向另一個極端。
好一個殺人誅心。
岳宗華被氣得高血壓,吼道:“你閉嘴!封建迷信,無稽之談!!!”老人家太激動,一下子暈了過去。
“舅舅!”
“宗華!”
獨孤朗和陳淑芬連忙圍了上去,郝運來立刻拿出手機叫救護車,本來喜慶的家宴,亂作一團。
獨孤北如鬼魅般,冷眼看着這一切,嘴上咧着得逞的微笑,冷冷道:“岳老爺子,您也悠着點吧,別把自己搭進去!”
突然,獨孤朗突然起身,渾身煞氣,朝他沖過來,對準他的臉一拳重擊。
“砰!”一聲悶響,獨孤北瞬間躺倒餐廳的地毯上,鼻子流血,滿眼星星,失去意識。
……
從醫院回家的路上,李青青一直沒說話。平日,她連笑都不肯太誇張,擔心留皺紋。現在,眉頭緊皺成一個坑,臉色鐵青。
郝運來本來想在醫院多陪一會兒,結果被李青青拉了回來。足以說明,她的态度。
一家三口進了客廳,氛圍工具人郝狂喊了聲:“哎呀,晚上吃多了,我去泡點茶消食啊。”
郝運來跟郝狂對上眼神,兩人一起進了廚房。李青青是家裏的女王,他跟他爹必須先達成統一戰線。
郝狂按下電熱水壺的燒水按鈕,郝運來的茶罐已經準備好了,直接遞到他手邊:“大紅袍對吧?”
郝狂這個對“中國文化癡迷”的外國人,特別愛喝茶,郝運來外公以前是福建茶商,本來很不喜歡郝狂這個外國人,但他爸有空就跑去岳父家蹭茶喝,嘴養刁了,岳父政策也走下來了。
他熟練地把茶葉倒進小茶壺,沸水稍微燙了燙,邊洗茶邊說:“別賣乖了,這事我肯定跟你媽站統一戰線。”
郝運來本來以為,他爸是外國人,不信這種玄學。但現在聽他這麽說,頓覺大事不妙。
他着急解釋:“那些說獨孤朗是天煞孤星,全是獨孤北造的謠!我生病、受傷跟獨孤朗真的一點關系都沒有。”
郝狂拎起燒開的熱水,倒入茶壺中,茶葉變得濕潤漲大。他語重心長跟郝運來說:“如果有人說,喝茶會致癌,而且,已經有幾個愛喝茶的人死了。雖然沒有科學依據,甚至還可能是別的原因致癌,但那些健健康康的人,想起喝茶,心裏不會根刺嗎?”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一分鐘後,被熱水沖分浸泡的茶葉,激發出茶多酚,茶香溢滿廚房。
郝狂看着兒子的垮臉,拍拍他肩膀:“別說爸不幫你。你得沉住氣,不要跟你媽硬着來。做父母的,都會把小孩安全放在第一位。你要給她時間,好好判斷獨孤朗這個人,是否值得你冒這個險。”
郝運來整個人垂頭喪氣,感覺那是真完了,他生氣地踢了廚房的島臺。
郝狂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還沒看見郝運來這麽生氣過。
郝狂把泡好的茶,放在托盤上,遞到郝運來手上:“端出去吧,跟你媽一起聊聊。”
……
醫院裏走廊外,獨孤朗正在打電話,他眼神狠戾,沉聲安排:“聶加,派幾個人來醫院。”
電話那頭的聶加聲音有些意外:“你今天見家長?怎麽突然去醫院了?”
獨孤朗咬着後牙槽,撥了撥頭發難得煩躁:“餐廳裏遇到了大伯那兩父子。”
聶加跟獨孤朗是軍事學校的同學,對他家的事略知一二,立刻說:“我艹!他們說了亂七八糟的話?”
獨孤朗快速地“嗯”了聲,額上青筋乍現:“該知道的都知道了,我舅舅還被氣進醫院。”
“哇,你這……”非酋體質,真是名不虛傳。但聶加不敢說全。
獨孤朗繼續安排:“也找人跟着獨孤北倆父子,這段時間,不能讓他們接近我和郝運來的家人。”
聶加立刻應下:“放心吧,岳叔叔現在情況怎麽樣了?沒事吧?”
獨孤朗從走廊朝病房方向看,岳宗華躺在病床,安然熟睡,就是眉頭緊鎖,仿佛還在噩夢中。
“醫生說就是情緒激動昏厥,目前情況穩定,留院觀察一晚明天能出院。”
聶加:“行,你跟阿姨別擔心,我會安排人。需要我們的人教訓一下那兩父子麽?”
獨孤朗捏了捏拳頭,剛剛打獨孤北那拳很重,手上還有些紅,他拒絕:“不用,我教訓過了。”
聶加冷笑一聲,要是獨孤朗親自動了手,那對方算是倒大黴了。
獨孤朗吩咐完,挂掉電話,往病房走去。病房裏,陳淑芬坐在病床旁,滿臉疲憊。
本應是辦喜事的,結果鬧了這麽一場,老人家情緒波動有些大。看見獨孤朗回來,還是她勉強擠出笑容,伸手拉他坐在身旁:“打完電話了?”
“嗯,打完了。”獨孤朗松開西裝外套的紐扣,今天他特意穿了陳淑芬定制的西裝,折騰了一天,有些皺,有些狼狽。
陳淑芬點點頭,又問:“Lucky和他爸媽到家了嗎?”
被陳淑芬提醒,獨孤朗才想起來,他立刻拿出手機,邊說邊打字:“我現在問……”
陳淑芬纖細的手指覆上獨孤朗的手機,打斷了他的動作。
慈愛的眼睛看着獨孤朗,問道:“小朗,你還好嗎?”
獨孤朗一雙丹鳳眼,瞬間通紅,他緊緊捏着陳淑芬的手,憤怒道:“不好,我很生氣!”
“只差一點……”他就能跟郝運來在一起了。
他看着陳淑芬,一米九的壯漢,平日遇事冷靜,此時眼裏全是不甘心。
他像抓緊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抓住陳淑芬的手,有些無力。
“舅媽,你覺得,我跟郝運來……我跟他……”是不是不可能了?
陳淑芬沒說話,但也知道他心灰意冷什麽,她長久地看着他。
又聽獨孤朗自言自語:“哪個父母,願意讓孩子,跟天煞孤星在一起呢。說是謠言,但……沒人敢賭吧。”
“況且,比我好的人,多了去了。郝運來可以找到更好的……”
陳淑芬安靜聽着獨孤朗的自言自語,眼裏慢慢泛起了淚花,心裏像被人狠狠擰了一下,疼得呼吸困難。
她低聲安慰:“小朗,我們都先冷靜一下,你對Lucky,多一些信心。”
這樣的獨孤朗,她見過兩次。
第一次,是同學把獨孤朗的手機弄壞了,他把對方打進醫院。等陳淑芬和岳宗華趕到警察局,獨孤朗看着殘破的手機,滿眼怆然。
那晚,岳宗華拿着手機去修,陳淑芬把人接回家,兩人坐在沙發上,獨孤朗也在自言自語。
話語颠三倒四,但語氣跟現在一樣的絕望。陳淑芬最記得他說的一句話是。
“手機碎了,徹底沒了……”
還好,那晚岳宗華找到師傅,手機修不好,但好歹把手機裏的資料拷貝出來。那次之後,獨孤朗跟他們倆夫妻的态度好了不少,表情也不那麽硬繃,話也多了。
第二次,就是現在。
獨孤朗對郝運來的重視程度,她不可能看不出來。正因為如此,要放棄變得格外難。
但現在,牽涉到了對方父母對獨孤朗的信任。坦白說,換做是她親生兒子遇到這種情況,也是要慎重考慮的。
壞掉的手機也只能修複資料,那壞掉的信任,又能修複什麽呢?
……
獨孤朗身上有嚴重的不配得感,跟我們考試出來,哪怕考得很好,對外說肯定考得很差。為了降低預期。
獨孤朗一方面很想要某些東西,親情、愛情,另一方面又覺得,自己克死了家人,非常害怕身上的“不祥”會給身邊重要的人帶來不幸。所以他總是,想要又不敢靠近,很憋屈。
除了直球,三觀非常正的郝運來,沒人敢用命,跟他賭這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