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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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夜來得早,他們離開排練廳時,已是月朗星稀。
郝運來跟白浪并肩站在排練廳外的一棵滿是雪的樹下。白浪優雅地抽煙。郝運來在一旁,跟他說着什麽,臉上始終帶着笑。
獨孤朗站在一旁,距離他們幾米,臉色鐵青,氣場壓抑。
藍牙耳機裏傳來聶加的聲音:“老大,車已經到停車場了,你們準備下去了嗎?”
他看着郝運來把耳機給白浪戴上,就像那晚在家裏,幫自己戴上一樣。
獨孤朗不動聲色地咬着後牙槽,語氣很冷:“沒,等着。”
那顆枯樹下,白浪把摘下耳機,臉上滿是驚喜:“你的新單曲?”
郝運來搖搖頭:“不是,這是我給一個廣播劇創作的主題曲。”
湖藍色的桃花眼夜色中染了一層深沉,叼着煙,豎起拇指:“很可以啊,現在廣播劇規格那麽高?”
郝運來聳聳肩:“我也第一次做廣播劇的主題曲。但原著小說我看過,挺不錯的。可能批判性太高,這尺度改編不了影視作品,只能做成廣播劇。”
“但這種音樂,做得挺過瘾的。”
白浪看着郝運來靈動的眼眸,感嘆道:“是不錯,很有力量!真羨慕你,還能寫這種歌……”
大神居然說羨慕他,郝運來受寵若驚:“我還羨慕你寫的情歌呢,都是可是你的統治區。”
快到十五,月亮明亮又圓潤,讓雪夜更顯靜谧,兩人安靜賞了一會兒月。
突然,他們同時看見,不遠處的廊下站着春日生,也在抽煙。燈光昏暗,不知道春日生看見他們了沒。
郝運來按耐不住心裏的八卦,問:“你跟小春哥,到底怎麽了?一見面就打。”
晚上比下午冷,但白浪只穿了件白毛衣,雙手插兜聳着肩膀,像不會冷似的。
他淡淡道:“就是互相看不順眼。”
郝運來喃喃:“歡喜冤家呀?為啥看不順眼啊?”
白浪看他尋根問底的模樣,覺得好笑:“你一個男生,怎麽那麽八卦?”
郝運來誇張得捂着嘴,驚訝道:“男生就不能八卦了?你這個想法很危險啊。”
白浪生生被他逗笑,緩緩吐出一個煙圈。湖藍色眼睛看着春日生的方向。
“他是我在法國念書時的同班同學。我做音樂是因為喜歡,他做音樂是因為愛錢。道不同,所以,注定了八字不合。”
郝運來聽得雲裏霧裏,白浪最後一口煙抽完,餘光瞥過不遠處的獨孤朗。
他像頭隐匿在黑暗中的狼,黑眸在夜幕中異常明亮。明亮到,讓白浪能清晰感受到,他眼中的敵意。
白浪手肘碰碰郝運來,下巴朝獨孤朗微微擡起:“你們公司請保镖的規格挺高啊,外型好,身手也好。”
提起獨孤朗,郝運來以為白浪還在怪獨孤朗,解釋道:“估計是看我拉不動你們,才來幫忙的。沒弄傷你們吧?”
白浪搖搖頭,直球問:“你跟他,只是普通的保镖和歌手的關系?”
沒想到白浪會突然這樣問,他臉有些紅,支支吾吾地裝傻:“什麽什麽關系?”
白浪“切”一聲,湊到他耳邊:“小Lucky,你繼續裝。他都快把我看穿了!普通保镖會有那麽重的占有欲?”
郝運來耳朵燙燙的,他揉了揉鼻子,低聲說:“沒有裝,是Jane姐說先瞞着。”
說到這,白浪就懂了,調侃道:“想不到,你居然喜歡這種類型。”
獨孤朗和郝運來兩個人站一起,無論是體型,還是氣質,差得也太多了,偏偏又有一種反差萌。
郝運來“嘻嘻”笑了聲:“結婚嘛,還是找知根知底的好,不累人,也不用培養感情。”
白浪驚訝地站定:“你們……結婚了??”
白浪聲音有點大,郝運來立刻捂住他的嘴,不小心還跟獨孤朗的視線對上,吓得立刻又收回了手。
“你小點聲……你不是猜到了?”
白浪拍開他的手,壓低聲音:“我以為你們只是談戀愛,你才剛紅就結婚了?”
郝運來倒是看得很開:“紅和結婚不沖突,我又不走偶像路線。”
說到這,面前走來一個人,他們瞬間啞炮不再聊了。
春日生穿着黑色羽絨服,雙手踹兜,朝白浪說:“有空嗎?聊兩句?”
白浪冷着臉:“跟你沒話聊。”
春日生倒是沒生氣,雙手交握在身前:“對不起,今天是我沖動了,我不該動手。”
“給我十分鐘,聊兩句,行嗎?”
郝運來看白浪依然一臉不願意,在中間當和事佬。
“白浪哥,小春哥都跟你道歉了,你就給他10分鐘呗……我們後面排練也常常要碰到,總不能見到就打,我真拉不動你們……”
在哄人這件事上,郝運來向來所向披靡。後輩都哄到這份上了,再甩臉子顯得不大氣。
最後,白浪不情不願春日生慢慢走遠,兩人的影子在暧昧的月色下觸碰又分開。
……
從電視臺出來,郝運來還打算回錄音室,獨孤朗沒同意,直接讓司機開回家。
一直到家門口,兩人一直沒說話,會讀空氣的郝運來,察覺獨孤朗在生氣,但一時想不到原因。
雖然,念書的時候,他早就習慣了獨孤朗拉着臉不理人。但相遇之後,獨孤朗對他的态度好多了,跟他冷臉還是第一次。
突然,郝運來不知道怎麽辦了。
他們沉默着進了門,獨孤朗邊脫領帶,邊往書房的方向走,一眼都沒看郝運來。
郝運來喊:“獨孤朗。”
獨孤朗停下腳步,轉身看他,冷着臉,沒說話。
郝運來磨磨蹭蹭走到他面前,問:“你……晚飯想吃什麽?”
“我不餓。”聲音冷得滲人,說完頭也不回進了書房。
百思不得其解的郝運來掏出手機,快速點好外賣。然後,進浴室洗澡。
錄音這幾天,他已經有三天沒回家睡了。站在卧室,他發現被收拾得很幹淨,仔細看隐約察覺獨孤朗的生活痕跡。
譬如:他躺的那半邊床沒皺褶,但他的枕頭似乎被挪動過。
他走到衣帽間,準備拿一套睡衣,手指剛碰到自己的睡衣,又收回。最後,從獨孤朗的睡衣裏選了一套。
打開熱水器,溫熱的水蒸氣立刻把浴室玻璃蒙上一層水霧。錄音壓力很大,他已經很久沒有那麽放松過了。
往身體塗沐浴露的時候,他摸到自己小腿某個地方突然很疼。手指重複揉捏,疼得他直“嘶”氣。
應該是撞向桌子的時候弄傷的。現在看不出什麽,再揉揉估計明天就能看見一片淤青。
他沖幹淨沐浴露,穿上睡衣,看了看小腿淤青的地方,靈機一動,走去敲書房的門。
“進來。”獨孤朗沉聲道。
郝運來開門走進房間,獨孤朗掃了眼他身上的睡衣,留意到頭發還滴着水。
他眼睛微紅,皺眉問:“有事?”
郝運來繞過實木書桌,放着一瓶威士忌,旁邊的玻璃杯裏還剩一半。
原來,他在洗澡的時候,獨孤朗在喝酒。
他走到獨孤朗面前,慢慢擡起腳,踩在獨孤朗大腿上。手指掀起睡褲的褲腿,露出白皙的小腿。頭發沒擦幹的水滴,“滴答”在獨孤朗褲子上留下一個深色的斑點。
獨孤朗臉上有些疑惑,但沒說話。
郝運來拿起他的手指,往淤青的地方按了按。他立刻“嘶”了聲,五官疼得皺在一起。
他委屈道:“剛剛在排練廳還沒感覺,洗澡的時候碰了碰,發現好疼啊。”
獨孤朗往後靠着椅背,眼神裏飄過一絲散漫,身上飄着淡淡的酒氣:“郝運來,你想怎麽樣?”
郝運來眼神有些飄,解釋:“不是說,揉揉淤青散得快?你幫我揉揉呗。”
獨孤朗大手握着他的腳踝,往身旁拉,另一只手摟過郝運來的腰肢。在他的帶動下,郝運來回過神時,已經整個人跨坐在他腿上。
他的手隔着睡衣,按着郝運來的腰。腦袋湊到郝運來脖子間,貪婪地聞着跟他一樣的沐浴露味道。
郝運來順從地仰頭,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低聲問:“獨孤朗,你醉了?”
獨孤朗在他脖子上親親咬了一口,那個位置皮膚太薄太脆弱,牙齒觸碰肌膚的瞬間,郝運來輕輕顫栗了一下。
他宛如奄奄一息的小動物,被狼叼在嘴裏,命懸一線。
獨孤朗腦裏閃過很多畫面,白浪跟郝運來一起唱歌的樣子,戴耳機的樣子,互相贊賞的樣子。
那些時刻,讓他覺得,郝運來理想中的伴侶另有其人。而他,只是一個及格的替補。
獨孤朗并不是一個不自信的人,但面對郝運來,他總感到患得患失。想把人綁在身邊,不想外人看見他,又知道郝運來渴望舞臺,想把最好的舞臺砸給他。但成功的郝運來,身邊會招來更多的粉絲,遇見更多跟白浪一樣的偶像前輩。
他很矛盾,也很難受,他應該自己消化,但他控制不住地把怒意牽動到郝運來身上。
他松開嘴,看見郝運來脖頸上的牙印,怒意消散了些,目光卻依然兇狠。
啞然道:“郝運來,我在生氣。”
獨孤朗的溫度有點高,讓郝運來禁不住發熱,臉上還有從浴室熏出來的嫣紅。
他茫然看着獨孤朗:“因為我受傷了?”
獨孤朗呼吸很濃重,聲音也不像清醒時利落,聲音裏帶着埋怨:“因為你心裏有別人……”
心裏有別人??郝運來聽着獨孤朗的控訴,宛如一個被抛棄的醉酒怨婦。
他捧着獨孤朗的臉,四目相對問:“別人是誰?”
獨孤朗五官輪廓深邃,喝酒後膚色比平日更紅,鐵面保镖有了人的欲。
像委屈的小孩,反問:“你不知道?”
郝運來突然想起,白浪說,獨孤朗眼神把他盯穿的話,這才反應過來:“你在說白浪哥?”
他想了一會兒,糾正道:“獨孤朗,你在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