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 13
Chapter 13
喬沐被林西哲壓得動彈不得，渾身酸痛至極，心跳也亂了，像被傳染了發燒的病一樣。
他也不敢深睡，怕林西哲半夜燒得更厲害，那就得去醫院了。
喬沐艱難地拿着溫度計，隔一會就給林西哲測一次體溫，終于，慢慢降回到37度了。
已經是後半夜，喬沐困得不行，手腳都麻木了，像有無數尖刺在剮他的皮肉。林西哲卻像個任性的孩子，借發燒跟他胡鬧，整個人跟人形挂件一樣将他纏得牢不可破。
喬沐連續打盹幾次，終于困倦地閉上眼睛睡了。這鬼壓床的姿勢睡覺很折磨，喬沐做了一夜的噩夢，夢境零碎又恐懼，眼皮卻始終沉得睜不開。
感覺睡了好長時間，意識半清醒半混沌的時候，喬沐猛地被人掐住脖子提了起來。
整個身子被掼摔在床頭，腦袋重重磕在床頭的實木靠背上，發出咚地一聲悶響。
“你為什麽會在我床上？”
喬沐吃痛地睜開眼，一眼就看見林西哲那雙血紅的眼睛，像要吃人一樣，整個身子戾氣叢生，一只手仍狠狠掐着他的脖子。
“你發燒了。”
喬沐渾身酸痛得像散了架，手腳、肩膀都是麻的，後腦上仍是火燒一樣的痛，痛得腦子裏都在嗡嗡作響。
林西哲掐他脖子的手加重了力道，喬沐被迫仰着臉，臉頰憋得通紅。
“這就是你爬床的理由？”
喬沐望着林西哲那恨不得殺了自己的憎惡、嫌棄的眼神，心裏有什麽溫熱的東西一點點變得寒涼。
最初，這個男人倨傲地像躲開髒東西一樣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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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這男人問他，是不是習慣了管其他男人叫老板。
生病胡鬧的是他，醒來翻臉的也是他。
自己在他眼裏，自始至終是一個妄想爬床上位的、不自量力不知羞恥的垃圾，是麽…
難怪讓他搬過來當生活助理，讓他不許再直播。
自己那份辛苦奮鬥的事業，點滴積累的流量，在林西哲眼裏，什麽也不是吧。
喬沐忽然覺得自己很傻，差一點真的要放棄直播的事業，甚至在籌備告別直播的事，甚至因為林西哲一句想他在片場陪同，連着請假，連告別直播都沒能完成。
差一點就萬劫不複了呀。
什麽是陷阱，什麽是糖衣炮彈，喬沐總算體會到了。
及時醒來也好。
喬沐淡淡一笑，“對啊，我就是個下賤的人，只要有機會上位，誰的床我都想爬，不是你自己選我…”
喬沐的話沒能說完，林西哲狠狠一個耳光扇在他臉上，用了十足的力道。一瞬間，半邊腦袋幾乎聽不見聲音，轟鳴像海嘯一樣，将他最後的、岌岌可危的自尊也打碎了。
脖子上的鉗制終于放松，喬沐坐直身子，強行按捺住酸澀的眼眶，不顯露一絲脆弱。
什麽也沒有改變，就當沒簽過合同吧，他還是他自己。
“滾出我的屋子，別讓我再看到你！”
林西哲第一次用近乎咆哮的音量跟他說話，像宣布一場死刑。
喬沐咬緊嘴唇，強忍着手和腿的酸麻，快步下床穿鞋，想想，這拖鞋也是林西哲家的，喬沐将鞋踢開，光腳踩在地板上，挺直身子一步步走了出去。
直走到一樓，喬沐去到那個房間，對門把手喊出咒語，古怪的是，門并沒有打開。
或許，連咒語都是一次性的吧。
喬沐忽然感覺想笑，那就算了，他那些破爛的随身物品，本身也不值幾個錢。
喬沐穿上運動鞋，打開屋門的瞬間，冷風呼嘯而來，像是要為他這一身莫名其妙的狼狽，唱一曲挽歌。
樓上傳來居高臨下的號令。
“在我聯系你以前，不許再跟我聯系，不許打聽我的行程。”
喬沐沒有回頭，踏出這一步他就不想再回頭了，狠狠一下，他關上了林西哲家的門，這就是他的回答。
喬沐跟游魂一樣往外走，走了不知多長時間也沒到站牌的位置。喬沐摸兜，幸好手機沒忘帶。
真是破釜沉舟啊，才多長時間，自己準備住三年的出租房也轉出去了，一時間竟然沒地方可以去。
這麽早，谷小鶴肯定還沒起床，喬沐不想打擾他，更不想聽他用愛慕的語氣談到林西哲。
一個混蛋。
所有人偏愛他仰慕他，他就能随意踩在別人頭上發號施令嗎？他是什麽正義的化身嗎？
喬沐越想越氣，狠狠甩頭強迫自己不要想。
就當是被瘋狗咬了一口，打兩針狂犬疫苗就好了。
喬沐走到站牌，剛好迎面來了一輛公交車，喬沐也不管目的地了，直接上了車。
車裏好暖和，早班車幾乎沒有別的乘客。喬沐坐在後排，望着司機的背影，忽然覺得這樣腳踏實地的生活，才是真實的。
三站以後，剛好站牌後面是一家便利店，喬沐下了車，走進去。
感應門鈴熱情地沖他招呼，“歡迎光臨。”
喬沐在幾個架子上轉了轉，都是冷的、常溫的食物，櫃臺前有熱得冒油的烤腸，一根根轉着，很是誘人，還有關東煮，香的、辣的兩種口味，包子和快餐也有，可以免費幫加熱。
喬沐挑了滿滿一盒關東煮，讓營業員給他澆上熱湯，又買了一根烤腸，拿着食物走到臨街的玻璃牆後，坐在高腳椅上吃早餐。
胃被食物一點點填滿，心情也好了起來。
喬沐拿手機刷微博，超話廣場上已經有粉絲開始打卡。
喬沐切到小號，也在裏面打了個卡，配圖是關東煮和烤腸的合影，文案是：今天的天氣真好，心情也好。
很快底下就有人跟他互動：
「555，我也想吃，好長時間沒吃過關東煮啦。」
喬沐回了個笑臉。
切到熱搜榜，排名第一的是林西哲新電影的動态，喬沐火速退出微博。
不想看到那個人，光是看到名字都倒胃口。
悶頭吃完早餐，喬沐想着要不要找家咖啡廳打發時間，想一想接下來怎麽安頓自己。
手機忽然響了，是張哥打來的，喬沐忽然想起昨晚林西哲手機上收到的微信，一下子心裏就有數了。
張哥：“喬沐，你過來片場，今天有一場重頭戲，得你來演。”
喬沐：“好的張哥，我現在剛好在外面，你方便的話，把地址發我微信，我打車過去。”
張哥：“你在外面？你不是…那西哲沒有人照顧？”
喬沐聽得出來，張哥的聲音明顯冷了，壓不住一絲薄怒。
喬沐說不上是什麽感覺，他這是成了林西哲的奴才嗎？
喬沐收斂情緒，故作輕松地說：“林老板昨晚吃了退燒藥睡的，今天醒來已經退燒了。是他讓我出門的，大概他想清淨一下。”
喬沐想說你就放心吧，人家不僅恢複了，已經可以打人殺人了，狀态好得很。
張哥這才哦了一聲，“行，地址我讓小趙發你了，你現在過去，今天就你自己，直接跟周導對接，ok的吧？我和小趙去看看西哲。”
“好的，張哥。”
喬沐一刻也不想耽擱，替身該拍的戲他一定會好好演，除此之外，他沒有義務受他們這些人的鳥氣。
可惜了當時頭腦發熱，沒能仔細看看合同。
到底是什麽樣的替身，工作職責有哪些，他現在一概沒底。
合同簽了，他就走了，也沒問張哥要複印件。
現在的情形是，他錢沒拿到錢，戲拍了不少，家務也做了，該受的屈辱也受了，然後被人掃地出門，還得繼續去片場拍戲。
真是絕了。
喬沐忽然想起林西哲陸續給他轉賬的幾十萬，他一分沒動，這會直接一筆一筆往回轉，一天轉不完就隔天再轉。
剛想放下手機，林西哲發來微信消息：
「說了不讓你主動聯系我，你還要不要臉。」
喬沐氣得恨不得把手機摔了，什麽狗一樣的神經病這是。
喬沐再忍不住，直接把林西哲微信拉黑，電話號碼也拉黑了。
“滾去死吧你。”
喬沐去到片場，小趙不在，沒人接應他，一時倒有些不習慣，不過習慣能改變。
喬沐走到周導旁邊，問今天的安排。
周導說，男主角當街殺人之後，沒有跟家裏通氣，以至于家裏收到消息時，男主已經被“請”到了警察局。
死的地痞背後有大哥，大哥從外地剛回來，急于立威開拓市場，就出了這檔子事，大哥在江湖上放話，說要廢掉男主。
審訊的時間有24小時，這24小時男主是不能與家人聯系的。
大哥就是利用這個時間，暗中讓自己的幾名手下混進局子裏，群毆、折磨了男主一天一夜。
周導說，這場戲非常重要，是女主徹底抛開猜忌，真正為男主淪陷的契機。
本來應該林西哲本人上陣，但顧忌到他前一場戲淋雨生病，只能讓喬沐這個替身來演。
喬沐不在意這些由頭，反正就是一場被群毆的戲，他之前在網劇裏經歷過，咬咬牙扛過去就好。
喬沐跟周導點了點頭，就去了休息室換裝。
……
七個小時後，天徹底黑了。
喬沐一瘸一拐走出片場，整張臉已經不能看了。
找到個沒人的地方，喬沐撥通谷小鶴的電話，坐在夜晚漆黑的長椅上，第一次有了一種心酸的感覺。
谷小鶴很快接起電話，“你要到簽名了是不是？出來我請你吃飯，想吃什麽？”
“沒有簽名，”喬沐眼眶有一點濕，卻強行擠了個笑，“你還願意請我吃飯不？”
谷小鶴沒心沒肺的，一拍大腿，“必須得吃！要不然你來我家，今天新到了一批游戲裝備，晚上一起通宵呗？”
喬沐快速擦了把眼睛，“好，我現在去你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