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Chapter 22

Chapter 22

喬沐答應過後，心就有點沉甸甸的，他分不清自己是在心疼林西哲，還是別的什麽。

倒是林西哲，像個得到獎勵的孩子，馬不停蹄訂好了兩人出行的機票和酒店，喬沐坐在他邊上看，見他定的是大床房，當下就不樂意了。

“都是男的，有什麽關系。”

林西哲自欺欺人地說，然而兩個Gay一起旅行，睡一張床，真的沒關系嗎？

誰也說不好，這事也就這麽定了。

晚上，林西哲非要下廚，喬沐在旁邊看着，手生，但也不是沒有廚藝的樣子，尤其擅長烹饪海鮮。雖然海鮮是挺容易的菜式，但一個大明星有這等廚藝，喬沐覺得挺離奇的。

林西哲得意地說：“海城是我的故鄉，那邊是旅游勝地，每年三到五個旅行旺季，我爸媽就是在海邊開餐館的，我從小到大待在店裏，怎麽也學了些手藝。”

喬沐看着他笑，仿佛第一次看見明星光環下，林西哲更多更真實的東西。

眼前有那麽一個小孩，長得好看，人也聰明，有點調皮，但大都很乖。

“你小時候學習怎麽樣？”喬沐忽然好奇地問。

“成績中上游，我爸媽都忙，沒人管我，對我學習沒什麽要求。但我不喜歡輸給別人，所以暗暗地努力，成績保持得很穩定。”

“嗯。”喬沐忍不住又開始想，在學校裏的林西哲是什麽模樣，應該是很招老師和同學喜歡的那類人。

“打籃球，運動會，音樂比賽，我什麽都參加，幾乎每樣都拿獎。”

林西哲跟個小孩一樣炫耀，手上也沒閑着，将一盤醉蝦端上桌，擺得很精致。

“是不是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你？”喬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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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西哲白他一眼，“那我不知道，我那會兇得很，想打架的盯上我才是常事。”

“那你一定沒少挨打。”

“那是，對我來說，那些也是人生的閱歷，一個男人成長的必經之路。”

“誰說的。”喬沐忍不住逗他，“我從小到大沒跟人打過架，也一樣成績很好。”

林西哲回頭看他，“成績有多好？”

喬沐也被他逗得，忍不住想炫耀。

“大學進校，筆試第一，面試第一。畢業的時候也一樣。”

“哦，你這麽牛逼啊。”

林西哲壞笑，眼裏是藏不住的喜歡，喬沐看着他，臉就紅了。

“你大學在哪裏上的？”

林西哲一邊腌制魚一邊說：“錦州，理工大，我是學物理的，想不到吧？”

喬沐忍不住幫忙打下手，“嗯，你更厲害。”

“那為什麽畢業以後既不回老家，也不留在錦州，而是來這了？”

喬沐随口一問，林西哲卻沉默了很久，喬沐開始反思自己這個問題是不是逾矩了。

林西哲很久才說：“還沒畢業的時候，我父母因為一次天災，去世了。”

喬沐看着他，再沒有說話。

第二天天沒亮，林西哲就下樓了，将兩人行李整頓好，催促喬沐起床。

喬沐這次回來之前已經跟林西哲說好，以後他睡一樓沙發，輕易不去二樓。

還是跟林西哲保持一定的空間距離最舒坦。

喬沐動作很快，兩人甚至來不及吃早餐就出門了，打車到的機場，辦好手續後，兩個人找了家快餐店點餐吃飯。

喬沐吃的是生煎包配豆漿，林西哲帽子墨鏡圍巾都齊活了，仍一路帶着高居不下的回頭率，整個人顯得很高冷，喬沐問他吃什麽，他想了半天，最後選了一碗胡辣湯。

“就吃這點？”

林西哲笑，“到了海城帶你吃海鮮。”

“行。”

飛機上，因為林西哲定的是頭等艙，角落最後一排，比較安靜，喬沐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醒的時候，發現林西哲在他身上蓋了個小毯子，腦袋靠着他的肩，也閉着眼睛，但一看就是假睡，因為長睫毛始終在顫動。

“醒醒，快到了。”喬沐小聲喊他，在外面也不方便叫名字。

林西哲猜到他的顧慮，壞笑着說：“你可以喊我寶貝，親愛的，或是老公。”

“去你的吧。”喬沐瞪他一眼，不跟他貧。

走出機場，迎面冷風呼嘯，海城的冬天比荊州還冷，是一種濕冷，令人渾身戰栗。

林西哲從身後抱着喬沐，喬沐閃躲，“你瘋了，兩個大男人在公共場合，這叫什麽話。”

“管他去。”林西哲一貫地任性，改不了。

兩人打了輛車，直奔海灘。

過年海灘上游客不少，喬沐像個貼心的生活助理，不時幫林西哲整理圍巾，提醒他盡量遮着臉。

“別讓狗仔拍到，你帶着個男人旅行。”

喬沐不習慣陪大明星出游，整個人不自在，心跳咚咚的。

林西哲笑，“要是沒人，我甚至想冬泳。你會游泳不？”

喬沐不禁想起大學那會，他跟谷小鶴到處旅游，國內幾個熱門城市都玩遍了，窮游也有窮游的樂趣。

那會他們也來過海城，真的敢下海游泳，谷小鶴像個沒人管的野猴子，各種游法都很擅長，喬沐不會游泳，租了個巨大的黑色游泳圈，把沙灘上好多小孩子逗得直打滾。

那時候真年輕，無憂無慮的，誰也想不到長大以後，世界會變了模樣。

“什麽時候去祭拜你的父母？”

喬沐知道這話題很沉重，但沒忘記他們此行的目的。

“明天，明天是他們的祭日。”

林西哲也斂了笑，墨鏡下的眸子沉沉的，不知在想什麽。

“你為什麽會帶我來祭拜父母？”

喬沐其實覺得，以他的身份并不合适，又感覺林西哲或許是不想讓工作團隊的人介入，更不想一個人。

林西哲嘆氣，“以後你就知道了。”

心裏卻想：傻子，這不是明知故問麽，醜媳婦也得見公婆，何況，這麽好看的媳婦，他爸媽要是泉下有知，一定誇他有能耐。

這樣想着，林西哲一把抓過喬沐的手，喬沐吓了一跳，喊出聲，用力地掙。

“幹什麽？”林西哲迫近他，問，“嫌棄我？”

“你手上都是汗。”喬沐顧左右而言他，手掙不開，也就随他去了。

林西哲這才高興，“把汗糊你身上，你就逃不掉了。”

“神經。”

第一天，林西哲帶他吃了兩頓海鮮，指着市場邊第一家最大的店說：“那是我家以前的店，後來賺夠了，我爸媽也嫌累，就轉出去了。最後兩年，他倆過得還算清閑。”

喬沐害怕聽這些，怕林西哲難過，轉移話題地說：

“我聽說你大學時是富二代，開跑車上學，住什麽獨棟別墅？”

林西哲捏緊他的手，将滾燙的溫度傳到他手心。

“是啊，在景區開餐館，很賺錢的。加上我爸媽疼我慣我，怕我在外面受委屈，給我的生活費多到用不完。”

“你命可真金貴。”

喬沐有感而發地說，想起自己大學那會窮得叮當響，甚至批發二手市場的小工藝品，跟谷小鶴一塊挨個寝室推銷商品，賺點零花錢，一頓麻辣燙就吃完了，真是天壤之別。

也就明白了林西哲的任性和幼稚是哪來的，被父母慣的。從前是父母慣着他，如今是團隊慣着他，他這輩子估計就沒吃過苦吧。

難怪不懂生活，甚至…不懂愛情。

喬沐想到這，臉就不自覺發熱。

晚上睡覺的時候，林西哲還算老實，喬沐背對着他，林西哲只是從身後抱着他，蹭着他後脖頸睡覺。

喬沐被他的體溫燙得睡不着，很想沒好氣地問一句：

“你不是有潔癖嗎？”

想了半天，最後憋住了沒問。林西哲跟他說過，喜歡他身上的味道，像柑橘，酸酸甜甜的香。

喬沐從沒聽人說過自己身上有這種香味，他覺得林西哲是饞糖果了，自己胡思亂想的。

滿足的一夜好眠，喬沐醒的時候，林西哲已經洗漱好，換了一身黑色衣服。

喬沐趕忙起床，也挑了一身黑衣。

兩人手牽手走在路上，喬沐說：“去買一束花吧，是不是還得帶點什麽？”

林西哲說：“我爸喜歡喝桃花釀，我媽喜歡梅子酒。我每回去祭拜他二老，都是只帶酒。如果你想買花，也不是不行，看你自己。”

喬沐找了家最大的花店，讓服務員給包了兩束花，他分不清花的品種，但拿在手裏，仿佛感受到了林西哲無憂無慮的童年。

仿佛無形中應下了他什麽承諾，要照顧他一生一世。

公墓建在市中心一個區，兩人從墓園走出來的時候，天已經要下雨了。

出門急，沒帶傘。

喬沐說：“要不要找個地方躲雨？”

林西哲将他帶到一家酒肆，裝修很像古代的茶樓。

喬沐不知道什麽好吃，林西哲幫着點單，點了一大堆特色美食。

兩人坐在二樓臨窗的座位，林西哲看着外面的雨，喬沐也跟着看。

雨下得有絲纏綿的味道，像童話故事裏的雨霧，有一種安靜的美。

“我小時候很喜歡來這家酒肆，那會有個說書先生，免費在這講故事，很多小孩都愛來。”

喬沐笑，一邊幫林西哲剝瓜子，“都講過什麽樣的故事，你還記得嗎？”

林西哲單手托腮，深深看着他的臉。

“我就記得一個，《擁抱月亮的人》。”

“故事講的是一處森林，森林裏有個城堡，誰也不知道裏面住的是什麽人。”

“直到有一天，有個進山打獵的姑娘不小心中了蛇毒，跌跌撞撞走進城堡裏求救。”

“她看見了城堡中的王子，被王子的英俊迷住了，暈倒前說了一句話——你真像天上的月亮。”

“王子救了姑娘，将她的蛇毒醫好，妥帖照顧了一段時間。姑娘真正醒來的時候，發現王子不見了，城堡也消失了，她獨自躺在森林裏，身上穿的還是來時那套衣服。”

“日歷上顯示日期仍停留在她受傷的那天，可是記憶卻很清晰，那一切不是夢。”

“姑娘起身，失魂落魄地想走出森林，卻發現怎麽走都像是原地打轉。直到天晚了，森林裏一片漆黑，姑娘才開始感到害怕。忽然間，天上一輪圓圓的月亮像明燈一樣照着她。”

“嗯。”喬沐一邊喝茶，一邊聽林西哲講故事，心忽然揪了起來。

“姑娘擡頭看月亮，月亮裏依稀映出王子的臉，就是這輪圓月替姑娘照路，讓她安全地走出了森林，回到了家。”

“月亮消失了，姑娘的口袋裏多了一枚戒指，是月牙的形狀。那個晚上，姑娘做了一個夢，在夢裏她才知道，王子救她，是耗費了生命作為代價。”

“姑娘在夢裏哭着說，如果有來生，我想嫁給你，一輩子将你捧成天上的月亮。”

林西哲講故事的時候，聲音格外溫柔，像羽毛撩動喬沐的心，聽完故事，他忽然沒來由地難過。

誰都知道，人是沒有來生的，生命就這麽一次，錯過了也就永遠不能在一起了。

喬沐竟然想哭，也許是身處這陌生的城市，像極了故事裏走不出去的森林。也或許是雨天讓酒肆恍然像一場夢，人困倦在裏面，就不願醒。

林西哲的眼睛像能蠱惑人心，在他耳邊幽幽地說：

“喬沐，這一生我也想将你捧成月亮，同我在一起，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