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晖哥,我疼
第26章 晖哥,我疼
蘇昱晖見狀更是不忍,他看了那少年一眼:頭發亂糟糟,頭頂還有血,一張清秀的臉多處淤青,瘦弱的身軀套着髒兮兮的破玩偶服,顫抖的手捂着胸腹處,似乎被他爸踢到了要害,臉蒼白,嘴角還有血絲。
蘇昱晖心頭一震:哪個做父親的會這樣對自己兒子下死手啊?這是人還是禽獸?!那醉漢見少年躲到蘇昱晖身後,氣得臉通紅,踉踉跄跄要沖過來揍少年。
蘇昱晖猛地推了他一把,徑直将那醉漢推得倒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上酒瓶子也摔碎了。
蘇昱晖指着那醉漢大聲斥責:“要麽我報警,要麽你滾!”
那醉漢見蘇昱晖身強力壯,自己是打不過他的,如果他真報警了,自己就慘了。醉漢之前那股嚣張氣旋頓時化為烏有,連滾帶爬往巷子裏跑走了。
蘇昱晖這才轉身看身後的少年。他都被打成那樣了,手卻緊緊拽着氣球沒松手。蘇昱晖連忙攙扶他,輕聲問道:“還能站起來嗎?”
那少年狼狽地點點頭,站起來感激地沖蘇昱晖鞠了一躬:“多謝大哥。”說着他用髒兮兮的衣袖擦了下嘴角,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
蘇昱晖見他面容青澀,也就不到二十的樣子,身材消瘦不堪,不知道是疼還是害怕,一直在打哆嗦。蘇昱晖擔心他被打傷了,問道:“要不要送你去醫院看看?”
那少年連忙搖頭,小狗般的眼睛可憐巴巴看了一眼蘇昱晖,又羞怯地低下頭:“不……不了,我沒錢……”
他剛才為了賣氣球說的那些話,加上他爸毆打他時的言語,蘇昱晖也大概猜到他這麽拼命賺錢,就是為供養他那個酒鬼老爸。蘇昱晖心頭不忍,說道:“沒事,我給你錢。”
那少年依舊搖頭,只是感激地沖蘇昱晖又鞠了一躬,眼淚又控制不住地流下來了,連忙用破衣袖擦了擦眼淚:“謝謝大哥,真的不用了。我還要去賣氣球,賣不到錢,我還會挨打的。”
這都8點了,他剛挨了打還要去賣氣球,不知道他那醉漢老爹平常是如何虐待他的。蘇昱晖看着他手中的氣球,還有十多個。
蘇昱晖從包裏掏出一張一百元遞給他:“氣球給我吧,我全買了,不用找了。”
那少年驚詫地看着他,猶豫了一會兒,咬着下唇伸手接過那張錢,将手中氣球全部交給蘇昱晖,哭道:“多謝大哥,謝謝大哥……等我有錢了一定還給您。”
“好了,你去吧,別再讓他打你了。”蘇昱晖心頭不忍,可這些事哪是自己能管得了的,接過氣球轉身走了。
那少年站在原地看着蘇昱晖拿着一把氣球走入樹蔭,忍不住又抹了一把眼淚。
蘇昱晖拿着一把氣球走到人多的街道,無奈地看着四周的人。那些人看見一個大帥哥手拿一大把兒童玩耍的氣球,都笑着看蘇昱晖。
蘇昱晖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些氣球,貿然發給小朋友,家長說不定還以為自己是人販子。這年頭人心不古,千萬不要做濫好人。算了,不如拿回酒店交給前臺,給入住帶小朋友的客人都分一個。
蘇昱晖回到酒店,将那一把氣球交給前臺,并說明意圖,前臺十分開心地接納了。蘇昱晖走到房門口,下意識看了一眼隔壁童言潇的房間。門關着,不知道他回來沒有。
蘇昱晖是走路回來的,如果童言潇打車,應該比自己先到。蘇昱晖站在門口,有一剎那很想去敲童言潇的門,解釋兩句,但理智還是戰勝了沖動:即便他在,開了門我又該說些什麽呢?剛才已經說得那麽難堪了,再談又能好到哪裏去?算了。
蘇昱晖轉頭拿房卡開門,推開門的一瞬間,隔壁房門突然打開了。童言潇一下沖出來,臉色煞白捂着胸口蹲下去,痛苦地沖蘇昱晖求救:“晖哥……我胃疼……帶我去醫院……”話還沒說完,他竟搖搖欲墜有倒下的趨勢。
蘇昱晖大驚,連忙雙手插到他腋下奮力将他攙扶起來,看着童言潇昏昏沉沉的樣子緊張地問道:“怎麽突然這樣了?我馬上帶你去醫院。”
童言潇已經沒力氣站起來了,身子不受控制地下滑,全靠蘇昱晖抱着才沒倒下去。他昏昏沉沉不能說話。蘇昱晖見狀再不耽擱,夾着已不能走路的童言潇快步往酒店外走,遇到服務員連忙大聲喊道:“快幫我找個車!”
服務員見童言潇那個樣子也吓到了,連忙過來幫着攙扶童言潇,說道:“酒店有擺渡車,扶他上去,去最近的醫院。”
來不及說什麽客氣的話,兩人合力将童言潇攙扶上擺渡車,蘇昱晖留在後面照顧他,服務員立即開車去醫院。
一路風馳電掣。到了醫院,值班醫生見童言潇臉色發白,根本無法站立,神志也有些不清,連忙讓他進急診室做檢查。蘇昱晖和服務員忙前跑後挂號交錢,忙了一陣才忙完一切手續。
送走服務員,蘇昱晖疲憊地在急救室外的座椅坐下來。他胳膊肘撐着膝蓋,雙手捂着臉,從心底深處生出一股無力感,瞬間蔓延全身,來不及感慨自己命運多舛,就聽醫生在裏面叫他。
蘇昱晖連忙起身推門進去,見童言潇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還在昏睡着,醫生已給他做好檢查,轉頭對蘇昱晖說道:“急性腸胃炎,需要輸液兩天。”
“哦……”蘇昱晖頓時松了一口氣,想起兩人吵架時,童言潇激動得喝下一瓶冰啤酒,連忙問道,“他晚飯一口氣喝了一瓶冰啤酒,後來臉色就不大好……是否跟這有關?”
醫生開了藥單子給蘇昱晖:“或許就是這個原因引起的。天再熱,也不能這樣暴飲冰啤酒。注意飲食,沒多大問題。”
“哦。”蘇昱晖連忙拿着單子去交錢取藥。由于童言潇不斷嘔吐,蘇昱晖只得把他推到輸液室去等待護士來輸液。
童言潇覺得做了一場夢,嘔吐過後就昏昏欲睡,眼睛始終睜不開。朦胧中,他聽到了蘇昱晖擔心地問詢護士輸的是什麽藥水,感覺到蘇昱晖焦急又不熟練地輕拍自己的背部。
從小到大每次生病了,那惡毒後媽從來都是表面關心;而那神經大條的爹整天忙于公司的事,很放心地把自己交給那惡毒後媽。長這麽大,童言潇生過什麽病,現在身上有什麽毛病,連昌叔都比他爸清楚。
吐了幾口,胃裏翻騰得不那麽厲害了,虛弱地躺在床上連動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冰冷的液體輸進血管,童言潇只覺得雙眼微熱,很想出言感謝蘇昱晖,但牙冠似有千斤重,就是無法開口。
蘇昱晖見他臉色蒼白,嘴角還殘留着嘔吐物的污漬,連忙抽了一張紙輕輕替他擦幹淨。擡頭那一刻,就看見童言潇流淚了。
一滴眼淚順着眼角慢慢往下流,劃過蒼白的臉頰,從鋒利的下颌線滴落到潔白的被子上,濕痕很快變成了一個小圓點。
他這是感動的淚,還是剛才嘔吐被激出的淚?蘇昱晖的手一下停在空中,再不敢動他了,低頭輕聲問道:“童言潇,你好些了嗎?”
童言潇微微點頭,鼻翼微翕,又一滴不易察覺的淚順着濕痕滑落。
蘇昱晖瞬間明白這眼淚的含義。他不敢再關心童言潇,以免他陷得更深。收回那張擦過污漬的紙,團成一團丢進垃圾桶,蘇昱晖站起來有些冷淡地說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出去買點東西。”
童言潇沒說話,只是無力地躺在那裏,連點頭的動作都沒有,無聲地流淚。
蘇昱晖見不得那些滾燙的熱淚,心底暗自一聲嘆息,轉身出門,背靠在牆上大口喘息。童言潇這樣子,蘇昱晖很難不心軟。他怕再堅持幾分鐘,會妥協。
蘇昱晖決不能和童言潇這樣的人在一起。上一個品行有問題的楊逸已經把他折騰得半死了,蘇昱晖即便再找男朋友,也必須找個和他三觀一致合拍的人。
呼吸了兩口新鮮空氣,蘇昱晖慢慢沿着醫院長廊往外走。他想去買一包煙,好好讓腦子清醒一下。
他走出醫院大門,在門口小賣部買了一包煙,站在路邊點上剛抽了一口,轉頭就看見遠處橋洞底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打地鋪準備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