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謝琰發完那條朋友圈之後，就把手機扔到了一邊，卷起袖子開始收拾餐桌。
其實剛酒的确是喝了不少，有點暈，但他實在受不了這麽一堆殘羹剩飯就這麽散着，還是強撐着一股腦都送進了洗碗池。
正在低着頭刷碗，身後突然傳來聲音：“那個…有T恤給我當睡衣嗎？”
謝琰回過頭，才發現林初霁局促站在門口，頭發全濕，原本微卷的發絲貼了些在額頭上，臉上也滴着水，整個人都濕漉漉的模樣。
他原以為對方已經睡了，沒想到這麽粘人，又跟着自己過來了。
“要穿我的睡衣？”謝琰疑惑道，“你剛沒洗澡？”
林初霁被問住。
支支吾吾了一陣才說：“洗了，洗到一半才想起了沒衣服換，又把外套換了回來。”
當時渾身濕透才突然想起最重要的事，就十分尴尬。
總不能光着身子出去，只能非常傻逼地重新穿上了，在房間猶豫了好幾分鐘，才鼓起勇氣找了謝琰。
“你叫我一聲就可以，還這麽麻煩。”
謝琰拿布擦幹手上的水，快步進了自己的房間，打開衣櫃，回頭看他，“我常穿的都帶去學校裏了，這裏只有以前的衣服，将就一下可以嗎？”
林初霁點了點頭：“都可以，我主要是外套髒，怕把你的床也弄不幹淨了。”
謝琰嗯了聲，垂着眼，認真挑挑選選。
他的衣服比林初霁的體型要大很多，估計穿着不大合适，翻了好一陣，找到一件高中時候的夏季校服短袖，純棉，穿着舒适，很适合當睡衣。
“這件？”他征求對方意見。
“可以，再找條褲子吧……總不能……光…光着…”林初霁把自己都給說得害羞了，垂着腦袋像只鹌鹑。
謝琰也沒這個打算。
拿出配套的褲子一起遞過去：“換吧。”
林初霁拿着衣物走了兩步，再回過頭，狐疑看着在床邊坐下的人：“你還坐在這裏幹什麽？”
謝琰挺好奇的，坦然道：“當然是看你穿上我校服的樣子。”
好怪，真的好怪。
林初霁悶着頭換衣服的時候，心裏隐約浮起一絲微妙的第六感，又抓不住，總覺得謝琰好像誤會了點什麽。
他換好衣服重新出去，看着謝琰明顯眼睛一亮。
低聲說：“好了，看過了你就出去，我要睡覺了。”
謝琰沒動，只是正大光明地盯着他看。
縱然是高中時候的校服尺寸對于他來講仍然是大了些，上衣還好，只是有些松垮挂在骨節突出的肩頭，褲子就稍微長了點，堆疊在腳踝的位置。
他原本就長得比同齡人看着更不谙世事一點，穿着校服就更小了，不像是同級，像學弟。
如果高中時候就遇到會怎麽樣呢。
或者更小的年紀，一起讀書，一起上課，等到了高中，還可以偷偷摸摸談個早戀。林初霁臉皮這麽薄，估計碰一下手都會害羞得不行。
謝琰笑着逗他：“叫學長。”
林初霁茫然：“什麽？”
“叫我學長。”謝琰直言道，“你這樣看着特別像是比我低兩級的學弟。”
林初霁忍無可忍：“你是不是喝多了頭暈。”
謝琰搖頭：“不暈，我酒量還挺好的，微醺而已。”
“微醺就開始抽風。”林初霁小聲嘀咕着，大步朝他走過去，想把人趕緊打發出去休息。
只是褲子的确是長了些，走兩步就容易絆倒，堆疊在腳踝的布料纏住了腳步。
謝琰瞧見他腳下的動作，開口提醒：“小心別摔。”
話剛說完，就看着林初霁朝着自己走了兩步，沒注意，被褲腳勾住，整個人往前撲了過來。
謝琰眼疾手快伸手抓着他的後腰，牢牢把人接住了，只是畢竟是個成年男生的重量，壓下來的時候，還是沒控制住悶哼了聲。
“不好意思…是不是撞疼你了……”林初霁覺得自己最應該做的是檢查腦子，看看是不是小腦發育沒完全。
謝琰緩了好幾秒鐘，才擡眼看他，寬慰說：“沒事，我能忍，再重點也沒問題。”
門外謝琬起來喝水，門虛掩着，看不到裏面的光景，卻剛好聽到了最後兩句，倒吸一口涼氣，差點沒被嗆死。
什麽東西，什麽撞疼了我能忍，她哥居然是受嗎？
站反了！！！！怎麽會這樣！！白長一米九大高個了！！疼老婆也不用這樣吧！！！
門裏驟然沒了聲音，謝琬邁着沉重的腳步回了房間，關上門，十分悲痛地把自己埋進被子裏。
這個世界太魔幻了，她需要緩緩，重建三觀。
而另一邊，兩人還保持着方才的姿勢交疊着。
林初霁想起身，但看着謝琰一臉痛苦，又不敢動，只能僵持着。
但此刻隔得太近，他對氣味又很敏感，輕易聞到了謝琰身上沾染的酒香，是果酒，酸酸甜甜的，聞起來就好喝。
謝琰回過神，準備放開他，低下頭卻發現林初霁的鼻翼翕動。
他微偏着頭，像是某種小動物一般，往前湊了湊，臉上逐漸露出滿足的表情。
好可愛。
以前怎麽沒有發現林初霁有這麽多毛手毛腳的小動作，可愛死了，像是小貓嗅到了貓薄荷。
謝琰垂眼看着他，喉結滾了滾，求證道：“你在聞我的味道嗎？”
林初霁原本是無意識的，突然被抓到現行，這才猛然驚醒，掙紮着彈跳而起：“沒有，不是，你別亂講。”
謝琰知道他的分寸，不敢開更過分的玩笑，順着他說：“好了，不說了，你睡吧，記得把頭發擦幹。”
林初霁羞憤至極，閉着眼睛點點頭，擡手送客，示意他趕緊離開。
看對方這樣神清氣爽的，八成也沒喝太醉，壓根不需要自己照顧，饒是這樣想着，他躺床上的之前，還是沒把房門關上，露了一半。
謝琰回到廚房洗完碗又收拾完餐桌，已經又過了半小時。
他從公用浴室沖了澡出來，懶得去客房折騰，直接往沙發上一躺，才有空看手機，那條朋友圈炸出了一堆評論。
不知情的高中同學們：
【謝老板回家了也不通知一聲，聚個餐啊】
【跟你一起的是誰啊？女朋友？怎麽不買同一天？】
【肯定是他先回，女朋友因為不想跟他分開，又專門跑過來找他啊】
【謝老板上大學後這麽幸福啊，祝99】
【這也太甜蜜了，什麽時候發個照片給我們看看是哪個大美女】
……
不知情的大學同學們：
【你們倆居然雙雙翹課出去玩了，舉報了】
【真稀奇，從來沒見過謝老板發對象倒是發了室友，果然還是兄弟親】
【為什麽不買同一班，這是什麽新的省錢套餐嗎？】
【沈以北為什麽叫你吃溜溜梅】
【沈以南說鐵樹開花，開什麽花，互毆得屁股開花嗎】
……
謝琰一條沒回。
他單純只是想留個紀念，沒打算跟任何人解釋，尤其是，就算是要官宣，也要等真正雙方開口确認，林初霁願意之後。
目前看來，林初霁雖然對自己情意深重，但還并沒有想要進一步的打算，那自己也應該學着成熟一點，多給他一點空間。
讓他慢慢能夠從過去的失戀中走出來，準備好再步入新的感情。
【沈家以南】：兄弟，真的，別在朋友圈蹦跶了，趕緊睡
【沈家以南】：別回任何人啊，小心林初霁明早醒來暗殺你
謝琰輕嗤：“我當然知道，我又不傻。”
謝琰關掉了鎖屏，雙手枕在腦後，閉上眼，仍然覺得這一天輕飄飄的，像是踩在雲上。
原以為會是這一年最糟糕的一天，但是林初霁出現了，他拯救了這一切，覆蓋了悲傷的情緒，等下次再回憶起來的時候，也變得不那麽痛苦。
恍惚間，他聽見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謝琰回過神來，猛然睜開，看向卧室虛掩的門，定神細聽，又聽見了低低的一聲“謝琰”。
沒聽錯，再清楚不過了，是林初霁在叫他。
謝琰從沙發上坐起，快步過去，按下門把手要推開的時候，自言自語道：“是你叫我才進來的，不是我非要來偷看你睡覺。”
說完，就推開了門。
床上林初霁閉着眼睛，面色安靜，嘴角甚至來帶了點若有似無的笑意。
他的嘴唇不算特別薄，唇珠圓潤，沒有任何動作看着也像是在傲嬌，柔化了五官的清冷，看起來就變得俏皮。
是夢到自己了嗎？
看起來還是個美夢。
謝琰俯下身，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抓住了他的指尖，掌心包裹。
明明知道對方不會回答，他仍然輕聲問道：“就這麽喜歡我嗎？睡覺都忍不住叫我的名字。”
“謝琰……”林初霁又叫了聲。
“嗯，我在。”謝琰原本只是想過來看他一眼，卻舍不得走了，于是靠着床邊坐下，抓着他的手也沒松開。
“謝琰……”林初霁已經叫了不知道第幾遍。
“嗯，我在。”謝琰也不知道第幾次認真地回答他，雖然知道他并聽不見。
他從未想過有人會喜歡自己到這樣的程度，是愛。
像細雨一樣，潤物無聲地進入了自己，後知後覺。
林初霁此時在夢裏亢奮極了。
他正在參加一個真心話快問快答的游戲，每答一題就可以贏得一千元獎勵，整個人注意力高度集中，只是全是人名題，他壓根就沒兩個朋友，也就沒得選。
“請問，你從小到大認識的同學中誰最自戀？”
“謝琰……”
“請問，最常常讓你社死到想打爆他狗頭的人是誰？”
“謝琰……”
“請問，動物園裏的鱷魚需要有人去照顧一天，你挑選誰去？”
“謝琰……”
……
等到所有的答題結束，林初霁看着眼前的面板顯示獲得足足兩萬塊，樂得笑出了聲。
連着幾天都是噩夢，難得睡了個好覺，醒來的時候心情好極了。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手有點酸，像是保持一個姿勢僵硬了很久。
林初霁活動着手臂進浴室洗漱完，換回自己的衣服，抱着謝琰的校服出去找洗衣機，碰巧看到頂着亂糟糟頭發開門的謝琬。
“早，這個扔哪裏洗？”林初霁先開了口。
“給我吧，我來。”謝琬接過來，表情狐疑，“我哥的……校服？”
林初霁點了點頭：“對，昨晚稍微穿了會兒，過下水就行。”
謝琬慎重地看向他，又看向早早就在廚房忙碌的謝琰，表情凝重。
校服play，所以她哥是穿着校服被人給……救命……得多喜歡才能做出這樣的付出啊……
林初霁看她表情不太對勁，溫聲道：“怎麽了？有問題嗎？”
謝琬緩緩搖頭：“沒問題，就覺得你很厲害，很敬佩。”
不僅讓她黑皮一米九的哥哥當了受，折騰人家一晚上還能大早上起來做早餐，這絕美的為愛做零，太行了。
“什麽意思？”林初霁茫然。
林初霁覺得最近是不是自己理解能力下降，怎麽這兩兄妹講話個個都像是打謎語。
穿着校服睡個覺而已，怎麽就厲害？不懂。
“沒事沒事，挺好的，你們倆好就大家都好，哈哈哈，去吃飯吧，我看我哥忙活半天了。”謝琬伸手拿過那套校服，趕緊溜了。
林初霁走到餐桌旁邊，拉開凳子坐下。
謝琰來回兩趟，把三個餐盤端上桌，是熱氣騰騰的蛋包飯，色澤鮮嫩，看上去就口感極佳。
“聞起來好香啊。”林初霁走心誇獎道。
“猜猜，哪個是給你的？”謝琰把其中兩份用番茄醬畫了符號的餐盤推到他面前。
林初霁垂眼，看這兩個選項。
一個是愛心，一個是笑臉。
愛心肯定是給謝琬的，表達哥哥對妹妹的喜愛之情，笑臉那就是給自己的，希望自己天天開心，這還用選嗎？
“這個。”林初霁伸手指了指。
謝琰也沒想到這答案都寫臉上還能猜錯，無奈道：“不是。”
林初霁大為震驚，這不是送分題嗎。
等等，愛心這份是給自己的，他是不是想嘲笑上次過生日的時候被外賣員朗誦出來的社死愛心表情包啊！
不是，都過去那麽久了，怎麽還抓着不放。
林初霁很是不悅，指責道：“你自己那份怎麽什麽都沒有，明明你才是該畫愛心的那個好不好。”
這區別對待，這陰陽怪氣，絕對是嘲笑，赤裸裸的嘲笑，真想一拳打爆他的狗頭。
謝琰垂着眼，無奈笑了：“你真的很不解風情。”
林初霁一口氣沒上來：“我？不解風情？”
謝琰說：“對啊，這都不懂。”
林初霁明明有過前任，還不如自己這個初戀的新手，笨死了。
但沒關系，他有耐心，可以帶着對方慢慢進步，兩人一起認真經營這段青澀懵懂的愛情。
謝琰起身過去，把那支番茄醬放到他的手裏。
然後用自己的手掌包裹住他的，耐心引導道：“來，你也畫一個愛心送給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