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林初霁擔憂地看着他,偏過頭緊張看他的耳朵:“幻聽?你需要看醫生嗎?如果是心理疾病可以找魏醫生,他很厲害,應該可以幫你治療。”

笨不笨啊林初霁,假話也聽不懂。

謝琰輕扯了下唇,低着頭,鴨舌帽幾乎要把整張臉都隐沒在黑暗裏,低聲道:“暫時還不用。”

可能不只是幻聽,還有幻覺,幻想,真的得去看看腦子,才能臆想出那麽多亂七八糟的劇情。

他多希望這一切都是假的。

但理智還在,林初霁繞這麽大一個圈子來欺騙他,沒必要。

“我只是……有點累,昨晚沒睡好。”謝琰補充道。

林初霁很少看到謝琰露出這樣的表情。

很難形容,但看得出狀态很差,心不在焉的,不,更嚴重一點,像是被毀滅性打擊了一般。

雖然不知道是哪一句,但一定是自己說錯話了。

林初霁開始回憶方才的所有對話。

此刻才緩慢抓住了一句關鍵詞,在說前男友之前的那句。

他再一次被震驚,猶豫了好幾秒鐘後,才小心翼翼開口:“等一下,你剛說我把你掰彎了是什麽意思?你不是本來就是彎的嗎?”

要是謝琰真的因為自己從直男變成同性戀,那罪過也太大了,不會吧,不可能的。

謝琰緩慢回過神,視線落在他的臉上,一言不發。

現在說這些有意義嗎,沒有。

他處理過載的大腦終于回到了正常的工作,簡單前後聯系,就能串聯出一個相當合理的可能。

林初霁對他這麽多的好,生病的照顧,千裏的奔赴,細致的關心,只因為真的把自己當作是哥哥。

林初霁對他肢體的親昵,每晚的擁抱,睡夢的低語,是因為生病,是夢游,是假的。

所有的戀愛全是自我高潮的幻想,什麽重獲新生的戀愛紀念日,什麽低調的情侶頭像官宣,全是陰差陽錯,全是獨角游戲,可笑到參演人員從頭到尾只有自己。

他想說點什麽,但一句話也說不出。

他也是有自尊的,真的覺得自己太可笑了。

況且,此刻承認,他要如何跟林初霁繼續若無其事的朝夕相處下去。

有這樣的情愫在,他肯定會躲,會跑,說不好會立刻換掉宿舍,跟自己斷絕往來。

林初霁見他不說話,又說:“你回答我啊。”

謝琰淡笑了下,每個字都在淩遲自己:“不是,亂說來詐你的,這你也信。我吧,從小就發現自己是同性戀,天生的。”

他頓了頓,給方才那堆莫名其妙的話找了個合适的理由:“所以對這種事比較敏感,怕你被那個醫生騙,是我誤會了。”

林初霁猛然松了口氣,卻總覺得他看起來不太高興。

他拽着對方的衣袖,揣測道:“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你是同性戀,肯定對同性的肢體接觸也敏感吧,因為我夢游的事,肯定給你帶來了很多困擾。”

見謝琰不說話,他緊張觀察着對方的表情,慢聲細語說:“對不起,我性格就是很差,碰到讓我尴尬的事情第一反應是很慫的逃跑,是我錯了,我應該在看完醫生第一天就跟你坦白的。”

謝琰垂着眼,看着他澄澈的眼睛,毫無雜質的,天真爛漫的看着自己。

他突然又開始自省,他居然會有一刻把林初霁想成始亂終棄的人,是自己太看輕他,也太小人之心了。

“沒關系,又不是同性戀就看着個男的就喜歡。”謝琰回答他,自己都覺得好笑,編着編着都成真的了。

林初霁愣楞地哦了聲,想想覺得也對。

他有點不好意思自己的自作多情。

輕聲說明來意:“我本來其實今天也是來找你坦白的,因為今天去就診,魏醫生說,我一直躲着你不好,該說清楚,所以我看完病他就開車把我送過來了。”

“你倒是挺聽他的話。”謝琰淡聲。

“他是醫生,病人不是要謹遵醫囑嗎?你們老師不是這樣教的?”林初霁反問。

謝琰無言以對。

烏雲翻滾,天空又一聲響雷,暴雨即将落下。

謝琰他往外走了兩步,還是不忍心将他丢在原地,回過頭看他:“要一起嗎?如果沒吃晚飯,裏面有挺多吃的。”

林初霁快步跟上,再三确認:“你真沒生我氣啊?”

謝琰沒太大情緒波動,只是雙手插在口袋裏往店裏走:“沒有,我生你氣幹什麽。”

“但你看起來情緒不高,還有點悶悶不樂。”林初霁仔細觀察着他,輕聲說,“幾天沒見你,憔悴成這樣,感覺還瘦了點。”

原本就棱角利落的五官顯得更鋒利,不笑的時候,一點都回憶不起之前陽光開朗的模樣。

謝琰輕點了下頭,自顧自道:“因為我最近也挺忙,在實驗室被結果虐,在課上被教材虐,在攝影棚裏被客戶虐。”

最虐的是,原以為的初戀是一場笑話,直到現在,還不知道要怎麽接受,想找一切理由欺騙自己,但是做不到。

林初霁心裏的歉意更重。

他明明知道謝琰父母的忌日才過去沒多久,肯定心情不好,沒在旁邊陪着,還老給他添堵。

他想彌補,卻又不知道從何下手,着急卻找不到破冰的理由。

他輕聲道:“那……那我今晚就回宿舍,如果你忙到忘記吃飯,我提醒你,我給你送。”

謝琰在心裏嘆氣。

看吧林初霁,你說你怎麽不無數次讓我誤會,你總是這麽好。

林初霁又勸說道:“行嗎?再忙飯還是要吃的,如果你嫌外面的東西不好吃,我可以找個廚房給你做。”

雨已經随着風飄下來了,細細密密的,落在身上,很涼。

謝琰頓住腳步,低頭看他:“不是項目很多嗎,忙碌到前幾天都沒空見上我一面,現在又是在幹什麽?”

林初霁無法回答:“我……”

有一滴雨落在了他的鼻尖。

謝琰摘下帽子扣到他的頭頂擋雨,低聲道:“林初霁,我不需要你用讨好型人格那一套來跟我相處,明白嗎?你不欠我的,我也不需要。”

他最讨厭的,就是補償和憐憫,這兩樣東西不如不給。

林初霁有點慌亂,感覺到他有點不悅,又說:“對不起。”

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只會一次又一次無力的道歉。

謝琰也無奈:“我不想再聽到這三個字了,非要跟我這麽客氣嗎?”

林初霁立刻做了個閉嘴的動作:“好,我不說了,我們翻篇。”

謝琰不再說話了。

兩人一前一後重新進了包房,齊刷刷的目光聚光燈似的挪過來,一時間沒人出聲。

怎麽說呢,方才的那個場景實在是太暧昧,怎麽看怎麽像是正宮抓到老婆偷野男人的修羅場,沒人敢第一個踩這個雷。

還是趙衡一向心直口快:“林初霁,耍大牌是吧,群裏叫你也不理,聚會都不來,不把學長當朋友。”

終于有人破冰,氣氛變得稍微緩和起來。

林初霁趕緊解釋:“不是,我剛去看了醫生,弄完就從醫院就趕緊過來了。”

“醫生,你怎麽了?病哪兒了?”沈以南偏過頭關心道。

“小毛病,有點失眠。”林初霁簡單帶過去,看着謝琰已經自顧自坐回了原位,跟着過去坐下。

沈以北瞧着這倆氣氛不太對勁,像是鬧崩了,但顯然林初霁又在哄人,一時之間看不太懂。

只能拿着手上的話筒遞過去,尬笑道:“唱歌嗎,你們倆。”

沒想到這回謝琰倒是伸手接了,還側頭看向林初霁,問道:“我最近分享的那一些歌,會唱哪首,我們一起。”

“……我不記得了。”林初霁是真沒什麽印象,就是刷朋友圈的時候順手點個贊,壓根沒細看。

這會兒問起來,有點尴尬。

聽到這對話,沈以南瞬間就懂了。

肯定是剛才在外面說了個明白,謝琰單方面失戀,想以一首歌把這段莫名其妙的關系收個尾。

他嘆了口氣,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想了想,還是劃開手機點進謝琰的主頁,朝着林初霁遞過去:“來,挑一個。”

林初霁沒想到還真要他唱,臉蹭的一下變得滾燙:“算了,我五音不全……不丢人了…”

沈以南壓低聲音,幾乎是央求的語氣:“挑一個唱吧,別怕,小聲點也行,謝老板會幫你墊音的,就當是讓他開心開心。”

當衆唱歌,對于社恐人士來說簡直是要了自己的命。

他艱難掙紮,轉頭看向坐在一邊的謝琰,輕聲道:“你想聽嗎?”

謝琰沒說想不想,只是視線虛焦在正前方的酒杯上,伸手拿過來幹了一杯:“不強求,算了。”

林初霁心說自己前腳才說要對他好一點,這點困難都不能克服也太虛僞了,于是遲疑地看着那一大堆歌,只是大部分都不會。

他艱難選了第一首:“這個吧,說好的幸福呢,這首應該…應該會一點……”

“來來來,點上了,好期待,兩大帥哥合唱。”旁邊有熱心人點上了歌。

前奏響起,林初霁已經開始緊張。

整個包廂坐了将近二十個人,一想到那不着調的聲音上上下下,已經提前開始冷汗直冒。

幸好,他還戴着謝琰的鴨舌帽,還好把臉都擋住了大半,再紅也沒人能看得出他的尴尬。

第一句起,他想着早死早超生,先拿着話筒顫顫巍巍出聲:“你的回話淩亂着……在這個時刻……”

少年的聲音是偏清冷的聲線,娓娓道來,咬字好聽,像是風鈴作響,如果忽略原本的音調的話。

短短一句話,在五線譜上下來回蹦噠,忽上忽下,飄忽不定,在完全熟悉原調的情況下,就顯得有點滑稽了。

整個包廂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沉默。

十分想要鼓勵兩句,但搜刮完畢生所學也很難誇獎出一句真的好聽。

沈以南心說林初霁這也太實誠了,以為是謙虛,還真是五音不全。

沒辦法,只能捧場。

他臉上佯裝出沉浸于歌聲的表情,微微左右晃着,手上還擺出揮舞着熒光棒的姿勢,示意大家跟着互動。

林初霁低着頭,視線都不願落在屏幕的歌詞上,鴨舌帽下的耳根越來越紅,聲音越來越低。

原本是前面一人一段,只是等到第二句,已經快沒了聲音:“……甜蜜散落了……”

“情緒莫名的拉扯,我還愛你呢。”

“而你斷斷續續唱着歌,假裝沒事了。”

低沉又清淡的嗓音緩緩加入,帶着磁性,懶懶的,卻很有質感。跟他顫抖的音調合在一起,莫名就好聽了起來。

雖然自己仍然忽上忽下,小聲得聽不見,但因為他非常向下兼容的配合,而變得不那麽讓人難以忍受。

林初霁偏頭看向旁邊,碰巧謝琰也在目不轉睛看着自己,目光撞上的那一刻,差點忘了繼續唱下去。

但不知道為什麽,林初霁在這一刻,捕捉到了點別的。他明明表情很淡,眼神也淡,連唱歌都有一種愛誰誰的無所謂,卻又像是在訴說什麽,平靜的表情下有千萬的情緒在湧動。

像是帶入進了歌詞裏的情境,整個人被一種巨大的悲傷包裹着,一旦窺探到半分,就被跟着席卷淹沒。

林初霁心口一緊。

背景的大提琴很煽情,讓他也跟着覺得好難過,他不想看到謝琰露出這麽傷心的表情。

他認識的謝琰,從一開始就是笑着的,明朗的,熱烈的,穿着花裏胡哨的衣服,帶着自信張揚的表情,而不是現在這樣,冷淡的,頹喪的,拒人千裏的。

可是他不知道原因。

我懂了不說了

愛淡了夢遠了

開心與不開心

一一細數着你再不舍

那些愛過的感覺都太深刻

我都還記得

謝琰從頭到尾都不躲不避,就那麽看着林初霁的方向,唱着,把每一個字,唱給他聽。

他知道林初霁根本不懂,但也不重要了。

沈以南了解他全部的心路歷程,聽着這悲傷的曲調和歌詞,越發感同身受。

擡手抹了把臉,低聲跟旁邊說:“好幾把虐,老子要聽哭了。”

“太傷了……真的……我靠……他失戀也走這麽純愛的風格……”沈以北低頭嘆了口氣,“能不能把林初霁掰彎湊一對啊,我受不了了。”

“我們之前那麽開玩笑他都沒反應,估計是真的直,感情的事勉強不來。”沈以南聽到歌曲唱完了最後一句,趕緊起身鼓掌,“好,唱得好,非常好聽!”

“牛的,謝老板這嗓子不出道可惜了,我們小林也……參與得很好。”趙衡确實是誇不出口,又拐了個彎。

“沒事,我的水平我知道,謝琰确實唱得好聽的。”林初霁不好意道,擡手把帽子往下壓了壓,這下就徹底只能看到一點尖尖的下巴了。

他說完,餘光看到謝琰自顧自給自己又倒了滿滿一杯酒,擡手就幹,完全沒有要跟別人碰杯的意思,看得心驚膽寒。

林初霁欲言又止,又怕問太多過了線,不敢輕易開口。

只能拿出手機,跟明明在一個房間的沈以南發信息詢問。

【lark】:他到底怎麽了啊,怎麽看上去這麽難受

沈以南收到信息,擡頭看着坐在最邊上的兩人,跟操碎了心的老媽子似的。

這能說嗎,這肯定不能吧,從來做任何事都游刃有餘勝券在握的謝老板受了這種打擊,總不能跟他講是誤會喜歡錯了人。

太丢人了,他都說不出口。

【沈家以南】:他……他好像是暗戀失敗了,難受着呢

【沈家以南】:但是誰你就別問了,我也不知道

【lark】:原來是這樣

林初霁看着短短兩行字,很是驚訝。

怪不得,今天的謝琰和過往的任何一天都完全不同,貼合這個理由,他的所有情緒和表現都得到了非常合理的解釋。

只是,自己也就不在宿舍一周而已,謝琰居然從暗戀到失戀都走完了全程,這也太快了點。

不過,他也會暗戀別人嗎。

還以為這樣坦然又大方的性格喜歡就會直接沖上去表白,是因為對方是男生,所以需要更小心謹慎嗎。

林初霁心裏亂糟糟的,卻不知道該如何讓他能開心點。

伸手按住了他再次倒酒的手,輕聲道:“酒量好也不能這麽喝吧,四十多度的歐本,你想進醫院洗胃嗎?”

謝琰這會兒的确是開始有些醉了,刻意的,想要灌醉自己,所以喝得生猛。

他眯了下眼,才緩慢出聲:“你管我。”

“對啊,我不是你室友嗎?一會兒你喝醉了我怎麽把你弄回宿舍。”林初霁有理有據道。

“嗯,室友,這倒是室友該做的事。”謝琰伸手,從旁邊勾過一個幹淨的玻璃杯,往裏面只倒了五分之一不到,遞到林初霁手上,“但是我今天心情不佳,所以室友能陪我喝一杯嗎?”

林初霁手指收緊,握着那個玻璃杯。

猶豫了兩秒鐘,伸手過去跟他碰杯道:“最後一杯了好嗎,喝完這個,我就帶你回去。”

謝琰輕點了下頭,說好。

他拿過洋酒瓶,把剩下的全倒進了自己的杯子裏,滿滿當當到快要溢出來,手指包裹着杯壁,回碰到:“謝謝室友。”

然後仰頭,一飲而盡。

最後這一下喝得的确是又快又猛,咽下去的時候,謝琰頭一回有了醉酒的眩暈。

前味苦澀,後味帶着一點點甘甜的果香,一股腦席卷而來,酒精像是海浪一樣的翻湧到了五髒六腑,淹沒了胸口,又悶又沉。

他閉了下眼,把玻璃杯放在茶幾上,用勁有點收不住,發出哐當一聲巨大的脆響。

原本旁邊別的人在玩骰子喝酒聊天,也有人鬼哭狼嚎的唱歌,突然集體像是按下了暫停。

無人出聲。

林初霁不得已幫忙解釋道:“他好像喝多了,我先帶他回去吧,大家慢慢玩。”

“我說呢謝老板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從頭到尾都沒怎麽說話,那行,你們早點回去休息,下次再約。”趙衡說。

沈家兄弟實在是不放心,也跟着起身,說要一起陪着回宿舍安頓好。

謝琰被他們拽着出了店,因為距離近,也沒法坐車,只能散步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只是外面下着雨,很不方便。

“能不能行啊你,要不我背你吧。”沈以南舉着傘撐在他頭頂,覺得糟心極了。

“不用,我自己走。”謝琰回話的速度變得很慢很慢。

他吹着冷風,試圖讓自己混沌的腦子清醒一點,卻感覺遠處的燈是晃的,近處的人也是晃的,什麽都看不清,唯獨……

唯獨旁邊那雙擔憂的看過來的眼睛。

他心弦微動,跟随本心伸手抓住了舉着傘的手,低聲道:“那我跟你走吧,你帶我走。”

沈以北快被他直白的動作吓死,連忙把人拽了回來,往他哥身上送,嚷嚷道:“背,喝醉了的人還征求他意見幹什麽,直接背回去。”

謝琰被強行壓着上了沈以南的後背,被背了起來。

林初霁幫忙舉着傘撐在他們倆頭頂,然後把頭上的鴨舌帽給他戴了回去,嘀嘀咕咕道:“會不會吐啊,這喝得也太多了。”

算起來他也見過謝琰喝過幾次酒,多多少少都有,但從未像這次這樣。

哪怕之前忌日那天,他喝了酒,酒品也好得過分,還洗了碗收拾了房間,沒半分要麻煩別人的意思。

得多喜歡那個人,才能傷心成這樣。

林初霁怔怔地想。

地上潮濕得厲害,暴雨也下個不停,等他們回到宿舍的時候,幾個人都濕透了大半。

沈以南把謝琰放上房間的躺椅時,累得差點沒喘上氣:“媽的,明天開始練晨跑,太虛了,爬個四樓就想死。”

“還行,好歹背上來了,沒扔在半路。”沈以北伸手脫掉了謝琰的沖鋒衣,好在裏面是幹爽的,不至于感冒。

他擡頭跟他哥對視了兩秒鐘,一時間不知道該走還是該留。

宿舍有門禁,時間已經剩餘不多。

但留林初霁在這,萬一謝琰喝多了幹點什麽理智以外的事怎麽辦,應該直接在酒店開個房的,失策。

林初霁茫然地看着他們倆面面相觑的表情,貼心道:“回去吧,這裏有我在,我會照顧他的,放心。”

沈以南欲言又止。

就是你在才很他媽不放心懂嗎。

他斟酌言辭:“不然,你今晚去我宿舍睡,我留在這兒照顧他,萬一要吐什麽的,太惡心了,我來打掃。你這金貴小少爺,不适合幹這種事。”

“這有什麽啊,沒關系的。”林初霁不滿他們把界限劃這麽清,“我跟他也是好朋友啊,你能忍受,我也可以。”

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沈以南沒法再說。

沈以北拽了拽他的胳膊,低聲道:“算了,沒事,相信謝琰,他有分寸。”

“你見他喝多成這樣嗎?反正我是沒見過,很難講。”沈以南焦慮地頭疼,看着林初霁再三叮囑道,“如果謝琰幹了什麽,你千萬別放心上,該拒絕拒絕,該反抗反抗。”

林初霁無奈道:“我上周才看他喝過酒,他酒品很好,我幫他洗個臉擦一擦就睡了。”

沈以南點了點頭,不放心回頭看了好幾眼躺椅上的人,才說:“行,走了,真走了啊。”

等到兩人帶上門,林初霁的視線仍然停在謝琰身上。

他閉着眼睛,保持着方才放下去的姿勢,一動不動,看着像是睡着了。

鴨舌帽取下來,頭發仍然還有點潮濕,得擦幹點再睡。

林初霁這樣想着,進浴室拿了張幹爽的毛巾出來,站在躺椅邊上,俯身靠近他,動作輕柔地拿毛巾覆蓋上他略微潮濕的頭發,輕聲道:“我幫你擦一擦,很快的,馬上就好。”

謝琰在迷蒙之中,聽到熟悉的聲音,緩慢地睜開了眼。

“醒了,有哪裏不舒服嗎?”林初霁手上的動作沒停,垂着眼,跟他對上視線。

謝琰被房間的光晃得刺眼,恍惚了一瞬。

是誰呢,好眼熟,長得真好看。

再多看兩秒鐘,原來是林初霁。

今天說了一大堆不愛聽的話的林初霁,每個字都往他心上戳的林初霁,讓他失戀還苦澀到說不出口的林初霁。

“看我幹什麽?謝琰?”林初霁看着他一眼不眨的模樣,俯身更低了些,手指撫上他的額頭,“是哪裏不舒服?”

謝琰閉了下眼,又重新睜開。

應該是在做夢了,林初霁已經跟自己冷戰了一周,連面都不想見,話都說不上,怎麽可能用這麽溫柔的嗓音照顧自己。

林初霁見他一直一言不發,只是看着自己發呆,語氣焦急了些:“頭疼,還是想吐?要不要我去給你倒杯水?”

謝琰搖頭,不想喝水,也沒覺得頭疼。

只是晚上林初霁說的那些話又重新一字一句地回到了腦海裏,讓他心口酸澀地厲害。

“謝琰,你回答我好嗎?”林初霁還在詢問。

謝琰大腦一片混沌,恍惚之間,就看着咫尺之外的林初霁嘴唇張合着,在說些什麽,卻什麽也聽不清了,耳邊全是暴雨落下的水聲。

他用盡了全力再細聽,好像又聽清了內容,只是每一句都是他不喜歡的。

“你誤會了,我是直男。”

“我每天晚上抱着你只是因為夢游。”

“我把你當哥哥啊,真的。”

……

不想聽,一個字也不想聽。

謝琰盯着那張嫣紅的唇張張合合,說出來的全是讨厭的話,不自覺皺起了眉心。

反正是夢,那逾矩也沒有關系對吧,他也有發洩情緒的權利。

“謝琰…謝……”林初霁話還沒說完,就感覺自己的脖頸被一只寬大的手掌扣住,猛然用力,整個人跌坐在他身上,撞在了對方堅實的胸口。

沒來得及說出更多的話,嘴唇就被堵住了。

很燙,很軟,灼熱的感官讓渾身的血液都沸騰到爆炸。

林初霁瞪大了雙眼,好幾秒鐘後,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謝琰在吻他。

用他的唇舌,貼合,探索,進攻,鼻息混亂,心跳暫停,頭昏腦脹到只能喘息。

他是不是把自己當成別人了。

林初霁慌亂至極,伸手試圖推開他,小聲嗚咽道:“…我是林…林初霁…你……放……開……嗚……”

謝琰的心情變得更糟。

就連夢裏,在自己構築的想象的世界,在唯一一個能合理的發生任何事情都不用考慮對方感受的地方,林初霁仍然這麽抗拒自己。

真是糟糕透了。

謝琰看着他慌亂的眼睛,右手把那兩只亂動的手扣在一起鎖在後腰,脖頸上的手掌牢牢掌控着,拇指強勢地壓上小巧的下巴,迫使他不得已張開了嘴接納自己。

謝琰懲罰般地咬住他的下唇。

“不許再說了,我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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