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林初霁心髒都快要停跳。
他整個人都被謝琰牢牢扣在懷裏,嘴唇微張,想要喘息,卻無法呼吸。
下唇有些疼,是謝琰在咬他,牙齒微微陷入,帶着懲戒的力道。
“……謝琰…你喝多了……”他嗚咽道。
林初霁整個人都是慌亂的,但手動不了,動彈不得,只能委屈到眼睛泛起了潮。
他沒見過謝琰這麽壓迫感的模樣,徹底被吓壞了。
“謝琰…別這樣…”他從唇齒裏艱難發出恐慌的聲音。
謝琰動作停了一瞬。
哪怕是在夢裏,他也舍不得林初霁受半點委屈。
脖頸上的手掌緩緩上移,落到了後腦勺上,他在亂糟糟的頭發上輕撫了兩下,懲戒的咬變成了安撫的吻,很輕。
謝琰呢喃出聲:“對不起,吓到你了。”
這次換林初霁咬他了,在他恍惚之際,用力掙脫了他鉗制的手,掙紮着從身上起來。居高臨下看着他的時候,胸腔仍然起伏不定。
他擡眼看到玻璃窗裏自己此刻的模樣,頭發淩亂,嘴唇通紅,整個人看上去都很無措。
再回過神來,看向躺椅上的謝琰,他仍然一言不發,只是微擡着下巴,怔怔地看着自己。
顯然對于方才的動作更像是下意識,整個人還是恍惚的。
“你要走了是嗎?你就是這麽讨厭我。”謝琰聲音很低。
“謝琰,睡吧,我當作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林初霁看着他,輕聲說完,擡手抹了把臉,抓着睡衣進了浴室沖澡,腦子卻亂得厲害。
謝琰吻他了,天吶。
不是輕輕碰了一下,是帶着情緒地壓着他親了好久,現在回想起那一段,只有感官上的顫抖還殘留着,別的什麽都記不清了。
“狗東西,招呼都不打,就這麽初吻就沒了。”林初霁低聲罵道。
微涼的水落下的時候,他腦子裏有兩個可能冒了出來。
一種,謝琰把自己當成了別人。
因為喝多意亂情迷而無法自控,很合理,只是等早上再碰上面想起來,自己尴尬,他也尴尬。
還有一種…謝琰暗戀的對象就是自己。
晚上在巷子裏問他的時候,他否認了,說不是。
林初霁無從得知他是不是在說謊還是單純怕自己多想,只是從自己認識他以來,交往最多的,新認識的,除了自己,好像也沒有了。
如果是這個走向,那麽剛才的那個吻,就更像是求而不得的酒後壯膽。
可是能怎麽辦呢,他無法給任何回應。
林初霁擡手抹了把臉上的水,覺得頭痛極了。
他沒碰到過感情上的問題,既不知道謝琰是屬于哪一種猜測,也不懂每一種之後要怎麽處理,但顯然的,不能再跑。
萬一誤會了,謝琰會更難受的。
林初霁嘆了口氣,穿上睡衣出去,看着在躺椅上已經閉眼睡過去的人,還是于心不忍。
彎腰把他拽着,放到了床上,脫掉了鞋,拉過被子蓋好。
然後自己吞了安眠藥,回到隔壁床上沉沉睡了過去。
林初霁夢到了從前的某一個片段。
自己好像是趴在卧室的窗臺上,往外望。
秦逸像是往常一樣偷偷摸摸從家裏跑過來,站在窗外跟他說話,手上還拿着一份看起來十分可口的杯子蛋糕。
“想吃嗎,我喂你。”秦逸誘導着開口,“張嘴。”
林初霁順從的張開了嘴,蛋糕上的奶油瞬間溢滿了口腔。
因為份量過大,沾得嘴角到處都是,他想要低頭找紙巾擦掉,卻被秦逸抓住了脖頸。
“別動,我幫你弄。”秦逸看着他,緩慢湊近,低聲道,“我也想嘗嘗奶油的味道,小初。”
林初霁茫然道:“沒有了,被我吃掉了。”
秦逸一眼不眨看着他:“有的,你的嘴巴上還有。”
詹晚秋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
她尖叫着讓秦逸滾,非常失态,像是發了瘋一樣,第二天就帶着自己搬了家,直到大學之前,再也沒有遇到過他。
那會兒還是初中的年紀,林初霁當時不太理解媽媽為什麽反應那麽劇烈。
而後,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男生是不可以喜歡男生的,小初。
林初霁總是在想,他又不喜歡秦逸,他只是想多一個朋友而已。
當時很怨念,而今時今日,才驟然明白,那一刻,秦逸是想親自己。
一個十八歲的成年男性要輕薄一個不到十五歲的男孩,在父母的眼裏的确是罪無可恕。
那今天同樣強吻了自己的謝琰呢,不,謝琰不一樣的,他只是喝醉了,他不是那樣的人。
“他不是!!!”林初霁辯解着,不知道在跟誰大聲解釋,只是猛然驚醒,大汗淋漓。
看向窗外,天光大亮,已經快到中午。
對床上的人仍然在睡着,林初霁渾渾噩噩起床,打算出去買點吃的回來,一開門,差點被門口坐着的那倆門神吓死。
“你們倆幹什麽啊!”林初霁難得拔高聲音,心髒病都快給吓出來了。
“中午好。”沈以南哈欠連天打了個招呼,解釋說,“怕你們這有什麽問題,我們倆特地調了鬧鐘,宿舍門一開就過來了。”
主要是怕萬一謝琰幹了什麽,把林初霁吓跑就不好辦,得幫忙逮住。
只是沒想到這倆這麽能睡,還好帶了小馬紮,不然能在這兒站成雕像。
林初霁:“……也太貼心了吧。”
不知道該誇你們友誼深厚還是說腦子有病,真有問題,還用等到這會兒,人都涼了。
沈以北看了眼他,又看了眼裏面床上躺着的人,表情警惕:“沒事吧昨晚,一切正常?”
林初霁腦子裏閃過昨晚的那個吻,感覺血液都要跟着沸騰起來,低聲道:“當然沒事,能有什麽。我說了,謝琰酒品很好,我把他弄上床就睡着了。”
“那就好那就好,吓死我了。”沈以南一顆心落回了肚子裏,猛然拍了拍胸口。
看着他誇張的動作,林初霁更是心虛。
像是在宿舍裏裝了攝像頭,或是在旁邊圍觀一樣,害臊得要命。
他低頭往外走:“我去打包點吃的,你們想吃什麽,微信告訴我。”
沈以北再三确認道:“你不會是找借口想跑吧?”
林初霁無奈反問:“你們倆……為什麽總覺得我要跑呢。”
“一種玄學的感覺,不知道為什麽。”沈以南點了點自己的額頭,“開天眼了吧,總覺得謝琰這家夥昨晚不安分。”
林初霁:“……”
真的想勸他不然轉行算命,也看得也太準了。
他搖了搖頭,喃喃道:“真沒有,我一會兒就回。”
只是往樓梯下走了兩步,又頓住了腳步,突然清醒。
謝琰失戀,為什麽他們倆總擔心對自己做點什麽呢,難道暗戀的那個人真是自己嗎?
昨晚只是喝了一小杯酒,也跟宿醉似的,林初霁此刻頭疼得厲害。
那可怎麽辦啊,他找不到答案,心亂如麻。
-
謝琰醒來的時候,就看着兩雙圓不溜秋的眼睛盯着自己,一臉審視。
“有病啊,怎麽是你們倆。”他出聲的時候,才發現嗓子啞得厲害。
頭痛欲裂。
喝了太多酒,記憶零零碎碎的,懶得回想。
“不然還能是誰,你還期待林初霁陪你一晚上嗎?”沈以南無情道。
“那我倒是沒有期待,也不想讓他看到我喝得爛醉如泥的失态,沒在挺好的。”謝琰語氣很放松。
沈以北聽到他這話,非要戳個肺管子:“那不巧了,昨晚就是林初霁照顧你的,搞不好你吐了人家一身,嫌你惡心,現在已經翻臉走人了。”
謝琰臉色一變,還真不太确定幹了什麽。
他閉上眼努力回想,記憶也只停留在他跟林初霁幹杯的時候。
那些讓自己難受的話都變得模模糊糊。
那滿滿的一杯酒一喝,跟過了奈何橋似的,所有的情緒都沒了,但也清醒了不少。
現在內心也平靜,有一種封心鎖愛的平和。
“我得問問他,我真不記得了。”謝琰掀開被子就要下床,又被沈以南按住,無奈道,“你們倆大周末跑我房間裏幹什麽?”
“沒良心的東西,我們這不是怕你酒後亂性霸王硬上弓麽,一大早就跑來蹲點,生怕你把人家吓跑了。”沈以南啧了聲。
謝琰深信自己的品格和底線,非常篤定道:“不可能,我就是吐了,暈了,死過去了,也不可能幹強迫人家的事。”
沈以南冷笑了一聲,懶洋洋坐上旁邊的躺椅:“那誰知道呢?不過剛碰到林初霁,确實看起來很平靜,你小子,酒品确實不錯。”
“那當然。”謝琰環顧四周,空蕩蕩的,“所以他人呢?”
“買午飯去了,估計一會兒就回。”沈以北慢悠悠開口,“多貼心一少年啊,可惜是個直的。”
謝琰被戳到肺管子,往枕頭上一躺,不說話了。
損友,專會往最難受的地方戳,肺疼。
“打算怎麽辦呢,你們倆,昨晚在那唱着苦情歌,把我聽得一愣一愣的。”沈以南問,“還追不追啊,真打算強制愛?”
謝琰表情淡下來,輕扯了下唇:“強制?我倒是敢,結果就是林初霁把我拉黑删除一條龍。還能怎麽辦呢,暗戀着溫水煮青蛙吧。就他那怕尴尬的性格,你信不信我前腳表白完,他後腳就會因為不知道如何面對我而轉校。”
“确實,腦補了下,要是你跟我表白,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沈以南一臉糾結。
“首先,這個假設就不成立。”謝琰手掌在胸口滑動了兩下,“其次,別說了,有點惡心。”
沈以南快笑死了,語氣輕松:“行,看你今天這幅模樣,還算是調理得很快,一晚上就接受了巨大的沖擊,有顆強大的心髒,不愧是謝老板。”
謝琰兩條長腿懶懶彎曲着,擡手抹了把臉。
那還能怎麽辦,慶幸林初霁什麽都不知道,表面上還跟從前一樣。
正想着,就見他左手拎着一大堆的餐食,右手拿了好幾個包裹,滿滿當當。
四目相對的時間,他眼尖的發現,林初霁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閃躲,耳垂也霎時間紅得厲害。
謝琰沒動,沒說話,連呼吸都放慢了,探究地看着他。
謝琰原本以為自己醉酒過後挺平靜的,酒精可以麻木情緒,也可以淡化悲傷,在林初霁進門之前,他都這樣想。
方才跟沈以南他們說暗戀着,嘗試追,說得簡單,真面對他的時候,才發現做什麽都謹慎了起來。
比如現在。
他變成了那個嘴笨的人。
生怕多說一句,就讓林初霁把自己推得更遠了。
倒是林初霁先開了口:“你的快遞,我幫你拿回來了。”
謝琰點了點頭,語氣很客氣:“謝謝,應該都是給你買的拍照的衣服,前兩天忘了拿。”
林初霁哦了聲,不知道該說點什麽,手指緊張地掐着手上快遞的包裝盒。
謝琰怎麽看起來這麽淡定,他吻了自己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是在默契跟自己一樣裝失憶嗎?
他拿不準對方在想什麽。
也就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才能維持他們從前的感情。
兩人四目相對,雙方都沉默着。
“衣服到了,那下午去拍照吧?”沈以南受不了他們倆這尴尬的氣氛,打破說,“上回跟你們一塊兒去學校還挺好玩的,反正沒事,我可以當跟班。”
謝琰仍然看着林初霁,不露聲色詢問他的意思:“你想去嗎?”
林初霁茫然了一瞬,手忙腳亂拆着外賣盒,低頭說:“都行,我都可以。”
“今天不用跟教授去項目組麽?”謝琰問。
“不…不用,周天嘛,還是需要留點時間來好好休息的。”林初霁把餐盒一字擺開,好像特別餓的模樣,“先吃飯吧。”
午餐的時候,謝琰一直在盯着他看。
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今天的林初霁很怪,他平時雖然話少,但做事很穩,今天進房間不到十分鐘,已經差點第三次打翻旁邊的水杯。
“你慢點,我放到旁邊了,要喝找我要。”謝琰試圖挪走了他的杯子。
動作有些大,林初霁原本放在旁邊的手背被他很輕地蹭了下,很癢。
他欲言又止,卻頭都沒轉過去,只是餘光落在對方的手上,幹淨,修長,指腹帶着點薄繭,昨天他這只手,壓着自己的嘴唇,強迫與他接吻。
林初霁猛然回神,第四次差點打翻。
謝琰迅速拿走,嘆息道:“你是傻了嗎,怎麽魂不守舍的。”
林初霁快崩潰了,喃喃自語:“沒有,最近天天吃安眠藥,吃完了腦子有點短路,反應慢。”
“哦對了,你說你昨天去看了醫生,到底什麽毛病啊?”沈以南随口問。
林初霁萬般不想承認,簡直難以啓齒。
掙紮了好幾秒鐘,才破罐破摔道:“夢游,每晚都會夢游到謝琰的床上,對吧?”
昨晚他們沒有細聊夢游的細節,但八九不離十就是這樣了,林初霁都不用多問。
謝琰正在喝湯,聽到他的回答,差點被噎住,猛然咳嗽了幾聲。
他沒想着林初霁突然這麽勇猛,直接和盤托出,低聲道:“其實,不用這麽坦白的……”
“沒事,無所謂了。”林初霁微微嘆了口氣。
初吻都莫名其妙沒了,不能找對方質問原因,還要臉幹什麽,四舍五入,基于各自的原因,也算是某種意義的扯平。
沈以南看向謝琰,肅然起敬。
難怪他能誤會成這樣,天天抱着睡,這換誰不迷糊,這黏糊程度,簡直算得上是新婚恩愛小夫妻了。
“那吃了藥就不亂跑了嗎?”沈以北好奇道。
“沒有了,一次都沒有了。”這次是謝琰代替了他回答。
林初霁輕扯了下唇,露出一個讀不出什麽心情的笑:“那就好。”
兩人各懷着心思,一頓飯吃得索然無味。
謝琰買的服裝是複古的港風,所以拍攝地就特意選了京市的一片老樓,等到接近傍晚的時候才過去,黃昏和街景都挺有氛圍,如果抛開亂七八糟的情緒來說,林初霁非常期待。
但此時此刻,他換上那身衣服,卻覺得煎熬。
因為想要跟謝琰粉飾太平,所以要做着和之前一樣的事,但明明不一樣了。
他想要開口跟謝琰說清楚,但又怕是自作多情的誤會,或者無意哪句話傷了他的心,只能不上不下,無數次欲言又止。
“是不是今天也得寫記號啊?”沈以南瘋狂給他們倆制造着機會,畢竟這一路過來,他都快被這尴尬的氣氛凍死了。
林初霁穿着白T和牛仔外套,他偏了下頭,露出脖頸的部分,點了點:“來,寫。”
謝琰倒是猶豫了半分。
之前和現在不一樣的,現在再寫自己的名字,就是在占他的便宜。
“要不換一個吧,有沒有喜歡的詞?”謝琰問。
“為什麽要換?”林初霁輕聲暗示,或者提醒他,“不就是一個普通的标記而已,對不對。”
不管是名字,拼音,還是什麽,它只是一個标記,謝琰。
不代表我們有什麽關系,不代表我屬于你,懂嗎。
謝琰的筆尖落在他的脖頸。
愣了神,暈染出豆大的黑點,才反應過來:“對,那我寫了。”
每一筆的走向已經非常的熟悉了,哪怕是在皮膚上,這也已經是第三次。
但他的手如同最初那樣開始有些顫抖,怕弄疼他,怕寫錯字,于是緊張着差點寫成了另外的樣子。
而筆下的那片皮膚,也在顫。
他能感覺到,林初霁也有着莫名其妙的緊張,不像上次那樣笑吟吟的。
“你…別動。”謝琰不得已伸出另一只手捏住他的後頸,“馬上就好。”
林初霁顫抖得更厲害了。
這只手握上來的時候,讓他猛然又回憶起了昨晚,他不知道謝琰的行為是有心還是無意,但實在是有點呼應的意思。
他只能屏息凝神,一秒一秒地撐過這難捱的時間。
“好了。”謝琰察覺到他的僵硬,加快速度松開了他,又說,“是不是我用力太重,下次會輕一點。”
林初霁沖他露出一個笑,寬慰道:“沒事,來拍。”
工作裏的謝琰會把所有的私情迅速抛在腦後,相當認真。
林初霁被他的情緒感染,逐漸放松下來,被謝琰教着拍了兩次,他已經逐漸學會如何在鏡頭下展示自己。
他很欣賞謝琰的技巧,不需要自己做作的表情,只需要陷入這個環境裏,哪怕是發呆,出神,他永遠能抓拍到最好的神韻。
“像不像那種分了手還得在一塊兒工作的小情侶。”沈以南在旁邊念念叨叨。
“真般配啊,我都有點磕了。”沈以北悠悠出聲,“別說,本來覺得他們倆這一路過來挺別扭的,但是品着品着,能從這種別扭裏面嘗出一點莫名其妙的甜。”
沈以南目光還盯着遠處:“你細說。”
沈以北分析道:“你看啊,因為夢游那事兒他們倆肯定挺尴尬的,小林同學絕對尴尬到升天,他這種性格,本來拍照只是幫忙,可以拒絕,但還是來了,說明什麽,說明內心裏不忍心讓謝老板失望。”
“你忘了他把人家當親哥哥嗎?”沈以南一盆冷水潑下去。
“……我對你可非常舍得拒絕。”沈以北無語道,“這就不一樣,我還是覺得,有得追,有戲。”
那邊謝琰突然轉過了頭,找沈以南要了根煙:“我給他加點氛圍。”
“你抽煙嗎?”林初霁印象中從來沒見過。
“不抽,但會。”謝琰懶散咬着煙,垂眼點了一根,偏過頭,很淡地暈染出一團霧氣,解釋說,“一會兒我會在像現在這樣,你閉着呼吸仰頭走過去就行,稍微忍一下就好,很快。”
林初霁卻突然覺得這一幕的謝琰非常好看。
他拿過他手上的相機,擡手随意抓拍了張。
謝琰還在構思拍攝場景,察覺動靜,咬着煙擡眼看他:“幹什麽?”
林初霁又抓了一張,露出點狡黠的微笑:“拍你啊,應該還不錯。”
“怎麽,從模特開始偷師搶我飯碗了是嗎?”謝琰懶懶道。
“也不是不行,畢竟我更喜歡幕後。”林初霁晃了晃手上的相機,轉過去給他看自己的抓拍。
昏黃的路燈下,他低着頭抽煙,指節微曲,煙霧散開。
很放縱不羁的模樣,看上去有一種随心所欲的散漫。
“挺好看的,以後你就是我的小助理了,再過兩個月,我可能得叫你林老師。”謝琰笑道。
林初霁也跟着笑了起來,心裏驟然輕松了不少。
是了,這才是他和謝琰正常相處的模式,而不是今天一整天那樣戰戰兢兢,他不喜歡。
還是得找個機會跟他講清楚。
但是,怎麽才能既不打破關系又能簡單直接呢?
他突然想到那個曾經的小號。
謝琰至今不知道那個人是自己,所以是不是可以複制一下昨晚的劇情迂回着講清楚。
拍攝完後,大家各自安排,林初霁借口要回家拿趟東西,趕緊先撤。
在返程的車上,點開了許久沒登陸的賬號,對話還停留在七月,謝琰給他拍了那袋洗衣粉,就再沒說過話。
【。】:好久不見,最近好嗎
【…】:?
謝琰收到信息的時候,實在是有點懵。
他都已經要忘掉這個號,沒想到林初霁在剛跟自己分別之後,居然又找過來了,什麽意思。
【…】:有事?
【。】:是這樣的,我有個朋友碰到了件事,不知道該如何處理,覺得你比較聰明,想來問問你
【…】:你說
林初霁稍微模糊了下信息,忐忑敲字。
【。】:前提是,我朋友是個直男,但是前兩天被另一個男生強吻了,對方到現在都沒提起這件事,是什麽意思呢
【。】:如果是想裝作不記得的話,那就大家都徹底忘了永遠也不要提,還是跟以前一樣相處,大概是最好的處理方式對吧
謝琰垂着眼。
視線停在第一行,關鍵詞像地雷似的一連串炸開,愣住。
強吻?前兩天?
在他們冷戰的時候,居然有個殺千刀的強吻了林初霁?
【…】:誰強吻了他?
謝琰光是打出這一行字,心裏的火簡直要壓不住了,連着呼吸了兩次,才堪堪保持平靜,點下發送。
他當寶貝似的舍不得碰的人,居然被一個禽獸強吻了,光是想着這個事實,就覺得心髒堵到喘不上氣。
怎麽能有人這麽對待他,他肯定特別特別無助又害怕,才會在網上找一個陌生人來求助。
謝琰感覺自己心口悶得厲害。
霎時間,腦子裏閃過一個懷疑對象,擡頭跟出租車師傅說:“麻煩掉頭,去京大附屬醫院。”
林初霁看着對方發來的問句,也跟着焦慮了起來。
他咬着手指,心說自己要是說得太細節,那謝琰就會知道這個號就是自己了,不行,好丢人。
他反複模拟思考着該如何回複,才能既不暴露,又能知道對方的真實想法,好難。
二十分鐘過後。
謝琰下了車,三步兩步進了精神科,快速找到了魏斯然的辦公室,對方正巧今天夜班,燈還亮着。
他想也沒想,帶着一身怒氣按下門把手,把門猛然推開。
聽到砰的一聲,魏斯然看到來人,愣了一瞬,疑惑道:“謝琰?找我有事?”
謝琰快步走過去,雙手撐在他的辦公桌上,來回呼吸壓着火氣,想要跟對方算清楚這筆賬。
他眼皮微垂,看向對方,帶着壓迫感極強出聲:“你還問我,你自己不清楚嗎?”
垃圾醫生,衣冠禽獸,亂搞關系,欺負小孩,活該吊銷執照。
魏斯然不明就裏,搖了搖頭:“不清楚,我不明白你為什麽找我,看病嗎?哪裏不舒服?”
謝琰輕嗤:“裝得挺像。”
魏斯然仍然不明就裏,緩慢合起了手上的病歷:“那你說,到底怎麽了。”
手機震動了聲,謝琰冷淡地瞥了一眼,終于看到林初霁的回複。
【。】:是我朋友的室友
室友,等等。
看到這兩個字,謝琰猛然心髒停跳,好幾秒鐘之後,才開始複蘇,狂烈跳動起來。
林初霁的室友,除了自己還能有誰,有第二個人嗎,不會再有了。
靠,他強吻了林初霁,是在昨晚喝醉斷片之後嗎。
繞了一大圈,原來禽獸竟然是自己。
謝琰光是想到這個可能,心跳快到要炸開,幾乎要喘不上氣。
但是,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他閉上眼睛又睜開,再努力回憶昨晚,仍然是一片模糊的畫面。
他們的初吻,如此珍貴的一次接吻,居然這麽就莫名其妙發生了。
什麽感覺,什麽細節,對方什麽反應,全都不記得。
“請問,你到底來幹什麽?”
魏斯然看他一副要跟自己打架的架勢,站在這兒氣勢洶洶看着人又不說話,也跟着站了起來,四目相對,表情不悅。
謝琰方才嚣張的氣焰全無。
他萬分尴尬,滾了滾喉嚨,低聲道:“就是,來問問你,有沒有那種……治療失憶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