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叫晏和風”

第11章 “我叫晏和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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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根本沒指望大哥貼的那幾張征婚啓事能有效果,畢竟花錢請的媒婆都沒成功,這種随随便便的方式怎麽可能有戲?

不過念在大哥都是一心為我婚事操心的份上,我打心底還是感動的,哪怕這事一直沒動靜。

今早,我跟往常一樣收拾好東西準備出門去鋪子裏。

誰知剛從屋裏出來就聽到木門響起一陣急切地敲門聲,好像有十萬火急之事,我懷疑再任由對方這麽敲下去,門遲早得壞。

“小季啊,你在家嗎!快點開門有個好事跟你說。”大哥嚷嚷道。

“來了來了。”我喊道。

認識大哥多年,這個點他竟不在攤位賣肉,真是稀奇。

徑直推開門,發現門口站了三人。

除去大哥外,剩下兩人有點眼熟。

再仔細一瞧,那持劍抱臂的人不就是那天夜裏來尋我的小青年嗎?至于另外一個人……

只見這人身着墨綠色衣衫,腰間系了一枚鳳凰玉佩,成色上好,不用想就知道家底肯定殷實。

大抵是未出閣的姑娘,不願以貌示人,所以戴了頂面紗,露出一雙狀若桃花的眉眼。

那眉眼盈盈,仿若盛了一汪甘甜的佳釀,我未喝酒,看過去竟有幾分醉意。

隔着一層白紗,姑娘的面貌有些朦胧,可哪怕看不清,單從那好看的眼睛也能猜出面紗之下定是絕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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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這姑娘的身姿着實挺拔了些,高度竟與我不分上下,或者細算的話還可能高我兩分。

站在兩人面前,不知為何我有種氣勢矮了一截的錯覺。

我沒多想,以為這兩人也是找我鑄劍,便道:“我馬上就去鋪子了,需要鑄劍的話可以邊走邊說。”

說罷,我便轉身打算關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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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沒被關上。

大哥将我拉住,憨厚地笑了笑,轉身對那兩人道:“我家賢弟感情就是遲鈍了些,姑娘莫見怪。”

戴着面紗的“女子”體諒地點了下頭,也沒責怪意味。

只是身側握劍的護衛面色看上去不是很好,眼角抽了下,盡管很快恢複,還是被我看到了。

我眨了眨眼很是困惑,不懂到底什麽情況,稀裏糊塗就被大哥拽進了院內,告知眼前姑娘是看到張貼的征婚啓事才來尋我。

後面大哥開始全方位細數我的優點,從三歲會自己曬尿布到十歲被追着鑄劍,再到伶仃一人将鋪子撐起來,估計是想打感情牌,怎麽心酸怎麽說。

我要不是本人,我聽到都得替那人叫苦。

什麽七歲沒了爺爺,十三歲又沒了爹娘,自己一個人靠鋪子做手藝活撐到今年二十八,好不容易生意好了些,就想着該成家立業了,不然等到了冬天一人睡那炕頭多冷啊。

“小季又是個勤儉的人,姑娘若是相中了他,他定然不會辜負你的。唉,小季這孩子從小就能吃苦,冬天家家戶戶都用碳火,偏偏他都舍不得用,一問竟是要囤老婆本。”大哥不知演得哪一出,可能入戲太深,說着說着眼眶還紅了。

我:“……”

我張了張唇,幾度想辯解,冬天不燒碳是因為我本就體熱,根本不需要煤炭就能熱得出汗。還有我自小沒心沒肺慣了,雖然沒了爺爺跟爹娘,但我一直覺得他們就在身邊,倒是沒有很大感觸,也不覺得苦。

可那些話我又說不出口。

自打從張姨說媒那受挫,根本沒什麽姑娘家找上門,而今好不容易有個姑娘來了。

姑娘家容易心軟,如果賣慘可以博得對方同情,我倒是願意試試。

于是,我只能低着頭裝作可憐樣默不作聲地陪大哥演戲,偶爾擡頭偷偷瞥兩眼對方。

奇怪的是,明明隔着面紗,當我看着對方時,總覺得對方也在看我。

一想到這種可能,我心髒就砰砰亂跳。

難不成許下的生辰願望真被上蒼聽到了?

不僅許了我個姑娘,還許了個貌美的。

一想到這種可能,我嘿嘿傻笑了兩下,又偷看了眼姑娘,沖她讨好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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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紗之下是張絕美的臉,紅唇齒白,只是額頭青筋微微凸起,表達了主人此刻的不悅。

晏淮被說得腦仁兒嗡嗡作響,他屬實沒想到這賣豬肉的人話如此多,到現在他都沒機會跟季之鳴說句話。

于是,趁着兩人不注意,給若影發了個信號,暗示他按計劃行事。

“那個……”若影哪怕不是第一次跟自家主子做這種缺德事,卻依舊不習慣,下意識摸了摸鼻子,輕咳了聲說:“我家小姐也是看中季公子儀表堂堂所以想來接觸了解一番,家境倒是次要的,我家小姐不同尋常女子……”

若影特意将“女子”二字咬重了些,又道:“還希望季公子能多多珍惜。”

“一定一定。”我還沒開口,身側的大哥就自作主張地說了,生怕晚一步人家姑娘要走。

“那不然就将空間留給我家小姐跟季公子吧。”若影提議。

聞言,我頓時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望着對方。

不是,活了這麽大我還沒單獨跟姑娘家待過,我緊張啊,這這這……這進度會不會太快了些。

我求救地望着大哥,希望大哥能給我支招,誰知大哥并未領悟到。

他爽朗地笑了笑,拍拍那侍衛的肩膀道:“小兄弟,我覺得你說的對,我們外人在這小季跟你家小姐可能放不開,走走走,我請你去我家喝茶。”

說罷,兩人就摟着肩膀出了門。

随之“吱呀”的關門聲,寂靜的院子就剩我跟姑娘兩人了。

我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尋思富貴人家的小姐定然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如那瓷器般摔不得,可我這裏哪裏都粗糙,桌椅是糙的,還起了皮,也不知道姑娘會不會嫌棄,萬一把那白若羊脂的手弄傷了怎麽辦,早知道我就重新買個桌椅了。

我胡思亂想了一通,眼前人突然拿起手帕掩唇輕咳了兩聲,嗓音溫柔又帶着幾分沙啞:“不請我進去?”

“我我……”我連忙側身,“姑娘請,就是小舍實在簡陋,你……你小心些。”

姑娘仰着下巴輕哼了聲,擡腳往裏走去,只是那聲音太輕,軟綿綿的,竟有幾分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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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還好早上收拾過,不至于太亂。

我老老實實請姑娘坐上座,又去給她沏茶,不管對方喝不喝,該招待的還是得招待周到些。

姑娘一進屋坐在木桌旁就在打量四周,好看的眉頭慢慢蹙起。

我心裏咯噔一聲,失落的同時又覺得果然如此。

天上怎麽可能會掉餡餅,我這麽窮,哪裏敢奢望貌若天仙的姑娘看上我。

待巡視完,眼前人漫不經心地掀起面紗一角,抿了口茶,而後道:“我叫晏和風。”

這次我聽清了些,姑娘的聲音跟我想象得有點出入。

原以為這般貌美如花的女子聲音應當是輕聲細語的,帶着幾分江南女子特有軟綿。

然而并不是,這人嗓音比較低,清冽中夾着利落。

雖然姑娘聲音令我詫異,但我接受良好,甚至覺得這種嗓音挺好。

萬一是因為對方聲音不似正常女子所以才會來尋我的呢?

思及此處,我剛失落的心又找到了勇氣。

“我叫季之鳴。”我道。

“方才你在想什麽?”晏淮目光平靜地望着季之鳴,悠悠道:“你聽出來了?我這種聲音你介意嗎?”

果然,我就知道對方會因為自己嗓音不好聽而自卑,連忙搖搖頭:“不介意的,沒關系,你的聲音也很好聽。”

聽久了确實好聽,只是老是會往男性方面去想。

這點我沒說,怕說出口姑娘更自卑了。

或許是我的話取悅了對方,對方竟讓我親自掀面紗。

“這這這……這不合适吧。”我猛然吸了一口氣,緊張道。

對上姑娘那雙好看的眉眼,不争氣地紅了臉。

“怎麽?你是嫌我長得醜不敢面對?”

“沒有!”我連忙否認,“就是覺得在下與姑娘今日才相識,怎可做處這般親密之事,怕傳出去容易壞了姑娘名聲。”

“讓你摘就摘,哪兒那麽多廢話。”晏淮失去了耐心,徑直上手拽過季之鳴手腕,撫在面紗上,強硬地命令道:“摘了。”

鬼使神差的,對上晏和風的眼睛,我仿若受了魔般,平日應該遵守的禮義廉恥全抛之腦後,擡手撫在面紗上,指尖微顫,一點一點将面紗從晏和風面前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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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面紗之下長着一張可謂傾國傾城的臉。

膚白勝雪,眉眼如鈎,唇角噙着一抹淡笑。

一時間,我竟沒出息地看呆了。

直到耳畔響起一道聲音:“看夠沒?”

好丢人好丢人。

我害臊地垂下頭,急忙道歉:“不好意思,我,我不是故意盯着姑娘看。”

“叫我和風。”晏淮眉頭不悅地皺了下,他讨厭季之鳴這麽畏畏縮縮的樣子,一點不男人。

要不是他看中了這張黑皮,怕這人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糟蹋了去,才不會屈身出此下策。

至少,在他看夠、看膩之前,這皮該什麽樣還得什麽樣,不能因為說親之事而變白。

他不喜歡。

“這……”我猶豫了兩秒,在對方明顯不悅之前連忙改口,很輕地喊了聲“和風”。

這還是我第一次喊姑娘閨名,心跳莫名快了瞬。

“嗯。”晏淮颔首點頭,修長的指尖順着眼前人的側臉的輪廓一直落到下巴,所及之處酥酥麻麻的,有些癢,也有些涼。

在這悶熱的夏季,竟有一絲說不出的舒适。

對方勾起我低垂的下颚,語氣頗有幾分強硬:“看着我。”

我眨了眨眼,無辜地對上晏淮的視線。

這姑娘真是……霸道啊,可我又不敢不依着她。

“覺得我如何?配得上你征婚要求嗎?”晏淮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季之鳴,不放過對方任何表情。

他近乎有些癡迷地盯着季之鳴的臉,以及那黝黑的膚色。

原先只有在夢裏出現,而今親自觸碰,感覺跟他想象中的差不多。

這人皮膚果然是滾燙的。

不同自己的皮膚,除了冷還是冷,毫無溫度可言。

有一瞬間,晏淮腦海裏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要是這皮能脫下來給他捂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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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懂對方為何一直盯着我看,只是聽了他的問話,我心底沒由來得湧出一股失落。

這種失落宛若沾了醬醋,又鹹又酸。

“姑娘說的哪裏話,我只怕配不上姑娘,也給不了姑娘好生活。”我垂着腦袋,沮喪道。

望着眼前耷拉着腦袋的季之鳴,晏淮不知為何想到山莊養的那只土狗,每次犯了錯就會這般無精打采,垂着腦袋,任他說教。

“我說你配得上就配得上。”晏淮斬釘截鐵道,又問:“那我們這算是訂親了嗎?”

“啊?!”我茫然地擡起頭,望着對方笑靥如花的臉又晃了神,“我……這,訂訂親嗎……可我還沒見過你爹娘,就怎麽私定終身的話不太好吧。”

“我爹娘離得遠,有機會再帶你去,只怕若現在去,山高水遠的,到時候親事生變怎麽辦?”

“那……那我們該怎麽辦啊?”我無措問道。

上蒼啊,我這良人來得也太快了吧?!

想我昨天還孤家寡人,今日竟跟人坐在桌前商讨訂親事宜,毫無經驗可言。

“要不你再……”

我本想說再考慮考慮,萬一姑娘一時興起,到時候後悔了怎麽辦。

誰知我話還沒說完,唇角突然被什麽碰了下,軟軟的,一觸即分。

我瞪大眼睛,望着眼前親完我依舊若無其事的晏和風,心髒狂跳,下意識抿了下唇,生怕心髒從嗓子眼跳出來。

活了二十八年,我這是被……被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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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我表現得過于吃驚,被晏和風抓住了。

“怎麽?碰不得?”他問。

我連連搖頭,哪裏敢說不。

我有預感,如果我說了不的話,這相親八成又泡湯了。

我暗暗深吸了口氣,故作鎮靜,也不敢去問晏和風親我做什麽,生怕把姑娘問急了,跑了可怎麽辦?

而我早早就忘了,晏和風大抵不同其他“女子”,不然怎會初次見面就主動親我呢?!

我雙手搭在膝蓋,緊緊扣住布料,本就褪色的褲子被捏得皺巴,一時間局促萬分。

第一次跟姑娘單獨相處實在沒經驗,我又是男人,自然不能讓女孩子先開口,搜腸刮肚終于想到個話題。

“晏姑娘,你喜歡喝茶嗎?我這裏還有紅茶,旁邊阿嬸家種的,純天然,喝了容易助眠。”我見晏和風端起茶盞抿了口,便打算投其所好。

晏和風沒拒絕,說道:“可以試試。”

那簡直太好了。

我起身給對方重新泡了杯茶,剛熱乎,這人便端起輕微地抿了口。

我見這人舉手投足間莫名有一種風流之氣,懷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或許大戶人家的姑娘本性就如此,比較肆意随性吧。

聊了會兒,晏和風起身告辭。

時間過太快,與對方相處之中我竟毫無察覺,不舍得地将人送到門口,又忍不住想到萬一姑娘回去後斟酌了半天發現與自己并不适怎麽辦?

一想到這,我心裏空落落的。

誰知就在晏和風剛跨出大門時便轉過身。

猝不及防,我的視線撞進晏和風的眼裏。

“明天見。”他啓了唇齒。

短短三個字,卻讓我體驗了把從谷底到雲端的感覺。

“明天見!”

生怕對方反悔似的,我立馬回。

【作者有話說】

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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